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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2005年第4期-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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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青毫不犹豫答应了,而且主动约定了时间。地点就在广播电视局大院门口。蔡大春受到感动,立即给学校打电话通知蔡小光,即使请假也要傍晚五点钟赶到会面地点,著名节目主播人方青接见。 
  蔡小光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下午四点四十分蔡大春就到达了。他知道儿子单相思的问题一会儿就解决了。只要蔡小光见到方青,一看年龄自然就打了退堂鼓,绝对不会继续思恋下去了。他请求方青趁机鼓励几句,就结了。这样想着,蔡大春心态放松,朝着广播电视大院里望去。当年房玉玲进了广播电台之后写信跟他中止恋爱关系。他到这里找过房玉玲,站岗的解放军不让进,他只得返回了。失去的永远失去了。企图找回当年的人,一定是傻子。 
  一辆出租车里下来了蔡小光。他大步走到父亲面前,满脸喜气。爸爸我总算找到那个人啦!说着儿子掏出一张名片大声向父亲报告说,王如霞,女,二十岁,幼儿师范学校毕业,现在是广播电台客座主持人,主持七档节目。由于广播电台规定客座主持人主持节目不得超过三档,王如霞一共用七个播音名:王晓力、秋子、马沙、孙菲、甜云、林佳和刘芳。这刘芳的本名就是王如霞。今天下午我跟她一起喝的咖啡,她同意让我加入她的崇拜者俱乐部,每月只交二百元会费呢。 
  蔡大春被儿子打了一个猝不及防。这时一位中年女士出现在广播电视大院里,朝着大门口走来。三十年过去了,蔡大春还能认出她就是房玉玲。于是他远远地朝她挥了挥手,然后转身对儿子说,小光啊这位就是著名主持人方青。 
  蔡小光漫不经心望着远远走来的著名节目主持人小声说,哇噻!她就是方青啊,老女人啦。怪不得王如霞跟我说她们那里尽是老女人呢,果然如此。说着,蔡小光扭脸去看一辆驶出广播电视大院的高级进口轿车。 
  蔡大春慌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小说二题(短篇小说)
白天光 
  阿夏姆的早晨 
   
  积麦山的清晨是喧嚣的。让积麦山喧嚣的是积麦山上一种不知名的大鸟。这种大鸟长着硕大的头,身上的羽毛是铁青色的,尾巴上的那条长羽却是红得扎眼。这种大鸟叫出的声音总是像一位粗俗的妇女在嘎嘎地大笑。骡子队的队长朵扎说,这叫得欢实的鸟叫多姆,是几十年前死了的寡妇多姆变的。旅游团长小胡先生说,这种大鸟是亚寒带的鹧鸪。让积麦山喧嚣的还有十几匹兴奋的骡子。积麦山风景区登山骡子队是由山下的望河乡青石村承包的。每一匹骡子要驮着游客登上海拔三千五百米的积麦山几个来回。每匹骡子每天要为主人挣得一百多元的收入,其中百分之四十要归风景区。辛苦的骡子只为辛苦的主人每天真正挣得四五十元的收入。尽管如此骡子们在上山前仍然兴奋地打着响鼻,发出那种非驴非马的嘶鸣。 
  骡子的主人们在兴奋中也透出一种驯服来,他们每天清晨要认真地听朵扎的训斥和谩骂。朵扎的训斥和谩骂其内容和语气几乎每天都是重复的。“你们别总是想着钱,要想着游客的安全,要是只想着钱,就不如这骡子。”“你们要文明登山,把臭嘴闭上,不要向游客问这问那。游客问你啥,你就答啥,别胡咧咧。”“穿戴也要讲究,脖子上的手巾不能太脏,太臭,咱们是青石村的,也是青石股份有限公司的股东。听清了没有?”骡子的主人们在被训斥和谩骂后还要大声地喊:“听清了!” 
  在人群中喊得声音最低的当然是阿夏姆。 
  阿夏姆只有十四岁。是一个只会笑却不会讲话的小姑娘。她长得很瘦,却很长,她的身高已经长到了一米六二。她已经辍学半年了。她的两个姐姐都在上大学。大姐在兰州读生物学,她姐姐知道世界上有许多小东西能让大东西死掉。二姐在西安读体育学院,姐姐学的是中国武术,还学散打。阿夏姆每年的冬天都要去兰州或者西安,她是和爸爸一块儿给姐姐们送学费。爸爸永远不相信邮局和银行,他只有亲自把学费交给姐姐们心里才踏实。妈妈死后,爸爸就一直充当母亲的角色,他在村里开了一个小商店,每天除了卖货还得给阿夏姆做饭。爸爸虽然才只有五十岁,但他已经没有力气登上积麦山了。他在年轻的时候,领着工程队干活,从房子上摔下来了,伤了脾,后来脾摘除了。当初积麦山风景区组建骡子队,青石村每户只给一条骡子的指标,爸爸第一次牵着骡子上山时,爬到半路就坐在地上起不来了,还是游客把爸爸抱到了骡子上送下山。朵扎要收回骡子的指标,还是爸爸给他送了两瓶酒,哭了几声,才保住了骡子的指标。第二天阿夏姆辍学了。阿夏姆一天能三次爬到积麦山上,有时还能达到四次。朵扎说,阿夏姆身子轻得像羽毛,她是飘到山上去的。 
  朵扎的目光永远是锐利的。他总是把最厚道的最有善心的游客分配给阿夏姆。 
  今天积麦山上来了一伙文化旅游团。他们是一些画家、作家和诗人。朵扎最先把一位短小的游客分配给了阿夏姆。短小的游客很费力地登上骡子背上,他的眉眼挤在一块儿冲阿夏姆笑了笑说,“咱们上山吧。” 
  阿夏姆第一个牵着骡子驮着短小的客人上山了。阿夏姆按照导游的要求先自我做了介绍,然后又开始介绍积麦山的风景。 
  短小的客人也和阿夏姆搭话:“你这小姑娘很好,介绍得不错,只是方言太重,导游是要学会普通话的。不知道小姑娘今年十几了,是不是已经中学毕业了。没考上高中?” 
  阿夏姆说:“我已经十八了,没有考上高中,但我在中学时学习一直很好。” 
  短小的客人笑着:“你说你在中学时学习很好,那我要考考你,你知道一位叫白曙的作家吗,在中学二年级语文课外参考资料上册有一篇文章《我爱家乡的山楂树》,你把那开头几句背诵一遍。” 
  阿夏姆也笑了:“我在中学读书的时候,一般不读课外参考资料。但我知道一位叫白曙的作家。他还写过一篇文章《白杨礼赞》,那篇文章的开头我能背下来……” 
  短小的客人有些愠怒,他在骡子的背上也有些不自在:“那篇文章怎么能是白曙写的,那是作家茅盾写的,你这孩子怎么……” 
  阿夏姆有些窘迫:“对不起大叔,我记错了。” 
  短小的客人在骡背上动了动,尽量让自己的身躯高大一些,他盯住阿夏姆的眼睛,表情非常凝重地说:“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就是著名作家白曙……” 
  阿夏姆没有显得惊讶,淡淡地说:“是吗。” 
  白曙对阿夏姆的平淡显得有些生气,但他还是客气地说:“孩子,你今天的收获不仅仅是我给你的骑骡子的钱,我还会让你有更大的收获。这一路上你可以向我请教你不知道的问题,使你能够在这风景如画的积麦山听到你所听不到的东西。我在师范大学讲课,一课时是两百元的讲课费,今天我要免费为你讲课……” 
  阿夏姆这才显出一些兴奋来说:“谢谢老师。” 
  白曙在骡背上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说道:“现在你就可以问了。” 
  阿夏姆用鞭子抽了一下骡子的屁股,骡子脚步加快了,阿夏姆拽住骡子的缰绳也加快了脚步。等骡子又放慢脚步的时候,阿夏姆才把心中一直疑惑的问题对白曙说了出来:“老师,你说我能当县长吗?” 
  作家白曙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愣了,半天他才说:“我原只是想回答你一些文学方面的问题,既然你提出了这么一个问题,我也愿意回答你。我们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成为县长。只要我们具备一定的文化水平,具备一定的政治素质,和不断被抓住的机遇,都有可能成为县长甚至省长、国务院总理。”白曙在回答完这问题以后,觉得有必要反问这个小姑娘:“你为什么想到要当县长呢?” 
  阿夏姆笑了:“因为我们现在的县长就叫阿夏姆。她是我爸爸小时候的同学,我爸爸说,县长阿夏姆小时候和我长得一样,有的时候我就想,将来我能当个县长吗?” 
  白曙怔了一下:“这倒是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县长省长和人的长相没有多大关系。你和阿夏姆县长长得很像,并不能说明像阿夏姆这样的长相就是县长的长相。我有一个学生叫宋学发,长一张扁脸,我当年在大学当老师时,他是我最讨厌的学生之一。他给我的同事教外国文学的张玛丽老师写求爱信,张玛丽比他大十九岁,吓得张玛丽老师不敢上课。谁知道宋学发这个王八蛋现在是丰河县县长。他的岳父是省人大的副主任……对不起,我不应该对你这么小的孩子说这么敏感的话。” 
  阿夏姆说:“我们县的阿夏姆县长和你说的那个宋县长不是一样的人。阿夏姆县长绝对是一个好人。我还和阿夏姆县长说过话。去年她到我们学校视察工作,把我们学校叫阿夏姆的六个学生都聚到一块儿,她说,我们都是美丽的阿夏姆,将来我们必须要有美丽的人生。她问我们六个阿夏姆将来都干什么。有的说,想当教师,有的说想当医生,县长问我时,我说,我将来要当县长。阿夏姆县长常年不在家,她总喜欢到乡下去,让每一个乡都办企业。我们积麦山的骡子队,就是阿夏姆县长出的主意,是她给起取的‘青石股份有限公司’。” 
  白曙笑了:“我明天就到县里去,说不准还能见到和你同名的县长,如果能见到的话,我还真得好好看看,你们俩长得是不是很像。” 
   那种叫多姆的大鸟在山间又发出了震耳的怪叫,有些疲惫的骡子也打了一个很响的响鼻。山路很难走,此时山路旁出现了一个怪石,上面刻着“幸运石”三个字是魏体字,还有落款,也是三个字“曹阳题”。阿夏姆说:“老师,下来摸摸这石头,路过的游客都要摸一下。”白曙就下了骡子。白曙对阿夏姆说:“把骡子拴在树上,你也歇一歇吧。” 
  白曙和阿夏姆走近幸运石,白曙问:“谁叫曹阳?” 
  阿夏姆说:“听说是省里的一位老人,过去还当过省长。他也是县长阿夏姆的公公。” 
  白曙又问:“阿夏姆县长的丈夫也就是这位曹阳老先生的儿子是干什么的?“ 
  阿夏姆四周看了看,见没有人,就压低了声音对白曙说:“我认识。是县里有名的大夫,在县医院上班,专给孩子治病,叫曹庆林。他一只腿短,走道一跛一跛的。阿夏姆县长真是可惜了。我将来得找一个英俊的男人,不当医生也行,能干活,知道疼人就行。” 
  白曙就哈哈地笑。两个人都摸了幸运石。白曙摸得很虔诚,阿夏姆却摸得很敷衍,显得很麻木。 
  两个人坐在一块石头上,白曙拿出了矿泉水要喝,这时,从石头后悄悄地走过来一位瘦小的男人,他戴着很厚的眼镜,身上穿着的西服很肥大,腋下还有一个皮文件夹。他走到阿夏姆跟前,问道:“你是叫阿夏姆吧。” 
  阿夏姆警惕地问:“你是谁?” 
  那个瘦小的男人说:“ 我是乡文教助理,我姓陈,我已经等了你两天了。昨天,我在山下等你,你在山上,等我爬到山上你又下来了。”陈助理对白曙说:“这位先生对不起,我跟这位小姑娘说几句话,只五分钟的时间,抱歉。” 
  陈助理走近阿夏姆,口气温和地说:“我是代表三个人来找你的。我代表阿夏姆县长,代表多图布乡长和蓝堆校长,请你回乡中学继续读初三。” 
  阿夏姆说:“我不能回去。我还欠学校两千六百元的学费,三百四十元的食堂伙食费。我还要替我父亲挣钱,让我的两个姐姐读大学。” 
  陈助理说:“这些都不用你操心。你在学校的欠款,乡里已经给你免了。你明天就上学去。明天我在学校等你。” 
  阿夏姆说:“谢谢陈助理。只是我爸……” 
  陈助理说:“我已经去你家两趟了,你爸知道我是乡里的文教助理,就不给我开门。我进了你家小卖店,也被你爸推出来了。你爸是一个没有文化不懂法律的农民,他在和九年义务教育法作对。现在是你自己做主的时候,你爸没有剥夺你上学的权利。” 
  坐在旁边的白曙明白是怎么回事,也插话:“这位叔叔说得对,你必须要上学去。” 
  阿夏姆想了想说:“陈助理,你放心吧,我明天就上学去。” 
  陈助理有些不放心地说:“你可说准了,我明天就在学校等你。你要知道你要不上学去,我和乡长都要受处分,因为阿夏姆县长说了,我们县不允许出现一名失学儿童。” 
  阿夏姆瞪大了眼睛:“是阿夏姆县长找我上学的?” 
  陈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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