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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足笑道。
“只是劳大将军似乎颜色不顺,不知为何?”
“武将军无虑。劳大将军只是尚不习惯尔,不日便心气儿顺了。”
“哼!”
那武将军冷冷哼一声道。
“武将军,不知小可何时可以离开呢?”
“唉!只怕是得等些时日。不过今日后,汝便可自由出入营房,亦可去夜河大城闲逛呢。”
不足道:
“多谢将军。”
随后信步出营房去,往先前居住之如归客栈而去。
街角牧牛石雕仍在,其上所布名曰‘蚁溃’之法阵只剩线条仍在,当时法阵遭激活时,已将其中布阵之仙材法料消耗一空。故其阵势早无可寻觅也。那不足遂转过是街,往“夜河大学堂”而去。
先时随神禁门护法武阳者,入得此间抬学苑中先生并学子死尸焚烧,见其书库中留得旧典籍甚多,当时不敢取,然而今大兵在侧,虽典籍众多,然人人在乎者无非财帛之类,何人在乎破旧典籍?
不足进得夜河大学堂。观之,其书社、殿堂安安静静、空空荡荡,一片石基地面上并排数间厅堂般房舍,土石所筑,其前两个大缸,已然冻裂。不足知晓此地便是书库之所在。大门半开,书册、典籍凌乱,地上、桌上、书架上横七竖八胡乱摆放。不足专门挑选古籍、经书之类;天文、地理、药草、之属;另外于异说、传闻亦颇感兴趣。其时不足已然可以勉力操控低阶法袋。于是操嫦儿遗下之法袋,将此间书册、典籍尽管收入。直至法袋,再无可纳之空间方罢。
行出大学堂,不足拍拍腰间法袋,笑意满满。便如这般低了头,一路笑眯眯前行。不足正行间,忽然便遭数位兵卒断截。
“喂,兀那汉子,说你呢。”
“啊!是唤某么?”
不足讶然道。
“可不是唤汝,难道吾等无事来寻汝消遣么?”
那带头兵卒怒声怒气道。
“不知军爷召唤,有何吩咐?”
“劳大将军有请。”
不足闻言微微一笑道:
“军爷等怎知大将军召唤者定是在下?”
“哼!此城中除你之外,哪里还有布衣平民?”
“少罗嗦!快走!快走!”
另一军卒不耐烦道。
不足见状便无奈随其前去。
夜河城‘不夜酒楼’,先时乃是此地第一繁华之所在,平素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常。然其时,不足到处,凄凄惨惨,唯数十兵卒持戈守护,静悄悄无有一声。
“军爷,大将军即在此地?”
“噤声!敢有喧哗者,军法伺候!”
不足闻之,默然不语,随那门口一军卒进入。
劳大将军,中年模样,体态略显发福,锦衣高冠,端坐一椅上略略向不足扫一眼道:
“汝可是随武将军一道入城者?”
“是!”
“那城中钱物哪里去了?”
“回大将军话,城中钱物早已失窃。便是吾等前次随一老者等一批百许人入城焚毁城中死尸时,所历已知此地再无钱物矣。”
“那老者何人?”
“其自语乃是修行者。”
“哦!若有什么忆起者,请告吾知。”
“是!”
而后不足见其复闭目不语,遂躬身而退。
数日后,不足出城往北而去。
一百八十五集
老马一匹,丑人一个,孑然一身,独行陌上。不行大路,尽取僻静便道而行,乡野之间,数日无一人往来,道孤且燥热,亦令不足心神骚动难安。
“八国战乱,民不聊生。某已然行得近乎二百里,乡野之间居然无耕作之农夫,荒山之上亦无狩猎之猎户!难道此间百姓尽皆逃难而去也?然纵使战乱不绝,岂有民众尽皆愿背井而离乡耶?”
下一日终是见得一人。头发花白,瘦若骷髅,破旧儒袍,褴褛之状无描。那老者面貌佝偻,背上一孩童,不过五七岁摸样,面貌萎靡,骨瘦如柴。
“老丈,此地沃野,怎么不见半个农夫、猎户耶?”
“壮士,汝不闻禁边令乎?此令颁下已然十数年,沛国边民哪里有敢异者,早几年便迁入关内之地也。”
不足闻言道:
“如此大约生活便易与也,倒亦不错。”
“哼!迁入关内之人,丧失良田,无以为生,卖儿卖女者比比皆是。纵然活得,谁又知下一日生机何方?家中男丁为求饱暖,尽入行伍,连年战争,死者十之七八。女子则为奴为婢,甚或为妓,不过求一餐尔!如此世道,哪里不错呢?”
“此语闻之心酸!然老丈此去何方?”
“唉!老汉这孙儿又饥又病,无钱医治。原本夜河军中吾儿时有接济,然有许多时无钱粮来家。无奈何前去夜河探视之,亦好救得吾孙儿一命。”
不足闻言皱眉道:
“只怕老丈此行已然不必要也!”
“嗯?”
“夜河十万人家,已然尽数死亡。老丈不能再去求助也。”
“壮士此言当真!”
“绝无相欺。”
不足叹气道。
“我的儿啊!呜呜呜······”
那老者闻言先是默然半响,似乎于此等事件已然习以为常,然忽然又呜咽落泪。
“如此吾孙儿之疾患可如何是好?呜呜呜······”
“啊呀呀!白发人······呜呜······黑发人······”
“唉!老丈,某略略习得一些医药之术,这孩童可否与某瞧一瞧?”
“多谢先生,请先生务必诊视一二,救救这可怜的孩儿!其母已然死去,此番其父又亡故。唉!吾孤身乡间,老病无依,怎能抚养其成长?恩公可视来,此孩儿虽年已九岁,却瘦小若此,虽为女儿,又哪里瞧得出来?逢此乱世,加之如此年纪,哪里能养育其长大成人也?天也!这可如何是好?”
不足闻言忽然悲上心头,自然便忆起自家祖父。正父死母亡,仇家追杀之时,携幼孙逃亡,躲躲藏藏几若丧家之犬般生活,不知其当年如何熬得?
这般思念下来,怜悯之心大涨,遂静下心仔细诊视此病瘦孩童。不过是饥饿过甚,又食之不当而致虚毒攻心。若寻常医者,此疾必为疑难也,以不足药石之功,百余年之见识,不过举手之劳尔。其略略思衬,而后开口道:
“此地荒僻,药方无可用,不如老丈在此地稍懈,待某入此岭觅药草为用可乎?”
“先生大德,小老二必结草衔环以报!”
不足闻言一笑,未疑有他,遂入得此山岭去寻觅药草。
半日来归,其肩上扛着一匹青羊,远远儿过来。见那老丈直直背石岩静坐,孩童横卧其双腿间,似是皆已睡着,不足叹口气自语道:
“乱世,何人可免生死忧患哉!”
及至近前,轻声唤那老丈,见其不语不动,便伸手轻抚其肩,那老丈身体一歪,居然斜斜儿倒地。不足大惊,伸手往其鼻间一试,那老丈竟然早已身故,体僵若木矣。再探视那孩童,其虽衰弱,却然未死!见老丈怀中一方锦帕,其上血书文字数行。
“恩公在上,小老二叩首。观恩公非常之人也,故此小老二舍命,将吾女孙蒋春儿相托恩公,恳请抚养。来生小老二必当牛马以报!顿首百拜!”
不足观此绝笔,知道此老丈为其孙儿已然舍却性命而托孤于自己,不经颓然太息曰:
“唉!老丈啊!某家逃生在此,居无定所,怎可以性命将此孩童托付?况乎萍水之人耶!”
不足遂将老人掩埋道旁背风之高地处。而后将青羊解杀,于那石岩旁架火烧烤。复将那老丈包裹内砂锅取水,将药草入锅煎熬。待得药好,饲喂其少儿服药。
二人在此地盘桓三日,药水兼且肉羹相辅,那少儿已然活蹦若小兽般。
“蒋春儿,去汝家祖父坟前叩头话别吧。随吾此去前路艰险,前途未卜,只怕来日年长,汝将悔今日之言。”
“义父大人,孩儿年少无助,父死母亡,今祖上又殁。若无义父援手,性命早亡。蒙义父可怜,庇护腋下,已是再生之恩!便是他日年长,何敢贪言无状而悔活命之恩耶?”
不足闻言,将手轻抚蒋春儿发髻,无再他言。那孩儿跑上祖父坟头跪地而哭泣道:
“爷爷,孩儿已然拜恩人为义父,要随义父偷生去也。此去定然孝敬义父!若无事故夭亡,他年孩儿长成必承继我蒋家血脉,决无使之断绝也!”
言罢叩头,大哭而归。
不足闻言一愣,盯着此小小孩童瘦弱之身影,心下暗道:
“汝有是心,某定当护得汝周全,以全汝拳拳之心!”
由是,不足便无奈何拖带一伶仃孤女上路。
不足法体巅峰之境界修为,早已可辟谷不食。然此一寻常孩童,哪里经得起饥渴?于是沿途不足非是猎兽便是寻觅药草为食。想以不足之神通,猎兽觅药不过坐地施放识神便可轻易得之,然不足为锻炼蒋春儿之体魄,却与其不舍长途而入山岭,如此行速大减。
又三月,那蒋春儿已然面肤洁白,虽布衣简陋,却不掩其精美伶俐若小仙子般容颜。
“春儿,前方大城乃是沛国都城上沛,入得城去,为父却需寻吾早先铁枪镖局之同门,好将那镖押送前去,以全吾家当日之誓言。”
“嗯!孩儿晓得了。”
上沛都城南门,护城河蜿蜒而去,其上吊桥宽大厚重,有数十兵丁两侧持械而立。桥上往来商旅客子,乡民士族纷纷攘攘接踵而至。城门宽阔高大,观之若雄关压抑人心。
“爹爹,此地兵丁好生凶恶呀!”
“嗯!呵呵呵,春儿,汝不见此雄伟大城,怎得注意此等兵卒护卫耶?人心当向往高远、雄阔之物事,莫要在意些微小事,以掩埋胸中之望也!”
“是!爹爹,孩儿省得。”
于是,不足携春儿入城。刚及城门,一声突兀响起:
“宰辅大人有令,往来人等携带之刀枪剑戟等兵器皆须上缴,违令者,斩!”
不足闻言,抬眼而望,见一兵士骑马上,手中黄绢微张,口中不停将那法令宣讲。
“瘦骷髅,说你呢。汝不闻将爷之号令么?快将腰间之腰刀解下上缴。”
“军爷,某家乃镖局行镖之镖师,沛国法令,镖师等皆可配刀兵出入,怎得如今要自废律法,失信于民呢?”
“住口!军国大事,岂是汝小小贱民可以妄论!来呀······”
第一百八十六集
上沛南门一时上千客子围拢拥挤吊桥上。逢此乱世,盗贼横行,大凡商贾,尽皆养私兵以守护行商,更有士族、乡绅、大家族无不养兵守护,以防强匪。
“爹爹,爹爹······”
不足闻春儿惊慌尖叫,回头一观,见三汉子拽了春儿胳膊硬生生往人堆里退去,大怒,遂急急道:
“慢!一把刀兵尔,怎可如是般行事。接着!”
不足扬手将刀兵抛过,而后紧紧追踪而去。那三人手脚麻利,显见得有武技在身。转过城门,彼三人撒开脚步往偏僻之巷道疾行。其一肩上横扛了春儿在前,另两人就长袖中扯出短剑,凶巴巴立在巷中挡住不足之去路。
“小子,识相的乖乖儿滚蛋,否则定要汝血溅当场!”
不足亦不答话,直直冲了过去。那二人见状似是稍有慌乱,但其合作显然日久,只对望一眼,便迅速两分,持剑飞身直取不足。不足将眼盯了其剑刃,将手一伸,恰恰将那两柄利剑握在手中,喝一声:
“撒手!”
那剑仿若遵令,轻轻易易便来至不足手中。而后不足身形不停,于此二人之间如飞而过。
“前面汉子,将某家孩儿放下,某家饶如一命。”
那汉子闻言腿脚一阵哆嗦,然脚步却仍不停,只是忙乱中将眼往后偷瞧,入目中之情景,便为其终身难忘!那二人皆将身起在空中,不上不下,居然停留于丈许之空中不言不动,唯有其二人口角之白沫流水不绝,其人却已然昏死过去。
“娘也!有鬼!”
那汉子只叫得一声,便直挺挺摔倒地上。将其肩上春儿亦抛起下落。在其昏死之一瞬,只见那骷髅般汉子倏忽一声,数十丈之距离,眨眼而过,随手一伸,便将尚未着地之女孩儿接在手中,扬长而去,连头都未回。在那汉子昏厥前,复叫的一声:
“有鬼!”
顿饭功夫,三人醒来。其一曰:
“老五,吾等怎地在此睡着?”
“老七,瞧汝之口角流水,似是喝醉了般恶性人也。”
“物恍惚记得似乎吾等做了一票呢。”
“什么话?老六,汝傻啦!做梦了?”
“似是汝二人高高停在空中,不动亦不落下呢!”
“哈!白日做梦!走吧,去吃酒去。”
那三个汉子复行出此巷口往大街上去了。只是此三人皆若梦游般再一语不发!如是者许久!
“爹爹!此处何地?绑吾之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