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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我是谁-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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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老曾兄妹、五头和罗征。潘大山搀扶姐姐和向东作最后告别;殡仪馆的师傅吸着烟有节奏地晃着脚;等待着把向东推进火炉。
  我望着向东的满面的胡子;对殡仪馆师傅说:〃能给他刮个脸吗?〃〃还刮什么脸?〃那师傅说;〃马上成灰了。〃小潘大声哭起来;我硬坚持;那师傅又说:〃我们没人手;要刮你们自己来。〃他给我找来把很钝的剃刀。
  向东的胡子足有寸余;我刮了几下;小潘哭喊着扑过来;〃让我给他刮吧!”
  我给她剃刀;她的泪水滴满向东那张铁青的脸上;颤抖的手把向东的脸划出一道道口子。我叫艳艳她们几个女人把她劝开;接着把胡子刮净;向东的脸变得年轻许多;甚至还有点幼稚;我几乎能看见小学时的他。扔掉剃刀;我径直往外走;身后传来凄惨的哭声。
  高仕明狠狠地把烟头扔出窗外;大声说:〃太不公平了!小罗;你们检察院怎么搞的?向东大小也是个副处长;才来个办公室主任;还是副的。你看今天这场面;寒心不寒心?殡仪馆的人问我;死的是不是个大师傅?我无话可说。”
  罗征一声不哼;好象没听见。周玉也说:〃我数过;检察院就来了七个人;还包括你在内;早知道这样叫我们系的人来;好多人听说路处长不在都流了泪。”
  他们三个坐在后坐;幸亏罗征和周玉瘦小;都象高仕明这样最多挤得下两个。
  我说:〃计较这些干麻;隆重不隆重;人多不人多;又有什么用?我死了才不想有太多人来看我被烧呢!死人不用去操心;活人还得想法子活久一点。说点别的吧!〃〃对!〃高仕明附和道:〃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去我那里喝几杯。
  老文;我也要和你商量我们那件事。”
  〃是不是打官司的事?〃艳艳刚才忙着查看她那双肿眼;对这个话题来了精神;和高仕明聊到省大已是兴高采烈。我心里很不是滋味;给女人管是件爱恨交加的事;尤其是掌握我所有的经济命脉;那不等于失去一切自由了吗?〃往这边走;〃高仕明说;〃搬家了;正想让你们来认个门。”
  他引路来到一幢新楼;我说:〃这回你的洋人朋友来;找不到攻击我们的素材了。〃房子虽然没有我那里经过装修包装;倒也朴素典雅;还真有点书香门第的味道。高仕明搬来他的功夫茶具;〃先提神;我弄些香肠火腿;一会就好。”
  罗征从殡仪馆出来还没开口说过话;若有所思地呆坐在沙上;我给他递茶他也没看见。我推他一把说:〃你不至于想不开要舍身陪向东而去吧?〃罗征好象没听见我说什么;接过茶抿了一口问:〃你去找过那人啦?〃我弄明白他话中所指;才说:〃找过了;人家赏我一屁股。在人家眼中我不过一跳梁小丑。”
  〃不会吧?〃罗征说;〃他们局里好多人都知道你是他的好朋友。〃我苦笑不说话;曾经我也有过这种想法;甚至拿盘新华和向东相提并论;我不知道是什么回事。他又说:〃你相信向东是给人报复的吗?〃这个问题出自罗真之口;让我很恐慌。我望着他严肃的脸说:〃这就怪啦!你是检察官;我还想问你呢!”
  他又沉默;拿起紫砂茶壶很有耐心地把所有的杯都斟满。
  昨天的报纸已登出向东被杀案告破的消息;凶手是个劳改场跑出来的逃犯;是以前向东逮进去的;特意逃出来找向东寻仇。盘新华第二天就抓住;证据确凿;凶手也供认不诲。我也觉得错怪盘新华;罗真这个问题;自然让我不寒而慄。
  〃哪有钱呀!〃艳艳在一旁和周玉说话;〃他住那里每月交物业公司就得八百多;还有什么电话、手机、上网又要过千;这还没算伙食呢!这部车他哪养得起;他是见便宜买来倒卖的。这家伙也不知道怎么想;整天都是只出不进;他一点也不急;又不愿去找事做;以后不知道该怎么办?〃艳艳成管家婆了;我听得更心烦意乱。
  晚上睡时;艳艳说:〃我们去登记吧!〃我想不到她会在这时候提这事;就说:〃你不嫌我又穷又没工作?〃她今天的唠叨我仍耿耿于怀。她认真地说:〃有什么办法?最多我养你。只要你乖乖听话。〃看样子她还真是个不重钱财的女人;盘新华的话没错。
  我兴奋地跨到她身上;〃好极啦!我会象李莲英伺候慈禧太后一样伺候你。”
  她骂道:〃去!死太监我才不要呢;我要小宝宝。”
  她揪住我的下身。
  第四章
  五头的〃早一轩〃门上贴有张红纸;歪歪斜斜写着〃旺铺转让〃。
  这家伙看来真的要溜了。
  粉店的生意依然不错;门面实在太小;等买粉牌的拥到了人行道上。五头满头大汗地忙于收钱给牌;连阿曼也帮着打下手。我也是来吃粉的;不愿凑热闹;跑到公园去下了两盘棋;饿得顶不住才转回。
  〃临走还想大捞一把呀!这店怎么个卖法?〃粉店吃早餐的人已稀少;我坐到一张刚清理过桌子旁。
  五头端来米粉;应道:〃现在有人出五千;再等几天没更高的也给了。”
  〃你这么着急回去干麻?〃我奇怪他舍得下这么好的生意;压低声音说。
  〃莫非阿英敢来找你麻烦?”
  〃不是的文哥;你不知道。〃五头坐到我对面;摸摸脑袋;瞄了一眼在里屋织毛线的阿曼。〃来吃早餐的人有好几个认出阿曼;话太难听;我受不了。回家过几年;要是没事做我再来;那时就认不出了。〃找从良〃小姐〃做老婆;确实害怕见到以前的〃客人〃。‘吃完米粉;我突然有个念头闪过;想了想问道:〃要是把店卖给我什么价钱?”
  〃你、你开玩笑呀!文哥;这活又脏又累哪是你干的。〃五头很吃惊地看我;〃少废话;怕我不给你钱吗?说吧!多少?你他妈别趁火打劫。〃我很认真。
  〃你说什么呀!嘿;嘿;那、那就五千吧;你给两千可以了;以前我还欠你三千。你是帮哪个买的吧?〃五头还是不信。
  我马上从包里点出两千块;这些钱还是艳艳给我〃暖身〃的;我在想她知道后会是什么表情?和五头做完交易;又回公园去。徐老头不知从哪学了几招;赢得我无话可说。
  〃什么哪学的?〃老头吹牛了;〃那是因为我现在功力深厚。我的法眼能看出你要走哪一步;叫你跟我练功你不干;知道利害了吧?〃真他妈邪门;我推乱棋盘走人;老头则大肆冷嘲热讽。
  艳艳已经开学;我去接她下班。在车上;她兴致勃勃地说起学校领导如何器重;学生们怎样和她打成一片。回到家;她津津有味地吃我做的饭菜;赞不绝口。
  见她心情极佳;我说出买下〃早一轩〃粉店的事。
  〃你犯贱呀?〃艳艳猛地把碗筷扔在餐桌上;〃你真想做事我和钟校长说一声;一块去上课多好!〃我心想你不也开过发廊吗;我买粉又犯贱啦?当然;我不敢说;端坐恭听她训导;直到她气顺。对女人就得这样;忍一忍海阔天空。
  五头走了。〃早一轩〃一点没变;那幅被我烧了一个角的〃金字招牌〃仍旧挂在原处;连打工的小妹也是他以前的;唯一不同的是换了衣冠楚楚的我在卖粉牌。
  第一天下来;竟有好几百的营业额;大大出我意料之外。五头在时我从不留心这些;难怪他做不到两年就在家乡起洋楼。我尤其佩服这小子能为个〃小姐”
  抛弃〃早一轩〃;看来还真的是人比钱重要;找钱容易找人难呵!〃早一轩〃买的是烧卤肉配的粉;五头那几招;对别人保密对我却时常卖弄。
  凭着我以前开饭店的手艺;做起来一点不比他逊色。这小子抠惯了;肉切得象纸片不说;而且还给的很少;全赖他的汤料确有独到之处才吸引人。我不但加了肉;作料还敞开供应;不到一星期;每天的营业额几乎翻番。〃早一轩〃平稳交接;在我的努力下顺利完成;我也不象先前那么热衷于挖掘潜力;循规蹈矩地在店里卖了一段牌;日子又无聊起来。
  艳艳对〃早一轩〃采取不闻不问的态度;那辆高尔夫车我一时找不到买主;也不打算卖了。学校离家有十几公里之远;我总不能让她骑单车去上班。〃早一轩〃的生意就足够我养两部车;更别说还有老曾的修车行分红。艳艳也不提卖车;她还积极去报名考驾照;我乐得相安无事;唯独感到生活过于平淡。几次想去找盘新华;罗征那个问题又还在耳边;奇怪的是盘新华也不找我。
  又到了要做新烧卤的日子;以前我每做一次可以卖四天;现在到第三天下午就买素粉了。早上送过艳艳;开车到常去的市场;原先已经和肉贩打过招呼;我的车一到;肉贩就把肉背来放进后箱。
  回到店里正是吃早餐的高峰;五张桌都挤满人;门外还站着、蹲着不少。我提肉进去;打工小妹叫道:〃你才来;好多人买不到牌都走了。〃这种现象不是
  第一次;我加了两个小工还是忙不过来;明天要和隔壁那家半死不活的饭店好好商量转让的事了。
  忙到日头登顶人才少。艳艳中午在学校开饭;和四个小妹吃过饭;我进里屋调配料做卤肉。两小时后;装好锅;吩咐小妹看火。满头大汗;光着膀子出来;徐老头早就等在外面;桌上摆好了棋子。
  〃输急了?老爷子;竟敢找上门来;你不是功力深厚么?〃我近来在棋谱上下了点功夫;这老头已经有一星期没赢过我了。他白我一眼;一声不哼地先走一子;我站着回应。今天怪了;以前那几下老头都会化解;我一点便宜都占不了;还处于下风。
  正僵持不下;手机响;我一听就抓件背心往外跑。
  〃你上哪去?我快将死你了;不许走;喂!你听见没有?〃我发动汽车徐老头还在叫。这盘僵局时间太长;连过了艳艳下班的时间也不懂。
  匆匆赶到旅游学校;艳艳站在操场边和几个人说笑。我接送她都是一到就走;和学校的人从不交往。她们谈得起劲;似乎一时还走不了;我干脆下车去看起校园景色。
  这所学校说是旅游学校;其实就是那几年前兴起的贵族学校。据艳艳讲;这里是全省最好的私立学校;在全国也名声显赫。
  〃喂!你过来一下。〃艳艳向我招手。我快步过去;她旁边站着一男一女。
  男的让我想起KK的黎老板;细皮嫩肉浑身光鲜;同样散发很浓的香水味。女的胖胖墩墩;和我早上在市场见的肉贩差不多。也许是当老师时和校长打过架;我对学校的人有偏见。
  〃这是钟校长;我和你讲过的;还有王主任。〃艳艳给我介绍;我伸出手发现手很油腻;急忙用汗迹斑斑的背心擦。
  〃文先生是生意人吧?是做哪行的?〃钟校长不情愿地碰了我的手一下;触电般的缩回去。我不假思索地说:〃买米粉的。〃钟校长干笑几声;〃好!好!小本生意赚大钱麻。〃艳艳的脸变得真够艳的。
  发动车时;隐约听见钟校长的声音;〃…鲜花插在…上。”
  艳艳不说话;我也不说;按下车里的音响按键;响起激烈的摇滚乐。
  〃是哭吗?其实是笑;是笑吗?其实是哭。哭哭笑笑;笑笑哭哭…”
  他妈的;都唱些什么玩意。艳艳气恼地关掉;正合我意。
  进家门艳艳就把鞋子踢掉;这是她耍脾气的热身;老实说我很爱看她踢掉鞋的姿势。
  〃你没衣服穿啦?活脱脱一个民工;还有脸告诉人家是买米粉的;你要我以后在同事面前怎么抬头?〃艳艳气鼓鼓地瞪我。
  我先是开冷气;又从冰箱里给她拿水;才笑道:〃我真是卖粉的呀!不过今天没换衣服;确实犯了严重的错误。”
  〃还说是大学毕业;英语比我还好;收入也不错呢!〃艳艳象是在自言自语。
  〃对呀!你又没说谎;有什么抬不起头的。〃我张罗着饭菜摆上餐桌;她眼睛直愣愣地观察着我的一举一动。
  把晚餐准备完毕;艳艳慢吞吞地坐到餐桌旁;眼睛仍不离我。我笑着乘饭给她;她接过饭碗;扒了两口又用力放下。
  〃你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子啦?整天就会卖粉、做家务当司机。
  你、你又不是女人!”
  〃男女平等麻;我乐意做。〃我赔笑道。
  〃我就不爱!〃艳艳提高嗓门;〃你怎么就不能象别的男人一样做点你们男人的正经事?〃〃我觉得伺候你比什么事都正经。”
  我仍在笑。
  〃我求求你啦!你有点志气好不好。你也见钟校长看你那眼神了吧;连条狗都不如;你也忍得?我那时想钻到地下去你知不知道?〃她哀怨的神情;我有点心惊。
  〃我爱做我老婆的狗;谁管得着?〃我搂住她的肩。她挣开我;〃明天就去把粉店卖掉!我宁可养你在家;也不愿你在外边丢人显眼。〃说来说去还是为了〃早一轩〃;我正想扩大呢!〃何必呢?〃见她认真;我笑不出了;〃我以后保证衣冠楚楚在你们学校出现;好不好?我…”
  〃我不!〃艳艳斩钉截铁地说;〃你要我;还是要粉店?你自己选;懒得跟你磨嘴皮。〃她说着起身进卧室。
  我点上烟;脑子很混乱。真搞不懂女人;让她做家务她说不公平;你做了她又说你没志气;连做什么工作也要她批准。唉!要不要粉店倒无所谓;问题是把粉店卖了;那才是真正的没志气。开冰箱想拿啤酒喝;竟然没有!想想自己已经有很长很长时间没喝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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