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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词鉴赏辞典-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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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却又对它失望。他在这首词中,以春喻国,期望春天长驻久留,不忍它风雨飘摇,残零败落。但是国如残春,匆匆离去。他不愿面对这个可怕的现实,然而他又怎么能回避得了呢?他的济世之志,救国理想都寄托在南宋王朝的复兴上面:可是事与愿违,眼见都落了空,心中是异常的苦痛和矛盾。他爱而不成则生恨心,他恨权奸当道、蒙蔽君主、不思恢复失地,反而排挤抗金志士。自投奔南宋以来,辛弃疾从未获得信任重用,初则浮沉于下级僚吏,后又展转于江西、湖北、湖南地方官。他也曾写《美芹十论》《九议》两文上奏朝廷,论议抗金方略、反对议和偏安,但是有投无应。故此,在词的下片中他以长门陈皇后自比,痛陈蛾眉遭妒之愤,并诅咒妥协偷安的权臣,其命运将一如玉环飞燕。他们既害了国家,最终也就害了自己。

  词的结句最沉痛无比,作者仿佛陷入绝望的哀思。他有抗金的决心,有杀敌的本领,却没有报国的机会。空耗着自己的生命,虚度着自己的年华,百无聊赖、闲愁最苦。他无法解脱交织在心中的这种压抑、也最怕在烟柳夕阳中登楼远眺。因为那落日残阳的光景,太象南宋目前江河日下的危弱形势,叫人看了心肠断裂。

  《摸鱼儿》的艺术手法是极为含蓄的,但作者的伤时忧国情怀却是可以触摸得到的。尽管它婉而不露,没有直指国政,却让当年的宋孝宗读了心中不快,因为说到底,这首词还是碰了南宋时弊的痛处。(刘伯渊)

          摸鱼儿
       观潮上叶丞相   
          辛弃疾   

  望飞来、半空鸥鹭,须臾动地鼙鼓。截江组练驱山去,鏖战未收貔虎。朝又暮。悄惯得、吴儿不怕蛟龙怒。风波平步。看红旆惊飞,跳鱼直上,蹙踏浪花舞。凭谁问,万里长鲸吞吐,人间儿戏千弩。滔天力倦知何事,白马素车东去。堪恨处,人道是、属镂怨愤终千古。功名自误。漫教得陶朱,五湖西子,一舸弄烟雨。

  淳熙元年(1174)春,叶衡(字梦钖),被任命为右丞相,辛弃疾也因叶衡的推荐,当了仓部郎官。这一年的秋天,他在钱塘江观潮,写了这首词赠给叶衡。

  上片着力描绘钱塘江秋潮雄伟壮观的景象,从侧面表达了词人对祖国壮丽山河的热爱。首四句写潮来时惊天动地的气势,先写天空飞鸟,继写江面波涛。鼙鼓,战鼓;组练,军队;貔虎,传说中一种凶猛的野兽,后来多用以比喻凶猛的勇士。开头四句大意说,他正看着半空翱翔的鸥鹭,刹那间便听到如擂动战鼓般轰鸣的波涛声,只见那汹涌的潮水如千军万马,以排山倒海之势滚滚而来,如激战中奔驰的貔虎似的大队勇士势不可挡。这四句写得有声有色,使读者如闻其声,如见其形,颇有身临其境的感觉。

  潮水上涨,如此骇人,似乎无人可以驾驭。然而,对江上的渔民来说,却又因为司空见惯,不把它当回事儿。“朝又暮”以下便写这些“弄潮儿”嬉戏于潮水中的动人情景。“悄惯得”犹言“习以为常”;吴儿,泛指钱塘江畔的青年渔民;旆,旗帜。蹙,踩踏。《武林旧事·观潮》记载:“吴儿善泅者数百,皆披发文身,手持十幅大彩旗,争先鼓勇,溯迎而上,出没于鲸波万仞中,腾身百变,而旗略不沾湿,以此夸能。”辛弃疾所写的正是这种场面,旁观者惊心动魄,这些勇士们却自由自在,在潮水中踏着浪花欢腾舞蹈,红旗飞扬,人象鱼儿在波涛中跳跃出没,极为精彩壮观。上片写闻名遐迩的钱塘江上潮的情景,曲尽其妙,充分歌颂了大自然的“美”和“力”,同时又讴歌了与大自然搏斗的人,表现了对勇敢的蔑视狂风巨浪的“人”的赞赏,既赋物以言情。

  仅看上片,词的意境已经够开阔了,但稼轩不仅是伟大的词人,而且是伟大的爱国主义者。因此,本词的艺术境界也远不止此,面对“万里长鲸吞吐”般浩大的潮水,词人思绪万千,他想起后梁钱武肃王命令数百名弓弩手用箭射潮头,企图阻止潮水前进,情同玩笑,所以说“人间儿戏千弩”,其结果便是“滔天力倦知何事,白马素车东去。”这两句说,那滔滔的潮水尽力流泻并不懂得什么事,它依旧象白马驾着素车向东方奔去。“白马素车”,典出枚乘《七发》:“其少进也,浩浩皑皑,如素车白马帷盖之张。”是说白浪滔天的样子。“堪恨处”以下叙述传说中白马素车在潮头之上的伍子胥的遭遇。“人道是、属镂怨愤终千古。”吴王不但不采纳伍子胥的意见,而且赐他“属镂”剑自杀,当然是遗恨千古。辛弃疾在这里实际上是以伍子胥自喻,他想到自己光复中原的建议不被朝廷采纳,而且由此引来了恶意的攻击,受到贬谪,无法为国家建功立业,所以下句说“功名自误”。

  “漫教得陶朱,五湖西子,一舸弄烟雨。”说的是吴王不听伍子胥的建议亡国以后的事。“漫教得”,空教得,有“白白便宜了”的意思;“五湖”,或指太湖,或指太湖附近的湖泊;陶朱,范蠡;西子,西施。陶朱公范蠡帮助越王勾践灭吴后,便携带西施乘小舟隐遁于“五湖”之中。辛弃疾忆起历史上吴、越之争,联想到眼前国家前途命运不堪设想,所以结尾意境极沉郁,与本词开头的雄大气魄对应来看,就可以看他无时无地不在惦念国事,观潮,看“吴儿”戏水,本来兴高采烈,但触景伤情,他仍然无法摆脱惆怅、郁闷。

  本词或写景,或用典,无不生动自然。由观潮想到令人痛心的历史往事,想到自己的处境和国家的命运,词人时时刻刻想着国家,他的爱国思想也就常常在他的作品中很自然地表达出来。(王方俊)

         水调歌头
           盟鸥   
          辛弃疾   

  带湖吾甚爱,千丈翠奁开。先生杖屦无事,一日走千回。凡我同盟鸥鹭,今日既盟之后,来往莫相猜。白鹤在何处,尝试与偕来。破青萍,排翠藻,立苍苔。窥鱼笑汝痴计,不解举吾杯。废沼荒丘畴昔,明月清风此夜,人世几欢哀。东岸绿阴少,杨柳更须栽。

  1181年,宋孝宗淳熙八年的冬末,四十二岁的作者,正是年富力强,应当大有作为的时候,却被南宋政权罢官,回到刚落成不久的信州上饶郡带湖新居,开始了漫长的归田生活。这首词作于罢官归家不久,反映了词人当时的生活,包含了抑郁和悲愤的思想感情。在词中,他表示要与鸥鹭为友,寄情于山水,他想到带湖的今昔,感慨人世间的悲欢和变迁,实际上是在忧虑国事,叹惜自己的远大志向不能实现。

  词题称“盟鸥”,与鸥鸟结盟,相约为友。李白诗:“明朝拂衣去(归隐去),永与白鸥盟。”词人把自己要表现的思想内容,放置在一种浪漫主义的寓言形式里。词人离开官场生活之后,有一种失去倚托之感。异乡沦落,知音难得,只有到大自然里寻找同情者了。

  带湖新居,是他倾心所爱的,在这儿他找到了一些慰藉。所以,开头便说:“带湖吾甚爱,千丈翠奁开。先生杖屦无事,一日走千回”。水光山色,能怡悦性情。作者十数年来,奔走于世俗的名利场,与尔虞我诈的官宦角逐,他感到厌倦了。大自然的美好环境,使他得到暂时的解脱。他“仗屦无事”,在“千翠奁”的带湖畔“一日走千回”,以消除他胸中的积闷。“凡我”五句,告诉读者,词人在这样的环境离群索居,实在是寂寞的!所以他发出了“来往莫相猜”,“白鹤在何处,尝试与偕来”的呼唤。这是他真实的心声。透过这种曲折反映出来的词人的心声,读者可以测知词人的思想感情处在一种非常苦闷的状态之中。他是不甘寂寞的!

  下片“破青萍,排翠藻,立苍苔。”自然界的这些飞禽,无论鸥鸟也罢,白鹤也罢,它们翩翩而来,又扑翅而去,它们能给人一定程度的安慰,毕竟是自然物罢了,是难以成为人的知音或伙伴的。“窥鱼笑汝痴计,不解举吾杯。”它们怎能知道词人在那儿举杯饮酒,是为浇愁呢。它们只知道自己唯一的乐趣:站在湖边的青苔上,等待着鱼儿游来。于是,词人幡然省悟了:对自然物的期待是靠不住的!但是,此时孤独的词人,又能期待谁呢?当他的思绪回到人类社会现实时,时世的变迁,又使他无限感慨:“废沼荒丘畴昔,明月清风此夜,人世几欢哀。”但是,词人的壮怀并没有因此破灭,他对生活依然寄托着无限的深情:“东岸绿阴少,杨柳更须栽。”把眼前这一片庭园整治好了,多栽植些柳条,以便使旧日荒凉的地方,兴旺起来。足见,词人此时的思想情怀是痛苦的,充满矛盾的,但他毕竟对生活还是热爱的。(贺新辉)

          水调歌头
  汤朝美司谏见和,用韵为谢   
          辛弃疾   

  白日射金阙,虎豹九关开。见君谏疏频上,谈笑挽天回。千古忠肝义胆,万里蛮烟瘴雨,往事莫惊猜。政恐不免耳,消息日边来。笑吾庐,门掩草,径封苔。未应两手无用,要把蟹螯杯。说剑论诗余事,醉舞狂歌欲倒,老子颇堪哀。白发宁有种,一一醒时栽。

  这首词,是辛弃疾写给一位志同道合的朋友汤朝美的。汤朝美,名邦彦,南宋孝宗时曾任左司谏,敢于指责朝政,发表抗战言论,被贬居新州(今广东新兴),后来调到江西信州。他曾和过辛弃疾的词《水调歌头·盟鸥》。辛又用原韵写此词作为答谢。在词中,作者鼓励他要保持不屈不挠的斗争精神,而对比自己目前被迫隐居、志不得伸的处境,感到极大的愤懑。

  词的上片,是写汤朝美的为人。作者怀着烈火般的热情,高度评价汤朝美敢作敢为的精神。开篇:“白日射金阙,虎豹九关开。”赞扬他堂堂正正地把“谏诤之箭”,对着帝王居住的地方射去;哪怕是有虎豹把守的九道门,也敢于冲破而入,终于使皇帝听到了他的政见。“见君谏疏频上,谈笑挽天回。”说汤朝美屡次向皇上进谏,从不计较个人安危,不怕担风险,而以匡时救弊为己任。这一副“忠肝义胆”是能够流传千古的,可惜的是,这样的人物却遭到贬谪,到“万里蛮烟瘴雨”的地方去受苦。末了,用东晋谢安的话:“政恐不免耳”,说汤朝美不免要做官,将要被起用。好消息将要从皇帝身边传来。

  下片则是谈论词人自己的事情了。“笑吾庐,门掩草,径封苔。”过片用一个“笑”字,表明作者对自己的处境,只有付之一笑。笑什么呢?门前长满荒草,小道也长满苔藓,真是“门前冷落车马稀”,彻底被世人抛弃了。“两手无用”,只能把着“蟹螯杯”,借酒消愁,打发日子。于是,只有“说剑”、“论诗”、“醉舞”、“狂歌”。他认为这样做,是“颇堪哀”的。人在忧愁中度日,“白发宁有种,一一醒时栽”!

  这首词充满悲愤之情,作者胸怀坦率披露,言辞毫无顾忌,是词人对黑暗腐败的南宋政权的揭露与抗议!

  历来人们把苏、辛并列,称为豪放派的代表。但辛词作风是外向的,抗争性更强烈;苏词作风却是内向的,比较温良恭俭让。例如熙宁九年苏轼被贬官后写的《水调歌头》,写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对现实他采取了一种忍让态度,至多也只是发出一些比较微弱的慨叹:“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同辛弃疾的这首《水调歌头》相比,迥然各异。苏轼是一个具有典型士大夫气质的文人,而辛弃疾却是一位具有文人才气的斗士!(贺新辉)

         水调歌头
  舟次扬州,和杨济翁、周显先韵   
          辛弃疾   

  落日塞尘起,胡骑猎清秋。汉家组练十万,列舰耸高楼。谁道投鞭飞渡,忆昔鸣鹘血污,风雨佛狸愁。季子正年少,匹马黑貂裘。今老矣,搔白首,过扬州。倦游欲去江上,手种橘千头。二客东南名胜,万卷诗书事业,尝试与君谋。莫射南山虎,直觅富民侯。

  本词作于孝宗淳熙五年(1178)。小题目中指出是在扬州舟中和韵之作。杨炎正(字济翁)与他同过镇江时,曾作《水调歌头》(登多景楼),其中有这样几句:“忽醒然,成感慨,望神州。可怜报国无路,空白一分头。”写出有心报国但又不被重用的苦闷。辛弃疾的和词,是船到扬州时写成,两人的心情是一致的。

  上片是回忆。先写高宗绍兴三十一年(1161),完颜亮大举南侵;再写南宋军队在采石水陆并进,击退敌人。江上楼船来回游弋,防卫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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