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然。
“我们三个一起走,天涯海角不分手。帮忙提书呀!上阳明山去。”
二十五个小口袋的书,两个天使忙了来回多少次才进了宿舍。再没有转向左边
,也没有转向右边。小姑不亲吻你们,你们长大了,而小时候,却又不敢强求。怕
那一两朵玫瑰花瓣印在颊上的时候,突然举步艰难。
“这是你们的第三个家。左边抽屉给恩,右边抽屉给慈,中间的给小姑学生放
作业,好不好?”
欣喜的各自放下了一颗彩色的糖,三颗心在华冈有了安全的归宿和参与。
“你打不打你的学生?”“不打。”“很坏的呢?”也不打。”
“还不打”“这个时代,轮到学生来打老师*□!”“我们不来的时候你一个人
怕不怕鬼?”“不怕。”“真的鬼哦!怕不怕?”
“真的鬼就是姑丈嘛!”“你就一个人住啦?”“不然呢?”“我们的林慧端
老师跟先生住,还有一个小孩。”“我不是你的老师,我是小姑。”“林老师比你
漂亮,跟妈妈差不多好看”讲话、搬书,另一个家和城堡,在天使的手里发光
。天使不再来了,小姑周末下山去看她们,接到阿一丫阿娘的家里来睡,一起赖在
地上,偷偷讲话到很晚,不管阿娘一遍又一遍进来偷袭叱骂。
我们只有一个童年和周末,为什么要用它去早早入梦?
天使说∶我们林老师比你漂亮,跟妈妈差不多好看。小姑开始偷看恩慈的作文
簿,一句一句林老师的红笔,看出了老师的美,看见了教师的苦心。也知道孩子的
话里,除了∶“三毛说矣不在家。”的那种电话里,没有谎言。
星期四的黄昏,小姑去了新民小学,去得太早,站在校门外面数树上的叶子。
数完两棵树,数出了一个又一个红夹克的小天使。慈先下来,本能的跑去排队上校
车,操场上突然看见小姑,脸上火花也似的一烁,烧痛了小姑的心,恩也接著冲下
来,笑向小姑跑。
接著的表情,却很淡漠,那张向你们不知不觉张开的手臂,落了空。这,住在
台北,也慢慢习惯了。我向你们笑了一笑,唉!这样也好。
也是为林老师去的,却又没能跨进教室,又能告诉她多少她给予的恩和慈?没
有进去,只因欠她太多,那个不能换的三个愿望,是林老师在替我给。只看孩子那
么爱上学、爱老师,就知道里面没有委屈,有的是一片蓝天和一群小人。
小天使一群一群的出来,马主任居然叫得出恩慈的名字,分得清她们的不同。
在这小小的事情上,又一次感激新民小学的一草一木。
第二天,两个孩子抢著拿信给林教师,一封信被分放在两个信封里,里面是家
长的感谢。
孩子回来做功课,打来骂去,算不出算术的角度。橡皮铅笔丢来丢去,其实也
只为了坚持自己的答案。
“双胞胎打架,自己打自己,活该!”小姑从来不劝架,打著骂著一同长大,
大了更亲密。
说完这话本能的一凛∶双胞胎不是自己和另一个自己?顺口说的笑话,将来各
自分散去生活时,缺不缺那永远的一半?
“小姑跟姑丈也是双胞胎。”“乱讲!乱讲!”“你们长大了也是要分开的,
想清楚!”“早嫁早好,省得妹妹烦。”“你跟男人去靠,去靠!就生个小孩子,
活该!”“你又知道什么鬼呀!还不是张佩琪讲的。”
十岁的女孩,送子鸟的故事再也不能讲了。小姑抢来纸和笔,画下了一个床∶
叫做子宫。
“原来就是这个呀,妈妈早就讲过了,枯燥!”
恩慈,你们一向拥有爸爸妈妈和祖父母。小姑不知能在你们的身边扮演什么角
色,就如每一次的家庭大团圆时将小姑算单数而其他的人双数一样的真实,她从来
不能属于任何人。
“请你驯养我吧!”我的心里在这样喊著。小王子和孤狸的对话,说过一次,
孩子说不好听,她们要听吸血鬼。还是请你驯养我吧!不然我也只能永远在阳台上
看你们。
每一个周末,你们盼望著来小姑的书房打地铺。阳明山的作业带下山来批改,
约会座谈带下山来应付。那份真正的欢悦,仍然在孩子。
那个六点一定要出去、深夜一两点才回来的姑姑,就是在一起也没法子跟你们
一起入梦的姑姑。周末的相聚往往匆匆,只有夜和灯在你们的腕表上说∶“小朋友
,睡觉*□!姑姑不能早回来。”
这样也好,不必朝朝暮暮。
也不能请你们驯养我,大家远远的看一眼就算好了。
我不敢再在下午三点半的时候去接任何人。
可是,小姑是宠的。物资上,宠的是文具和那一城儿童书籍的东方出版社。精
神上,宠著一份不移的爱和真诚,里面不谈尊敬。
“不得了!宠坏人了,带回去,不许再来睡了!”
“你只知道大声骂、骂、骂,你做你的爸爸,我做我的小姑,她们在这里住满
三天,我说的”我们只有一个童年,你要孩子的回忆里做什么样的梦
?又能不能保证她们成年的日子全是繁花似景?现在能够把握的幸福,为什么永远
要在纠正里度过?为什么不用其他的游戏快快乐乐的将童年不知不觉的学过、也玩
过?我要留你的孩子三天,请答应我吧!
“小姑给你们的钱是请你们小心花用的,不能缴给爸爸,懂不懂?”不懂不懂
两次都乖乖的缴掉了。
“吃饭的时候不驼背。是人在吃饭,不是为了吃饭去将就碗。我们把碗举起来
比一比,看谁最端正,好不好?”那个不得已的食,也没有了委屈。
好孩子,慢慢懂得金钱的能力,再慢慢了解金钱的一无用处吧!保护自己,孩
子,学会保护自己啊!
双胞胎的路,真正一个人跨出去的时候,又比别人多了一份孤单。
放学了,看见小姑在家,笑一笑,喊一声。看见了祖母,这才一起乱叫起来∶
“阿娘!阿娘!我考第二名,我考第三名,我考第二第三名,我考……”
姑姑,看呆了眼睛,看见祖母的手臂里左拥右抱,满脸的幸福,只会不断的说
∶“好乖、好乖啊!”
童年的大姑和小姑,没有名次可以比。小姑也从来没有一张全部及格的成绩单
。“姆妈,我考第一名我考第一名……”的声音里,永远听不见小姑的声音。
小姑没有被抱过,承受了一生的,在家里,只是那份哀悯的眼光和无穷无尽的
父母手足的忍耐里面没有欣赏。
孩子,我总也不敢在拉你们过街的时候,只拉恩的手或慈的手。小姑粗心,可
是小姑一只手管一个。因为小姑的童年里,永远只是陈田心的妹妹,那个再也不会
有第一名第二名的羞孩子。
前几天,大姑的学生钢琴发表会。大家都去了,会后小姑讲了一个学琴的故事
,在台上。
讲完了,小姑出去开车,小姑实在太累了,没有看清楚雨天的地,将车子和人
一起冲进了艺术馆旁边的池塘。
被你们的爸爸拉出了水,全家人撑著伞跑过来看。小姑出水的第一件事情,不
是看大人的脸色,小姑偷偷很快的看了你们一眼,怕你们受到惊吓,怕你们突然明
白旦夕祸福的悲哀。
你们的脸,很平静,没有一句话。大人的脸,很开心,他们以为,小姑早已刀
枪不入了,又何况只是一片浅浅的池塘。
酷寒大雨的夜晚,你们被匆匆带回去,走的时候两个人推来挤去,头都没有再
回一下。
好孩子,天晚了,应该回去睡觉,吊车子不是孩子的事,又何必牵绊呢?
回到家里,夜深人静的时候,坐在书房里,为著你们的那个不回
头,小姑用一张化装纸轻轻蒙上了眼睛。
唱机上,放的又是那首歌∶“你是我特别的天使。”
学校放假了,你们搬来住书房。小姑也搬下山来了,一同搬来的是那三班的学
期报告和待批的成绩。
你们一说起小姑的落水,就是咯咯的笑。小姑也笑,一面笑一面用红笔在打学
生的作业。小姑跟你们一起乱笑,什么都笑。右手的红笔,一句一句为作业在圈∶
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
梦一尊……
“出去看电视吧!求求你们,不要再吵啦!小姑要精神崩溃了,出去呀!!”
恩慈不理,一个趴在膝盖上,一个压在肩膀上,争看大学生说什么话。
“求求你们,去看卡通片吧!卡通来了。”
“什么卡通?你就是我们的卡通呀!”
说完不够,还用手弹了一下小姑的面颊,深情的一笑。
“小丑!小丑!小姑!小丑!”大叫著跑出去,还叫∶“打开电视,卡通来了
,今天演什么?”
她们唱了,又蹦又跳的在齐唱又拍手∶“有一个女孩叫甜甜,从小生长在孤儿
院……”
不满三岁时不认识也不肯亲近,而被痛打的恩慈七年过去了,小姑从来没有
忘过那一次欺负你们的痛和歉。这些年来,因为打吓过你们,常常觉得罪孽深重而
无法补救。
今天,小姑终于知道自己在你们身边扮演的角色。那么亲爱、信任、精确的告
诉了姑姑,原来自己是孩子生活里的哪一样东西。这样东西,再不给你们眼泪,只
叫你们唱歌。
终于被驯养了一时百感交集。我们已经彼此驯养了。
卡通片在电视机内演完了,书房还有活的卡通和小丑。
孩子冲进来又赖在人的身上,拍一下打了我的头,说∶“又听同样的歌,又听
又听,不讨厌的呀!烦死了……”
好,不再烦小孩打得好换一首。又是英文的,真对不起。有人在轻轻
的唱∶“那些花啊去了什么地方?时光流逝,很久以前……那些少女啊又
去了什么地方?时光远去,很久很久以前……什么时候啊人们才能明白,才能
明白,每一个人的去处……”
朝阳为谁升起
那只小猪又胖了起来。
猪小,肚子里塞不下太多东西,它也简单,从不要求更多,喂那么两件衬衫、
一条长裙、一把梳子和一支牙刷,就满足的饱了。
我拍拍它,说∶“小猪!我们走吧!”
窗坍,又飘著细雨,天空,是灰暗的。
拿起一件披风,盖在小猪的身上,扛起了它,踏出公寓的家。走的时候,母亲
在沙发边打电话,我轻轻的说∶“妈妈,我走了!”
“你吃饭,火车上买便当吃!”母亲按住话筒喊了一声。
“知道了,后天回来,走啦!”我笑了一笑。
一个长长的雨季,也没有想到要买一把伞。美浓的那一把,怕掉,又不舍得真
用它。
小猪,是一只咖啡色真皮做成的行李袋,那一年,印尼□里岛上三十块美金买
下的。行李袋在这三年里跟了二十多个国家,一直叫它小猪。用过的行李都叫猪∶
大猪、旧猪、秘鲁猪、花斑猪。一个没有盖的草编大藤蓝,叫它猪栏。
其中,小猪是最常用又最心爱的一只。人,可以淋雨,猪,舍不得。
出门时,母亲没有追出来强递她的花伞,这使我有一丝出轨的快感,赶快跑下
公寓的三楼,等到站在巷子里时,自自然然的等了一秒钟,母亲没有在窗口叫伞,
我举步走了。右肩背的小猪用左手横过去托著,因为这一次没有争执淋雨的事,又
有些不习惯,将小猪抱得紧了些。
只要行李在肩上,那一丝丝离家的悲凉,总又轻轻的拨了一下心弦,虽然,这
只是去一次外县。每一个周末必然坐车去外县讲演的节目,只是目的地不同而已。
可是,今天母亲在接电话,她没有站在窗口望我。
车子开过环亚百货公司,开过芝麻百货公司,开过远东百货公司,也慢慢的经
过一家又一家路边挂满函服的女装店。
雨丝隔著的街景里,一直在想∶如果周末能够逛逛时装店,想来会是一种女人
的幸福吧!那怕不买,看看试试也是很快乐的,那么遥远的回忆了,想起来觉得很
奢侈。
小猪的衣服,都旧了,没有太多的时间吩买新的。在台北,一切都很流行,跟
不上流行,旧衣服也就依著我,相依为命。这一份生命的妥贴和安然,也是好的,
很舒服。
候车室里买了一份《传记文学》和《天下杂志》,看见中文的《汉声》,虽然
家中已经有了,再见那些米饭,又忍不住买了一本。这本杂志和我有著共同的英文
名字,总又对它多了一份爱悦。
“你的头发短了两寸。”卖杂志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