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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府医女-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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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倾歌待在帐篷里自然是忧心忡忡,她有些挂念起柳祁潇来。——不知哥哥现在在做什么呢?他有没有被雨水淋到?他是否想她?
  不过这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没过多久,雨就停了。
  陈大夫马上吩咐两个军士去给主帐送几碗药汁,防寒防发烧。
  柳倾歌知晓这两个军士是要去见王爷和柳祁潇、瞿进光他们的,不由得在心底暗暗羡慕起来。她多想自己亲自送去,可是不成。若是她去了,柳祁潇肯定不顾她的反对,立即将她五花大绑捆在马车里送回青城。
  陈大夫见那两个军士走了之后,随即又喊了几个人,陪着他和那两位军医一道出去巡查,看是否还有人淋了雨。
  柳倾歌在帐篷里正好也无事,于是就把那两位老军医留下的医书拿过来细细钻研起来。
  等到陈大夫他们回来之后,天色已经晚了。柳倾歌于是便匆匆给他们说了一声,自己一个人溜回马车里去了。
  由于每年过年都要回一趟老家雁城,那段路途中时不时地要睡马车里,所以柳倾歌很快便习惯了,并不觉得睡在马车有什么难受的。她的小腹已经不怎么疼,比第一天好受多了,差不多可以咬牙坚持下来。
  是的,她想坚持下来,她想留在柳祁潇身边。
  哪怕仅仅是远远地看着他,都已经足够了。

  沙暴

  接下来的日子就一直在不停地赶路。柳倾歌忽然有些庆幸,还好有马车;不然的话,照这么徒步走的速度,她指不定猴年马月才能到西北边境。
  令柳倾歌感到颇为遗憾的是,她一直没有见到哥哥的身影,哪怕是一个背影都没有。不过,她倒是见过二哥一次,当时险些把她的心脏给吓得骤停了。
  事情是这样的:
  柳倾歌正在帐篷里研读医书,忽然帐篷门口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一听就是二哥:“大夫呢?有大夫没有?人呢,一个二个的,都不知道死哪儿去了!”
  随即陈大夫的声音传了来:“大夫一名,正在这里,有何指教?”
  柳倾歌生怕柳祁泽忽然闯了进来,于是赶紧躺在榻上,把一堆乱七八糟的衣衫全盖在身上,将脸朝里。
  柳祁泽果然一伸手挑开帘子,往里瞅了一瞅:“我最近食欲不振,有什么方子可以治一治?”
  “没什么方子,柳侍郎可以吃一些开胃菜,或者让厨子做一些爱吃的菜。”
  柳祁泽听了有些无语,正要把手中的帘子放下,忽然手势一顿:“咦,那个人是谁?怎么躺在里头也不说话?——快吱一声。”
  柳倾歌紧张得浑身直冒汗,她的五指大力地握成拳。不过饶是这般,她却还是不言不语,一声都不响。
  柳祁泽愈发纳闷起来,正欲迈步而入,结果却被陈大夫一伸手拦住:“侍郎大人,这里面躺着一个得了传染病的军士,需要隔离。你若是不怕被传染上的话,大可进去一探。”
  柳祁泽听了之后,立即将帘子放下,然后轻声一笑:“这种慰问伤员的事情,怎么说也轮不到我。相信有陈大夫的妙手回春,这军士定能早日康复。”
  陈大夫闻言,不哼不哈的道:“承蒙柳侍郎抬举,老夫会尽心尽力地诊治。”
  两人又随口扯了几句,随即就听到有脚步声“蹬蹬蹬”地远去。柳倾歌这才在心底大大地松了口气,她先多躲了一会儿,然后才慢慢坐起身,看向帐篷门口。
  陈大夫走了进来,瞥了柳倾歌一眼,口中道:“没事了,他已经走了。”
  柳倾歌忙把身上那堆乱七八糟的衣物丢在一旁,站了起来称谢道:“有劳陈大夫了,这一番掩护打得不错嘛。”
  “得了得了,这种冠冕堂皇的话就算了,又没什么实质性的意义。”陈大夫瞪了柳倾歌一眼,然后走过去拿起药箱,开始在里面细细翻捡起药材来。
  柳倾歌暗中吐了吐舌头,忍不住眯着眼睛开始笑起来。
  赶路的时光倒也过得不慢,因为有陈大夫那个怪老头在,所以这日子也不是那么难打发。
  柳倾歌伸手挑开马车帘子,往外面看了一看,不免有些忧心忡忡。
  外面黄沙漫天,风声剧烈呼啸而过,卷起地上沙尘之物于空中,看上去昏黄一片,甚是阴厉迫人。
  陈大夫顺着她的目光往外一瞅,面色同样慢慢开始凝重起来。他收回视线,摸着胡须道:“行军这么些日子,差不多快到了若羌(西域一个小国)那里,离大齐和阻奴边境不远了。但是这天气实在是甚为不妙啊。”
  那两位军医也道:“的确,看来大军要加快行军速度了,争取在沙暴来临之前赶紧走出这里。”
  陈大夫面上忧色仍旧未褪:“说得容易,做起来却是难啊。”
  马车行进的速度越来越快。军士们也都隐隐约约感受到了不安,人人一声不吭,拼命地开始往前跑起来。
  风声越来越恐怖,几乎像是叫嚣着死亡的讯息一般,不时地在耳边翻涌呼啸。狂风肆虐,黄沙漫天,整个天空都成了土黄色。打在人身上的沙子就像是刀子一般,具有致命的杀伤力,极为疼痛。柳倾歌只觉得这马车越来越不稳,晃荡得越来越剧烈,与此同时,陈大夫的声音响彻在耳边:“快下马车!用毡布将自己包起来!”
  他的声音想来应该是很大,但是传在柳倾歌耳边,却只剩下了“嗡嗡嗡”的声音,很小很小。
  军士的尖叫声越来越大,许多叫喊声混在一处,显得格外杂乱。
  柳倾歌的心跳得格外快,浑身的血液似乎一下子冲到了头顶,就连瞳孔都似充斥了那一片夺魄的血红之色。她只觉得自己的思维都快停滞了,于是赶紧用尽最后一丝理智将自己已经混乱的神智扯了回来,拼命地从马车上跳下,顺手抓过一条厚厚的毡子。
  隐约有声音从远方传来:“不要躲在沙丘的背风坡,有危险,会窒息的!”
  这是谁在说话呢?怎么那么熟悉?!
  柳倾歌只觉得自己的灵魂似乎都已慢慢地脱离了身体,所有的神智似乎正渐渐离自己远去。无论是眼前还是梦里,全是沙暴,那漫天肆虐的黄沙如同噬人的恶魔一般,狞笑着逐渐靠近。有死亡的阴影大片大片盖过来,耳边甚是都能听到死神狰狞的召唤。
  在这最后一刻,柳倾歌终于喃喃叫出了声:“哥哥”——哥哥你在哪里?倾歌好想你真的,想你了
  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开始回忆起那个梦,柳倾歌神思一片恍惚。她觉得那个梦很是不祥,退一万步来讲,若是柳祁潇真的在战场上出了事,她是坚决要跟他死在一起的。她不想,自己在青城苦苦等候,最后却是换来他冰冷的尸身。这一幕,那绝对是致命的打击。
  有黑暗吞噬了头顶的天空,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听不到。静寂的沙漠夜晚,安静得几乎连个鬼影都没有。不知昏迷了多久,柳倾歌只觉得头痛欲裂,她撑起半边身子坐了起来,皮肤像是被沙子划破了,发出隐隐的刺痛感。
  这是在哪里?
  军队呢?军医呢?陈大夫呢?哥哥呢?
  漫无边际的荒漠什么都没有,连一丝绿意都很难见到。沙丘也不像是白天所见到的那般,格外陌生。
  柳倾歌按着膝盖勉强站了起来,开始向这四周打探起来。她虽一点都不饿,但却是开始感到口渴。嗓子干得直冒烟,唇也火辣辣的,唇皮儿已经干裂了些许,隐约渗出血丝来。
  渴
  这个字如同毒瘤一般,一直在脑海里盘旋。无论怎么驱赶,都驱赶不走。
  柳倾歌觉得如果面前出现一条河流的话,她丝毫不怀疑自己会像一条狗一样扑过去,拼命的喝水。
  可是面前没有河,什么都没有,连绿色植物都少见。
  她快被渴给逼疯了。
  脚下忽然被什么东西一绊,柳倾歌险些栽了一跤。她定睛一看,只见在黄沙掩埋下,露出一小节剑尖来。
  兵器!
  这里怎么会有兵器?柳倾歌伸手拾起了那把剑,掂在手里打量。唔,这兵器像是大齐的,应该是沙暴来了之后,有军士的兵器被狂风卷走了罢。
  可现在手中有兵器又有个什么用!她要的是水,水!
  平常没觉得水这么珍贵,可在此时,柳倾歌才发觉水简直比金子还珍贵。
  耳边忽然捕捉到了轻微的脚步声,虽然很轻,但是逃不过她灵敏的听力。——有人!这是柳倾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但是不知来人是敌是友,而且听这脚步,也不像是只有一个人。一直混混沌沌的脑袋顿时清醒了些许,柳倾歌瞬间来了精神,仿佛看到了生命的希望,眼前一下子亮了起来。
  夜幕下,影影绰绰有一男一女跑了过来,那女的还拎了个包袱。在他俩身后,还有两个持剑的男子在紧紧跟着,一边跟一边大叫道:“别跑!”
  那女子显然像是跑不动了,脚步越来越慢下来,像是哭了。她哽咽着对身边的男子道:“阿泰,你先走罢,不要管我!”
  那叫阿泰的男子显然并未放弃,他一连声的道:“丽卡,有我阿泰一日,便有你一日!阿泰绝对不会丢下你一个人走的!”
  柳倾歌看了个大概,约莫也能看出是一对鸳鸯要潜逃,但是被人发现了,所以便上演了围追堵截这一出。她仔细观察,那女子手里有个包袱,里面应该有装水的羊皮袋子。而后面持剑的两人,却什么都没带。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考虑,柳倾歌都觉得自己应该帮助阿泰和丽卡。于是她的身子紧紧贴在沙丘之后,不动声色。等到阿泰和丽卡跑过去之后,她才悄悄往那边探了探身子,猛地抽出剑来一扫。
  头先跑过去的那个追人的男子被这一突袭,顿时刹不住,一下子倒栽下来。他的胸口冒出汨汨血液,眼睛瞪得老大,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后面那人一见这男子倒下了,不由得大怒,顿时持剑往柳倾歌头上劈开。顿时耳边劈风之声“呼呼”传来,裹夹着浓烈的杀意,柳倾歌立即举剑挡住,力度之大震得她虎口一麻。眼前这人力道之大令人难以招架,不能硬拼,只能换个方式。柳倾歌随即开始快速出剑,一剑快似一剑,将那人代入自己的剑速之内。随即,她故意卖出一个破绽,那人一见,登时一剑刺过来。柳倾歌稳稳变招,防住了这一击,然后手腕一带,瞬间在那人还未回过神来之时,冷峻的剑身已横在他的脖颈处。她一划,登时便有血流了出来。
  嘿嘿,哥哥教得剑法,关键时刻真是顶用!
  柳倾歌解决了那两人,对一旁还在心有余悸的阿泰和丽卡二人道:“有水么?我很渴。”
  丽卡连忙把包袱拿了出来,递给柳倾歌一个羊皮袋。
  柳倾歌也不客气,接过来就把塞子拧开了,她“咕咚咕咚”喝了两口,又赶紧停了下来,生怕以后不够喝了。
  丽卡道:“谢谢你,美丽而又善良的姑娘,你会得到庇佑的。那两人是一对兄弟,哥哥三番五次要抢婚,实在是令我忍无可忍,我和阿泰便准备逃离家乡,不料他们却追来了。这一羊皮袋水就给你罢,我们还有水。”
  柳倾歌也顾不得寒暄了,忙道:“你们是什么人?”
  “若羌人。”这次是阿泰回答的。
  柳倾歌蓦地想起陈大夫曾言及的“行军这么些日子,差不多快到了若羌那里,离大齐和阻奴边境不远了”的话,心头一阵激动,立即问道:“这里离若羌还远么?”
  “不远了,”阿泰给柳倾歌指了方向,又接着道,“这些日子大齐军队已经驻扎在城外,好像要和阻奴大军有一战,姑娘千万要小心。”
  “谢谢你们!”柳倾歌道谢之后,便往他们所指的方向行去。虽然天依旧很黑,但是她心里,却有明亮的阳光一点一点的驱散了这无边无尽的黑暗。

  若羌

  柳倾歌对于喝水一事很是节省,如今喝一滴水对她来讲都是奢侈。她一边行进,一边攥着手中的羊皮袋子,仿佛那紧紧攥着着,是永不放弃的生命。
  在大漠里,白天还好熬,因为只顾了赶路,别的什么都不想。等到晚上休息时,才会感到无边无际的寂寞铺天盖地袭了过来,如同看不见的梦魇一般抵死缠绕,变态挣脱不开。柳倾歌伸手触上手腕上的镯子,细细摩挲,只有这样,她才能暂时摆脱那种足以致人于死地的孤独。
  然而无论怎样,羊皮袋里的水越来越少了。
  柳倾歌感受到那袋子越来越轻,一颗心,却是越来越往下沉去。
  荒漠里天气干燥,必须隔一阵子就要喝一次水。虽然柳倾歌已经很节约了,每次都只是稍微润一下唇,但还是觉得渴得钻心。
  最终,最后一滴水被她喝掉。羊皮袋里,再也没有了水,一滴也没有。
  水,水
  哪里才有水啊?!
  柳倾歌只觉得自己的腿像是灌了铅一般,再也挪动不了一步,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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