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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势已去了!郭景云对天长叹,命令手下立即向华北总部发出最后一份电报,说“新保安城池已破,本人决心战死在新保安。”
可惜这份电报还没发完,一个解放军战士已经爬到郭景云军部的屋顶上,一梭子子弹打掉了无线电天线。
郭景云大惊失色,疯狂一般地喊道:“快,快去把汽油桶推进来,点着,我们共同殉国!”
听此命令,几个部下飞快地跑向院子里的汽油桶,连连几脚,把汽油桶踢向了更远的地方。
“你们这群没有骨气的饭桶!”郭景云见自焚希望破灭,立即拔出手枪,先是朝着副军长王雷震打了一枪,然后转向自己头部。
他冲着北平方向喊了一声:“我郭景云对不起你,总司令。”随着又一声枪响,郭景云自杀身亡。35军彻底覆灭了。
当解放军战士们冲进来时,发现王雷震未受半点伤,只是帽子上多了个洞。想必是郭景云慌忙之中,枪打歪了。解放新保安后,杨得志特别命令属下买了一口棺材,把郭景云埋在了东门外的火车站旁,并插上了墓碑标志。
22日18时,杨得志向中央军委发电报捷:“战斗已结束,敌人全歼,战果待查,从总攻开始到结束,共11个小时。”
中央军委回电:“全歼新保安之敌甚慰。”
23日黎明,杨得志、罗瑞卿、耿飚等人进入新保安城。他们来到北街半截巷郭景云的指挥所,这是一个四合院,满院各屋遍地狼藉,门外还堆放着几个汽油桶。看到多年的凶恶对手35军在自己手下被歼灭,杨得志内心的激动大不同于以往。他对罗瑞卿感慨地说道:“打掉35军,我有点13年前渡过大渡河的感觉。”
罗瑞卿笑了笑:“那时候是敌人追我们,现在可是我们追他们!”
“是啊,”杨得志点点头,“不过那时他们追我们总共才一年,可我们追35军,已经好多年了。”
第三部分 铁马踏破冰河 京津响彻凯歌第54节 孙兰峰无法西撤
傅作义得知郭景云自杀、35军覆灭的消息后,顿觉天旋地转,不能自持,一下子瘫软在椅子上。待他清醒过来时,眼泪鼻涕已沾了满脸。
1948年12月22日下午17时,也就是35军魂断新保安的时候,傅作义把自己仅有一点点温暖的手伸向了张家口。他分别急电第11兵团司令官孙兰峰、第105军军长袁庆荣、西北军政长官公署副长官董其武:“郭景云与共军激战终日,电讯中断,想必凶多吉少,令你等立即会商突围计划。务必于12月23日前,撤回绥远。”
新保安失守后,张家口早已慌成一团,孙兰峰等人接到傅作义的电令后,立即召集会议商议西撤计划。几人多番争论,最后决定于12月23日拂晓突围。
相比较而言,张家口的境况的确比新保安要好。这里不仅有守军5个步兵师、2个骑兵旅约5。6万人,而且城防工事异常坚固。早在1946年10月傅作义从解放军手中夺取张家口时,即以此为基地,着手修筑工事。1948年6月,为防止华北解放军夺取张家口,傅作义又强迫2万多老百姓在张家口外围修筑了500多个碉堡,将张家口围得严严实实。
在张家口被围之初,国民党军第11兵团即采取“依城野战”的方针,将张家口的部队分为野战部队和城防部队两部分。野战部队由第l05军的第210师、第259师和第104军第258师及整编骑兵第5、第12旅等组成,l05军军长袁庆荣亲任指挥,担任机动作战任务;城防部队则由第105军第251师、察哈尔省保安司令部所属3个保安团及独立野炮营、铁甲车大队和侦察大队等组成。
第11兵团司令孙兰峰曾吹嘘说:“这些工事的修筑和人员的部署,不亚于万里长城,使张家口披上了铁甲,在30里内无法接近。”
可是战争一旦打起来,局势的发展就不是最初所设想的那样了。在新保安丢失后,傅作义急慌慌地电令孙兰峰:“事发突然,守张家口已无价值。趁杨成武主力在东,尽速西走,与董其武配合,保住队伍就有希望。”
孙兰峰决定:为了分散解放军的注意力,应分路突围,步兵从大镜门撤出,骑兵从七里茶坊分数路向商都突进,最后全部撤向绥远。整个突围行动由第105军军长袁庆荣统一指挥。
然而,傅作义与孙兰峰都没有想到,当他准备撤出时,杨成武的主力已不在东面,反而已移到西面去了。毛泽东在决定打新保安时就已经替傅作义想到张家口孙兰峰的出路了。在打新保安前两天,便将东北野战军的第四纵队由怀来、康庄地区调到张家口以东,接替杨成武;杨成武则将华北第3兵团主力调到了北面和西北面。
陷阱已经挖好,孙兰峰却毫无知觉。
12月22日22时,根据突围部署,国民党105军第259师率先乘着暗夜偷偷溜出大镜门,向东北方向运动,立即遭到了解放军华北一纵的猛烈打击。枪声响了一夜,23日凌晨4时,张家口城内的整编骑兵第5、第11旅也开始向西突围,却发现前方路上处处都有解放军重兵把守,于是改道也涌向大镜门方向。
这个时候,张家口警备司令部和保安部队也奔到大镜门来了,5万多守军在同一条路上,你推我搡,乱成了一堆。从大镜门往外,沿着河滩、公路,到处都是人。骑兵、步兵、炮兵、骆驼队、辎重、马匹,像赶庙会似的,人喊马嘶,乱成一片。
23日拂晓,华北第3兵团司令员杨成武判明张家口守军全力向北突围后,当即下达了围歼张家口突围敌军的命令。
各部得令后纷纷启程,于23日晚22时左右全部到达了张家口以北的山区地带。
张家口的北面有两座大山,即东、西太平山,两山中间夹着一条宽约500米的河滩,出大镜门向北延伸到西甸子、朝天洼,约有10公里长。时值寒冬,河滩中间正是冰封的河道,河床左侧有一条旧公路,向北一直通往张北。这条公路是敌军逃跑的必经之路。
孙兰峰的5万多守军以为华北一纵的部队无力将其阻截,遂一路炮火进攻,一路人慌马乱地四处奔逃。杨成武见敌人已是军心大乱,个个都在争着逃命,立即下令全线追击。
先后赶到的解放军各部纷纷冲出山区,猛打猛追。起初时,各部队还是按着原来的部署展开行动的,等追过大镜门后,天色已黑,相互之间难以全面照应。只好听到哪里有枪声,就往哪里赶,看到哪里有火光,就往哪里追。各部队的建制全部打乱了,大家只有一个目标,不放过每一个追得上的敌人。
东北野战军第四纵队,是从怀来经四个昼夜的急行军刚刚赶到张家口的,他们还没来得及休整,便又投入追击。他们由白天追到夜晚,又追到午夜过后,从南面在陶赖庙小山口将孙兰峰的部队拦腰截断。先头排率先冲了上去,他们为了辨别敌我,把棉衣反过来穿上,从混乱的人群中挤进去,冲上了陶赖庙西南的小山丘,架起机枪,向正在逃命的敌人一通猛扫,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敌人慌忙退到对面的大山上。
待敌人明白眼前的处境后,便决心夺回山口,杀出一条活路。105军军长袁庆荣亲自指挥,每次以2个营以上的兵力发起冲锋。从午夜打到黎明,四纵的这个排连续战斗了7个小时,打退了敌人11次冲锋。阵地上的雪,早给敌人的炮火轰击得融化了,血水与雪水混杂一起,涓涓流动。
到24日拂晓,数万逃敌,被解放军压缩到大镜门外至朝天洼、西甸子之间那道10公里长、不到1公里宽的狭窄山沟里。步兵、汽车、骑兵、火炮、各种物资把通道填得满满的,煮成了一锅粥,乱成了一团麻。随着天色明亮起来,敌人意识到末日就要来临,便争相逃命。骑兵撞倒了步兵,汽车冲翻了大车,大车翻进了人群,在两侧高地泼下来的弹雨中,混乱不堪。
孙兰峰见5万多人的部队竟成了这等模样,只好下达了最后一道命令:“各自逃命,逃出多少算多少。”
话未说完,自己便率先逃命去了,其他各级指挥官也都趁天还没大亮纷纷溜之大吉。105军军长袁庆荣率领直属部队逃到张家口东面一个小山头,往下一看,是个悬崖,待回过身来,解放军的枪口正对着他,只得乖乖做了俘虏。孙兰峰的运气倒是好一些,他带着几个随身卫士,仗着地形熟悉,绕道西去,逃得了一条活命。
这一战一直打到下午15时,解放军除了解放张家口外,还悉数歼灭了孙兰峰第11兵团部、第105军军部、210师、251师、259师、310师、104军的258师、整编骑兵第5、第11旅、保安第4、第5团,总共5。4万余人。105军军长袁庆荣、副军长杨维垣及大部分师旅长被俘,410门火炮成了解放军的战利品,而解放军仅伤亡900多人。
新保安、张家口之敌被迅速歼灭,傅作义在华北的嫡系部队主力丧失殆尽,平绥线全部被解放军控制。
12月26日,《人民日报》发表社论,热烈庆祝张家口获得解放。社论指出,1946年10月,当人民解放军从张家口撤退的时候,曾郑重宣布:“我们是为了集中优势兵力去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越消灭他的有生力量快,就越回来得快,我们一定要回来跟张家口的人民团聚,现在是实现了自己的诺言了。”张家口的收复,傅作义嫡系部队的被歼,“这仅仅是平津战役的开始,全部彻底干净消灭蒋傅军队的战争正在进行着,平津地区的蒋傅匪军如果不投降,就只有等待着全部被消灭”!
雪花飘飘洒洒地落了下来,1948年即将过去。对傅作义来说,这一年是令人心痛的一年。在岁末的短短几十天内,山海关、秦皇岛、滦县、唐山、芦台、军粮城、古北口、密云、怀柔、顺义、通县、张家口、张北、万全、怀安、宣化、涿鹿、新保安、怀来、南口、昌平、门头沟、南苑、丰台、宛平、长辛店、良乡、房山、涿县、大兴、廊坊、武清、安次、静海等无数座城池,逐一丢失,如今仅剩下的北平、天津、塘沽三处的兵力仍然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下一步怎么办?
林彪的大军正在日复一日地围聚在仅余的三座城池附近,看来,平津要地,距其失守的时间也不会太远了。
但他不甘心,他还要利用手中这仅有的一点兵力与解放军拼个你死我活。
“寒风虽冷,可是我不惧怕严寒!”想到此,傅作义整了整衣衫,站起身来,在屋子里徘徊起来。
第三部分 铁马踏破冰河 京津响彻凯歌第55节 暂放塘沽打天津
对于华北孤立的五座城池,毛泽东的策略是“先打两头,后取中间”,新保安和张家口已经攻下,接下来必然是塘沽和天津。而塘沽尤为重要。
塘沽,地处天津以东海河的入海口,是华北重要的海运口岸,也是华北国民党军海运南撤的唯一出海口。傅作义将天津、塘沽划为一个防守区,由蒋介石嫡系第17兵团司令官侯镜如任防守司令,陈长捷任副司令。侯镜如守在塘沽,陈长捷则守在天津。由于塘沽对华北国民党军具有重要战略意义,自1948年10月以来,以华北“剿总”副总司令宋肯堂为首的“先遣指挥部”即进驻这里,督导修筑平津间铁路两侧的护路工事。
侯镜如的第17兵团原本包括林伟俦的第62军和黄翔的第92军,12月初由于平张线上战事紧张,92军调守北平,62军活动在天津以北及塘沽西北地区,此后,唐山的87军又撤入塘沽,使得塘沽守军内部矛盾重重。特别是外来的87军,一贯被称为蒋介石嫡系部队中的“天之骄子”,他们对侯镜如的命令根本就不服从,烦恼得侯镜如一筹莫展。
而且,面对国内局势,侯镜如内心也是焦虑不安的。他本是河南永城人,黄埔军校第一期毕业。国共合作的北伐战争时期曾参加中国共产党,1927年“八一”南昌起义时,在起义军贺龙部任教导团团长。后来在河南搞兵运工作时被捕,出狱后同中国共产党失去了联系,只好委身于国民党军队之中。1948年8月起,侯镜如的外甥、中共地下党员李介人曾给他带去中共中央的信件,欢迎他能在关键时刻有所作为,伺机起义。这封信在侯镜如心中激起很大波澜,但由于当时他所处的条件尚不成熟,他未敢在部队中有任何流露。
但是,毛泽东不能坐等侯镜如的时机成熟,西部胜利就意味着东部必须马上动手了。由于12月20日前,东北野战军的第二、第七、第八、第九、第十二各纵队,已完成了对天津和塘沽的隔离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