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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2005年第4期-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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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将不会见到我了。我决定离开这个世界,当然不仅仅是因为一个女人,而是我不知道我在这个世界上,究竟是谁。甚至我不知道谁生的。我找不到我的角色,一个找不到自己角色的人,活着太没意思了。我这辈子对不起的人太多,对不起我的养父母,对不起你,对不起陈作家,对不起庆玉…… 
  我看完这封信,有些不知所措。 
  白天光,男,当代作家。1980年开始发表小说,已发表小说三百多万字。近百篇小说被《小说选刊》、《小说月报》等选载。有二十多万字被译成英文、法文、日文、俄文介绍到国外。出版长篇小说《雌蝴蝶》等十一部。部分作品被改为影视。现为专业作家,兼某杂志副主编。 


一目了然(短篇小说)
龚爱民 
  老王习惯了用一只眼来打量这个世界。 
  老王只有一只眼,老王当然只用一只眼来打量这个世界。 
  谁也不晓得老王那只眼是怎么弄的。左眼。用一小块带皮筋的皮罩罩着。老王那样子就是影视故事里常演的坏蛋独眼龙的那种。老王那样子就有些滑稽,有些不受看。 
  老王常年累月地坐在街头摆摊,替别人修理眼镜。老王有时心里想起来就好笑,一个瞎了一只眼的人替别人修理眼镜,世界上没有比这更耐人寻味的了。就像他案子上的煤油灯,玻璃罩子总是朦朦胧胧的,使人觉得灯芯是一个永远也猜不透的大谜语。老王整天使唤着那些小锤小锉小镊子,缩脖拢肩,轻手轻脚地做着活儿。老王不时举起一个玻璃片儿,用那只独眼琢磨着,似乎想从那里琢磨出一点什么。 
  老王一辈子独身。 
  也许是因为那只独眼,老王这一辈子才一个人过。 
  其实年轻时的老王是两只眼都明亮有神的老王。年轻时的老王可真是年轻时的老王。从夏天到秋天,他总爱戴着顶用麦秸秆编织的草帽,身边总是带着一根箫。那时他是阳戏剧团的演员,生旦净末丑啥角都能演。师傅说他悟性高,又舍得吃苦,是很有前途的。那时阳戏剧团长年在大庸、沅陵、桃源几个县巡回演出。剧团每到一个地方住下来,老王就戴着麦秸秆草帽,提着根箫到野外去。老王择一个阴凉地或草皮地坐了,开始吹箫。老王吹箫吹累了,就头枕着草帽看天。老王看天上的流云和鸟群,想着一些人人都爱想的事。老王是真心实意爱上了演戏。日子像一条静静流淌的河流,不紧不慢,春之后是夏,夏之后是秋,秋之后是冬,冬之后又是春,剧团随时令的交替走过一个地方又一个地方,一个村镇又一个村镇。来年又沿今年走过的路线走一遍。日子就这样循环往复乐此不疲。老王习惯了这种生活。老王实在想不出这日子这么过下去有什么不好。 
  老王回到剧团的时候,草帽里就装满了很多野花。老王装着或红或黄的一草帽野花,站在茹的面前,用一双溢满微笑与问候的眼睛看茹。茹是剧团的青衣演员。茹长得好看。茹是那种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都惹人怜爱的女孩。老王想把那些花插满茹的头上。老王想,那样茹会更好看一些。 
  茹一看到老王就笑得弯下腰去。老王有些不好意思。老王就把那些花在手中揉成碎片。而这时的茹,总是已经离开了老王。 
  有一天,茹送给老王一块手帕。那上面有茹悄悄绣上的两朵荷花。老王晓得这是茹特意为他绣的。 
  以后面对了老王,茹不再弯着腰笑。是微笑。笑里透溢着一种期待一种亲近。一望而知一目了然的那种。 
  茹是那么无忧无虑,剧团里时时响彻着茹开朗的笑声。大家都很羡慕老王和茹。甚至有人偷偷问老王,什么时候吃你们的喜糖。 
  其实后来与茹结婚的并不是老王,是剧团的另一位演员。其实老王并不是那只瞎眼才没有与茹结婚,老王那只眼是茹结婚后才瞎的。 
  茹结婚以后,老王就再也没有采过花。有一次老王莫名其妙地出走了一星期。一星期回来后,团里给了老王处分,这时大家才发觉老王莫名其妙地戴上了那个带皮筋的眼罩子。老王告诉大家,我的眼瞎了,不能演戏了,我就留在团里打杂吧!大家以为他是开玩笑。因为老王就经常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都说,开什么玩笑,你的眼睛好好的怎么会瞎呢?老王说,是真瞎,是真瞎,这么大的事我怎么会骗你们?大家说,那你把眼罩揭下来看看。老王不。老王说,我的眼睛上了药,眼罩揭不得。这时大家仍然以为老王的眼没瞎,老王是在骗他们。 
  那时时兴排演革命样板戏,刚好有出戏,里面有一个日本鬼子带的翻译官,是个独眼龙,也戴了老王那样的皮罩子。有人提出让老王演,老王不干,怎么劝老王也不干,团长都发火了,老王还是不答应。老王的想法是,我残疾了,团里容不下我了。 
  老王离开了剧团。老王回到河街呆了几天,就随在澧水上行船跑马的舅舅走水去了。老王在常德至洞庭一带水域一干就是十年。十年后老王回到河街,人们才相信老王是真瞎。 
  老王回到河街,看到茹已是几个孩子的母亲了。茹已不再是当年那个爱笑的青衣演员了,阳戏剧团早已解散,茹与其他一些为柴米油盐而忙碌的妇女并无多大区别。后来剧团恢复,茹因为年纪大了,再也不愿唱戏了。 
  现在这个茹,开了个小酒馆,是个半老徐娘的老板娘。十年前,茹那个年轻时也演戏的丈夫去世了,儿女们都已成家,另立门户,茹不愿与他们过,不找点事做她又闲不住,于是小酒馆成了她打发日子的一种寄托。茹的小酒馆与老王的眼镜摊同在一条街,隔着两百来米。 
  老王也常常去茹那里喝杯酒,这大多是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老王来了,茹像招待别的酒客一样招待他。老王靠酒馆角落的一张桌子坐下,一边喝酒,一边看着茹风风火火地忙乎。老王每回喝酒,一直要喝到酒馆里没有其他客人了,只剩下老王和茹。老王坐在一张桌边,柜台上坐着茹,一手托腮,望着外面一片寂静愣神。她有时望着望着会打个盹儿,脑袋一点一点的。老王一边喝酒一边用那只眼打量茹。 
  老王喝完酒,就一摇一摆地朝家里走去。茹站在酒馆门口,用专注而平静的神情看着老王走远。然后茹关上酒馆的门,也朝老王那边走去。他俩都住在沿河街。 
  喝过酒的老王是很难入睡的。老王到了家,拿了根箫,出门,然后朝澧水河边走去。老王在河边随便择个能坐的地方坐下来,开始吹箫。老王吹的冷寂而凄苦的箫声流水一样,从这家传到那家,溢满整个河街,搅得人们难以入睡。人们在心里替老王叹息:老王真可怜!你看,你看,这个老王呀!真是的…… 
  有一回老王吹箫的时候,茹来到他身后,拉着他的衣服,叫他回去睡觉。老王不。茹说,晚上是睡觉的时候,你白天不能吹吗?老王说,我是个瞎子,再白天我也看不见。茹知道老王说的是气她的话。茹看着坐得像个黑桩似的老王,心中滋生的凄苦弥漫了夜空。那以后,茹在老王吹箫的时候不再来喊他了。 
  老王直到吹累了才摇摇晃晃回家睡觉。躺在床上,还是睡不着,老王心里想了很多很多。老王开始想他的眼睛,老王想:用一只眼看人看事与两只眼看人看事有些不同。一只眼虽然没两只眼那样好使唤,但一只眼看到的东西两只眼未必看得到。老王对他左眼的失明并不感到悲伤。 
  老王就这样愣着一只眼,瞪着黑洞洞的屋顶,无休止地想。老王觉得用一只眼看人看事也有一只眼看人看事的麻烦。时间久了,那只右眼就觉得有些累,有些痛,还有些不平衡。这时,老王听见他的右眼说话了: 
  死瞎眼!死瞎眼!整天躲着,从来不替换我一会,真会享福呀! 
  老王的左眼说话了:嘻,嘻,就累死你!就累死你! 
  老王想,娘娘的,怎么瞎眼也会说话。 
  老王的右眼说:看你被主人惯的!你也出来瞅瞅吧!外面的世界多精彩。 
  老王的左眼说:外面的世界再精彩有什么用?再精彩你也不能拥有。 
  老王的右眼说:你看看也不错嘛! 
  老王的左眼说:其实好些事看得见与看不见又有多大区别?有些事,看见了不如看不见的好。 
  老王的右眼说:你都说些什么呀,我怎么有些不明白? 
  老王的左眼说:不信你问问主人。 
  老王的右眼不做声了。它想了一会儿,就问老王:主人,你说呢? 
  老王听两只眼拌嘴,心里一直在想。老王说:瞎眼说的,不是没有道理。这些问题极深奥,我还不是没想透…… 
  老王就像设置在街头的一处景观。老王在小心谨慎,单调重复中打发着日子。光阴拽着他朝人生的尽头紧走慢赶。多少年了,老王就这样静静地坐在街头,用一只眼打量着小镇上的人们,记录着他们为衣食而奔劳或困顿,为名利彼此殴斗或挣扎。而小镇上的人们,几乎都忘记了这个整日沉默寡言的独眼老人曾经是一位阳戏演员。左邻右舍在与他无由深入地点头之中,只觉得他是一个永远也揭不开的谜。对他们来说,老王的左眼如同一个永远也不开启的魔盒。他们偶尔生出一种好奇心理,妄图打开它。 
  老王,你那只眼是真瞎还是假瞎?他们这么问他。 
  老王就用那只右眼来看问他的人了。老王那只眼看人特别厉害。老王那只眼一看人人就有些怕,就感觉那只眼似乎变成了一把锋利的小刀,要把人整个洞穿。老王看问他的人并无恶意,就告诉他:是真瞎!是真瞎! 
  那是怎么弄的呢? 
  老王那只右眼不抬起来看人了。老王怕别人不好意思。老王说:怎么弄的?我记不清楚了,我的左眼一瞎,我就记不清是怎么回事了。大概是患了健忘症了吧!老王极诚实的样子。 
  这时,就有人给他建议:那你就戴个墨镜吧!你是弄眼镜的,这还不容易,那样也对称一些,也受看一些。 
  老王觉得这些问题有些不好回答。老王在口袋里捉了一颗烟放在嘴里叼着。老王开始找他的火柴。老王想:火柴呢?火柴上哪儿了?老王一边找火柴,一边用一颗指头敲他的脑门。老王想怎么我的火柴不见了。这时别人嗤地一声划了根火柴替他把烟点了。老王不找火柴了。这时老王说话了:我不想戴墨镜,我想让我的右眼敞着,我担心一戴墨镜反倒把右眼弄坏了。 
  老王说什么,他们听不懂。就叹气,就摇头。一副不可理喻的样子。 
  老王的左眼是个谜。老王整个儿是个谜。人们这才发现,他们进入不了老王的心境,老王也不愿进入他们。多年来,老王用一只眼冷静而又冷静地打量着他们,使他们心里有些不安。老王用一只眼打量着他们,是不是就是对他们的所作所为表现出的漠然而视与嘲讽呢?多年来,人们怀着一种不伤害老王的常人心理,才没有过多深入地了解老王那个谜底。虽然觉得他与众不同,而真正面对了坦然而平静活着的老王,有时他们反倒觉得自己不正常。人活一辈子,为什么都热衷于忙忙碌碌,吵吵闹闹,甚至打打杀杀呢?这一切真的有意义么或者说有什么真的意义? 
  不过,人们对自己的反省仍是少于对老王的好奇心。他们想:老王的独眼并不妨碍老王结婚呀!老王不是没有钱。几十年来,老王够勤俭的了,他无病无灾,除了喝点酒,抽点烟,再没有其他爱好。老王该有一笔数额可观的存款呀!大家曾多次给老王介绍对象,可大家都不能理解老王,老王心里只有那个爱笑的年轻漂亮的茹。一年又一年过去了,老王便一年大似一年,老王就真的变成现在这个老王。这么几年来,这个半老徐娘的茹,就没少关心过老王。言谈举止间,也有与老王一起过的意思。可老王仍是一个人过。老王真是个老王。 
  来老王这里修理眼镜的人现在是越来越少了。老王有时一天到晚枯坐也等不到一个顾客。小镇多了几家眼镜店,这是几年来外地人挤进这个小镇的结果。他们卖眼镜兼修理眼镜,无论是门面装潢还是手工手艺,不晓得要比老王这个小摊强几个档次。老王这个眼镜摊看来是摆不下去了。老王仍旧守在这里,风雨无阻,一天也落不下。老王那样子似乎是硬要人们承认他的存在或他曾拥有的兴隆。对老王来说,与其说是守摊,毋宁说是守着时光消磨自己。到了这一把年纪,老王似乎才有些明白,人过日子其实并不是完全为了过日子。这道理就像人们穿衣,并不完全是为着保暖和遮羞。 
  有一天晚上,老王又在茹的酒馆喝了酒,他告诉茹,明天我不摆摊了。茹问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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