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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康,最后再到大同。
康有为了生参与两次政变,一次是戊戌政变(一八九八),一次是丁巳复辟(一九一七),都是政治上的失败者。他的晚年,显得落伍而落寞,以办《不忍》杂志和写毛笔字度过。他对书法极有功力,著有《广艺舟双楫》传世。
谭嗣同:《谭嗣同全集》
谭嗣同(一八六五~一八九八),字复生,号壮飞,湖浏例阳人。他的父亲是清朝大官,最后做到湖北巡抚。他十三岁跟着父亲到甘肃,二十岁跟着新疆巡抚刘锦棠到新疆,以后十年间,浪迹于河北、河南、湖北、湖南、江苏、安徽、浙江各省,见闻很多。
谭嗣同二十九岁时候,中国甲午战争打败,他热心救国运动,组学会、养人才、研究新政,非常活跃。三十三岁时候,参与戊戌政变,被西大后非法残杀于北京菜市口,成为〃戊戌六君子〃中最感人的一位。
谭嗣同的思想,从旧学中加进佛学,又从佛学中加进西学,他死前两年认识了康有为、梁启超,受了他们极大的影响,思想的视野上更宽了。他完成了最主要的著作——《仁学》,对人生的取向,有了融会贯通的结论。这种结论,使他在戊戌政变时可以不死却甘愿一死、可以逃亡却宁愿坐待,最后从容的,。我自横刀向天笑〃而去,完成了伟大心灵的一生。《仁学》出版于他死后,因为是禁书,所以刊行于日本。他的遗作,近年在大陆迭有发现,所以对了解他,有了进一步的帮助。
墨翟:《墨子》
墨翟被尊称为墨子,或说是春秋时候宋人,或说是鲁人。司马迁说墨子和孔子是同时人,或者稍后;孙诒让说墨子比孔子还早。
墨子是热心救世的人。班固说〃孔席不暖,墨突不黔〃,就是说墨子住的地方,烟囱还没熏黑,就跑去救世去了。
墨家的救世,比起儒家来,动人得多。孟子一方面明知〃墨子兼爱,摩顶放踵,利天下为之〃,一方面却血口喷人,骂墨子〃是禽兽也〃。这未免大不公道,也太伪君子了。儒家高高在上,以不耕而食为君子,以学稼为小人,一心要〃其君用之,则安富尊荣〃,生活起居,都要乘舆代步、从者众多的大排场,这样的救世者,比起〃赴火蹈刃,死不旋踵〃的墨家来,是应该脸红的。孟子不但不脸红,竟还骂墨子是禽兽。这又算什么呢?
墨家的门徒很多,但他们过的,不是〃有酒食,先生撰〃的生活,而是〃短褐之衣,藜藿之羹,朝得之,则夕弗得〃的苦行生活。他们是中国有史以来最伟大的一群人物,他们比起儒家的门徒来,后来是没落了。这种没落,是中国真人的没落。
公孙龙:《公孙龙子》
公孙龙(约前三二五~约前二五○),战国后期赵国人(《史记》中有两位公孙龙,一位是孔丘学生,是春秋时人;一位是孔丘六世孙孔穿时代的思想家,是战国时人)。他在公元前二人四年,曾到燕国游说,劝燕昭王别打仗;后来在赵国平原君家作客二十多年,见过赵惠王、邹衍、孔穿。他是战国时代的雄辩家,辩论比赛的结果,总是〃孔穿不应〃、〃子高弗应〃,谁也赢不了他。虽然赢不了,可是大家不服,所以《庄子》说:〃辩者之徒,饰人之心,易人之意,能胜人之民不能服人之心,辩者之囿(尤)也。〃
公孙龙是中国思想中的彗星。中国思想,最薄弱的是逻辑,在思想方法上,常常气壮而不理直,推理推了半天,结果把理推到一边去了。这时候公孙龙出来,用逻辑方法,把一般的比喻,来了一番使人吃惊的新解,自然就不同凡响了。例如《论语》中谈坚白,(〃不曰坚乎?磨而不磷;不曰白乎?涅而不淄。〃)但这种坚白观念,到了公孙龙手里,就发展出逻辑的讨论。这种思想方法上的细密,除了《墨子》外,是古人所不及的(纪元前五世纪,希腊的季诺(zeno)跟公孙龙有不可思议的相似之处,这是一件最有趣的事)。公孙龙的出色,也正在这里。
颜之推:《颜氏家训》
颜之推(五三一~五九一后),琅琊(山东林沂)人。他的一生,历经战乱,他在湘东王萧绎幕中服役的时候,为侯景所败,做了俘虏,在囚送渗中,几乎死掉。萧绎被拥立成梁元帝时候,叫他管理中央的图书。后来西魏军打江陵,围城二十一天后城破,萧绎认为自己完了,文化完了。乃尽烧图书,蹈火自焚。颜之推又成了俘虏,最后留在北齐做官。北齐被北周所灭时候,他又一次做了〃亡国奴〃。饱更忧患的经历,使他在老死以前,写下一部望子成龙的名著,就是《颜氏家训》。颜之推很看不起无用的知识分子,他说:
吾见世中文学之士,品藻古今,若指诸掌。及有试用,多无所堪。居承平之世,不知有丧乱之祸;处庙堂之下,不知有战陈之急;保俸禄之资,不知有耕稼之苦;肆吏民之上,不知有劳役之勤,故难可以应世经务也。又说:
吟啸谈学,讽永辞赋。事既优闲,材增迂诞。军国经纶,略无施用。故为武人俗吏所共嗤诋,良由是乎!
此公的境界,由此可见一斑。
吕坤:《呻吟语》
吕坤(一五三六~一六一八),字叔简,号新吾,河南宁陵人。他是明朝进士,做到山西巡抚等高官。
吕坤关心世道人心,他认为〃人心者,国家之命脉也〃。他在一六一六年八十一岁时候,刊行了这部写了三十年的稿本,就是正人心的一部有力书籍。
《呻吟语》的意思是〃病时疾痛语也〃。他认为人的身心常在病中,他自己〃三十年来,所志呻吟语,凡若干卷,携以自药〃。临死前两年,才决定把这部切身修养的著作,公之于世。
《呻吟语》全书共分六卷,包括性命、存心、伦理、谈道、修身、问学、应务、养生、天地、世运、圣贤、品藻、治道、人情、物理、广喻、词章十六部分。这书在吕坤生前印的,只是两卷的摘要本,叫《呻吟语摘》;他死后印的,多是六卷的全本,共有两千零七十三条,可算集修养的大成。
吕坤很得人佩服。明朝的吏部尚书孙丕扬,以八十老翁,他做刑部尚书。清朝道光皇帝,甚至把他从把在孔庙里。在旧道德的修养上,吕坤的成绩,的确可为典范。
宗教类
孟轲(约前三七三~约前二八九),字子舆,在战国中期,生在邹国(山东邹县)。
孟轲自命是孔丘的传人一〃乃所愿则学孔子也〃,他说:
〃由孔子而来,至于今百有余岁。去圣人之世,若此其未远也:
近圣人之居,若此其甚也。〃这是十足以圣人自命了。所以他的结论是:〃如欲平治天下,当今之世,舍我其谁哉?〃这又十足以道统自承了。虽然这样,在身分关系上,孟轲却只不过是孔丘的孙子子思的学生的学生而已。
孟轲的地位是累积起来的。到了唐朝,韩愈推崇孟轲是直承道统的人物。到了宋朝,他配享到孔庙。到了元朝,他被封为亚圣。到了明朝,因为明太祖不喜欢他;吃了一点蹩,后来就一直风光,直到今天了。
《孟子》一书共三万四千六百八十五个字,在内容上,理直气壮固多,理不直气壮也不少。中国人推理不合逻辑,受孟轲的影响应该不少。
《孟子》在北宋以前只是子书,宋仁宗后,才升段为经书,真是愈来愈走运了。
《孟子》中最精华的思想,乃是它的政治哲学。孟轲主张义利之辨,此利乃指自私自利,不是民生乐利,孟轲从不反对民生乐利,把两种利混为一谈的,不足以知《孟子》。
董仲舒:《春秋繁露》
董仲舒(前一七六~前一○四),号桂岩子,河北冀县人,是汉武帝时代的博士。他上课时候,要〃下帷讲诵〃,他的学生,甚至要〃传以见次相授业〃(间接教来教去),〃或莫见其面〃。早年时候,他的专心,可以〃三年不窥园〃;晚年时候,他〃去位归居,终不问家产业,以修学著述为事〃,很受人尊敬。
在这种师生关系中,一个学生害了他。有一次汉朝祖庙着了火,董仲舒写了稿子,发了议论,主父偃偷了这篇稿子,上奏汉武帝。汉武帝拿给大家看,董仲舒的学生吕步舒,不知道这是他老师的作品,大发议论;说这篇东西〃大愚〃。汉武帝一听,火了,于是把董仲舒关起来,论以死刑。后来虽给特赦了,但他再也不敢谈灾异了。
董仲舒打着儒家的招牌,耍着阴阳家的把戏,用阴阳四时五行种种迷信怪说,逢迎主上,以期得君行道,结果却变成了统治者为虎作伥的帮凶,成了助长专制政治的第一罪人,也成了〃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统一思想的第一罪人,这种跟统治者与虎谋皮的知识分子的迷梦,在梦醒时分,除了落得虎口余生外,什么都与春秋代谢了。
韩愈:《韩昌黎集》
韩愈(七六八~八二四),字退之,河北昌黎(唐朝的昌黎是今天的通县)人。他是唐朝进士,官瘾很足,可是时升时降,官运却不怎么样。唐宪宗听说凤翔法门寺的护国真身塔里有释逸文佛的指骨,特派宫人三十六名去奉迎,满朝大事铺张的时候,韩愈大表反对,并说东汉皇帝信了佛以后都短命。皇帝大怒,把他贬到广东潮州。到潮州后,他上表谢不杀之恩,并歌功颂德一番,所以只待六个月,就放回来了。
韩愈是儒家思想的拥护者,他写《原道》,说道统〃尧以是传之舜,舜以是传之禹,禹以是传之汤,汤以是传之文武周公,文武周公传之孔子,孔子传之孟轲,轲之死,不得其传焉〃。字里行间,严然以道统自任。他是公然主张〃抵排异端,攘斥佛老〃的,他在思想上的心态,是非常明显的)
韩愈虽然在思想上不过如此,但在文章上,却卓然成家。中国文章自魏晋以后,一作文就是〃四六体〃——四句六句对偶而成的骈体文,满篇堆砌,矫揉造作,非常讨厌。韩愈出来,主张秦汉古文,〃师其意而不师其词〃、〃唯陈言之务去〃,造成〃文起八代(魏晋六朝)之衰〃的局面。虽然他的文章,讨厌之处也不少,但比起八代的来,总算是进步了。
朱熹:《朱子大全》
朱熹(一一三○~一二○○),字元晦,人称朱子或朱文公,安徽婺源人。
朱熹是宋朝理学的集大成者,他一方面在理学理论上建立大功夫,一方面在经典整理上施展细功夫,这样巨细不遗的全盘功夫,使他创造了〃道统〃的布局,而成为继往开来型的大人物。
糟糕的是,他这些经典整理上的细功夫,实际上,并不是科学的、客观的研究,而是玄学的、主观的武断。他的许多著作,目的只是用来武断的以供创造〃道统〃之需。例如他不加辨别,就硬说《大学》是〃孔子之言,而曾子述之〃,又说《中庸》是子思所作,等等等等,全是没有证据的胡说。但这种胡说,居然以《四书》的形式,挟〃道统〃以俱下,大大的影响了后代的中国人。对于、孟而言、对后代中国人而言,都给弄错了导向。严格说来,这真是一种罪过;难怪清朝大儒颜元要高呼〃必破一分程朱,始入一分孔盂〃了!
朱熹又反对司马光的《资治通鉴》,他把〃道统〃延伸到史学方面,又强调正统说。他写了《资治通鉴纲目》六十卷来支援这种说法。总之,此公的头脑,实在有大多的歧途,但他又给后代中国人的头脑输入太多的错路,这真是不幸。
僧祐:《弘明集》
僧祐(四四四~五一八),本姓俞,原是江苏彭城人,后世居建业(江苏江宁),他从小就喜欢到庙上去,不肯回家,后来终于做了和尚。他跟〃一时名匠〃法颖做徒弟,研究佛学,〃竭思钻求,无懈昏晓〃,成了名和尚。他收〃白黑门徒一万一千余人〃,其中包括王公大人公主贵嫔,风光无比。
在南北朝时候,佛教和反佛教之争,变成了热门,佛教遭到儒教和道教的夹击。僧祐站在佛门弟子的立场,编了一部《弘明集》来卫道、来〃为法御侮〃。在他编这部书的时候,为了对照,也收了反面的论文,于是这种反面的思想,也跟着借光,保存到今天。其中最有名的,就是范缜的《神灭论)。
范缜(四五○一五一五?)字子真,他不信鬼神,写《神灭论》,勇于反对佛教迷信。梁武帝萧衍以帝王之尊,亲自写文章骂他,并发动朝野七十多人写文章围剿他,但是范缜不买账,他的论敌也承认〃无以折其锋锐〃。在这场大辩论中,可以看到许多中国人的思想水平和思想方法,所以这部论集,自然有它历史的地位。
慧能:《六祖大师法宝坛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