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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祁泽讪讪地松了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香苏神情明显落寞了些许,含着些遗憾之意,欠身而退。
柳倾歌却是忍不住扑哧一乐,出门右转再走一里路,可不是全青城最大的一家棺材铺么!他的意思,是要二少去和女尸们谈情说爱么?!这个柳祁潇,还真是损人不带脏字儿,给柳祁泽吃瘪。那柳祁泽素来胆小如鼠,最害怕那些神啊鬼怪啊什么的,听闻此言,他那脸顿时变得有些苍白,目光隐含惊惧之色。
正在这时,杜蘅走进来道:“二少爷,云二公子来了,正在您的院子里静候。”
柳倾歌一听到“静候”二字,想起方才柳祁潇说的那句,差点儿控制不住喷了。柳祁泽显然也明白这个小丫头在乐什么,于是报复性的走过来扯了扯她的脸颊,这才收回手告辞离开。
待到他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在了逆光处,再也瞧不见,柳倾歌这才走到柳祁潇身边,静静的打了一通手势。她想知道,为何爹爹这么反感他们从事医术?
柳祁潇俊颜无波,实则心底并不平静。他微微垂了眸子,半晌都没吭声。只是过了良久,方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来了一句,声音飘渺似烟:“此事说来话长,待到有机会,为兄再一一说与你听。”
胎记
柳倾歌见此,也不多作坚持,于是便一点头,将此事暂时搁置一旁。她走过去,也不假手他人,便将那地上的碎屑给清扫干净。一边扫,一边心里头直犯嘀咕:这个老爹,真是莫名其妙,为嘛就一直反对大哥和她从事医药呢?害得大哥在府上真可谓如履薄冰,时刻担心稍不注意就触了霉头。
柳祁潇清淡出尘,站在窗棂旁静默了一会儿。大概是方才柳玄明的态度勾起了他对往事的回忆,所以他就那么如同老僧入定一般,负手而立。有风吹入进来,扬起了他的乌发,有些扫到脸上,几乎要模糊了他的视线。他不动,也不说话,像是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挣脱那细细密密的往事织就的网。
房内一片干净整洁,倒是颇为符合柳祁潇的性子。一明窗,一净几,内置一立地雪色屏风,床铺收拾得妥妥当当。烟青色的帘帐被一只嵌玉银钩挑起,淡蒙如雾,那衾枕旁边,还放置着一叠手札。想来也是他夜里无聊,便执了烛台,凑近细细研读之物。下置檀香古木脚踏,散发出浅淡幽香,旁边一黛青绣凳,屋内银蟾状香鼎内的茉莉香已经被熄了。他素来寡淡,不喜多言,对医药之事几近痴迷。眼下这柳玄明愈发厌恶起他从事这个了,他于是便尽量避开爹爹的怒火,和二弟柳祁泽一道在街东开了一家名为“和善堂”的药铺,只偶尔趁着晚上去瞧一瞧,平日里几乎不去,放心地将这一切交由自己的一个心腹小厮去打理。柳祁泽在和善堂投了资金,入了股,平时便也当起了甩手掌柜,什么都不管。反正他对医理不通,此番作为不过是为了表示对大哥行医的支持而已。
——今晚,便是又到了去和善堂一探的日子。
就在柳祁潇陷入了绵长的沉思中之时,忽然感到自己的衣襟被人拉了拉。他回过头,见是柳倾歌,于是便侧过脸往门口望了一望。只见一个额角流血的少年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年龄还未到十八,浓眉微拢,龇牙咧嘴,面部表情极尽扭曲。他一袭碧色衫子看上去凌乱不堪,尽是褶皱。那抓痕渗出血来,发热微肿。
柳祁潇见此情景,眉心细不可查的一沉:“祁瀚,你这是怎么弄得?”
柳家三少爷柳祁瀚疼得额前直冒冷汗,听了柳祁潇的问话,脸一下子红透了,嗫嚅了半天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一张俊颜几乎快涨成了紫色,然而那一双黑眸,却是明亮得令人心悸,像是包含了许多情绪在内,是如此的熠熠生辉。
柳祁潇见他支支吾吾跟便秘似的,无论怎么问就是一声不吭,索性也不再多问,只是望向柳倾歌道:“去厨房拿些香油来。”反正这丫头素来闲不下来,那就索性不要麻烦婢女,直接叫这个丫头跑腿罢了。
柳倾歌点头,心头显然也明白过来那治疗抓伤之方子。她快步奔出柳祁潇的住处,果然屁颠屁颠的离开,玲珑纤细的身影一闪便不见了。
这里柳祁潇给柳祁瀚用水清洗净了伤口,然后便吩咐他老老实实坐着不许动。他走至一旁,在桌案上翻检了些许,拿出一个青纹花钿。他将其拧开,往手心里倒出一些铅粉来,待到柳倾歌取来香油之后,便伸出修长的手指执起汤匙将二者仔细调和在一处①。待到这一切做好之后,他和柳倾歌一道,小心翼翼的将药膏涂抹在柳祁瀚的额角处。
柳祁瀚依旧是装聋作哑不说话,只是垂了眸子,睫毛轻微眨动,心思不知飞到了何处。他沉默了好久,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的那帮朋友,他们欺负女人,我我看不过去,就和他们打了一架”
柳倾歌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瞅着柳祁瀚,仿佛是第一天才认识他一样。素日打架斗殴无所不为霸王似的一个人,怎么忽然改邪归正伸张正义为民除害了?真真是令人纳罕不已。
难道,莫非,可能柳祁瀚有了心上人了?他此番打架,是为了心上人?
这个念头一闪过柳倾歌的脑海,她顿时不怀好意的笑起来,挤眉弄眼的看向柳祁瀚。柳祁瀚乍一抬眸,正对上柳倾歌那暧昧不明的目光,心头顿时打了个突,五官都快挤到了一处,赶紧“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转移了目光。
柳祁潇原本想斥责他几句,听了他的辩驳之词之后,倒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皱了下眉,清冷的面容上什么表情也无。他走出房间,正准备同柳倾歌一道将香油还回去,结果甫一走出房门口,就看到一个绿色的不明物体扑棱棱的而来,躲闪不及之间几乎快扇了他一身灰。
柳倾歌同样是灰头土脸,那始作俑者正得瑟的用爪子抓住她的肩头,颇为挑衅的学舌道:“柳大哥你个坏蛋,坏死了坏死了坏死了”最后的那几个字,咬字清晰,怎么听怎么都透着一股风骚之意。
柳倾歌原本在邪恶的想,要不要把这只讨厌的脱毛鹦鹉给炖熟了吃,结果听了它的话之后,险些笑得直打跌。这个磨人的小妖精,真是太可爱了!
她此时不知为何,并不敢看身旁之人的表情,只感觉那人的身子僵了一僵,随即便恢复了正常,伸出手掸了掸身上的灰:“走罢。”语毕,就率先往前走去。
柳倾歌盯了会儿前面那道如月下松柏般的萧萧之姿,那修长挺直的脊背,不疾不徐的步伐,看得她心头一颤。她总觉得,那个绿毛鹦鹉,或者是那个绿毛鹦鹉现任主人——柳二少要倒霉了
临近傍晚,杜蘅从上房处来,开口向柳祁潇道:“大少爷,老爷说今晚早些用膳,他有事情要说。”
正在临帖的柳祁潇闻言,微微挑了挑秀眉,面色无波,声音清泠泠的传来:“嗯。倾歌呢?”
“小姐去喂鹦鹉了。”
柳祁潇点了下头,随即便搁下笔管,将手中之物一一整理齐备,站起身来。
正房之内,琉璃花灯随着窗口送进来的风微微摇晃,拢着暖融融的光芒。梨木花桌,楠木制椅,这里的装饰俱是处处彰显了那一份流淌其间淡淡奢华。九足兽头圆鼎里的香已被熄了,巨大的花鸟画帘被卷起,从两旁各垂下一条丝绦线带。
饭桌之上,柳祁泽一脸饿死鬼的表情,肚子里的空城计唱得都不知道跑到哪个调儿上了。但是老爹还未到,他也不敢提前动筷,只得一脸忧郁的瞅着身旁的柳倾歌,口中哀哀的道:“我能说,我的肚子现在正在大闹天宫么?”
正好此时柳祁瀚走了进来,听了柳祁泽说话,以为他在闹肚子,很是讶异却又无比认真的来了一句:“二哥,你这是要如厕么?”
柳倾歌听闻此言,神情怪异的瞅着这兄弟俩。柳祁泽哭笑不得的抽动着唇角,觉得满肚子的食欲顿时被这句话给冲跑了。他计上心来,暗中使坏,趁柳祁瀚坐下之时,飞速移开了他的座椅。柳祁瀚不妨头被他这么一阴,整个人顿时重心不稳栽倒在地,一时之间脸都黑了,咬着牙摸着屁股站起身来:“二哥,你这明明就是故意的!”
周围的丫鬟仆妇们都偷偷笑个不住。柳祁瀚的丫鬟忙走上前,担忧的问道:“三少爷,没事儿罢?”
“废话,当然有事,有大事!”柳祁瀚只觉得屁股钻心的疼是小事,但是这脸可真是丢大了,顿时涨红了脸重新坐了回去。与此同时,还不忘怒气冲冲的瞪了一眼那还自己丢丑的人。不过此时,那后者却是微眯了桃花眼,一脸得逞的坏笑,乐不可支。
从头至尾,柳祁潇都一声儿不吭,不置可否,冷眼旁观。只不过那双清眸里,却是现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
等了有好一会儿,柳玄明方匆匆而来,看上去风尘仆仆,开口便道:“乡下的几个庄子遭到了干旱,收成出现了问题。现在庄子上人心混乱,叫苦连天。为父需连夜赶往,清点和结算受灾情况,唯恐出了什么差错和纰漏。你们就先吃饭罢。”说到此处,他格外看了一眼柳祁潇,面色严肃地嘱咐道:“你留在府里照顾好弟弟妹妹。”
“是。”柳祁潇起身回道,声音平静。
将这一切说完之后,柳玄明顾不得换衣衫,便又急匆匆的离开。
因为忽然出了这么个事儿,所以大家一时之间也没心情打打闹闹了。柳祁泽和柳祁瀚吃完饭之后,便各自离开。柳府丫鬟仆妇急忙走上前来,开始有条不紊的收拾桌上的残羹冷炙。柳倾歌站起身,方欲离开,结果却被柳祁潇叫住:“倾歌,等等。”
柳倾歌站住了脚步,回过头来望着他。只见他的目光在柔和的光芒照耀下愈发显得清泠,秀挺的身姿站得笔直,飘逸清俊,宛如谪仙,环视周围之人,淡淡道:“这里不要人伺候,都退下罢。”
“是,大少爷。”众丫鬟应了一声,合了托盘一一而退。
柳祁潇见人都走光了,这才低声道:“马上我要去和善堂看看,你就好好儿待在家里,我回来的时候会给你带礼物。”
礼物?一听这两个字,柳倾歌顿时双眼炯炯放光,闪动着明艳的光彩,满载着希冀。什么礼物?她现在就想知道啊喂!
柳祁潇的视线从她激动的小脸上转移到她纤细的手腕上,似在思虑着什么,但却是很快收回了目光,摸了摸她的脑袋,随即便走出屋去。
柳倾歌顺着他的目光也望向自己的手腕,只见那上面的一处梅花纹样的胎记,虽然不大,到底看上去甚是刺心。自从她被柳祁潇从正月十五花灯会捡回府之后,这道明显的胎记,就成了以后找寻她身世的唯一东西了。
礼物
这里柳倾歌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里,她的丫鬟浣月和汀风忙走了过来,三人一道借着烛光做针线活计。却说她的闺房,和寻常大家小姐布置得不太一样,色泽偏冷,以至于里面看上去显得有些肃清。地上铺着湘妃色蔷薇花样细毛地毯,上置一雪色美人榻,旁边的扶手上搭着一细线织就的红香芍药靠枕。椴木大高柜,上面雕刻着飘逸的水云纹样;红绡罗帐床,内里铺着淡青色的床铺,整洁干净。至于那一应瓷器宝瓶、挂画卷轴之物,她这里虽有,但是却不多。倒是因为长年累月研究药理之故,所以这房里隐隐约约可嗅到淡淡的药草香。
柳倾歌伸出手挑了挑灯芯,使得烛光更盛。她凑近了些许,一针一线绣着那荷包,忽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浣月前去开了门,见是大少爷身边的杜蘅姑娘,于是便低声道:“这么晚了,姐姐有什么事?”
“大少爷已经回来了,说是让小姐去他那里。”杜蘅浅浅一笑,映衬着腮边的两个小酒窝显得更为明艳了。
柳倾歌见是杜蘅前来,而并不是一向得以重用的香苏,心下便稍微明白了些许。今日香苏做事实在是失策,难怪不得柳祁潇心喜。这杜蘅前来说柳祁潇已经回来了,这就意味着自己的礼物已经回来了。心念及此,柳倾歌心下不由得一阵欢愉,于是便丢了手中的活计,将针线剪子之物搁在一旁的针线篓里,略整了整衣衫,便随了杜蘅一道离开。浣月见状,忙贴身跟随而去。
去了柳祁潇的院子,柳倾歌只觉得心情无比宁谧。这院内月光迷蒙,清辉遍洒;树影婆娑,姿态悠然。偶尔有一两声清越的鸟啼声传来,但很快便又重新归于静寂。绕过枝叶已临萎枯花藤架,穿过雍雅木质结构所建游廊,她踏碎了一地的月光,一步步来到柳祁潇门前。那俩丫鬟见此情景,便自觉地站在门外,并未一同随入。
屋内烛光摇晃,氤氲出恬淡之景。书案内坐着一人,一身白衣长袍翩然,发丝上犹沾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