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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所以邀请吉姆·费尔利,是因为他也间接地卷入了我前面已告诉你的家庭问题。〃埃玛停顿一下,眼睛紧紧盯着姑娘,坚定地说:〃但这不是唯一的理由。我是为你才把他请来的。我觉得他非常愉快地接受了邀请。〃
〃您是说……为我?〃苞拉前南地说,她简直连气都喘不上来,脸上突然一片绯红,嘴唇又颤抖起来,〃我不明白……姥姥……邀请他是为……为我……。您这是什么意思?您和费尔利家族不共戴夫。我不明白。〃
埃玛站起来,坐在外孙女身边。〃我已经老了,苞拉。我这个老太婆的一切都是艰苦奋斗得来的。也许是的,我已经疲劳厌倦了。不共戴天?是的,确实如此。但是,在漫长的人生道路上,我也变得明智多了。有一天,我会们心自问:一个老太婆的毫无意义的自尊,为啥非要阻碍自己唯一钟爱的孩子的幸福呢。于是,我觉得,我太自私了,也太傻了,何必让60年前发生的事,来影响我的晚辈今天的抉择呢?〃
〃我还是不明白。〃苞拉仍是困惑不解。
〃我再告诉你,对你继续和吉姆·费尔利发展恋爱关系,我没有任何异议。昨天,我和他谈了很长时间,我听出来,他对你的感情没变,他的意图自始至终是严肃的。今天下午我告诉他,如果他真想娶你。他不仅将得到我的允许,还将得到我的祝福。我衷心地祝福你们俩,全心全意地祝福你们。〃
苞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的思维还没转过弯儿来,还没有弄清姥姥一番话的含义。几个月来,她禁止自己想吉姆·费尔利,甚至听夭由命地认为:他们俩不会有个美满的前途。她对自己非常刻薄,残酷地压抑常常涌来的激情,舍生忘死地投身工作,以便忘掉自己的不幸。现在,透过眼眶里的泪水,苞拉仔细端详着埃玛的面容,这个她终生崇敬和热爱的面容。埃玛温存地微笑着,眼里充满了智慧、理解和抚爱。眼泪慢慢地夺眶而出。〃我不敢相信您改变了想法,姥姥,〃苞拉哽咽着说。
〃可我偏偏改变了。〃
一句多么简单的话,可它亲切悦耳地发自姥姥之口,象是一股春风,吹进了苞拉的心房。她那被久久压抑的感情,象打开闸门的洪水一样奔腾而出;她那坚强的自我控制的防线,象被千军万马所冲击一样土崩瓦解,她那心头的乌云,象被强劲的东风一扫而去,露出来的是万里晴空;她和他之间那无形的冰块,象遇到炎炎烈日,顷刻消融。姑娘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失声痛哭起来,全身震颤着扑进埃玛的怀抱,姥姥把她紧紧搂在怀里,好象她还是当年的小姑娘一样,老人抚摸着她的头发,嘴里不住地安慰着。〃一切都会好的,小丫头。一切都会好的。别哭了,行了。你看吧,未来是美好的。〃
慢慢地,苞拉的呜咽平息了,她抬起头看着姥姥,满是泪痕的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埃玛用一只手为她擦干眼泪,看着她的眼睛说:〃只要我活着,永远不愿看到你不幸福。我这一辈子,不幸的事已经够多的了。〃
〃姥姥,我不知说什么好。脑子里乱糟糟的。都不敢相信。〃苞拉低声回答道。吉姆,吉姆啊:她的心都要碎了。
〃我理解你的心情,亲爱的。〃埃玛点着头说。突然,她又容光焕发地说:〃现在愿意为我做件事吗,亲爱的?去,给吉姆打个电话。他还在报社等着你的电话哪。你要愿意,邀他今天来吃晚饭。或者,干脆你自己去利兹找他,你们俩自己找个地方吃晚饭。我这里有埃米莉、萨拉陪我,可能还有亚力山大和其他人来吃饭。〃埃玛愉快地笑着说:〃总之,我还有其他的孙子,孙女哪,是吧!〃苞拉没说话,只是紧紧地拥抱了姥姥,使劲儿亲了一下她的面颊,眨眼间就没影儿了。
她会恨不得插上翅膀,脚下生风,以便飞到自己的心上人身边,埃玛想。她的思想,在苞拉、吉姆及他俩的幸福上停留了足有好几分钟。慢慢地,慢慢地,随着壁炉中火苗的跳动,埃玛沉浸在一种奇怪的安静和对自已青春时期的四亿之中。这些追忆,一直索绕着她,陪伴着她等待着其他几个孙子孙女的到来。她还想到费尔利家族。这个罪恶之家的全部成员,除了吉姆·阿瑟·费尔利,都已经死绝了。〃何必让孩子因为前辈的罪孽而受苦呢?又何必让苞拉因为他倍受煎熬呢?〃埃玛大声地仰天自问。她想:这个决定我做得对。这是我给苞拉,给他们俩的最好的礼物。
外面,天已经黑了,室内没有开灯,只有壁炉的火苗忽高忽低地窜着,在墙上,天花板上投下许多奇形怪状的影子。影子中似乎有许多自家前辈的形象,甚至还有她的至亲好友和各个仇敌的形象。这些人早已魂归西天了。全成鬼了,鬼也无奈我何!
人生真滑稽,埃玛想,有时,人生就是个圆圈儿。我的圆圈自费尔利家族开始,到费尔利家族终止,两头相遇,圆圈闭合了。
□ 作者:巴巴拉·泰勒·布雷德福
译者:曹振寰
第六章
〃妈——妈——,你醒了?〃埃玛站在门口,轻轻地叫着。没人回答。
姑娘迟疑了,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是将耳朵贴在门上聆听屋内的动静。然而,屋内鸦雀无声,只有死一般的沉寂,象个坟墓似的。清晨的寒气有点刺骨,她不安的拉了拉披肩,试图将消瘦的肩膀盖好,抵御寒意的侵袭。那瘦小的身躯在薄薄的衣衫里打着颤。她小心翼翼地迈进门槛,在若明若暗的屋子里,她的脸色仍然显得极为苍白。
〃妈!妈妈!〃她一边小声叫着,一边向布帘走去,眼睛逐渐适应了室内的昏暗。当一股从肮脏破旧的被褥上发出的潮湿汗味冲进鼻子的时候,姑娘感到一阵恶心:这是贫穷和久病不愈的人那特有的气味。埃玛心里一阵难受,强迫自己继续向前走去。
来到床边,看到她妈妈毫无生息地躺在破破烂烂的被子下面,埃玛自己的心脏也差点停止了跳动。她妈妈正在咽气,说不定是已经死了。一阵恐惧象寒流冲击着她的全身,她弯下腰,把脸贴在妈妈的胸口上,似乎想给那纹丝不动的躯体注入新的升机似的。姑娘闭上眼睛,默默地,语无伦次地祷告起来:〃仁慈的上帝啊,求求你了,千万别让我妈妈死去。我一辈子都会好好的,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仁慈的上帝,真的,你要我做什么都行。〃妈妈曾经告诉她,上帝无比仁慈,对什么都大慈大悲的。所以,埃玛只相信仁慈的上帝,不相信基督教牧师星期夭在布道台上讲的动辄施行惩罚的上帝。妈妈说过,上帝就是爱,妈妈什么都知道。埃玛的上帝是仁慈的,他一定听到了埃玛的祈祷,他一定会满足她的。
埃玛睁开眼,抚摸着妈妈那发烧的,汗淋淋的前额。〃妈!妈!您怎么样?听见我叫您吗?〃她的声音因害怕在颤抖。没有回答。
她点燃一根蜡烛,在摇曳不定的烛光中,妈妈平时苍白的面孔,现在白得象张纸,挂着一层汗珠。当年的一头秀发,现在毫无光泽,乱七八糟地团在枕头上。她脸上却很安洋,病痛的折磨也没有把她的安详夺走,但是,贫穷的煎熬、疾病的吞噬和求生的拼搏,使她的美貌荡然无存了。死神已经来到了伊丽莎白·哈特的身边,她活不了多久了,连门外即将来临的春天也看不到了。她的精神和肉体已被病魔吞食得差不多了,把个年仅38岁的年轻女人,变成了一个气息奄奄的老妪。
病人的房间阴暗潮湿,刺鼻的霉味在四壁空空的屋里回荡。透风漏雨的屋顶下,一张床几乎占据了绝大部分空房,除了床,几乎没什么家具。在床和窗之间,有张缺腿桌子,桌上有一本黑皮破旧的《圣经》,一个陶瓷饭碗,还有一瓶马尔科姆大夫开的药水。在门旁边,是个破木箱。窗子底下是个搪瓷掉光了的洗脸盆。因为这座土屋刚好建在荒山坡下,所以,一年四季非常潮湿,特别在冬季狂风怒吼,雨雪交加,从山顶上铺天盖地扑下来的时候,屋里就更潮了。尽管室内潮湿而空旷,一派贫穷悲凉的景况,然而,到处收拾得干干净净。窗上是新浆洗的棉布窗帘,家具也被埃玛勤劳的双手涂上了亮漆。木质地板上一尘不染,还铺着一块自家编织的粗毛地毯。只有床上比较脏乱,因为埃玛一周才能从费尔利大楼回家一次,床单也只能一周换洗一次。
伊丽莎白在床上艰难地动了一下。〃是你呀,亲爱的埃玛?〃声音小得勉强能够听见,而且充满哀伤。
〃是的,妈妈,是我。〃埃玛回答着,轻轻地握住妈妈的手。
〃几点啦?〃
〃刚四点钟。老威利今天大清早就把我们轰下床了。对不起,妈妈,我把您吵醒了。但是,返回费尔利家上工前,我想看看您身体怎么样,否则我不放心。〃
伊丽莎白微微一笑。〃是的,我的好女儿,我自我感觉不比在常差,你别惦记我。过一会,我就起床,去……〃一阵剧烈的咳嗽使她说不下去了。埃玛跑去倒了一点药水,用胳膊托着妈妈的脖子和肩膀。〃快喝吧,妈妈,喝下去就好了。〃埃玛强打笑脸,装出无优无虑的样子。妈妈一边咳,一边咽下几口药水。虽然这阵咳嗽使她筋疲力尽,她还是说:〃你最好下去照顾一下你父亲和兄弟吧。我要休息一下。上工之前,给我送杯茶来。〃说完,伊丽莎白闭上眼睛。刚才,她似乎非常清醒。
埃玛俯下身,亲了一下妈妈颧骨凸出的脸颊,为她掖好被子。〃好的,妈妈,好的。〃说着走出房间,并轻轻地带上门。正当她从红砖台阶上往下走时,听到吵吵闹闹的声音。埃玛一下子停住脚步,一股怒火腾然而起。她的弟弟温斯顿和父亲又吵嘴了,因为吵得太凶,连谁的声音都难以辨别了。她担心声音传到妈妈那里,埃玛又急又气。要是妈妈听见,哪伯有最后一口气,她爬也要爬下楼来劝阻他们。近几周以来,伊丽莎白已经虚弱得无法下床,成了小阁楼里的囚徒。每次只要听见家里父子争吵,她都要悲痛地哭泣一场,结果,发烧得更厉害,咳嗽得更剧烈。
〃你们都是傻瓜!〃埃玛大声吼道。两个成年人象两个孩子一样自私,根本不考虑可怜的妈妈。埃玛继续往下走。越想越火。她猛地推开厨房门,站在门口,手里还拉着门把手。
和上面的房间相反,这间厨房兼起居室屋子里暖烘烘的,还算舒适,炉子里火苗正旺,大水壶里正〃丝丝〃冒气。地毯虽失去原色,辨不出原来的图案,但和四面墙的色调相配。炉灶两侧挂着擦得很亮的铜炊具。屋子中央是个大木桌子,周围六把木凳。白色的窗帘绣着花边。地板擦得又光又亮。
当初埃玛终日在家时,总是在这间屋子里擦呀、洗呀地忙碌着。现在她远离家庭,在费尔利大楼做工,只要当她感到孤独和伤心时,就回想自家的厨房,总能得到一点特殊的心理安慰。但是,此时此刻,她的心理安慰烟消云散了。屋子,还是那间屋子,一样东西也没多,也没少。只是气氛十分紧张,污言秽语飞来飞去。两个男子汉,她的父亲和弟弟,面对面地站着,好象斗红了眼的野兽一样,除了相互的仇恨,把她,把周围的一切都抛到九霄云外了。
埃玛的父亲,约翰·哈特,外号〃大块头杰克〃,他高大粗壮,体形匀称,面孔动人,头发浓密,自然卷曲,浑身透出租旷的男性美,然而却性情暴躁,1900年曾随英国远征军打过非洲布尔人,熟悉他的人都说他臂力过人,一拳即可把对手打倒在地。他和他的外号是名副其实的。
此时,杰克正在居高临下地对着儿子温斯顿吼叫着,一只拳头已经高高地举起来,好象就要劈头盖脸地打下来。〃不许你再提参加海军的事,听见没有?你年龄还小,我绝不同意!你要不想尝尝用皮带给你挠痒的滋味,就赶紧闭嘴。〃温斯顿愤怒地盯着父亲,脸气得发紫,蓝色的眼睛喷着怒火,〃我想去就去,你拉不住我!我一定要离开这被上帝忘却,只有贫穷荒凉、饥饿和死亡的鬼地方。我非走不可!〃
〃你这个小魔鬼!还敢顶嘴!我要让你看看,到底谁说了算!〃
小伙子一愣,接着往前迎上去,无意中也举起一只胳膊,象要打他父亲似的。但是,当看到父亲眼里的凶光,自知不是对手,不自觉地开始后退。温斯顿虽然15岁了,也许因为血管里奔流的是母亲的血液,个子远远赶不上父亲,身体也不很壮实。但是,他长得很精神,并且越来越自信他会长成个美男子,他还认为,不管男女,漂亮也是一种强大的武器。
〃别以为我没看见,温斯顿!竟敢想打你老子。瞧着吧,我要顺顺你的毫毛,让你记住一辈子:〃说着,解下自己腰间的大皮带,缠在手上。
〃我不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