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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们的一种新构想,现在的青年人,无论男女,都喜欢穿舒适的套头棉
衫,但市面上卖的花色有限,不一定合顾客的胃口。所以我们干脆卖棉衫时,同时
放几十种图案和英文字母,让他们自己挑、自己设计,放在衣服的什么地方。我们
请个女孩,当场用机器替顾客印上去,这样没有一件是完全相同的衣服了。这个夏
天我们卖了很多,可惜推出晚了一点,早两三个月还能多卖些。”
“这是一个很新奇的想法,这种印花机那里来的?”
“恕我不能告诉你,西班牙只有我们卖,现在试销墨西哥。”原来是不能告诉
人的,我也不再追问了。
“你们的业务很广,也很杂,没有专线吗?”
“目前谈不上专线,我们要的东西太多太广。”
“你对目前公司的业务还算满意吗?”
“做生意像钓鱼,急不得的,你不能期望睡一觉醒来已是大富翁了。我公司主
要的事还是委托总经理马丁尼滋先生管理,我在行政上、人事上都做不好,马丁尼
滋先生比我有经验,我十分的信托他,我对这两年来的成绩,如不要求太高的话,
尚可说满意。”
像一条驴子
“你个人对目前生活型态与过去做比较,觉得哪一种生活有价值?”
“很难说,人的生活像潮水一样,两岸的景色在变,而水还是水,价值的问题
很难说。我并不想做金钱的奴隶,但是自从我做生意以来,好似已忘了还有自己的
兴趣,多少次我想下班了回家看看我喜欢的书,听听音乐,但总是太累了,或者在
外面应酬”他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你现在的理想是什么?”
“当然是希望公司能逐渐扩大业务,这是一个直接的理想眼前的期望。有
一天如果公司能够达到我们所期待的成绩,我另有一个将来的理想,当然那是很多
年之后的事了。”
“你对金钱的看法如何?”
“钱是一样好东西,有了它许多事情就容易多了。并不是要藉著金钱,使自己
有一个豪华的生活。我常常对自己说,你想要有益于社会,最好的法子,莫如把你
自己这块料子铸造成器。如果我有更多的钱,我就更有能力去帮助世界上的人
当然,金钱不是万能,世界上用金钱不能买到的东西太多了,譬如说幸福、爱情、
健康、知识、经验、时间……要从两个不同的面去看这件事。”
“你刚才说赚钱之后另有一个理想,那是你所指的许多年之后的事,你能说说
吗?”
“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他们是永远没有假期,没有太多的家庭生活,
没有悠闲的时间,永远也不许疲倦。像一条驴子一样竟日工作,出卖心力、劳力的
,这种人就是生意人。有时候,我为自己目前的成绩感到安慰,但是我常常自问,
我为了什么这样劳碌?我的一生就要如此度过吗?我什么时候有一点时间吩做些旁
的事情?我什么时候能好好陪伴我妻子几天?我常常觉得对她不公平,因为我太忙
了。”
人生的愿望
“谈谈你将来的理想吧。”
“我不是厌倦生意,我衷心的喜欢看我的公司慢慢成长壮大,一如看见自己的
孩子长大时的欣慰。但是有一天,公司扩大到差不多了,我要放下这一切去旅行,
是真的了无负担的放下一切,世俗名利我不再追求。”
“你倒是有一点中国道家的思想,你放下一切去哪里呢?”
“去南美玻利维亚的山上,我喜欢大自然的生活,我热爱登山摄影,我也喜欢
南美的印地安人。我希望有一天住在一个没有汽车,没有空气污染,没有电话,安
静而还没有受到文明侵害的地方去。”
“你是一个理想主义者。”我轻轻的对他说。
“你认为生意人不能有一点理想嘛?”他静静的反问我。
“能的,问题是你的理想看上去很简单,但不容易达到,因为它的境界过分淡
泊了。”
“我常常回想小的时候,在北部故乡的山上露宿的情形。冬天的夜晚,我和朋
友们点著火,静静的坐在星空之下。风吹过来时,带来了远处阵阵羊鸣的声音,那
种苍凉宁静的感动,一直是我多年内心真正追求的境界”“萨林纳先生,我真
怀疑我是在做商业采访,我很喜欢听你讲这些事情。”
他点了支烟,笑了笑说∶“好了,不讲了,我们被迫生活在如此一个繁忙、复
杂的社会里,要找一个淡泊简单的生活已是痴人说梦了。我们回到话题吧,你还要
知道公司的什么事?”
我需要台湾的产品
“我想知道,在不久的将来,你大概会需要中国的什么产品?”
“太多了,我们需要假发、电晶体收音机、木器但是西班牙气候干燥,怕
大件木器来了要裂。还有手工艺品、成衣。”
“你欢迎厂商给你来信吗?”
“欢迎之至,多些资料总是有用的。”
“什么时候再去台湾采购?”
“很难讲,我上个月才从台湾回来。”
“你不介意我拍几张照片吧!我改天来拍,今天来不及了。”
“我们再约时间,总是忙著。谢谢你费神替我做这次访问。”
“哪里,这是我的荣幸,我该谢谢你。有什么事我可以替你效劳的吗?”
“目前没有事,我倒是想学些中文。”他很和气的答著。
“你公司的侯先生,不是在教你吗?你们真是国际公司。西班牙人、芬兰人、
英国人,还有中国人。”
“我们这个公司是大家一条心,相处得融洽极了。当然,目前一切以公司的前
途为大家的前途,我们不分国籍,都是一家人。”他一面说话,一面送我到门口。
“谢谢你,我预祝你们公司,慢慢扩大为最强的贸易公司。”
能的,只是太淡泊了下了楼我走在路上,已是一片黄昏景象了。美丽的马德里
,这儿住著多少可以大书特书的人物呵!可惜每天时间都不够。
我们如何将自己,对社会做一个交代,常常是我自问的话。而今天萨林纳先生
所说的最好的法子,莫如把你自己这块材料铸造成器起码给了我一些启示
。我沿著一棵棵白桦树,走向车站,一个生意人,对将来退休后所做的憧憬,也令
我同样的向往不已。
有风吹过来,好似有羊鸣的声音来自远方,宁静荒凉朦胧的夜笼罩下来了,我
几乎不相信,这个心里的境界,是由刚刚一篇商务采访而来的。我的耳中仍有这些
对话的回响∶“你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一个生意人难道不能有一点理想么?
”“能的,只是你的境界太淡泊了”翻船人看黄鹤楼我们的三毛,在西班牙玩
了一次滑铁庐,故事很曲曲折折,到头来,变得天凉好个秋了。
话说迅一日下午两点多钟,我正从银行出来。当天风和日丽,满街红男绿女,
三毛身怀巨款,更是神采飞扬。难得有钱又有时间,找家豪华咖啡馆去坐坐吧。对
于我这种意志薄弱而又常常受不住物质引诱的小女子而言,进咖啡馆比进百货公司
更对得起自己的荷包。
推门进咖啡馆,一看我的朋友梅先生正坐在吧台上,两眼直视,状若木鸡。我
愣了一下,拉一把椅子坐在他旁边,他仍然对我视若无睹。
我拿出一盒火柴来,划了一根,在他的鼻子面前晃了几晃,他才如梦初醒
“啊,啊,你怎么在我旁边,什么时候来的?”
我笑笑∶“坐在你旁边有一会了。你……今天不太正常。”
“岂止不正常,是走投无路。”
“失恋了?”我问他。
“不要乱扯。”他白了我一眼。
“随便你!我问你也是关心。”我不再理他。这时他将手一拍拍在台子上,吓
了我一跳。
“退货,退货,我完了。混蛋!”大概在骂他自己,不是骂我。
“为什么,品质不合格?”
“不是,信用状时间过了,我们出不了货,现在工厂赶出来了,对方不肯再开
LAC,工厂要找我拚命。”
“是你们公司的疏忽,活该!”我虽口里说得轻松,但是心里倒是十分替他惋
惜。
“改天再说,今天没心情,再见了。”他走掉了,我望著他的背影发呆,忽然
想起来,咦,这位老兄没付帐啊!叫来茶房一问,才发觉我的朋友喝了五杯威士忌
,加上我的一杯咖啡,虽说不太贵,但幸亏是月初,否则我可真付不出来。
手心有奇兵
当天晚上睡觉,大概是毯子踢掉了,半夜里冻醒,再也睡不著。东想西想,突
然想到梅先生那批卖不掉的皮货成衣,再联想到台北开贸易行的几个好友,心血来
潮,灵机一动,高兴得跳起来。“好家伙!”赶快披头散发起床写信。
“××老兄,台北一别已是半年过去,我在此很好,嫂夫人来信,上星期收到
了。现在废话少说。有批退货在此,全部最新款式的各色鹿皮成衣,亚洲尺寸,对
方正水深火热急于脱手,我们想法子买下来,也是救人一命。我知道你们公司的资
本不大,吃不下这批货,赶快利用日本方面的关系,转卖日本,赶春末之前或还有
可能做成,不知你是否感兴趣?”
上面那封鬼画符的信飞去台北不久,回信来了,我被几位好友大大夸奖一番,
说是感兴趣的,要赶快努力去争取这批货,台北马上找日本客户。我收信当天下午
就去梅先生的公司,有生意可做,学校也不去了。
梅不在公司里,他的女秘书正在打字。我对她说∶“救兵来了,我们可以来想
办法。”
她很高兴,将卷宗拿出来在桌上一摊,就去洗手间了,我一想还等什么,轻轻
对自己说∶“傻瓜,快偷厂名。”眼睛一飘看到电话号码、地址和工厂的名字,背
下来,藉口就走。电梯里将强背下来的电话号码写在手心里,回到家里马上打电话
给工厂。
不识抬举的经理
第二天早晨三毛已在工厂办公室里坐著了。
“陈小姐,我们不在乎一定要跟梅先生公司做,这批货如果他卖不了,我们也
急于脱手。”
“好,现在我们来看看货吧!”我还要去教书,没太多时间跟他磨。
东一件西一件各色各样的款式,倒是十分好的皮,只是太凌乱了。
“我要这批货的资料。”
工厂经理年纪不很大,做事却是又慢又不干脆,找文件找了半天。“这儿,你
瞧瞧!”
我顺手一翻,里面全弄得不清楚。我对他说∶“这个不行,太乱了,我要更详
尽的说明,款式、尺寸、颜色、包装方法、重量,FOB价马上报来,另外CIF
报大阪及基隆价,另外要代表性的样品,要彩色照片,各种款式都要拍,因为款式
太多。”
“要照片啊,你不是看到了?”问得真偷懒,这样怎么做生意。
“我只是替你介绍,买主又不是我,奇怪,你当初做这批货时怎么做的,没有
样子的吗?”
经理抓抓头。
“好,我走了,三天之后我再跟你联络,谢谢,再见!”
三天之后再去,经理在工厂旁的咖啡馆里。厂方什么也没弄齐,又是那份乱七
八糟的资料要给我。
“你们到底急不急,我帮你卖你怎么慢吞吞的,我要快,快,快,不能拖。”
想到我们中国人做生意的精神,再看看这些西班牙人,真会给急死。
“陈小姐,你急我比你更急,你想这么多货堆在这里我怎么不急。”他脸上根
本没有表情。
“你急就快点把资料预备好。”
“你要照片,照片三天拍不成。”
“三天早过了,你没拍嘛!现在拿件样品来,我自己寄台北。”
“你要这件吗?是你的尺寸。”
我张大眼睛看他看呆了。
“经理先生,又不是我要穿,我要寄出的。”
他又将手中皮大衣一抖,我抓过来一看是宽腰身的∶“腰太宽,流行过了,我
是要件窄腰的,缝线要好。”
“那我们再做给你,十天后。”他回答我的口气真是轻轻松松的。
“你说的十天就是一个月。我三天以后要,样品什么价?”
“这是特别定货,又得赶工,算你×××西币。”
三毛一听他开出来的价钱,气得几乎说不出话,用中文对他讲“不识抬举”,
就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