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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不想去,不想出门。她说。
第二天中午,康志刚回家吃饭。厨房里空空如也,她没有做午餐。
她辞退了保姆,自己却又一概不干。一天夜里,他走进书房关掉电脑,强行把这个女人从椅子上抱起来,可是她在接近卧室时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她看着他,像对他有深仇大恨,表示出莫大的反感!为了表示自己正在工作,她不
停地敲击键盘,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这样子不像作家,更像个溺水者在拼命挣扎,康志刚吓得木瞪口呆。
接下来几天,她仍只字不着。雷向阳又打电话,让她不可以这么松懈。她立即反驳,谁跟你说的,人一定要勤劳?不是有句话吗?世界是绝大部分财富都是由穷人创造的,事情干得越多的人收获越少,越有钱的人越不需要干活!
那是一种社会现象,不是一种生活定律,怎么好往自己身上套呢?雷向阳叫道。
有适用我的定律吗?像我这样的人有什么早就拟好的定律让我照抄吗?她变得机灵多了,甚至有些伶牙俐齿,他感到隐隐不安,他谨慎地闭了嘴。
其实我们这些旧脑筋也许过时了,其实这社会上有许多人得过且过,只顾享受,一心要快活,也许我的观念错了。
尊严不会过时,进取心不会过时。他说。他似乎一点儿都不在意她的态度,好像态度到了一定的时候根本就不是问题,那么问题是什么?
如果生活可以写出来的话,那么生活也可以过下去了。她喃喃地说,不知对自己还是对雷向阳。她说话有气无力,不停地叹气。过去那个勇敢的、厚实的女孩子的形象完全消失了;还有她忙碌的样子,坐在他的酒吧安静地看着过往
行人的模样也消失不见了。她完全变了。
康志刚醒来时已经天色大亮。妻子悄无声息地蜷缩在他身边,他不知道她睡着还是醒着,可能又熬了一夜,刚刚上床。他悄悄起床,洗漱完毕,出了门。他把车开到花店时还不到八点。他走进隔壁一家饭店,吃了一笼蟹黄包,喝了
一杯牛奶。随后在一家香烟店买了两包“中华”香烟。他点着香烟慢步往花店走,看着花店周围熟悉的街景:柏油路上汽车接踵而行,自行车和摩托车也急速而行。街心的绿化带上种着各种各样的树木,一幢幢崭新的高楼耸立在视野之中。
一切显得生机勃勃。妻子对这一切熟视无睹,漠不关心,康志刚感到不可
思议。他回忆当初自己跨在山地车上等这个纯净的姑娘距今不过短短四年,如今,这个当初让他得到爱情的马路已由两车道改为四车道,两旁的低矮的平房已改成一幢幢气派的大卖场。那时他心里真想和这个姑娘白头到老,可是白
头到老从愿望变成现实时才清晰地显出它的虚空。他渐渐发现,这个姑娘的体内同时存在着巨大的矛盾。她温柔的表相里隐藏着极其残酷的东西。她看上去与世无争,可是另一方面,她感情冷漠,像他康志刚这样的男人,多少女顾客都
夸他来着!偏偏她,从来那么冷冰冰的,让人琢磨不透。
七十六
这么多年,他对她的尊重没有因日常生活的磕碰而减少。他希望像别的夫妻那样,随时在一起,天天亲热。可他的努力没有任何成效,他无论做了多少,表达过多少,她始终冷若冰霜,难以接近。
无限度地容忍也不是办法!无论如何,今天一定要好好跟她谈谈,康志刚暗下决心,脚步也重起来。接下来,他边接待顾客边盘算着要谈的内容。他要求自己慎重对待,一定要说服她,临下班时,他抖抖肩膀,像是给自己打气。
最近生意不错,知道吗?他边说边在书房找到堆满杂物的沙发一角坐了一来。
这很好。她坐在电脑前,头也不抬地回答他。他刚开了个头,她却表示结束了。
喂,你当真不在乎这些,不管了吗?康志刚提高了嗓门。换了以前,她每天数钱,整的零的一概仔仔细细地挨个整理好,让它服服帖帖、整整齐齐地过夜。她应该清楚,花店是他们得以生存的重要工具,也是能力的体现,证明他们
完全有资格、有理由称自己是有价值的人。很难想像没有花店将多么难堪!每天挤着公共汽车在城市的各个街道奔波?或者不停地在人才市场找适合自己的工作,给别人打工,看别人的脸色?但是对方只是回答了一句:什么?
她居然又走了神,康志刚忍不住叫了一声,喂,你犯了什么错误没有?他故意绷着脸,提高音量。不曾想,她立刻抬起头问:我做错了吗?她看起来十分紧张,眼睛四处张望,好像在寻找自己犯错误的证据。
他被她的样子逗乐了,上前想抱她一下,结果她敏锐地躲开了。我忙着呢!别闹!
康志刚说,那你让我看看你到底在写些什么?他凑到电脑边:“秋天来了,在宜人的山谷里树叶变成了黄色、红色和褐色。”、“那以后再没有得到她的一点消息。”
她极为慌乱地用身体挡在屏幕前面,你不能看,不要看。
朝思暮想的幸福
没什么,康志刚体贴地拍拍老婆的手说,就算你什么也不干,我也没意见。我挣的钱养活三个老婆也不成问题。他总是如此温柔大度,时不时幽上一默。
我没闲着。她不领情,身体僵立着,意思很明确,请他离开。
康志刚走到门口回过了神。这不对,他想,我多么辛苦啊,回到家里还主动关心她,安慰她,可是她居然这个态度。他想想有点不服气,睡觉。他对老婆喊道,你应该睡觉了。他说着敲敲手腕上的手表,时间确实太晚了。
她不搭理他,眼睛盯着电脑屏幕。他上前拉她,发现妻子的手臂软弱无力,他吓了一大跳,伸出两只胳膊搂住她,天哪,你怎么瘦成这样?
他心疼地将她抱起来,不顾她的挣扎,强行将她抱进卧室,放到床上,他说,亲爱的,你何苦来着?明明应该享福,也算是苦尽甘来,你为什么还折磨自己,折磨我呢?
她反抗着,拍打他的背,但很快衣服被剥了下来,于是她停止反抗,一声不吭地伸展开,任他摆布。他本来准备大力一搏,不想到如此顺利,激动得手足无措,过于兴奋,不到几分钟就偃旗息鼓。她随即从床上起来,穿好衣服又想
进书房。他一把拉住她,“陪陪我吧!”她不吭声,身子却就势坐下来,他以为她为他所动。他说,我拼命挣钱,都是希望你过得好,你这样不顾我,我真的不舒服。这不是他准备很久的严肃态度,相反,口气像一个孩子在跟母亲撒娇。
她也不争辩,只说了对不起。他一阵绝望。再看看她表情平静,无动于衷,即使刚才暴风骤雨。他真的火了,重新把她翻倒在床上。他说,你能不能主动一点儿,你到底是不是女人?
我忙着呢!
你忙个什么东西,你到底要不要尽义务?他压住她,眼露凶光,虎视眈眈,直视她的眼睛,然后胳膊一挥,一巴掌对准她的脸就抽去了。
两个人都在床上愣住了。被打的目光迷茫,打人的神情惊慌,静静地等了几秒钟,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最后,康志刚先开了口:我爱你。
田园眨了一下眼睛,发现眼睛生疼,眼睛好像肿了,太阳穴也突突在跳,她说,你为什么打我?
他说,我受不了了,你天天这个样子,简直不像女人。
我一直这样,你知道的。
你为什么不能为我改变一些?
我做不到。
我哪里做得不好?
是我不好。
知道为什么不改?你写写玩玩打发时间我不管,你一辈子不上班我也不干涉,可是你不能把生活搞得不像生活,丈夫搞得不像丈夫。这过得什么日子?
七十七
她在丈夫理直气壮的申诉前胆怯了,不再吭声,然后蜷着身子,依在他边上也睡着了。
第二天她的表现好多了。她做好了晚饭,把家里的厨房好好清理了一次。晚上他一进门就闻到了饭香,他喜出望外,赶紧盛饭来吃——尽管他已在外面吃了便当。他暗自得意,以为好日子在他的争取下回来了,他夸她饭菜做得好,其实
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她确实用了心,可是几个月没有做饭,手艺生疏了,青菜煮得太烂,而茄子里的酱油倒多了,看上去黑乎乎的。但是他喜欢,他是真的喜欢,山珍海味也顶不上老婆烧的饭。他眉开眼笑,像个孩子。他跟她谈生意,
谈自己的新方案,谈新招的会计的小把戏被他识破,谈他过几天到市里参加一个企业家座谈会。他滔滔不绝,十分愉快。
最后,他趁热打铁,提出一个要求,他想要个孩子。
这不行。她毫不犹豫地说。
为什么?
我没有准备好。我怕我做不好。
你妈大字不识,却养活了那么多,你却做不好?
她一听这话,立刻向书房走。他拉住她,强迫她继续听:你还小吗?我还小吗?他列举周围的朋友,某某的孩子冰雪聪明,某某的孩子会自己上幼儿园了,他甚至把她妹妹的孩子也搬出来讨论,你瞧,拽弟的孩子多可爱,胖乎乎的
,多神气。事实上那孩子并不太可爱,太喜欢哭。田园不置可否。他说:今年,无论如何要生个孩子,否则——他没有把话说完。觉得有必要停顿一下。
她说,你让我想一想!
第二天回家,他没再闻到饭香,厨房里冷冰冰的,客厅里也无人气。他推书房的门,门从里面锁住了。他先敲敲,没有反应,他又喊了两声,仍然没有反应。他站在门口,逗留了片刻。此时,他觉得孤独难以忍受,但他更难以忍受
重复昨晚的情节。他来到门口的小饭店,这一喝就是三个小时。他一次次举起酒杯。他不声不响地喝了五瓶啤酒,居然没有醉。临行时满天星光灿烂,一阵冷风吹过,他抬起手腕看了看,发现过了十一点。时间过得真快,他想。
房子要拆,又没地方住了。田甜对姐姐说。最近一段时间,她一有空就来看姐姐。
重找一个嘛,房子多的是。田园心不在焉地答复她。
房子多的是,家却没有一个。在姐姐做出回应之前田甜接着说,我认识了一个男人,他让我住到他那里去。她有意把声音放得很平。
果然,姐姐紧张了:哪个男人?什么样的?搬过去住是什么意思?
四十多岁了,还没离。
那怎么行?她姐姐嗓门立刻提高了。
田甜不露声色,自顾忙个不停。房子里确实乱,客厅里堆满了书本和上个月的旧报纸,分不清哪些看过哪些不曾过目。厨房里的砧板和锅上积满了灰尘,毛巾架上的毛巾还滴着水。
你怎么能这样?她姐姐气急败坏地跟在田甜屁股后面叫,你就不能老实一点?
妹妹停下来,长叹一口气,我哪里不想找像姐夫那样的,但是这容易吗?
田甜提着湿漉漉的拖把从挡住她路的姐姐旁边绕过去,在客厅来回不停地擦。她想把房子里的孤独和苦恼清扫出去吗?做姐姐的心动了动,嘴上说出来的话还是有点儿冲,你想好好过,还要东跑西跑?
不是回来了吗?不是知道姐姐的好处了吗?难道就晚了吗?
不错,她最近不是天天来看姐姐吗?姐姐嘴上不说,心里酸酸的。
没有真心实意爱的人,日子能活得好?
原来在这一点上,姐妹俩也算是心意相通。田园惊讶了:那你还不认真地找一个?
难道姐姐没有责任吗?田甜把身子凑到姐姐这边,胳膊放到姐姐的膝盖上。
这确实是我的责任,姐姐承认下来了:可惜,我认识的人太少了。
少又怎么样,只要有一个好的,不就成了吗?田甜的眼睛亮起来了。
我一个男人都不认识。田园傻傻地说。
一个男人不认识?她妹妹扑哧笑了起来,姐夫不是男人啊?还有啊,雷向阳不是男人啊?
是啊!田园茅塞顿开。她看见妹妹赤裸着的手臂无助地裸露在外头。二丫头真瘦啊,脖子又细又长,胳膊和腰身没一丁点肉,胸口是有点,那不是她身上长出来的,是加进去的。为了这美丽,田甜付出了多少代价啊!抽脂、隆胸和
纹眼线这大大小小的手术做了四五次。为了皮肤在乡下的印记褪尽,她涂抹了多少进口和国产的化妆品啊!她哀怨地沉思,眼睛在弯弯的长睫毛下望着前面,显得六神无主。正如她自己所言:孤芳自赏,无依无靠!
她为了美,为了时尚,说到底是为了幸福!
那天晚上,田园做了一个全新的梦。在梦里,她和妹妹们在一个满是花朵的园地里跳舞……她们手拉手跑得很欢,她说:妹妹!她们回应她说:姐姐!声音响亮清脆,她们笑了很长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