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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母亲,孩儿不信如此,乞母亲细细说明此事。”夫人说:“你不信这也怪你不得,方才这鞭,你快拿过来就知明白。”宝林拿过鞭来,叫声:“母亲,鞭在此。”夫人叫声:“我儿,这一条鞭名曰雄鞭。你可见那嫡父手中乃是一条雌鞭,还有四个字嵌在柄上,你也不当心去看他一看,自己名字可姓刘么。”宝林把鞭轮转一看,果然有四个字在上面,刻着尉迟宝林四个细字。“阿呀!母亲,看这鞭上姓名,实不姓刘,反与中原尉迟恭同姓,母亲又是这等讲,不知其中委屈之事到底是怎样的?一一说与孩儿明白。”夫人说:“我儿,今日做娘的对你说明白,看你良心。说起来,真正可恼可恨,做娘的当日同你嫡父在朔州麻衣县中,做了四五年的夫妻,打铁为活。从那一年隋属大唐,那唐王招兵,你父往太原投军,做娘再四阻挡,你父不听,我身怀六甲,有你在腹,要你父亲留个凭信,日后好父子相认。你父亲说,‘我有雌雄鞭两条,有敬德两字在上,自为兵器,随身所带乃是雌鞭,这雄鞭上有宝林二字在上,你若生女,不必提起;倘得生男,就取名尉迟宝林,日后长大成人,叫他拿此鞭来认父。’不想你父亲一去投军,数载杳无音信回来,却被这奸贼刘国贞掳抢做娘的到番邦,欲行一逼。那时为娘要寻死路,因你尚在母怀,故犹恐绝了尉迟家后代,所以做娘的只得毁容立阻,含忍到今,专等你父前来定北平番,好得你父子团圆,所以为娘的含冤负屈,抚养你长大成人,好明母之节,以接尉迟宗嗣,做娘就死也安心的了。”定林听罢,不觉大叫一声:“母亲,如此说起来,今日与孩儿大战之人,乃我嫡父亲也。阿唷,尉迟宝林阿,你好不孝,当场父亲不认,反与仇人出力!罢、罢、罢,待孩儿先往书房斩了刘国贞这贼,明日再去认父便了。”就在壁上抽下一口宝剑,提在手中,正欲出房,夫人连忙阻住说道:“我儿不可造次,动不得的。”宝林说:“母亲,为什么?”夫人说:“我儿,我那刘国贞在书房中,心腹伴当甚多,你若仗剑前去,似画虎不成反类其犬,被他拿住,我与你母子的性命反难保了。如今做娘的有一个计较在此,你只做不知,明日出关交战,与你父亲当场说明,会合营中诸将,你诈败进关,砍断吊桥索子,引进唐兵诸将,杀到衙内,共擒贼子,碎尸万段。一来全孝,与母报仇;二来做娘受你父之托,不负你父子团圆;三来扫北第一关是你父子得了头功,岂不为美。”宝林听了叫声:“母亲此言虽是,但我孩儿那里忍耐得这一夜?”
母子说话多端,也不能睡。
再讲那刘国贞在私衙与偏将等议论退敌南朝人马,就调养书房,直到天明。尉迟宝林叫声:“母亲,孩儿就此出去,勾引父亲进关,同杀奸贼。”
夫人说:“我儿须要小心。”宝林应道:“晓得。”连忙顶盔贯甲,悬鞭出房,来到书房。国贞看见,叫声:“我儿,你昨日与大唐蛮子大战辛苦,养息一天,明日开兵罢。”那宝林不见那对方开口,到也走过了;因见他问了一声,不觉火冒大恼,恨不得把他一刀劈为两段,只得且耐定性子,随口应声:“不妨得。”出了书房,吩咐带马抬枪,小番答应,齐备,宝林上马,竟是去了。国贞看宝林自去,因自己打伤要调养,吩咐小番把都儿当心掠阵:“倘小将军有些力怯,你就鸣金收军。”把都儿一应得令。再表尉迟宝林来到关前,吩咐把都儿放炮开关。只听一声炮响,大开关门,放下吊桥,一阵当先,冲出营前,大叫:“快报与尉迟老蛮子,叫他早早儿出来会俺。”军士报进唐营:“启上元帅爷,营外有小番将,口出大言,原要尉迟老千岁出去会他。”尉迟恭在旁听得,走上前来叫声:“元帅,某家昨日对他说过,今日大家决一个高下。”叔宝说:“务必小心。”尉迟恭得令而行,有分教:
北番顷刻归唐主,父子团圆又得功。
要知尉迟恭出战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回 秦琼兵进金灵川 宝林枪挑伍国龙
诗曰:
老少英雄武艺高,旗开马列见功劳。
太宗唐祚兴隆日,父子勋名麟阁标。
再讲尉迟恭出来,跨上雕鞍,提枪悬鞭,冲出营门,两边战鼓震动,大喝道:“呔!小番儿,你还不服某老将军手段么?管叫你命在旦夕。”宝林心中一想,把乌金枪一起,喝声:“老蛮子,不必多言,照枪罢。”兜回就刺,尉迟恭急架相迎,两人战到六七回合,宝林把金枪虚晃一晃,叫声:“老蛮子果然枪法利害,小爷让你。”拨马往落荒而走。尉迟恭心中大喜,大叫道:“你往那里走,老爷来取你命了。”把马一催,豁喇喇追上来了。宝林假败下来,往山凹内一走,回头不见了白良关,把马呼一带转来。尉迟恭到了面前喝声:“还不下马受死。”嚓的一枪,直到面门。宝林把乌金枪嗒啷一声响,迎住叫声:“爹爹,休得发枪,孩儿在这里。”连忙跳下雕鞍,跪拜于地。尉迟恭见他口叫爹爹,下马跪拜。到收住了枪,说:“小番儿,你不必这等惧怕,只要献关投顺,就免你一死。”宝林说:“爹爹,当真孩儿在此相认父亲。”尉迟恭说:“岂有此量,你认错了。某家在中原为国家大臣,那里有什么儿子在于北番外邦。没有的,没有的。”宝林叫声:“爹爹你可记得二十年前在朔州麻衣县打铁投军,与梅氏母亲分离,孩儿还在腹内。一去之后,并无音信,到今二十余年,才得长成相认父亲。难道爹爹就忘了么?”尉迟恭一听此言,犹如梦中惊醒,不觉两泪交流说:“是有的。那年离别之后,我妻身怀六甲,叫我留信物一件,以为日后相认,只是你无信物,未可深信,一定认错了。”宝林叫声:“爹爹,怎么没有信物?”抽起一条水铁钢鞭,提与尉迟恭说道:“爹爹,你还认得此鞭么?”敬德把鞭接在手中仔细一看,柄上还刻着“尉迟宝林”四字,认得自己亲造两条雌雄二鞭。
昔年留于妻子之处,叫他抚养孩儿长大成人,拿鞭前来认我,谁想到今方见此鞭。果然是我该儿了。那时便滚鞍下马,说道:“我儿,今日为父得见孩儿之面,真乃万幸也。为父与你母亲分别后,也受了许多苦楚,才蒙主上加封,差人到麻衣县相接你母亲,并无下落。那时为父思想了十多年,差人四处察访,音信绝无,岂知孩儿反在北番。因何到此,母亲何在?”宝林叫声:“阿呀!爹爹。自从别离之后,母亲在家苦守,不想被番奴刘国贞这贼虏在北番,屡欲强逼,我母亲欲要全节而亡,因有该儿在腹,犹恐绝了后嗣,所以毁容阻挠,坚心苦守,孩儿长大,叫我今朝相认父亲,总是孩儿不孝,望爹爹不必追究过去之事。”尉迟恭又惊又喜道:“原来如此。为今之计,怎生见得夫人?”宝林说:“爹爹,母亲曾对我讲过的,叫爹爹假败进营,会合诸将,上马提兵,待孩儿假败,砍断吊桥索子,冲杀进关去擒贼子,就好相见。得了白良关,一件大功。”尉迟恭道:“此计甚妙,我儿快快上马。”
父子提枪跨上雕鞍,冲出山凹。叫声:“小番儿果然利害,某今走矣。休赶,休赶。”一马奔至营前,宝林收住丝缰,假作呼呼大笑道:“我只道你久常不败,谁知也有今日大败!罢,快叫能事的出来会我。”此话不表。
再讲尉迟恭下马,上中军来见元帅说:“真算我主洪福齐天,白良关已得。”叔宝说:“将军未能取胜,白良关怎么得来?”敬德说:“北番这位小将,乃是某家嫡子。所以今日假败,到落荒相认,父子团圆。我妻梅氏,现在关中,叫孩儿时某所讲,会合各位将军,坐马提兵,杀出营门。等我孩儿假败下去,砍落吊桥,抢进关中,共擒守将,岂不是白良关唾手而得矣。”
众将闻言大喜。叔宝说:“果有这等事,你子因何反在北番,从何说起?”
敬德就把麻衣县夫妻分别之事,细细说了一遍。秦琼方才明白。即发令箭数枝,令诸将坐马端兵,抢关擒北番之将,须要小心,不得违令。众将应声:“是。”早有马、段、殷、刘、程咬金五将,上马提兵,出营门观望。尉迟恭冲出营门,大叫一声:“小番儿。某家来取你命也。”拍马上前,直取宝林。宝林急架相迎,父子假战了五六个冲锋,宝林便走。叫声:“休赶,休赶!”把眼一丢,望关前败下来了。敬德叫声:“那里走!”回头又叫声:“诸位将军,快些抢关哩。”这六骑马随后赶来,底下大小三军们,旗幡招飐,剑戟刀枪如海浪滔天,烟尘抖乱,豁喇豁喇豁喇赶至吊桥边来。宝林过得吊桥,有小番高扯吊桥,忙发狼牙,却被宝林砍断索子,吊桥坠落,众小番大惊说:“大爷反把吊桥索子砍断。”宝林喝声:“呔!谁敢响,那个是你们公子。看枪!”乱挑了几个,小番喊叫说:“公子反了!”一拥进关。诸将过了吊桥,宝林叫声:“爹爹这里来。”六骑马杀进关中,鼓打如雷,马叫惊天,那关中合府官员,多闻报了。有偏正牙将们,顶盔贯甲,上马提刀,上来抵敌。尉迟恭父子二人,两条枪好了不得。来一个刺一个,来一双刺一双。程咬金子执大斧说:“狗番奴!”骂一句,杀一个,骂两句,杀一双。
殷、刘、马、段四将,提起大砍刀,杀人如切菜。好杀哩,直杀到总府衙门,刘国贞一闻此报,着了忙说:“一定此事发了。带马抬枪,随本总来呵。”
这一边家将们多是明盔亮甲,提着军器,上着马,一拥出来。到得总府衙门,“阿呀!不好了。”多是大唐旗号,前面尉迟宝林引路,直冲上来。刘国贞把枪一起,叫一声:“畜生!反害自身。照枪。”嚓的一枪直刺过来,宝林把枪嗒啷一响,架住在旁边,马打交锋过来,国贞正冲到尉迟面前来了。敬德把鞭拿在手中说:“去罢!”当夹胸只一鞭,国贞叫得一声:“啊呀!”
血稍一喷,坐立不牢,跌下马来。军士拿来拴捉住了,余外家将、小番们晦气,一刀三个的,一枪四五个的,有识时务的,口叫:“走阿,走阿!”多望金灵川逃去,杀得关内无人,尉迟父子进了帅府,滚鞍下马,说:“孩儿,快去请你母亲出来相见。”宝林奉父命来到房中,只见夫人索珠流泪,犹如线穿一般。宝林忙叫:“母亲,如今不必悲泪,爹爹现在外面,快快出去。”
夫人说:“我儿,当日夫君曾叫我抚养孩儿成人,以接后代。到今朝父子团圆,虽节操能全,我只恨刘国贞谤污我名,今可擒住么?”宝林说:“母亲,已今绑在外面了。”“既如此,我儿与我先拿进来,然后与你爹爹相见。”
宝林说:“是。”走出外面,拿进刘国贞。刘国贞叹声:“罢了,养虎伤身。”
梅氏夫人一见,大骂:“贼子,你谤讪我节操声名,蛮称为妻,使北番军民误认我不义,耻笑有失贞节,怎知我含忿难明,皆因身怀此子,不负亲夫重托,所以外貌是和,中心怀恨,毁容阻挠,得幸此子长成,再不道亲夫临敌,父子团圆,我完节之愿毕矣。贼阿,你一十六年谤节之名,此恨难泄。”忙叫:“我亲儿,快将这奸贼砍为肉酱。”宝林应声,提剑起来,乱斩百十余刀,一位白良关守将化为肉泥。夫人叫声:“我儿,你往外面,唤父亲到里面来。”宝林奉命出得房门,梅氏夫人大叫一声:“丈夫阿!今日来迟,但见其子,不见你妻了。你在中原为大将,我污名难白,见你无颜,罢,罢,罢,全节自尽,以洗贞操。”忙将头撞上粉壁,可怜间脑浆迸裂,全节而亡,呜呼哀哉了。宝林那晓其意,来到外面说:“爹爹,母亲要你里面去相见。”
尉迟恭大喜,父子同进房中,一见夫人坠墙而死。宝林大哭一声:“我母亲呵!”那尉迟吓呆了,遂悲泪说:“我儿,既死不能复生,不必悲泪。”就将尸骸埋葬在房,父子流泪来到外面,对诸将说了,人人皆泪。程咬金说:“好难得的。”众将上马出关,进中营。马、段、殷、刘缴了令,尉迟恭说:“我儿过来,参见了元帅。”宝林上前说是:“元帅在上,小将尉迟宝林参见。”元帅叫声:“小将军请起。”宝林然后走下来,见过了诸位叔父、伯父们。敬德领进御营,俯伏尘埃,说道:“陛下龙驾在上,臣尉迟宝林见驾。”
世民大喜,说是:“御侄平身。寡人有幸到来平北,得了一位少年英雄,谅北番是御侄熟路,穿关过去,得了功劳,朕当加封与你。”宝林谢了恩。元帅传令,大队人马来到白良关,点一点关中粮草,查盘国库,当夜赐宴与敬德贺喜。养马三日,放炮起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