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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会议是早在拟议中的继财经会议后的又一次重要会议。7月份,中央就下达了会议通知。通知是这样说的:
兹决定于八月二十日以后(具体时间俟中央财经会议结束各地负责同志返回后另通知)召开第二次全国组织工作会议,主要议程为:
(一)关于抽调干部到新建、改建和扩建的重要厂、矿工作的问题;
(二)关于加强对干部的管理问题;
(三)关于审查干部的问题;
(四)关于整顿党的基层组织和发展新党员的问题。此外,还要研究一下关于干部的培养训练问题。
参加会议的人员为:各中央局、各局组织部长、干部处长;各省(市)委组织部长。望根据上述议程搜集材料,准备意见。
中央的这个会议通知是饶漱石签发的。但饶漱石的注意力却压根儿不在这四条上,他想的是如何实现自己的意图。他个别向华东局参加会议的组织部长打了招呼,要他们准备好“炮弹”,在会上带头向安子文开火。
高岗也个别向东北局参加会议的组织部长打了招呼,要他们准备充分一点,在会上做个高质量的发言,务必击中安子文的要害。
不久前刘少奇同饶漱石的谈话,饶漱石玩了一手。他表面上对刘少奇显得很谦恭,答应按照刘少奇的要求,回去后和安子文谈谈心,交换交换意见,消除消除误会,以便共同领导开好第二次全国组织工作会议,进而共同领导好中组部的工作。但他这完全是为了蒙蔽和麻痹刘少奇。实际上,刘少奇对他苦口婆心的教育和告诫,他不但根本没有听进去,反而变本加厉,加剧了和安子文的斗争,加剧了在中组部内部的争吵。
他主持召开了两次部务会,继续向安子文开火。
在部务会上,人们第一次见他发那么大的脾气。他怒睁双眼,青筋暴跳地斥责安子文向刘少奇反映情况是“胆大妄为”。
就在他怒斥安子文的同时,他还在部务会上说了这样一句分量极重的话:“今后中央组织部要以郭峰为核心。”
这句话使安子文大为不满,也将两人的矛盾推向了白热化。在安子文看来,饶漱石此举是为了建立自己的小班底,并且是在和高岗联手行动。安子文当然知道,郭峰是高岗信任和欣赏的人物,从东北局调来中组部任副部长,实际上带有高岗安插自己人的意思,也是高岗和饶漱石互相勾结、配合的结果。饶漱石自己是部长,却让副部长郭峰做核心,而把常务副部长安子文抛在一边。很显然,这是饶漱石在拉拢自己的势力,也是在讨好高岗。高岗的话在中组部是很管用的,凡是高岗推荐的干部,饶漱石是一概信任、重用的。
就这样,饶漱石和安子文的矛盾,合乎逻辑地越来越深了。这就注定了他们两个在全国组织工作会议上,必然有一番刺刀见红的尖锐斗争。而斗争始终围绕着的,是一个权力。斗争的最终矛头,则是冲着刘少奇去的。
这一点,饶漱石和安子文双方都明白。
此时,东北局的组织部长在发言,他的言辞十分激烈:
“咱共产党,本来是搞社会主义、搞共产主义的,可咱就整不明白,为什么中组部的个别领导,好,直说了吧,也就是安子文同志,却对剥削那么保护,对富农、对资本主义那么有感情!咱东北在高主席领导下,土改后农村形势很好,经济发展很快,广大农民开始走合作化的道路。但是也出现了新富农,出现了党员雇工的问题。高主席明确指出:‘从原则上讲,党员是不允许剥削人的,党员要雇工时,要说服他不雇工,党员不参加变工组是不对的。’高主席非常谦虚,党性观念和组织观念非常强,指示咱对党员雇工这个重大问题,要向中组部请示,不能擅自做主。咱请示了,等啊盼啊,想不到中组部的复信是这样说的:‘党员雇工与否、参加变工与否,应有完全的自由,党组织不得强制,其党籍亦不得因此停止或开除……在今天农村个体经济基础上,农村资本主义的一定限制的发展是不可避免,一部分党员向富农发展,并不是可怕的事情,党员变成富农怎么办的提法,是过早的,因而也是错误的。’同志们,你们看,这是正确的答复吗?这是符合党在过渡时期的总路线的答复吗?不是!”
饶漱石阴阳怪气地插话:“东北就是有1万名富农党员,也不可怕哟。当党员便不能有剥削?这是教条主义嘛。”
参加会议的都明白,饶漱石在说反话,他是在刺刘少奇。因为这两句话出自刘少奇,是刘少奇同安子文谈话时说的。
“他不怕,咱可怕哪!”东北局组织部长继续说,“是非不分,敌我不分,中组部在整个组织工作中推行的是一条右倾机会主义的路线,在领导作风上也是官僚主义的,高高在上,做官当老爷,动不动就熊人,霸气十足!”
东北局组织部长的话音刚落,华东局组织部长就接上了:
“安子文同志的右倾,组织部的右倾,表现是多方面的。第一次全国组织工作会议就有严重问题。像《整顿党的基层组织的决议》中,关于党员的标准,说什么‘要为巩固新民主主义制度而斗争’。像《关于发展新党员的决议》中,也强调什么‘要为巩固新民主主义胜利而奋斗’。这个提法,完全是违背七届二中全会决议的,是和毛主席的指示唱反调的。毛主席已经严厉批评了所谓‘确立新民主主义秩序’、‘巩固新民主主义制度’的提法,尖锐地指出这是党内的资产阶级思想。我看,中组部也有资产阶级思想,这难道不异常危险吗?还有,《关于发展新党员的决议》中,为了严防反动分子和投机分子钻入党内,曾规定六种人非经党中央批准,各级党组织一律不得接收为党员。这六种人,就不包括资本家、富农及其他剥削分子。怎么对资本家这么器重、高看一眼呢?是不是有1万‘资本家党员’也不怕啊?”
饶漱石又不失时机地插话:“也许是吧……资本家剥削有功,剥削越多越好嘛。”
人们也听出来了,饶漱石又是在说反话,还是在刺刘少奇。因为“资本家剥削有功”、“剥削越多越好”这两句话,是刘少奇在那次著名的天津讲话中的名言,曾在党内引起过一场轩然大波。高岗在多种场合公开批评过这种说法,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毛主席早就精辟地指出了,”华东局组织部长继续他的发言,“世界上绝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绝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对富农、对资本家这么爱,到底是为什么呢?是不是立场站错了,屁股坐歪了呢?我看值得清查!安子文同志的问题远远不只这些,还有更严重、更惊人、更叫人想象不到的,我刚刚听说……”
发言人故意卖个关子,话音戛然而止。会场上顿时鸦雀无声,人们急切地想知道下文,那肯定是一份惊人的爆炸性材料。
发言人端起茶杯,润润嗓子,环顾全场,这才以更加洪亮、激愤的口气说出来:
“……安子文同志甚至背着党中央,背着毛主席,私拟政治局委员名单!同志们哪,有党以来闻所未闻哪!简直吃了豹子胆了!不经过党中央,不经过毛主席,居然大笔一挥,谁可以进政治局,谁不可以进政治局,他一个人就可以拿方案。在一个圈圈里的便封官许愿,不在一个圈圈里的便排挤打击。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是不是有人授意?我看这是一种反党行为!这是企图篡党夺权!”
会场上顿时骚动起来。
人们被震惊了!
饶漱石听得十分过瘾。他在心里暗暗叫道:“讲得好哇!有分量,打中了安子文的要害!”
饶漱石个别打过招呼的人按照他定的调子打头炮,饶漱石又会上会下地鼓动做工作,他们故意夸大安子文和中组部工作中的某些缺点错误,使会议演变成了对安子文和中组部的批判。会议在批判安子文时穷追不舍挖老根,以至公开点了刘少奇的名。
会议原定的方向被饶漱石一手扭转了。会议充满了“讨刘倒安”的火药味,出现了同全国财经工作会议同样的局面。安子文一下子成了第二个薄一波。安子文被无情地推到了被告席上,而刘少奇则成了第二被告。
会议,已经无法按照中央的要求正常开下去了。
这个严重情况,自然通过不同的渠道反映到了中央那里。
中央向饶漱石为组长的会议领导小组提议:会议暂停,先举行领导小组会议,解决中组部内部的团结问题。
组织工作会议的领导小组会议是刘少奇亲自主持的。参加会议领导小组的有朱德、李富春、胡乔木、习仲勋、钱瑛、饶漱石、安子文以及六个中央局的组织部长。
刘少奇见人员到齐了,转身征求朱德的意见:“怎么样,朱老总?”朱德点点头。
刘少奇又转身问李富春:“富春同志,开始吧?”李富春也点点头。
于是,刘少奇宣布领导小组会议开始:
“同志们,我受毛主席的委托,来主持今天这个领导小组会议。第二次全国组织工作会议已经开了些日子,会议进展情况不够好,出了偏差。中央认为,问题出在中组部内部不团结、有矛盾上。因此,中央提议,会议暂停,先举行领导小组会议,解决中组部内部的团结问题,也就是饶、安的矛盾问题。”
刘少奇用严肃的目光扫了全场一遍,最后把目光停留在饶漱石和安子文两人身上:
“我们党历来的规矩是,有话当面说,有问题摆到桌面上。饶漱石同志和安子文同志有什么矛盾,相互之间有什么意见,希望都本着整风的精神,从团结的愿望出发,经过批评和自我批评,统一认识,统一思想,在新的基础上达到新的团结。有些问题,可以当面谈清楚,从此做个了结。漱石同志、子文同志,你们看这样好不好啊?”
饶漱石和安子文一起点头答应:“好,好。”
“既然你们赞成,那就听你们的吧。”刘少奇说完,掏出香烟,点燃一支,一口接一口地吸起来。
会场上一阵沉默。
饶漱石闷着头,盯着手中的笔记本,脑子里紧张地思索着。他一只手紧握着钢笔,不时在本子上记下点什么。
安子文脸上毫无表情地端坐在那里,脑子里也在紧张地思索着。他用余光看了一眼饶漱石,心想:“看你饶漱石还能玩什么花招。”
过了一会儿,饶漱石“噌”地划燃火柴,点燃一支香烟,接连猛吸两口,又烦躁地将香烟在烟灰缸里掐灭。人们注视着他的举动,感到他有点失态。
饶漱石抬头望了一眼刘少奇,清了清嗓子,首先打破了会场上令人难堪的沉默:“中央决定先解决中组部内部的问题,我赞成。我承认组织部内部是有不小的问题的。内部是个什么问题呢?我的看法,有同志不怀好意,打小报告制造矛盾,制造分裂,想把会议搅乱,破坏中组部的威信,也破坏我饶漱石的威信。”
安子文插话说:“我希望饶漱石同志直截了当地讲问题,该指名道姓就指名道姓,而不要用什么‘有同志’。”
“那好,我说的有同志,就是指你!”饶漱石毫不客气。
安子文不露声色。
饶漱石脸色铁青,继续说:
“解决中组部内部的团结问题,先要解决打小报告,制造矛盾,制造不信任的问题。俗话说,树有根,事有因。中组部不团结的根子,就在安子文同志那里。我来部里工作时间不长,突出的感觉是你有些骄傲,对我这个新来乍到的部长,并不尊重。比如,你私拟政治局委员的名单,就是瞒着我的嘛,不给我通半点气嘛。再比如,你直接找少奇同志反映问题,实际就是打小报告嘛,是告我的状嘛。这次,明明是下面来参加会议的同志对你有意见,批评你的错误,结果你又是老虎屁股摸不得,越过我向少奇同志反映,说是我组织人斗你,还是告我的状嘛。这个样子,团结怎么能搞得好呢?谁又能和你搞得好呢?”
饶漱石说完,虎视眈眈地盯着安子文。
安子文也不示弱,话语不软不硬:“我这个人工作中缺点、错误不少,尤其是私拟名单这件事,漱石同志怎么批评都行。但我自认为对漱石同志是尊重的,是维护漱石同志的领导和威信的。但漱石同志也要与人为善嘛,也要宽宏大量嘛。你抓住名单一事大做文章,到处散布,影响是很恶劣的。给我的感觉,跌了一跤,就不让人爬起来了。”
“错了,还不让人讲?”饶漱石反唇相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