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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想知道,您是不是处境不妙?我觉得您好象有什么为难的事。〃
埃玛生性不肯轻易向他人表露心迹,一般情况下总是心扉紧闭,傲然自立,很少向他人求助。但是,眼下人地生疏,布莱基又去了爱尔兰,为了不陷入走投无路的境地,她除了把自己的情况告诉罗西外已别无选择。但在讲出实情之前,必须再提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于是,埃玛盯着罗西,避开她的问题问道:〃关于帕特叔叔情况您能给我讲点什么吗?若去找他,他能告诉我布莱基何时返回亚野他总会回来的,对吗?〃
〃噢,当然了,小姐。布莱基两周后就会回来。他说他在那里要呆15天。但是,您现在去找帕特叔叔,那可是白费劲。他正在唐卡斯特主持一项巨大的建筑工程。可能得在那里呆一段时间。〃
埃玛又叹了口气,迟疑了一下,终于说:〃罗西小姐,我确实有个问题亟待解决。我得找个住处,一个公寓。也许您能给我推荐一个?!我来找布莱基正是为这个,罗西小姐。〃
〃啊呀,姑娘,何必一口一个罗西小姐?我们这里不兴那么多客套。大家都叫我罗西。叫我罗西,就够了。既然你是我朋友的朋友,怎么还不快把名字告诉我?〃
埃玛一下子想到自己的父亲说不定正在到处找她。但是,她留下的条子暗示她将去布雷德福,父亲根本不知道脏鸭区和布莱基的底细,所以不会找到这里来。于是,她放心地说:〃我叫埃玛·哈特。〃接着又补充一句:〃哈特太太。〃说完自己也感到惊讶万分。
罗西把眼睛睁得老大老大的。〃你都结婚啦?〃她嘴上问,心里却想:看样子不过十七八岁的姑娘,都结婚了!你丈夫呢?但她没直说。
埃玛点点头,她暂时不想再补充什么了,因为突然给自己加上〃太太〃的头衔,对这灵机一动的惊讶她自己并不亚于罗西。
〃好吧,既然这样,可以说咱们就算相识了。至于你的问题嘛,是要找个宿营地。好啊,让我想想,嗯……〃罗西皱着眉想着。一会儿,欢乐的表情又回到她的脸蛋上。〃有了!你可以去找丹尼尔太太,她出租自家多余的房间。离这里不远,走路也很方便。我给你写个地址。你跟她说是脏鸭酒店的罗西让你来的。住那儿挺好。丹尼尔太太的脾气不大好,但心地善良。〃
〃一个房间多少钱?〃
罗西认真地看了她一眼。〃你没有钱,小姐?〃话音里带着疑问。
罗西的目光对埃玛来说是一种令人难堪的压力。埃玛轻轻咳了一下,用平静的表情说:〃噢,有,个把英镑是有的。〃她充满信心地说,不自觉地紧紧抓住自己的手提包。从清晨离开费尔利直到现在,她的手就没离开过手提包。包里是她全部的积蓄和几件妈妈留下来的首饰。
罗西这才投来宽慰的目光。〃那还不错!丹尼尔太太也算为人正直的人,她不会骗你的。我估计,至于房钱。一间房住一周,也就几个先令,不会更贵。〃
〃很感谢你的帮助,罗西。丹尼尔太太的房间一定很漂亮。〃埃玛说。
〃那当然、小姐。丹尼尔太太很干净,很坦率。现在,你坐着休息,我到后面找张纸写地址。〃没走几步,又停下问,〃你不是利兹人吧,埃玛?〃
〃不,我不是,罗西。〃
〃那好,我把怎么走也写清楚。一分钟就好。〃
罗西一边往门口走.一边头脑中疑窦丛生。这个姑娘这么神秘,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的。虽然罗西也是女人,但是她被埃玛迷住了。埃玛·哈特身上有一种……她站住脚,试图在她浅薄的学识中找个合适的词汇来形容埃玛。尊严!对,正是尊严。埃玛的外表真漂亮。瞧那脸蛋!罗西惊奇地想着。她一生中还没有一下子被哪个人的容貌所惊呆。她觉得,埃玛的美,是一种与众不同的美。
〃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姑娘,也不是个女工。绝对不是!〃罗西情不自禁地高声说。罗西·米勒在酒店和各种人、各阶层的人都有接触,所以,在看人这方面,她对自己的眼力颇为自信,谁也别想瞒过她。对,这是位有身分的女人,罗西想。她用舌尖舔舔铅笔尖,开始一笔一划地写丹尼尔太太的地址。埃玛·哈特前来此地寻找布莱基·奥内尔,一个爱尔兰泥瓦匠,这更增加了她的好奇心。要说那小伙子,确实不错。这毫无疑问。但是,不管怎么说,不过是个地位低下的泥瓦匠。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罗西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好了。〃罗西说着,又回到条桌后边。她显得很优郁,罗西看着埃玛想。〃这是地址和路线。〃说着把纸条递给埃玛。
〃谢谢。〃埃玛接过来认真看了一下,写得非常清楚。
罗西从条桌后探出身,用真诚的语调说:〃我刚才说了我不爱管闲事。但我看您仍是优心仲仲的,亲爱的。我能帮帮您吗?布莱基也是我的好朋友,对我很热情。看在他的面子上,帮帮一个他的朋友,一个困境中的朋友,对我来说是件高兴的事情。〃
埃玛低头不语。她并不想初次相识就把自己的遭遇一股脑儿都倾倒给罗西。结而,罗西确实象个慷慨热情之人,不妨在另一方面征求一下她的意见。埃玛看着对方诚恳的眼晴,〃好吧,既然如此,我也不客气了'您能告诉我到哪儿可以找到工作。〃
〃唉呀,亲爱的,我还真不知道,象你这么漂亮的太太到哪儿去找象样儿的工作。〃
〃布莱基告诉我,我可在女用时装店找个差事。他想,一个象我这样一个受过教育的人,对商店的买卖有用处。我既会缝,也会补。〃
〃这倒是个主意。〃罗西高兴地说。噢,原来是个乡下没落贵族妇女,这才是埃玛·哈特的真正来历。〃我告诉你该于什么,亲爱的。〃罗西继续说,〃星期一,天一亮,你就去布里盖特。那是一条大街,很好找。那儿有许多商店,说不定能找个合适的工作。'正说着,几个男人走进来,罗西只好住嘴,对埃玛歉意地一芙。〃我得照顾客人。你如果愿意,可在这再果会儿,埃玛。过一会儿就忙了,就没空儿跟你聊了。'
〃谢谢,我最好现在就去找丹尼尔太太。〃埃玛站起来,脸上挂着感激的微笑,〃罗西,谢谢,再次感谢你对我的帮助。〃
〃噢,有什么好谢的,亲爱的:跟我保持联系,如果地址有变动,千万告诉我,我好转告布莱基到哪儿找你。你若觉得孤单,或需要什么,就来找我好了。'
〃好的,一定。再次感谢你了,再见。〃埃玛提起箱子,向外走去,脸上的表情和进来时有所变化,似乎安详一些了。
罗西那小花鹿样的眼睛一直盯着埃玛目送她走出门外。希望她能对那个住处满意,罗西想。让这么俊俏的姑娘孤单一人流落异乡,实在太残忍了。罗西真希望能再见到埃玛,她身上具有的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深深地吸引了她。
走出酒店,埃玛小心地把那张纸条装进口袋,充满信心地迈着坚实有力的步伐向丹尼尔太太家走去。虽然,在脏鸭区可供出租的房间不少,但罗西特意选择了一个离这里稍远一点的住所,以便使这个她猜想的没落贵族小姐远离利兹市最脏最乱的地区。
这个区,大部分街道非常昏暗而狭窄,两旁的破房子摇摇欲坠。埃玛一边快步行走,观察着车水马龙的交通和熙熙攘攘的行人,一边认真记着各条的路名。说真的,她更习惯于费尔利山区的宁静,利兹城的一切反而使她眼花缭乱,她怕迷路。
埃玛快步走了整整半个小时,也没停下来喘口气,宣到丹尼尔太太家那条路的路口,她才停下来,轻吁了一口气。罗西写的地址、画的路线是对的。埃玛来到那座房子门外,放下箱子,掏出罗西写的条子一看,丹尼尔太太的门牌正是五号,房子看上去虽然破旧不堪,但很高,和旁边的房子相比可谓鹤立鸡群,墙被工厂的煤烟熏得黑乎乎的,但窗帘却很干净,熨烫得很平整,叩门的铜环在落日余辉中闪闪发光。
埃玛几步跨上台阶,敲了几下门。一会儿,门只开了个缝儿,一个头发花白,瘦骨伶仃的女人探出半个身子,在满是皱纹的黄脸上,是一副尖酸苛刻的表情。
〃什么事?〃黄脸婆毫不客气地问。
〃劳驾,我找丹尼尔太太。〃
〃我就是。〃女人口气仍很生硬。
丹尼尔生硬的态度,冷漠的表情并没使埃玛气馁。为了找到安身之处,她什么都能忍受。在这人地两生的城市,一个无依无靠的姑娘无论如何也不能流落街头。她对丹尼尔嫣然一笑,拿出少女最迷人的表情和最动听的声调说:〃认识您非常高兴,丹尼尔太太。我叫埃玛·哈特。是脏鸭酒店的罗西让我来找您的,说您可以租给我一间房子。〃
〃我的房子只租给男人。〃丹尼尔太太的话硬得象石头,〃男的住这儿不给我惹麻烦。再说,我这里都满了。〃
〃啊,我真不幸。〃埃玛轻声叫苦,用一双大眼睛殷切地盯着那张黄脸,〃罗西满有把握说我能在您这儿找到空房。哪怕小一点也行。〃埃玛抬头打量了一下房子说;〃这座房子真大,我觉得。〃
〃是不小,但是,两个最好的房间已经租出去了。只剩下小阁楼。而阁楼我从不出租。〃
埃玛觉得好象要晕过去,但仍作最后的努力,满脸带笑地说;〃您是否能考虑破例租给我。我绝对不给您惹麻烦,丹尼尔太太。这你可以问罗西,如果……〃
〃问题不在这儿,〃女人不耐烦地打断埃玛的话,〃我说了,我这里满了。〃脸上的表情仍很冷漠,〃我只有两个可供出租的房间,现在都占着。〃说着就要关门。
埃玛把〃酿造〃的最友好的微笑拿出来。〃丹尼尔太太,请稍等一下。如能把阁楼租给我几周,我将感激不尽,或者您让我什么时候搬走,我就什么时候搬走。先让我在您这儿住下吧?我会尽力想想别的办法的。罗西跟我说了,您是个热情善良的好人。说住在您这儿是我的福份。她还说,您的家里,总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住在这儿的房客可省心了。她还说您如何如何为人正直,急人所难,是难得的好人。〃
丹尼尔太太只是认真听着,一言不发,似乎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埃玛的〃高度赞扬〃。埃玛抓住〃火候〃,继续说;〃您看,我不是利兹人。〃她决心动摇丹尼尔太太象所有房主对待房客所固有的那种鄙视和嫌弃的特殊心理。〃我家在利彭附近,和我丈夫的奶奶住在一起,老人家刚刚去世。〃埃玛注意到,她说到〃丈夫〃一词时;黄脸婆面露惊讶之色,但她不给她插话的时间,继续说:
〃我丈夫在海军服役,已经出海六个月了。如果您能让我在这儿住几周,我会非常感激您的。与此同时,我准备找个更好的住处,等我丈夫返航归来,上岸休假时住。〃
格特鲁德·丹尼尔太大,既是寡妇,又是绝户,膝下无子无女,表面上脾气很坏,但内心比较善良,据说还相当幽默。她本想把姑娘拒之门外,她并不缺钱花,并且她也特别不喜欢女房客,因为她们只会惹麻烦。然而,这个自称已婚,年纪不过十七八岁的姑娘,身上奇怪地带有某种特别的魅力吸引着她。于是,她不自觉地改变了主意,缓下口气说:〃您先进来吧,我不喜欢踩着门槛说话,左邻右舍都在窗帘后边探头探脑。我不想把阁楼租给您,不过我可以给您推荐个地方。〃
丹尼尔太太一边说,一边打开门,把埃玛让进屋内,把她带进客厅。说实话,丹尼尔太太真的不知该怎么办了。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要把这个素不相识的姑娘领进来。几年前,她的丈夫贝斯特就是和一个女房客鬼混,然后一起私奔。虽然老头子已经一命归天,但是她仍把女房客看成眼中钉、肉中刺。
客厅里挤满沙发、鬃垫安乐椅和乌木家具,桌子、钢琴和乐谱架子上蒙着一层灰土,凡是没被废物占据的平面,都摆着一个花盆,花盆里是一色的蜘蛛抱蛋,墙上除了蹩脚的名画复制品外,就是红得刺眼的墙纸。
〃请坐。〃丹尼尔太太终于说了一句客气话,但语调仍很刺耳。
埃玛把箱子放在紫红色地毯上,挨到椅子边坐下,心里编造着更能打动人的理由。
〃这就是我的客厅,〃女主人孤芳自赏地炫耀着,〃挺漂亮,是吧?〃
'啊呀,确实漂亮。漂亮极了。〃埃玛赶紧接上话,音调掌握得相当自然,可心里在想:丑陋不堪。
〃您真的喜欢/丹尼尔问,这回语调热情多了。
〃当然了!太喜欢了。〃埃玛左顾右盼,装得十分欣赏的样子.
〃我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客厅。从客厅的布置能看出您的情趣是多么高雅,丹尼尔太太。〃埃玛继续热情高涨地说,从奥利维娅·温赖特那里学来的客套话在这里派了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