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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自然而然产生的!
羊毛攒多了,没地方卖,我就织呢子,并且织成又厚实又朴素的呢子,由于价钱便宜,所以一上市就被抢光了。 再比如,六年以来,人们一直把鱼鳞扔到我的岸上,咳,往哪儿处置呢?于是我就用鱼鳞熬胶,最后赚了四万卢布。 我的工厂都是这么开起来的呀。“
“这么精明!”奇奇科夫两眼望着他,心中想道。“赚钱的好手!”
“而且为了这个,我并不盖任何房舍;我的庄园里并没有高楼大厦。 我也不从国外聘任技师。 至于农民,我是不管如何不肯让他们脱离农业的。 在我的工厂里作工的都是外地农民遇到荒年来挣块面包吃的。 这种工厂可以开设许多。 只要仔细看看自己的家产,那就会发现随便一块破布都有用途,随便一种废物都能提供收入,使得你推都推不开,想不要也不行。”
“真了不起!最了不起的是任何废物都能提供收入!”奇奇科夫说。“嗯!不止是这样!……”科斯坦若格洛没把话说完:他心里腾起了一股怒火,想破口大骂附近的地主们。“还有这么个聪明地主,您猜他创办了什么实业?在村里盖了一所石头房子做养老院!慈善事业!……你要助人为乐,你就去帮助每个人去履行他的基督教徒的职责好啦,而不是使他摆脱这种职责。 要帮助儿子去孝敬病中的老父,但不是创造条件使他把父亲推出门去不管。最好是使他有能力养活亲人和兄弟,使他有钱做这件事,竭尽全力帮助他去做,但不是不让他去做,否则他就会完全忘掉一个基督教徒应尽的全部义务。 真是一些十足的唐吉诃德!……一年花二百卢布在养老院里养活一个人!
……我用这些钱可以在村里养活十个人!“科斯坦若格洛气得咽了一口唾液。奇奇科夫对养老院并不感兴趣。 他想谈论如何使任何废物都能提供收入的问题;但是科斯坦若格洛越说越气愤,越说话越多。”还有另一个办教育的唐吉诃德创立了学校!
唉,还有什么比读写知识对人更有用呢?可他是怎么做的呢?他村里的农夫来对我说:‘老爷,这是怎么回事儿?
我们的孩子都不听话了,不愿意帮我们干活,个个全想去当录事,可录事只要一个就够啦。‘这就是后果!“
奇奇科夫也不需要听办学问题,但是普拉托诺夫接过了这个话头儿。“目前不需要录事,这用不着说,可以后会需要的呀。 要为子孙后代想想嘛。”
“老弟,你真聪明!
你们总想着着子孙后代干什么!
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是什么彼得大帝。 你先看看自己的脚下吧,不要总是盯着子孙后代;先要劳神去使农民富裕起来,使他们有时间自觉自愿去学习,但不是手里拿着棍棒对他们说:‘学习!
‘鬼才知道人们为什么竟本末倒置!……好,您听我说:现在请您来公断……“说到这里科斯坦若格洛往奇奇科夫身边动了动,为了使他更深入地洞察事情的要旨,对他使用了海战中的接舷冲锋法,换而言之,也就是把一个手指插到了他的燕尾服的一个扣眼里。“您说,还有比这更清楚的吗?
农夫之所以依靠于你,就是希望你保护他们安居乐业。 如何才能使他们安居乐业呢?一定要使他们好好种田吗?那你就应该努力使他们成为一个好的种田人。 都明白吗?不,有些自做聪明的人竟说:‘必须使他们摆脱这种状态。他们过的生活太朴素啦,必须使他们见识见识奢侈品。’他们自己已被这种奢侈生活变成了破烂儿,已没有人样了,鬼知道他们都是得了些什么病,目前已没有一个十八岁的小孩子没去尝试过各种风流韵事:牙也没有了,头发也掉光了,现在却想来传染农夫了。 上帝保佑,我们现在幸亏剩下了这么一个未沾染上这种绝症的健康阶层!为了这个,我们应当感谢上帝。 我看种田人最应受到尊敬。 但愿上帝把大家都变成农民!“
“怎么,您认为种田更赚钱吗?”奇奇科夫问道。“不是更赚钱,而是更合理。 种田要流汗,人勤地不懒。俗话这么说不是没有理由的。 世世代代的经验已表明,种田人更纯洁。哪儿以务农为本,哪儿就丰衣足食;没有贫困,没有奢侈,只有富裕。 俗话劝人务农,劳动吧……耍花招没用!
我对农夫说:‘无论给谁干活,给我也好,给自己也好,给邻居也好,你可要劳动。 你只要劳动,我首先愿意周济你。 没有牲畜,给你马,给你牛,给你马车……要什么供给你什么,可是你得劳动。 如果你家业搞得不好,一地糊涂,受穷挨饿,我就会气死。 我讨厌游手好闲。 我管教你,就是为了叫你劳动。’哼!
人们想靠开工厂来增加收入!
你先让你手下的每个农夫都富起来吧,那时你不开作坊,不开工厂,不要那些愚蠢的花样也会富起来。“
“尊敬的康斯坦丁。 费奥多罗维奇,您的话叫人越听越爱听,”奇奇科夫说。“让我不胜钦仰的先生,请告诉我:如果我想成为一个地主,假如就在贵省,我应该把主要注意力放在什么上呢?要想在不长的时间内发家以便履行一个公民的重要职责,那该怎么办呢,又怎么行动呢?”
“如何能发家致富吗?要这样……”科斯坦若格洛说。“吃饭去吧,”女主人说完后,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屋子中间,把打了一个寒噤的娇嫩身体裹到了披肩里。奇奇科夫以军人的敏捷赶忙从椅子上跳起来,表情温柔笑容儒雅地把胳臂象秤杆似地横着伸给女主人,挎着她得意洋洋地穿过两个房间进了餐厅,头一直保持着微微偏向一侧的优雅姿势。 仆人掀开了汤碗的盖儿;大家把坐椅向桌子移了移,就开始喝起汤来。喝完了汤,干了一杯果酒(果酒好极了)
,奇奇科夫向主人说:“尊敬的先生,请允许我让您继续那时被打断的话题。我问您怎么办、怎么做、怎么会更好……”
“这座庄园,就是他要价四万,我也会马上给他。”
“嗯!”奇奇科夫沉吟起来。 他有些胆怯地问道:“为什么您自己不买下来呢?”
“毕竟要知道分寸哪。我自己的庄园已够我忙活的了。况且我们这里的贵族们已经开始对我大喊大叫,说我乘人之危买地占便宜啦。 这些话,我已听够了。”
“贵族就是能诽谤!”奇奇科夫说道。
“敝省的情况……您想象不到他们怎么说我。他们不管我叫别的一直叫一等吝啬鬼和守财奴。 他们对自己却无论什么事都加以宽容。 他们的口头禅是:‘我自然是把家产花光了,可那是由于我生活中有高级需求啊。 我需要书籍,我应当过豪华的生活,为的是鼓励工业发展哪;我要象科斯坦若格洛那样过一辈子牛一般的生活,也不致破产哪。’看他们说的!”
“我好想也当一头这样的猪啊!”奇奇科夫说。“他们那样骂我,全都是因为我不宴请他们,不借给他们钱。 我不宴请他们是由于我觉得这是一种负担——我干不惯这种事。 可是如果到我家来我吃什么你吃什么,——那我热情欢迎!
说我不肯借给人钱——那是胡说。真有需要来找我,跟我讲清楚拿我的钱去怎么用,倘若我听了以后认为这钱你用得有道理,能给你带来明显的利润,我就不会拒绝,甚至连利息都不要。 但是拿钱往风里扔,我才不干呢。 让他们宽恕我这一点吧!他们要为情妇举行一次什么宴会,要发疯般地买家具摆阔气,如何能借给他们钱呢!……“
说到这里,科斯坦若格洛吐了一口唾沫,差点儿当着太太的面儿说出几个不雅致的骂人的字眼来。 他那生机勃勃的脸上罩上了一层忧郁的阴影。 前额上出现了一些横的竖的皱纹,表明他的肝火已在骚动。奇奇科夫品了一杯葡萄果酒说:“请原谅,尊敬的先生,我要请您再接着谈方才中断的话题。 如果我买下了您方才提到的那座庄园,那得需要多少时间我才能富裕……”
“要是您想很快富起来,”科斯坦若格洛怒气未消,硬涩而断断续续地说,“那您永远也富不起来;要是您不在意时间长短,那您不久就会富起来。”
“原来如此!”奇奇科夫说。“是的,”科斯坦若格洛气愤愤地说,似乎在生奇奇科夫的气,“必须爱劳动。 没有这一条,什么事情也做不成。 必须爱农业,一点儿不错!并且要相信,这决不枯燥。 人们胡说在乡下闷的慌,可我要在城里过他们那种生活,哪怕只过一天,那就准会憋死!庄园主没有时间发闷。 庄园主的生活毫不空虚,充实极了。 一年四季各种活计层出不穷,而且这是些什么样的活计啊!——那些活计真正能陶冶人的情操,姑且不谈这些活计多么千变万化引人入胜。人是在跟大自然,跟季节并肩前进呀,无论大自然中完成一件什么事情,他都是参与者和谋划者。 春天还没到,各种活计就忙开了:要运木柴和各种物品以便在道路泥泞交通不便时使用;要准备种子;粮食要倒仓,要重新过秤,要晾晒;要制定新的租赋标准。雪一化,河一开,就得热火朝天地干了:码头上要装船,树林需修剪,花园里要植树,到处都要耕地,菜园用铁锹,大田用犁和耙。 播种开始了。 无聊?!这是在播种未来的收获!夏天到了——割草,这是种田人最主要的节日。 无聊?!
庄稼该收割了;割起来没完没了,割完黑麦割小麦,割完大麦割燕麦,接着是剥大麻。 又是垛草垛,还要码庄稼垛。 八月一过半,什么都要往场院里运。 秋天到了,秋翻,播种过冬作物,修理粮仓、烘干房、畜圈,品尝新粮,粮谷开始脱粒。 冬天到了,也并不闲着:开始运货进城,每个场院都在打场,打出的粮食从烘干房运进粮仓。 开始砍伐树木,锯劈柴,运砖石木料,预备来春修盖房舍用。 活计多得简直数不过来,并且变化无穷!要到磨坊看看,到工厂看看,到作坊看看,也要到打谷场看看!
还要到农夫家里瞧瞧他们在给自己干什么。无聊?!
看到一个木匠斧子使得好,我觉得跟过节一样,可以在他跟面前站上两小时:我就是这样喜欢好工匠。 看到这一切创造都有某种目的,看到周围的一切都在发展,带来成果和收入,我真说不出当时的心情多么高兴。 这倒不是因为钱在增加,——钱不过是钱罢了,——而是由于这一切全是你干出来的,由于你是这一切的动因哪,你是这一切的创造者啊,你象一个神仙,简直能点铁成金。 您到哪里能给我找到可以相比的乐趣呢?“科斯坦若格洛说罢,仰起脸来,脸上的皱纹不见了。他象举行登基大典那天的皇帝一样,容光焕发,满面春风。”是的,走遍天下您也找不到如此之乐趣!
在这里,就是在这里,人在仿效上帝。 上帝给自己找了创造世界作为至高无上的乐趣,他也要求人成为幸福和繁荣的谛造者。 这如何能被称为无味的事情呢!“
奇奇科夫入神地听着主人娓娓而谈,就象听极乐鸟歌唱一般。他馋涎欲滴,两眼发亮,表露出一种甜蜜蜜的心情,看模样他会一直听下去的。“康斯坦丁!该起来啦,”女主人说罢,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普拉托诺夫站了起来,科斯坦若格洛站了起来,奇奇科夫也站了起来,尽管他还想坐着听下去。 他把胳膊象秤杆子似地伸过去,搂着女主人离开餐厅。 但是他的头已不优雅地偏向一侧了,动作也缺乏敏捷性了,因为他的头脑已被一些真正重要的念头塞满了。
“不管你怎么讲,我仍然觉的烦闷,”普拉托诺夫走在他们身后说。主人心想:“来客是个很狡猾的人,谈吐庄重,不是个耍笔杆子的。”这样想了之后,他心情更加快乐,好象从自己的话里得到了温暖,也好象庆幸找到了一个能听取贤明建议的人。他们走入了一个舒服的小房间,房间里点着一些小蜡烛,对着阳台是一扇玻璃门代替窗户,奇奇科夫感到许久以来未曾有过的舒适,好象长期在外飘泊之后回到了家里,而且飘泊的结果他已如愿已偿,说了一声“够了!”便扔掉了扶着走路的拐棍。 这种陶醉的心境是主人所发表的一席睿智的谈话赋予他的。 任何人都会听到过一些比任何话都使他感到亲切的话。 往往有这种情况:在最偏远的穷乡僻壤,在最荒凉的荒村野店,你会偶尔碰到一个人,他的一席暖人心房的话会使你忘记自己,忘记旅途的艰苦和客店的龌龊,忘记当今愚蠢昏聩、尔虞我诈的上流社会。 这样度过的一晚会深刻地印到你的心里,永远不会忘怀,一切都会清清楚楚地记着:当时谁在场,谁站在什么地方,手里拿的什么;四壁,墙角和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