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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美哟!”柔菲看着这个词,在脑袋里联想到的是,妈妈教她背的李白的《静夜思》:“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去吻这些诗,真是酷葬了!”“酷葬了”是柔菲刚学到的时髦词儿,此时得意洋洋地用在这里,她歪着脑袋看着母亲,想从母亲嘴里得到一句表扬的话。
沉鱼在接受当代层出不穷的时髦新词儿上,赶不上女儿,她想了想,才明白“酷葬了”的意思。她不由苦笑了一声,没有回答。翻译成“吻诗”是很美,可包含的内容却让人闻之色变。就像种植在宽阔田野里的罂粟,在开花的季节,那些红色的、紫色的、白色的花朵儿,在旷野上迎风招展,美煞了人的眼球,但在那圆圆的果实里,却含着让人万劫不复的灾难和死亡。
不过,罂粟是看得见的敌人,可“吻诗”藏在哪里?没有人知道!
待在家里的时间一多,沉鱼便用看书来打发空闲时间。在她的书柜里,有本黑封皮的《圣经》,是她在罗得大学读书时,有次坐火车回麓溪,一个属基督徒的旅客送的。以前家务工作两头忙,她只零零星星翻了几页,现在天赐良机,让她整天坐在家里,她就读起了《圣经》。
沉鱼对《圣经》里对瘟疫的记载十分留意。
在《出埃及记》9:15…16节记载着,神借摩西向法老说话──我若伸手用瘟疫攻击你和你的百姓,你早就从地上除灭了。其实我叫你存立;是特要向你显我的大能,并要使我的名传遍天下。
在《撒母耳记》下24:10-17:25──大卫数点百姓以后,就心中自责,祷告耶和华说:“我行这事大有罪了。耶和华啊,求你除掉仆人的罪孽,因我所行的甚是愚昧。”大卫早晨起来,耶和华的话临到先知伽得,就是大卫的先见,说“你去告诉大卫说:‘耶和华如此说:我有三样灾,随你选择一样,我好降与你。’”于是迦得来见大卫,对他说:“你愿意国中有七年的饥荒呢?是在你敌人面前逃跑,被追赶三个月呢?是在你国中有三日的瘟疫呢?现在你要揣摩思想,我好回复那差我来的。”大卫对迦得说:“我甚为难。我愿落在耶和华的手里,因为他有丰盛的怜悯,我不愿落在人的手里。”于是耶和华降瘟疫与以色列人,自早晨到所定的时候,从但直到别是巴,民间死了七万人。天使向耶路撒冷伸手要灭城的时候,耶和华后悔,就不降这灾了,吩咐灭民的天使说:“够了,住手吧!”那时,耶和华的使者在耶布斯人亚劳拿的禾场那里。大卫看见灭民的天使,就祷告耶和华说:“我犯了罪,行了恶;但这群羊做了什么呢?愿你的手攻击我和我的父家。”大卫在那里为耶和华筑了一座坛,献燔祭和平安祭。如此,耶和华垂听国民所求的,瘟疫在以色列人中就止住了。
第五部分第51节:医生说我有吻诗初症
虽然家里有本《圣经》,沉鱼却始终没做成基督徒。但她现在却有很多时间,从这本书里,用一个非基督徒的眼光去思考发生在生活里的事情,用属灵的眼光去看人类灾难的另一种解释和来源,从宗教里去寻找她平时从来没去寻找和思考的东西。
原来人的灾难都是人自己引发的。这本书中说,瘟疫是神对人罪恶的惩罚,但神在愤怒之中的惩罚,目的不是惩罚,而是教人浪子回头,是在责打中施予的慈悲和怜悯。
“如果人类没有罪恶,那这个世界该是何等详和与安宁!”沉鱼用手轻抚着那黑色塑料的封皮,无限感慨。
在疫潮里,尽管沉鱼一家做了十足的防范,但没过多久,她还是看到了那看不见的病菌。
那一天,沉鱼和所有被疫潮笼罩的日子一样生活着,但在下午,她接到一个电话,是丈夫打回来的。丈夫常打电话给她,沉鱼习以为常。但这次,丈夫的声音有些颤抖,显然在尽力保持镇定:“我今天上班时感到不舒服,去医院进行了检查,医生说我有吻诗初症。现在我在医院。不要担心我。我很快就会好,等我的电话。不要告诉柔菲,告诉她说爸爸出差了,时间比较长。”
沉鱼一下子呆了。原来觉得疫症离自己很远,没想到现在一步就跨进了家门。在她的脑海里,“吻诗”就是死神的代名词。如此近距离地触摸到死亡,沉鱼忍不住放声大哭。
“不要哭,哭也没用。你在家照顾好柔菲,照顾好自己。”齐达达是个男人,忍住了泪:“你不要担心,这个病的死亡率只有百分之五十。我一个朋友得了它,他前天给我电话,说出院了。他能活过来,我也一定能活过来。你要放心。”
齐达达很快放了电话。接下来的日子,他的生死和行踪,就只能在那被隔离的病房里演出了。
丈夫要妻子瞒住女儿,但事实是瞒不住的。在沉鱼放下电话后十多分钟,就有救护车呜着响笛开到她家楼下,几个将自己防护到牙齿的医护人员和学校办公室的主任来到她家。医护人员给她家喷洒消毒液,并给她和柔菲作了身体检查,在没有查出疫症症状后,沉鱼和柔菲被要求隔离十天。
临走前,学校办公室主任说:“秋老师,这几天要委屈你们了。你们要买菜买生活必需品,打个电话给我们,我们替你买上来。我们有专人值班,照顾你们家的生活。”
沉鱼家的防盗门被反锁上了,并被贴上了封条。
“如果发生了火灾或别的什么事,怎么办?”沉鱼有些恼怒,但作为一个教师,她很快理解了这种强制措施的无奈。
“你放心,我们安排了专人为你家服务。”办公室主任隔着防盗门,递给沉鱼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几个电话号码。
接下来的十天,便是母女俩寸步不能离家的日子。被隔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丈夫的病能否治好。沉鱼在那些日子里,无助如断线的风筝。她没有把降临在丈夫身上的灾难告诉妹妹和父母,现在是能少让一个人痛苦就少让一个人痛苦,少让一个人担心就少让一个人担心。
此时,沉鱼感到她个人的力量完全无用。听天由命的沉鱼,在死神的利爪前,在被隔离的日子里,只得求另一个世界的护佑。她想,但凡所有宗教里的神,都是从爱和慈悲出发来爱护世人的。
她从家中书柜里拿出那本《圣经》,放在床头。在每天起床后和临睡前,她都把手放在书的黑封皮上,在心里为丈夫祈祷。
齐达达是无神论者,但沉鱼虽不是坚定的有神论者,但对属灵的领域却也从不拒绝。
有天晚上,当她把手放在《圣经》的黑封皮上,为丈夫祈祷完后,在她的脑海里,忽然记起了那个人,那个她还在罗得大学读书时,在火车上碰到的人。
那个人给她送了本《圣经》,还送给她一句话:“认真阅读,会有奇迹发生的!”
沉鱼恍然觉得在绝处找到了生路般。她洗净手,恭敬地拿起那本黑塑料封皮的《圣经》,认真阅读起《新约》的章节。每次读之前,她都会将自己的手放在书的封面上,闭上眼睛,在心里虔诚地为丈夫祈祷,祈祷他脱离险境。
“妈,你怎么老读那本书?”柔菲问。
柔菲知道父亲得了病住了院,自己和母亲要在家里被禁止出门十天。但她毕竟是个孩子,不知齐达达的安危对这个家庭意味着什么。再大的灾难都有大人顶着,柔菲在母亲的羽翼下仍然有着阳光的笑容和心情,而这也正是沉鱼所希望看到的,即使她自己忧心如焚。
十天后,沉鱼和柔菲被解除了隔离。她们没事,这让沉鱼放下了一大心事。但丈夫还是没有一点消息。听人说,得了疫症的人,进到医院后救不过来,就会被拖到火葬场去一把火烧了,最后只通知家属去领骨灰。
第五部分第52节:从恐惧中走了出来
次家中的电话响起,沉鱼都胆战心惊,每次有人敲门,沉鱼都感到惧怕。她不是怕外人外物,她怕那去领骨灰的通知。那通知会让她崩溃。
沉鱼每晚都睡不安稳,每晚都会做许多梦,多是噩梦。有一天,天快亮时,她梦到一抹详和温暖的光照进她的梦境,丈夫兴高采烈站在她面前。
她刚想说:“你出来了!”但随即醒了。梦的甜密延续到了醒后的时光,沉鱼躺在床上,反复回味那梦的寓意。
有人说,梦和现实相反。有人说,梦中的情景自有其特别的寓意,但此时的沉鱼只相信她梦到的情景。
在她做了这个梦后的第三天,她正在厨房做晚饭。有人敲门,是柔菲去开的门。柔菲一声欢叫,差点让厨房里的沉鱼切到了手:“爸爸回来了!”
沉鱼放下手中的活计,只在围裙上擦了下手,便冲出厨房,果然是丈夫。齐达达手上空空如也,只回来一个人。这个人身上穿着一身衣。
“怎么不打个电话?好让我们去接你。”沉鱼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那是从死神手里逃离出来的欢喜之泪。
“不希望你们去医院。”齐达达从生死之临界上回来,却很淡然。
“没事就好。”沉鱼只能说出这句话。
“没变成骨灰。”齐达达的笑里有些黑色:“没事了!”齐达达把妻子和孩子拥进怀里,眼里全是泪水。
齐达达是个被治好了的疫症患者。尽管已痊愈,但邻居和同事仍然怀着隔膜和恐惧。没有朋友也没有聚会,但那些东西在齐达达心里已不再重要,此时,在他心里最重要的是他的妻子和孩子,是他的家。一家人彼此珍惜着好不容易换来的平安的幸福。
从死神的怀抱里走出来的人,会将自己放得很低,能有那平淡、简单而健康的生活就已足够。
大半年后,“吻诗”和它悄无声息地来一样,也悄无声息地从罗得城消失了。没有人知道它是怎么来的,也没有人知道它是怎么消失的。
罗得城居民从恐惧中走了出来,从密闭的农耕生活里走了出来,他们除下口罩,大开门窗,让窗外的阳光和清新的空气汹涌而入。
第五部分第53节:老男人的成熟味道也靠品
罗得城的富人多,穷人也多。
穷人生活的地方没有玫瑰和花园,只有遍地的垃圾。富人一出写字楼,便坐上漂亮的车,极少用双脚在地上行走,当然,他们也行走,但那是开车到高尔夫球场后,在视野开阔、空气清新、山青水秀的地方走。当打完球,全身肌肉得到运动后,接下来便是去灯光幽暗的地方。他们不去咖啡厅、西餐厅、酒吧……这些地方讲情调,富人嫌它嫩气。富人喜欢去浓艳的夜总会,那里有年轻漂亮的姑娘和美酒。
秋落雁去夜总会的次数也挺多。
疫症过后,罗得城的大街又恢复了灯红酒绿,罗得城的夜生活又遍布了嬉笑不已的浮花浪柳。就像一支被压得太久的弹簧,压力瞬时消失后,反弹得特别厉害。这场蔓延的疫症,并没有让罗得城人反省到什么,也没有启发出什么。不是它没启发,而是罗得城人不愿接受和思考它的启发。又或许思考了,但却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好像那场疫症只是一段小插曲,或是一个不起眼的逗号,暂时中止了人们的纵情。跳过了逗号的人们,焕发出更浓烈的声色犬马。罗得城尽管有美丽如画的风景,有如火般盛开的象征着爱情的玫瑰,有美仑美奂的空中花园,但都抵挡不过酒林肉池的诱惑。罗得城人对夜总会里笙歌燕舞的喜爱,远甚过对家庭天伦之乐的爱惜。
疫症过后,在家里憋了好久的单身女子落雁,为了弥补憋闷的日子里的损失,像一只蝴蝶一样,在罗得城的夜场里飞舞。当然,不是她单飞,是她的男友带着她一起飞。落雁的单身只意味着她还没把自己嫁出去,但男朋友总是不会缺的。她现在的这个男友姓李名拓青,和他的名字一样,喜欢开拓青春女子的花园。
李拓青五十多了;在罗得城算是个成功人士。罗得城成功人士的标准一般按金钱来划分。在罗得城媒体举办的一年一度风云人物排行榜上,十有八九是商人。李拓青做服装生意,他的公司有一个和为贵的名字,叫和发服饰。李拓青的和发服饰,十年前只是个十来号人的小公司,十年后,拥有了上亿的个人资产。李拓青做学生时不喜欢读书,中学毕业便辍学,但他脑子灵活,眼光看得准,对人又和气,所以,在十年的发展中,生意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钱在李拓青的生活中,已失去了意义。一百万元和一百元一样,都可以在瞬间不眨眼就能出手。虽然一百万对罗得城的穷人而言,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