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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我以前只顾把自己埋没在家事里,把自己弄得实在太潦草了,他妈妈的。今后我也得学着精致精致了。”她想,既然我来到了这座不知道名字的城市,就证明我与这个城市有他妈的那么点缘分。我干吗不在这个我不知道叫什么东西或玩艺的地方,旅旅游再滚蛋呢?
“他妈的,我不知道,原来说脏话也会这样令人感觉痛快和上瘾。他妈的,真是不可思议,那就说吧、说吧,反正他妈的我又不是说给他妈的别人听。”说实话,人在悲愤沮丧的时候,骂几句脏话,真是能排解不少心中的憋屈。
不打听不知道,原来这座城市就是沂蒙市呀!前两天才从电视上看过的著名的东方天然大氧吧之蒙山不就在此吗?怪不得我住的地方,门前青山,窗外鸟鸣,风光美得就像在梦中。据说此山上有一座高二百多米的大寿星,摸一下他的胡子就能活到九百九十九。
真他妈的哇噻!如果人都能活到九百九十九的话,他妈的,人不都变成妖精了?
尽管她知道,即便是她一口气摸上一千次老寿星的胡子,她也不可能活到九百九十九。但是她却突然有点感谢火车上的那个大烟鬼了。要不是他妈的那个大烟鬼,那么猛烈地在火车上吸烟,她就不可能在这里提前下车,就会和这座风光如画的长寿之山擦肩而过了。哇噻!他妈的火车上那个大烟鬼,你他妈的真哇噻,我祝你他妈的万岁!万万岁!
此时,就在舒卉学她儿子的模样,在心里喊着哇噻的时候,她的宝贝儿子正在家中大闹天宫呢。儿子把自己锁在自己的房间里,一边流淌着泪水,一边把他从小到大积攒起来的玩具,比如那些心爱的遥控汽车、电动枪支、变形金刚,一个个从玩具架上狠劲地摔在地板上,然后抡起手里的小铁锤,用力地砸了起来。
儿子摔砸玩具时,弄出来的噼噼啪啪的声音,震荡得整座楼仿佛都在摇晃。正在吃饭却食之无味的金川,恼怒地推开自己的饭碗,起身来到儿子的门前,尽量控制着他欲冒烟的脾气,问道:“准准,准准!你在干什么呢?”儿子的屋里顿时便没有了动静,可是金川刚一转身,噼噼啪啪的声音又立即响起来。这样反复几次,金川终于无法自抑地向儿子大声咆哮起来:“你想干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儿子先是无言无语,金川问急了,他便像山洪突然爆发似的高声哭喊道:“我要我妈!我想要我妈!……”
金川愤怒地喊道:“你要你妈,你砸玩具干什么!?”
“我要我妈,我要我妈!”准准还是哭喊这一句话。
“别砸了,别砸了!快出来吃饭上学去!”金川吼道。
噼啪!咔嚓嚓……室内砸玩具的声音响得更凶了。金川被气得暴跳如雷,他想去踹开准准的门,可是被舒卉的婆婆拽住了。
舒卉的婆婆是舒卉出走那天,才从遥远的乡下赶来的。她本来是来看望儿子一家的,却正巧遇上舒卉出走了。婆婆抹着眼泪说:“自从他妈走了,这孩子还没吃过一口饭,你还想再进去惹他,难道你想要他的小命呀?”
金川看一眼自己的母亲,极力克制着自己的狂怒:“准准,爸爸不打你,你快开开门,出来吃饭上学去,不要再给大人添乱!”
准准仍在砸玩具,舒卉婆婆不满地瞅儿子一眼:。“孩子想他妈,你不能好点声哄哄他?”
金川只好忍了忍自己的怒气,好言劝道:“出来吃点饭吧。快点吧,好儿子,奶奶做的饭可好吃呐。”
“我要我妈,我要我妈——”准准狂喊着,像是已经疯了。
“你这孩子!不吃饭你也得给我上学去,快出来!上学去!”金川一边砸门,一边愤怒地喊道。
“我要我妈!我要我妈!”儿子的声音也陡然更高了。
“这孩子一定是疯了,我真不知拿他该怎么办!”金川又气又急,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将整张脸埋进自己的大手里。
“怎么办,你把他妈找回来去,你把他妈找回来去呀。”婆婆边流泪边嚷道。仿佛是配合婆婆,准准也在室内继续用他已经哭哑的嗓子哭喊着:“我要我妈!我要我妈……我妈去了哪里了?我要我妈——”
‘好孙儿,出来吧,出来吃点饭,吃饱了,奶奶陪你去找妈……“婆婆将身体贴在准准的门上叫道。
“我要我妈,我要我妈——”准准喊着,将一个电动汽车砸得吱吱地叫唤起来。
舒蕾两眼喷火地走进来,金川的母亲和她打了招呼,舒蕾不但不理睬她,还深怀敌意地翻了她一个白眼。然后视而不见金川似的,径直走到准准的门前,柔声叫道:“准准开门,我是小姨。”
“小姨,我妈呢?我要我妈来,我要我妈来……”准准哭喊道。
“好准准,你开开门,让小姨进去,让小姨进去。”舒蕾一边流泪,一边敲着门说。
准准很听话地把门开了一条缝儿,舒蕾走进去时,舒卉的婆婆也想跟进去,却被舒蕾“嘭”地一声,把房门摔上了。
舒卉婆婆的鼻子,险些碰在房门上,她被吓得倒吸一口凉气,伸手指着金川斥问道:“川儿,你们这是怎么了?舒卉到底去哪了?
好好的,她为啥要出走呢?“
金川抬起一张沮丧的脸,眼含痛苦地看看母亲,却欲言又止,无以言答。复又把整张脸埋进他的大手里。
稍顷,舒蕾从准准的房间里,冷着一张像北极一样凉的脸走出来。她背对着金川,咬牙切齿地说道:“姐夫,准准让我告诉你,除非你和那个不要脸的立即分手!否则他就坚决不吃饭、也不上学!”
金川猛地站起来,瞪着舒蕾问道:“你,你是不是知道舒卉去哪儿了?啊?你告诉我,舒卉她去哪儿了,到底去哪儿了?”
“你问我?!”舒蕾回头,张牙舞爪地指着金川叫道,“你竟然问我?我还想问你呢!啊!?我姐去了哪儿!啊?你说你说,你说我姐她到底去了哪里了?你还我姐姐,你还我姐姐!”
“你、你嚷、嚷嚷什么你!”金川看一眼母亲,结巴着示意舒蕾不要这么大声。舒蕾却更加大声地吆喝起来:“我嚷什么?我告诉你姓金的,我姐姐若有个三长两短,我、我和你不算完!我们一家人都和你没完!”
“孩子呀,你们这、这是怎么了?”舒卉婆婆一脸迷茫地问着。
舒蕾用白眼珠斜了金川母亲一眼,没好气地吼道:“问你自己的儿子去!”
金川母亲转向金川,焦灼地问道:“川儿你说、你说,你这孩子,你到底对舒卉做什么了?舒卉好好的,为什么出走?你说你说!”
金川被问急了,气急败坏地说:“妈,你别问了,这事你甭多管!”
“她凭什么甭多管,他儿子在外面乱搞野女人,他娘凭什么不管?!”舒蕾高声喊道。
“准准她小姨,你、你说什么?”舒卉婆婆面带惊愕,怯怯地问。
舒蕾看也不看金川母亲,把脸看向别处,冷冷地说道:“他在外边找了个野女人!养了个小老婆!”
“川儿,你告诉我,她小姨说的是真的吗?”
“妈,你、你别听她瞎说,她……瞎说。”
不等舒蕾瞪着厉目,指着金川,把气愤的火焰发出来,准准便哭声哑嗓地喊了起来:“没有,小姨没有瞎说!爸爸因为和苏阿姨好,才把我妈气走了!”
舒蕾对金川母亲吼道:“哼!你听见了吗?”
“你少对我妈吼!”金川叫道。
“你少对我吼!”舒蕾也叫道。
“啊!你、你……”婆婆指着金川“你”了半天,见金川垂头丧气地低着头,知道是儿子做了对不起舒卉的事,气愤地骂道,“川儿你、你这是作孽,你这是作孽……”
舒蕾含泪走到准准门前:“准准开门,让小姨进去。”
“不!我要我妈!找不到我妈,我谁也不让进来!”
“准准开开门,小姨带你到姥姥家去!”
“不!我要我妈!我妈不回来,我哪儿也不去——不去!”准准边继续砸玩具,边反复喊着那一句话,“我要我妈,我要我妈……”
三
舒卉上了一辆酒店专门为游客派出的豪华中巴车。
中巴车上的人不太多,但三个两个一伙一伙的,像鸟儿一样叽叽喳喳地嚷嚷着。他们那副人人愉快的样子,无意中放大了舒卉的痛苦,让舒卉的心中烧上了一把既羡慕又妒忌的火。他妈的,为什么人人都是那么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惟有我的心里冷风瑟瑟,一派萧飒呢?他们每人都在我面前肆无忌惮地张扬他们一览无余的快乐,一定是没有人能够看见,我的心正在哇哇大哭着。可是他妈的,我干吗要叫别人看见,我的心里正在哗哗落雨呢?干吗要让我的苦痛影响他人的快乐呢?还是看不见的好,我才不想叫人看见,不愿意叫人同情呢。再说我真他妈希望,全世界所有的人都快乐,哪怕为此让我一个人承受的苦痛再多一些。是的,再多一些我真心甘,而且我不叭瞎,真的,只要是全世界上的人都能快乐,都能心想事成、如愿如意,我宁可我的痛苦再大、再大、再大……舒卉这个心里滴血般剧疼的人,心里冷得像冰天雪地的人,此时,虽然有点咬牙切齿,却是诚心诚意地在给全世界的人以最温暖的祝福。
爱美的女孩,总是比季节提前进入夏天。在初夏时节,就勇敢地穿起超短裙的美丽“冻人”的导游小姐,撇着一口沂蒙山味道的晋通话,向大家介绍着蒙山:“……蒙山为东方著名的养生长寿旅游圣地,主峰龟蒙顶海拔一千一百五十六米c 蒙山集众多名山优势于一身,雄、奇、险、秀、幽、奥,群山嵯峨,奇嶂绝壁,林海花潮,飞泉流瀑,云雾霞光,风光秀丽迷人,既有北国山岳之雄奇,又有南国水乡之秀美……”
舒卉很想听清她介绍的情况,怎奈一股强烈的思儿之情又压倒了一切:儿子醒来后是不是又咳嗽了?他知不知道喝点水?金川会不会提醒他?儿子有点缺钙,我已经为他买来了钙片和上好的虾皮儿,金川I 会不会做给他吃……想起这一切,舒卉真想对司机大声喊:停车!快停车!你他妈的听见了没有?我让你停车!停车!不光是停车,我还在命令你,要用最快的速度把车开到我的家里去……
司事实上,舒卉仍是那么文文静静地坐着,她再次在心里安慰自己:“想开点,儿子不是你一个人的,那个该死的狗汉奸和你一样爱他、疼他。只是希望儿子你不要太想我,儿子呀,可是妈妈却在想你了,你要是也想妈,那可怎么办……”
山路曲曲弯弯,汽车如行驶在山水画中。昨晚在餐厅里遇到的那对小情侣,就坐在舒卉的前边。男孩的一只胳膊搂在女孩子的肩膀上,不断地指着车窗外飞过的风景,补充着导游小姐的讲解,看上去是一副很亲热的样子。每到汽车在盘山路上拐弯时,女孩子就紧张而兴奋地大叫着往男孩的怀里钻,惹得一车人都在哈哈地笑,女孩子却显得很得意。舒卉知道,女孩其实没有那么紧张,她是在用这种方式,炫耀她和男孩子的爱情有多么幸福,也想让别人分享她的快乐。舒卉一边欣赏着令人感叹的美景,一边在心里想,。金川会不会也为苏然准备一条洗得干干净净,柔柔软软的带着皂香味的手帕呢?唉!人呀,就是不可思议,明明知道一些事情想起来,会令自己不快和痛苦,会令缺少温暖的心田更加荒凉,却偏偏非让自己去想它。
汽车终于停在了日丽风和的山顶,就像停在了白云铺地的天上。深邃的峡谷紫气蒸腾,一座座白云冉冉地飘浮在她的前方,一块块挺立的岩石就像是站立在天上的一个个老神仙。这里,春阳柔和明媚,近看万壑流云,绿色如绸,千山如海;远眺群峰涌翠,碧色苍茫,一望无垠,令舒卉感到天高地阔、心旷神怡。
不知不觉中,她觉得自己一直憋闷着的内心,突地闪开了一条明亮的细缝,并且迅速地宽远起来。她觉得她对狗汉奸的恨,似乎已不再那么刻骨铭心了,觉得自己活着的意义真不应该只属于丈夫、孩子和家庭;觉得作为一个曾经受过高等教育的女人,确实还应该去适应更多更有意义和更有价值的社会角色。
突然,像有一束耀眼的光芒在她面前闪烁,仿佛已经看见了一个美好的前程,即将展现在她的明天。就像有一位睿智而大善的山神,用他神奇的魔杖点化了她愚钝的脑袋,一句极富哲理的话语闪现在她的脑海里:一个灾难的来临,也是一个新机会的开始。
于是,她微笑着站在那块著名的观海石上,自言自语道:“是的,不幸也给我带来了机会。那我为什么还不和狗汉奸离婚呢?这是多么愚蠢的想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