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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的双眼再次睁开,她冷冷地打断了威娜,道:“尘俗杂事你自己处理,无论成败,我都是不会离开神之领域的。”
威娜当场怔住,她实在有些不敢相信风月的这句话,忍不住反问道:“风月,你在说些什么?难道他有危险的时候,你也准备坐视不理吗?你……你真的忘记了以前的一切吗?”
风月的语声中不带有一丝一毫的感情波动,冷漠之意若寒风,悄然掠过了威娜的心底,几乎将她冻僵!
“就是罗格毁灭,我也不会离开这里。”风月如是道。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威娜眼中开始燃起熊熊怒火。
风月双眼再次闭上,淡淡地道:“我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你在神域中寸步不前,所以才会不明白我在说什么。我会送你回去,从今以后,这里的大门已经对你关闭。你若想再来,自己打进来吧。”
威娜仍想劝服风月,可是未等她开口,眼前就是光影闪动,随后周身转来一阵剧痛,刹那之间,威娜已然被弹出了空间乱流,立于中央山脉的上方。
“风月!你真是混蛋!”
威娜愤怒的叫声在中央山脉的上空回荡着,这叫声中蕴含的威力轰轰隆隆,简直有若千万轰雷同时在空中炸开!一时之间,但凡威娜叫声所及之处,所有感觉稍敏锐点的魔兽都立刻躲藏起来。那些来不及藏的则伏于原地,已颤栗得失去行动能力。
威娜的叫声当然传不到神之国度,宫中殿堂中又恢复了寂静。
风月双眼忽开,刹那间闪过的银光光芒耀亮了整个殿堂!那双银眸有若两汪宁静的湖泊,湖水缓缓向两边退下,两尊无头天使像浮出水面。
不知已经有多久未曾改变过姿势的风月伸手一抓,那把从死亡世界就已跟随着她的死神镰刀再次回到手中。死神镰刀似是知道又将饮血,巨大的刀锋都兴奋得微微在颤抖,发出低低的嗡鸣。
风月那银色的目光,瞬间穿越了一切阻碍,扫视过她国度周围虚无的空间。
她知道,已经有客人来造访新生的国度了。
在她银色的目光下,空中殿堂、以及神之国度中一切存在都变成了若有若无的虚影。
在永恒的黑暗中,她,就是那唯一可见的存在。只是,在黑暗的虚空之中,又隐藏着多少看不见的访客?
风月将死神镰刀横于胸前,以左手纤纤五指轻轻抚过那锋锐之极的刀锋。死神镰刀地刀锋微微一颤,发出嗡的一声轻响,竟然在风月的指尖上切开一道小小的伤口!一滴金色的血液慢慢自她指头渗出,旋又被死神吸了进去。
死神镰刀又发出嗡的一声轻响,又如极满足后的呻吟。
风月收回左手,将那根受伤的手指放在眼前。在她双眼的注视下,那一道微不足道的伤口转眼间就已愈合,全没有留下一点疤痕。
死神镰刀缓缓地从左挥到右,巨大的刀身宛如挂着整座山脉一样,显得沉重凝滞。
风月纤手一伸,死神镰刀又自右至左,只是这一次它快得不可思议,甚至于有形的存在都已消失!
风月骤然仰首,双眼中银芒炸开,瞬间扫视过了她国度周围无数或有形或无形的位面。
她似是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风月那点近乎于无色的唇微开,一声清越之极的啸声骤然在无数空间中响起!这记啸声越拔越高,顷刻间已跃升至无法想象的高度!
虚空中突然炸开一团绚烂之极的烟火,然后蕴含着无穷无尽能量的火雨纷纷落下,那一刻的,夺人心魄!不知道是哪个小位面承受不住风月啸音的压力,被摧化成纯粹的能量。
那高亢清越的啸音如箭,仍在上升!
喀嚓!虚空中似是传来了一片破碎声,然后是绝对的静寂,连风月的啸声也停顿了一刻。
在绝对的静寂中,有无数烟火悄然炸开,下一刻,足以摧毁一切的火焰风暴席卷过了整个虚空!
在流淌的能量焰流下,数个几乎是一片虚无的影子慢慢显现出来。它们完全没有实体,然而身上透出的无穷无尽威压使人不由自主地相信,在这些虚无的存在面前,一切有形的实体其实都极之脆弱,不堪一击。
风月啸音已停,她瞬间就已出现在一片虚影之前,手中的死神镰刀表现泛起道道荡漾的水纹,似也变成了一个虚无的存在。
只在刹那,死神镰刀已不知向那片虚影斩了多少记!
那片虚影不住变幻着,跳跃着,扭曲着,甚至发出极尖细的啸叫声。似乎在死神镰刀的斩击下,它正承受着无以伦比的痛苦!
而此时此刻,另外数片虚影本来分散在四方,但它们只是一个闪烁,就已围拢在风月四周,争先恐后地向风月扑去!
一双洁白的羽翼在虚空中骤然张开,然后是无数白色羽毛纷飞若雪。在片片雪花间,飘浮着点点滴滴的金色水珠……
神之国度,时间的流逝与尘世迥然有异。
不知是过了千年,还是只短短一瞬,风月的国度重又在虚无中显现。风月若一片柔弱而无助的落叶,飘飘荡荡,当空而落。
而在她身后,一个虚影一阵闪动,已挣扎着挤进了风月的国度,向坠落的她追袭而来。只是不知为何,它必中的一击竟然突然在风月的身下出现,而那已断去大半刀锋的死神镰刀已插在它的身体内。
这个虚影发出一阵极难听的嘶叫声,慢慢地缩小,但它始终挣扎着,不肯消逝。
风月已经稳住了自己的身形,她向着宫中殿堂的基座一指,在那恶魔的身边,突然出现了另外一更加狰狞奇异的魔鬼雕像,而那挣扎着的虚影,则不知何时,已然消失。
风月那柔弱无助的身影在空中载沉载浮,向空中艰难地飞去。她银色长裙破损处处,落出了光凝如雪的大片背肌,在她的背上有两道极恐怖的、似是被人生生撕开的伤口!
那一双洁白的羽翼,已然消失……
终于,莲瓣般的殿堂大门徐徐合拢,再次将风月护于其中。
这新生的神之国度,终于重归寂静。
青碧色的火焰在空中飘浮,映得幽深的大殿忽明忽暗。在闪动的暗淡光影下,似乎大殿四壁那数十根百米高的巨柱都在不住扭曲。
起风了。
殿堂中无形的风比极北冰洋上空不息的烈风还要寒冷,它们掠过回廊,绕过巨拄,最后盘旋在大殿正中央那伏于地面的纤弱女子身边。
在这高远宽广的大殿中,这女子如幽暗宁静大海上飘浮着的一片莲辫,清丽、纤细。冰寒的风掀动她破碎的衣裙,抚过她的肌肤,也凝固了她伤口中仍不断涌出的血。
终于,她动了一下,似是要挣扎着坐起,可是最终仍是倒下了。
大殿中飘浮的碧火不知盘旋了多少圈,她又动了一下。这一次,她终于挣扎着坐起。
她散乱的黑发早已不复往昔的如镜光亮,银眸中也透着迷茫与挣扎。除此之外,她的双眼中还有痛苦,那是她从不曾展露在别人面前的东西。
风月终于撑起身体,缓缓地拾起头来。她的脸色白得近乎透明,完完全全没有一点血色。在青幽苍碧的背景色中,她就是一个由黑白二色渲染出来的女子。
她双唇微开,突然猛烈地呛咳起来。于是这个世界又多了一滩不住扩大的金色。
那双银色的眼缓缓垂下,风月的手臂也在不住地颤抖。她似是随时都有可能重新摔倒在地面。
猛然,风月重新扬起了头,她竟挣扎着站了起来!然而背后随即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让她差点就此晕去。
原来神也会痛。
她纤细的指尖几乎已触到地上,可是她终于还是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了。风月死死地咬着下唇。数缕金色的血丝从那排雪齿间涌出,在刀削般的下颌上汇聚成一滴滴金色的血珠,然后在风中飘落。
终于,她挣扎着来到殿堂中那块巨大的冰晶面前。抬起颤抖的手,一下,一下地将身上破碎的衣裙撕去。
片刻后,那绝不属于尘世的胴体就这样裸露在冰晶前。风月凝视着冰晶中映出的身影。她几乎有些不敢相信,那梦幻般的身影就是她。
她忽然晃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扶住冰晶,这才稳住了身体。
风月想睡。
建立国度已经消耗了她太多的力量,而接连几次险死还生的恶战则榨干了她体内最后一点神力。
神也会疲累。
依风月的状态,早该进入深远的长眠了。而长眠的时间,也许是短短一瞬,也许会是人间千年。
自创立自己的国度之后,风月已经明白,神若在自己国度中长眠的话,那么国度将会选择一个物质位面隐藏于其中。当然,神也可以自己选择隐藏的位面,甚至挑选好位面中的藏身之所。在任何物质位面,都极少会有强大到足以威胁到保护沉眠诸神的国度的存在。
而当一个神沉睡之时,其它的神明将会彻底失去对它的感应。
空间中的位面何止亿万,就算是天界主神,要想一个位面一个位面地搜索某个神明沉睡的地点,那也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冰雪女神即是不知道因什么原因而沉眠于这个物质位面,只是她醒来后立刻不断地发布神谕。结果被麦克白追踪到了神力的讯息,发现了她本体的藏身之处。这才有了北方冰洋上的一场大战,她的神格也最终为风月所掳夺。
在冰晶中映出的那冷如冰霜的脸上,慢慢地,竟然露出了一点苦笑。她又哪里能够入睡?
南方大战将开,光明教会中隐藏着何许力量,也许只有她才知道。而自然女神虽然隐于虚无的国度之中,可是她的目光,始终也不曾离开这个位面。除此之外,还有那天界的诸神……
她不能睡。
风月盯着冰晶中的身影,手慢慢抚上了赤裸的肩头。然后越过肩,指尖滑上了背上那赤裸的肌肤。她的纤纤五指终于覆在背上那两道恐怕的、尚未愈合的伤口上。
她银色双眼微微眯起,五指突然发力,狠狠地抓在背上的伤口上!
刹那间,风月的脸又白了几分!她猛然仰起头,紧咬的银牙再也阻拦不住那蕴含了太多痛苦的叫声!
她痛楚的嘶喊在大殿中回旋激荡,随着砰的一声巨响,那一块冰晶竟然炸开!
在漫天洒落的冰屑中,风月颤抖着,从伤口中拔出了深深插入的纤指,然后再次插落!
整个神之国度在不停地震颤,空中宫殿犹如暴风雨中的一盏孤灯,时明时暗,不住左冲右突,固定住空中宫殿的三根巨大锁链崩得紧紧的,链环与链环间不住磨擦,甚至会爆出大团的火花!构成底座的三头巨型雕像也随之颤抖不已,且还发出类似于哀鸣的呜咽。
宫中宫殿忽然向天空中冲去,瞬间的冲势几乎拉得整个基座离地而起!一声轰呜过后,衔着锁链的巨龙雕像忽然炸出两团火光。碎片纷飞中,它的双翼和龙尾已经不见了。
一声声痛楚的呼叫回荡在神之国度的每一个角落,它引发大地动,天火轰雷。
不知何时,神之国度终于宁静,紧绷的粗大钢链松弛下来,浮于空中的宫殿重新放射出柔和的光芒。
殿堂内的光辉和外面一样的柔和,在那美丽得完全不属于尘世的胴体上映出一层朦胧的光晕。她双手环抱着赤裸的肩膀,一道道银色光带绕身而起,最终凝成一件银色长裙,将赤裸的肌肤掩在银色丝缎之下。
一块新的冰晶重新矗立在大殿之中,她徐徐升起,凝立于冰晶之间,慢慢地闭上了银色的双眼。
神之国度恢复了静寂,有如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呼地一声,罗格猛然坐起,他大汗淋漓、不住地喘着粗气。
“你怎么了?是不是作恶梦了?”睡眼惺松的芙萝娅从锦被中探出头来,迷迷糊糊地问道。
罗格看看窗外,外面黑沉沉的,一片静寂,看起来距离黎明还有很长时间。他想披衣下床,结果手被芙萝娅拉住了。小妖精困得根本就没有睁开眼睛,只是道:“还早着呢!死胖子,再陪我睡一会啦。你今天还要主持一个大仪式,不休息好怎么行?”
罗格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小妖精喃喃说了一句什么,又缩回被中沉沉睡去。
罗格悄然走出房间,穿堂过室,来到了冥想室里。只是无论他怎样努力,也无法排除思绪上的波动,进入到深邃的精神世界中去。那一声声凄厉的嘶喊始终在他心中回荡,总是不肯散去。
他只觉得心跳得发慌,梦中的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可是他不知道为何会听到这声声的嘶喊。罗格早已经不需要睡眠,更加不会作梦。但偏偏前后两个离奇的梦使得他总是找不到答案。第一个梦看起来走跟威娜所说的一样,与藏于他记忆深处的东西有关。只是那一次威娜取出他的记忆后,就一直没跟他说明藏在记忆中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