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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庆升平后传-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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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名叫张大虎。今日是替我哥哥报仇雪恨,被你拿获,你家大老爷只求一死,趁此即给我一个快当!”罗如龙说:“来,你等把他送给大寨主,交与老会总发落。”左右一声答应,把张大虎搭起来,跳上小船,直扑奔北山坡。到了山坡之下,小船拢岸,四人把张大虎搭着上山。这四个人说:“咱们见了老会总必定有赏。拿住这个人,乃是小白龙王天宠的拜弟。到了会总爷那里,必然将他碎尸万段!”
  四人搭着正往前走,忽听前面说:“闲人闪开,少会总来也!”四人抬头一看,正是二会总罗如虎。罗如虎乃是坐山雕罗文庆的第二个儿子,为人性情猛烈,心地诚实,正要下山,前去游戏,急见对面四个人搭着一人,由对面而来,过去问道:“小子们,搭的是什么?”四个人赶紧放下说:“会总爷要问,方才在外竹子城拿住一个奸细,名叫张大虎,要解送老寨主那里。”罗如虎说:“我看看。”来至临近,仔细一瞧,说:“哎哟!原来是我一个朋友张大叔。小子们,把绳扣解开!”众人不敢违背他,把大虎绳扣解开。张大虎睁眼一看,认得他是先在四方镇店中遇见过的。罗如虎自己说:“这个人与我有一面之识,我要救他!”罗如虎生来血心热肠。俗语说的不错:“恩义广施,人生何处不相逢;怨家免结,路逢险处须回避。”那罗如虎吩咐手下人把张大虎搀起来。张大虎伤痕甚重,不能行走。罗如虎派人把张大虎搭到自己屋中去,说:“你老人家从哪里来?”张大虎说:“我是从湖耳山来,要替我大哥王天宠报仇。”罗如虎说:“王大叔并未往这里来,这里也没拿住什么人,你叫别人冤了吧?”那张大虎说:“你既救下我这条性命,你急速把我送走,不可耽延时刻,恐怕睡多了梦长。”罗如虎说:“我明日就送你前往,今天我在这里看着你,没人敢害你。”张大虎说:“也好。”晚半天又给他要点吃的,张大虎也吃不下去。一夜晚景无话。
  次日,叫家人打个笸箩,怕张大虎伤痕受了风,给他盖上棉被,带他手下十数个亲随人,派了四个人搭着张大虎,下了山坡,要了一只战船,出离了小竹子山。这船到平沙江的渡口,把船靠岸,众人下船,搭着张大虎,罗如虎骑马,打算把他送到大清营。方走到小庆云山,只见大路之上来了六骑马,正是胖马马成龙、瘦马马梦太、朱天飞、王天宠、顾焕章、高杰,骑马正往前走。罗如虎看见,吩咐手下人:“把张大虎扔下,你我回去吧!”众人这才扔下他走了。王天宠等六个人来至临近,各跳下坐骑,掀起棉被一看,正是笑面无常张大虎。王天宠见他这一身伤痕,心中难受,说:“贤弟,你为何落在这般光景?”张大虎此时被风一吹,伤痕都着了风了,迷迷离离,不省人事。王天宠一着急,就晕过去了,多亏马梦太把他叫醒过来。这王天宠为人最热,他是最疼张大虎这个人。今日见张大虎身受重伤,一语不发,自己心中一恸。这才把笸萝搭起来,六个人同送至铁善寺,与侯化泰一处养病,求纪忠医治。
  这六人不敢耽延时刻,急速起身,上龙峒山打听白少将军的下落,顺便要促拿蔡文增。六个人在道路之上观看,真是山清水秀,地茂林丰,林中野鸟声喧,山上野花媚人,一路观玩不尽的景致。天有平面之时,走的口干舌燥,都是荒山野境,并无有镇店村庄。高杰性情最急,说:“列位,天到这般时候,尚未用饭,人也饿了,马也乏了,找个地方歇息吧!”马成龙说:“你不要忙,咱们问一问哪有镇店往哪里去吧。”正说之际,忽见山上有一个樵夫,信口作歌而来。歌曰:山中青,山中青,万缘不到好修行。眼前浮云擎富贵,沿边流水无昆横。是是非非不找我,长长短短没人争。惟有一时动情处,岭头一曲古英雄。
  众人听罢,一个个心中一楞:此是隐居贤士也。你看这个樵夫虽是粗鲁之人,尚通文墨。马梦太跳下马来,过去说:“借问樵夫兄,这里哪有村庄镇店?”樵夫用手一指,说:“此处离永善县,顺我手瞧,有三里之遥。转过这一道山去,便是永善县地面了。”六位英雄谢过樵夫,各自上马,去往龙峒山而来。这一去,不知吉凶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三回
  永善县群雄遇险 墨金刚戏耍贼人
  词曰:赌,赌,赌,此病人生第一苦。寻贫穷,招欺侮。身家两败骨肉伤,良朋远弃差为伍。
  胖马马成龙、瘦马马梦太、朱天飞、王天宠、顾焕章、高杰这六个人问明了道路,一齐催马往东南,过了山弯,再抬头往南一看,见一座县城正在眼前。六位到了关厢之内,见家家关门闭户,街市之上人烟稀少,不甚热闹。不是通衢大路,连一家店口都没有。六个人正往前走,忽见上坡高搭天棚,挂着茶牌子、酒幌,周围都是苇子札成花障儿。天棚南边一溜三张茶桌,北边一溜三张茶桌。靠东房五间,里面南边是灶,北边是柜,明窗亮几。往后是穿堂门,有后院,为的是往外看的真切。后面有棵垂杨柳,也有桌椅条凳。靠天棚下边有两棵大柳树,上面系着绒绳,为是拴马的所在。这六位英雄齐下坐骑,把马拴好,一同进了这座饭铺,在天棚底下北边桌上落座。只见那边过来一个小跑堂的,年有十七八岁,新剃头,青脑瓜皮,漆黑的发辫,白脸膛,俊杰人物;身穿半新不旧的雨过天晴半大毛蓝布褂,直搭磕膝,蓝布的中衣,漂白袜子,青布双脸鞋,乐嘻嘻的来到六位跟前,说:“你们六位爷才来吗?这天棚底下今日不卖座,有我们这里一位大老爷在这里请客定下的,不叫我们卖座。”高杰一听,气往上撞,说:“大老爷定下不叫卖座,你认识我不认识?”小伙计说:“我眼拙,不认识尊驾,未领教贵姓?”高杰说:“我是祖宗,比大老爷还大哪!”小伙计说:“大爷,你别生气,我不敢专主,诸事都有一个先来后到。比如大爷你要定下座,在天棚底下请客,我要给你老人家卖了这个座,你来了答应我么?”马梦太听这小伙计说话情理和顺,接说:“小伙计,你别恼,我们这位高爷是粗鲁人,不必计较他。我们是过路之人,吃完了就走。伙计,你贵姓哪?”小伙计说:“我姓王,非行在三,皆因我作买卖和气,人皆叫我仁义小王三。你们六位要不嫌次,在后院树底下,又凉快又清静。”马梦太说:“也好。找一个人把我们马遛遛喂上,我们吃完了好走。”小伙计答应下去,立刻打发人遛马,然后带六个人到东院。
  马梦太等抬头一看,但则见后院南、北、东三面土墙,两棵大垂杨柳,靠北边树底下一张八仙桌,旁边放着四条板凳。六个人落座,仁义小王三过来问:“要什么酒?什么菜?”顾焕章与朱天飞问:“你们这里都卖的是什么?”小王三说:“我们这里因天气暑热,不敢多预备,要到冬天时节,我们这里包办酒席,鸡鸭鱼肉、山珍海味,一概俱全。这天气甚热,就是猪八样儿,带卖点素菜。”朱天飞说:“你给我们配上六样菜,只要堪堪可口的,不怕钱多。烧、黄两样酒给我们拿上几壶来。”小王三答应,把酒菜摆上。六位英雄在这里吃酒,忽听外面有人说话,声音透哑。这六个人向外看的真切:来的这个人身高六尺以外,面皮微黑,黑中透紫,两道重眉,一双阔目,白分明,高颧骨,四字方海口,大耳有轮,海下无须,正在少年;身穿宝蓝绸子裤褂,足下青缎快靴,手中拿着一个小包裹,进了这座柳泉居酒饭铺,他在天棚底下南边那张桌儿上坐下,说:“伙计,你过来,给爷爷倒茶。”仁义小王三一听,就说:“玩笑啦!今日我们这里天棚底下不卖座,有人请客,是昨天留下的话,这六张桌儿都包下了。你老人家到屋里吧。”那个哑嗓儿说:“伙计,我且问你,是谁请客?你告诉我吧,我可是有人请我的。”仁义小王三说:“今是我们这里永善县西门内高家坡高大爷在这里请客。”那哑嗓儿说:“请我的这位也姓高。你们这里高家坡的叫什么名字?”小王三说:“姓高,名冲,绰号人称铁太岁,是我们本处一个财主,原先保镖为业,这如今发了财了,在我这里请客。”哑嗓儿那人说:“那不是外人,他是孙子,我们是自己爷们。”仁义小王三说:“你也姓高?”那哑嗓说:“我不姓高,他是我干孙子。”小王三说:“你老人家别玩笑哪!”哑嗓的人说:“我不是玩笑,这是实话。他派人请的我,定在你们柳泉居见面。我来的早,还是饿了,有什么酒菜先拿来我吃点。”小王三说:“你老人家可别玩笑,要是高大爷请的,你可就吃。倘若不是,你可要找不自在,那时悔之晚矣!”那哑嗓儿的人说:“你不必害怕,全有我哪。”小王三把酒菜给他摆上。
  那哑嗓的人自斟自饮,喝着酒,面向里头看,随口向马梦太等六个人说道:“别瞧你们威名远震,什么叫‘临敌无惧、勇冠三军’。你们几个人不敢在这天棚底下吃酒,惧怕人家,算什么英雄?我可是无名氏,今天我要见见这个贼太岁何如人也!”马梦太听他所说的话,不由气往上撞,说:“马大哥,听见了没有?他那里损咱们哪!”马成龙说:“老兄弟,不必管他。他也没点出名来说,你我又不认识,又和他无冤无仇,他损咱们作什么?咱们不必找气生。古人说的不错:‘话到舌尖留半句,事到礼上让三分。’”顾焕章在旁边说:“唔呀!马大兄弟长了才学了,不是当年粗鲁那个样子,真是练达人情皆学问,通明世事即经纶。马成龙说:“兄长过于台受,小弟粗通翰墨,在军营阅历十数年光景,被事所挤,多明白些个事情。这件事要是前十年撞在我的手内,我断不能饶他!”朱天飞说:“事事让一招,不为之过。”
  六人正在谈心说话之际,忽听外面有人说:“把菜都预备齐了,我们大爷少时就到。”仁义小王三用手一指那个哑嗓儿的人,说:“管家,你可认得他?”那哑嗓儿抬头一瞧,那管家有二十来岁,淡黄的脸膛,短眉毛,圆眼睛,两腮无肉,嘴唇发薄,两耳发削,说话扬眉吐气;身穿紫花布裤褂,足下青布快靴,来到哑嗓的跟着,说:“朋友,你是哪里来的,我怎么不认得你?”那哑嗓儿人说:“冤家,你不认识我?我与你主人是知己。你把高冲叫来,一见我便知分晓。你是高冲手下什么人?”那管家说:“我是那里管事的,他是我的主人。我姓姚,名叫荒山。我也没见过你,你是我家太岁爷的什么亲戚?”哑嗓儿说:“你连我都不认识?高冲是我孙子么!”姚荒山气往上撞,照定哑嗓儿就是一掌。那哑嗓微然一闪,用手一拧他的腕子,把姚荒山拉在就地,说:“你起来,我也不打你,你回去把高冲叫来,爷爷在这等他!”姚荒山站起就跑。仁义小王三说:“朋友,你可别走啦!你这个祸可惹得不小,太岁爷少时带人来,打你个腿折胳膊烂!”哑嗓儿一阵冷笑,说:“我这竟等他来!小子,你先别害怕,光棍打光棍,一顿还一顿。我们两人见了面,不定是谁把谁打死哪!”小王三说:“好,别给我们惹祸就得了。”
  正说话,忽听外面说:“太岁爷来了!”小王三往外一看,头前这位身高八尺以外,膀阔三停,头大项短,面如锅底,黑中透暗,两道粗眉,一双阔目,滴溜溜光华夺目,高颧骨,土星丰满,四方口,海下无须,正在少年。后面带着十数个家人,都是一身紫花布衣服,年青力壮,二十多岁,小辫顶,大反骨,走道遥头晁脑,喷痰吐沫,咬言咂字,七个不服,八个不答应,一百二十个不说理。头前走的正是铁太岁高冲,正在家中坐定,等候朋友前来吃饭,忽听家人报道:“姚荒山被人家打跑回来了!”铁太岁高冲说:“叫他进来!”姚荒山进来说:“大爷,可了不得啦!方才我到柳泉居,见有一个哑嗓儿的人,他说与大爷是亲戚。我也不知他姓什么,我与他说翻了,他打了我一个跟头。他说在那里等你哪!”高冲一闻此言,气往上撞,说:“孩子们,跟我走,到柳泉居看是何人?”
  高冲带领众人,来至柳泉居。仁义小王三说:“大爷来了,请至里面坐。”高冲进来一瞧,靠南边桌上一人,那人扶桌还睡着了,桌上摆着几碟酒菜。高冲问道:“小王三,我告诉你天棚底下不叫卖座,你为何又叫别人这里吃酒?”小王三说:“你老人家别怨我,这是你们亲戚。我原先说不卖给他,他说谁在这里请客,我说你老人家。他说你是他孙子,我也不敢得罪他,你去问问他吧!”高冲说:“你把他叫醒来,我问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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