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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她穿着一件对她而言略嫌小了点的丁恤配上窄版牛仔裤,一副等一下要去看棒球比赛似的休闲打扮。
「你这混帐,干嘛随便拿我的丁恤去穿!还有,啊啊,你连牛仔裤都……」
「有什么办法?我又没有衣服可以换。而且,论体型也是恭一和我最接近啊,我当然就不客气地拿来穿啰。」
那是以前不知道作为什么纪念而拿到的丁恤。印象中,一直塞在衣柜最里头……上头印着一只不怎么可爱的卡通老鼠,现在被儚丰满的胸部一撑,更加难以言喻地变形了。
「拜托你也稍微客气一点奸不好。还有为什么挑那件T恤啦?有印图案的衣服洗起来很麻烦耶。」
「你不要那么神经质嘛……不过,不管是T恤还是长裤穿起来都好紧喔。而且,还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那你就不要穿啊!」
我朝着拉开领口,正在皱着鼻子嗅啊嗅的戮,撂下这句气话。
那八成是衣柜里的霉味之类的吧,她却说得好像我从来都不洗衣服似的,没有什么事情比这更丢脸的了。
一旁的奈奈既没有笑,也没有被吓到,只是静静地望着我和儚之间的互动。
「奈奈,你今天写什么啊?」
「……勘亭流……不过,很难写……还在练习中。」
「喔,让我看看……」
那是通常会在相扑力士顺位表或歌舞伎看板上看到的那种雄浑有力的字体,她写着:
——咖哩面包——
四个字。
这是谁要求的,真是一目了然到爆。
「还是一样这么厉害耶。你是怎么写出来的呢?」
「……对着字体……呼唤着『过来』,然后……进来以后……手就自己动了起来……流利顺畅……懂了吗?」
「嗯,这个嘛,完全不懂。」
奈奈似乎很努力地想用自己的语言解释给我听,不过,她的话完全不构成任何具体说明我实在是听不懂。
「……对不起……奈奈自己也……不是很懂。」
「别这么说。都怪我不好,问你这种问题。」
我朝低着头、感到沮丧的奈奈道歉后,决定不再深究。
这就像在问那些不用怎么努力就跑得很快或歌唱得好的人,为什么办得到的理由吧。基本上,问了也只是自讨没趣。
会就是会——就这么简单。就像现在的自己,要是有人问我为什么看得到【Another】,我也会很困扰吧。说是父母遗传,或许还勉强算得上理由。不过光这样,并不算是解释了具体的目视方法。
「不过,为什么是咖哩面包呢?」
「……儚姊姊拜托我的。」
(……果然。)
我朝儚投去冷冷的视线,她以一副「你干嘛还明知故问啊」的态度,立刻朝我靠了过来。
「嗯。」
她嘴里这么说着,朝我伸出了手掌心。
「啊?」
「还『啊?』。少装蒜了,先写起来还真是写对了呢。」
「跩屁啊!说得一副好像是你写的样子。」
「废话少说,快拿出来。我瞧瞧。」
儚边说,边往我书包和身上到处摸了起来。要是就这么放任不管,她的指尖甚至很有可能就这么伸进我裤子的口袋里,于是,我只好乖乖从书包里掏出便利商店的袋子拿给她。
袋子映人儚眼帘的那一瞬间,她的嘴角也顺势流下了口水。
「……脏死了。你是狗啊你?」
啊啊,真不想看到。
我求你别以酷似母亲的容貌做出这种举动来啦。
「拿去啦。」
「包在我身上!」
(什么啊?)
儚从我手上一把抢过袋子的言行举止,让我哑口无言。
只见她迫不及待地把包装袋撕破,随即露出垂涎三尺的表情,狼吞虎咽地吃起咖喱面包来。
我实在不想看到她那副德性,只好再度将视线转往地面上的文字。
「不过,奈奈画的这个文字的咖哩面包里面,想必填了很多的咖哩酱吧。有种『咖·哩·面包!』的感觉呢!」
为了要表现出勘亭流的粗犷笔画,我刻意强调抑扬顿挫地念了起来,念完连自己都觉得很蠢。不过,奈奈在刚刚那行字的旁边,再度以堪亨流展露了第二次的「咖哩面包」。
她仰起脸来,看着我的表情还是一贯的冷淡。即便如此,我明白这行字是『她为了要回应我的话而写的』。理解了这个事实的我觉得很开心。
只是,这样温馨的气氛——
「比起来,恭一买回来的面包根本一点都不行嘛,里面空空的耶。」
立即被这女人的一句话给抹煞掉。
「你自己去买!」
我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儚却一脸毫不在乎,自顾自的继续批评下去。
「哼,四十分。」
「啊……我超想扁你的。」
「啊,对了,恭一。」
「怎样啦?」
儚掏了掏牛仔裤口袋,拿出一张意义不明的纸张给我。
「其实是今天有客人来啦。我只不过写了一些字,就得到很棒的东西喔。」
「喔?什么东西?」
「还有,好像从明天起,每天都会收到叫做报纸的东西。真是太好了,恭一——喔,对了,就是这个。」
停得意洋洋秀给我看的,是订阅整整半年份报纸的收据。
「你这个*穷神大王!」 (编注:电玩系列中威力升级版的穷神。)
「你在生什么气啊?拿到那么好的东西还这样。」
「真是的……你说,到底是什么打动你的?」
这家伙说的,八成是订报时通常会送的赠品吧。我当然打算取消订阅,不过还是姑且问问再说。
「十公升好水。」
「喂!」
为了那种东西订六个月的报纸,这是哪门子的被坑法啊。
不过才五瓶宝特瓶的水而已,花个五百圆就绰绰有余了。
「对了,我刚才梢微喝掉了一点,现在只剩两瓶了。」
「才稍微就给我喝掉三瓶!还有,像你这种连厕所水也好的人,喝什么好水啊!」
「你在说什么啊,恭一。我才不喝那么脏的地方的水。」
……混帐,到底是谁教你的啊。
「搞什么啊,居然还订了报纸……我只看四格漫画跟电视节目表耶!」
「唔?报纸是拿来看的吗?不是吃的喔?」
出现了,发现原始人。
说真的,你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不是喔……其实除了四格漫画跟节目表以外,其余的都可以吃喔。」
「真的吗?」
「是啊,跟醋酱油很搭喔。」
「喔喔~」
马上就流口水了?只见儚手背抹了抹下唇一带。
蠢蛋,想吃就吃吧。
「…………」
这时,奈奈忽然轻轻拉了拉我的袖子,不发一语地仰头看着我。
「嗯?怎么啦?」
「……我姊……呢?」
平常就算我自己一个人回来,她也不曾这样问过我……
奈奈该不会是察觉到我们之间的险恶气氛,所以才好意这么问的吧?明明她的年纪最小。
不对,以前的她根本是个安静不说话的人。
这孩子,该不会其实足一个『非常贴心的好孩子』吧?
「那个,我们并没有特地约好要一起回来……」
「……不行……野狗的问题还不能放心。」
「是、是吗?」
「……听说还有其他只。」
「这个嘛……有是一定会有的吧。」
就一般常识来思考,如果只是单纯的野狗或野猫,它们可是遍及全国各地。听起来虽然可悲,不过这是无庸置疑的事实。
但是,因【Fantomas】化而变得凶暴的狗,早在几天前就数天前就已经被高杉先生他们捕获了。所以,应该是不会再发生那样危险的意外了才对。于是,我不是很在意地继续听着奈奈说着——
「……昨天晚上……又有……」
「咦?又出现了吗?……在哪里?」
奈奈点点头,又断断续续地说下去:
「……不晓得。不过……好像是这附近。」
我心想:又是那个什么【Fantomas】化惹的祸吗?于是转头看向儚,然而她只是不发一语地摇摇头,看样子连儚也不晓得。
气氛变得有些凝重,接着是一段时间的沉默。
一阵风吹来,从远方隐约传来救护车的警报声。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朝着那个方向投以不安的视线。
「——咦?大家怎么都聚在这边啊?」
一起看着其他方向的三人听到那个声音,全都吓得身体瑟缩了一下。
转头一看,只见由宇拎着一袋从超市买来的东西,一脸讶异地看着这边。
「……啊。」
奈奈像是反弹似的看着由宇。
「我回来了,奈奈。真是的,我居然忘记要帮忙买东西。」
由宇拎起装得鼓鼓的塑胶袋给奈奈看。
「由宇,你没事吧?」
「啊?——呃,怎么了?什么意思?」
「我刚才听奈奈说的,昨天不是又发生了野狗骚动事件吗?」
「喔,你说的是夜间新闻报导的那个吧。那是发生在山的另一边的市区吧?」
「喔……山的另一边?不是伏见台?」
「嗯,我记得好像是藤浦那边……怎么了吗?」
由宇口中的地名,距离这里少说也有二、三十公里远。印象中,父亲生前待过的天贺产业的研究所刚好就在那—带,现在研究所应该是由高杉先生在负责指挥的吧。
目前他们正在研究从【Another】抽出的「次世代能源」。几天前带回去的那只野狗就是由于【Another】的影响,变成行动不再受原本意识所控制,而足被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意识——【Fantomas】所支配的生命体。
从藤浦这个地名一口气联想到这里,胸口有股闷闷的威觉。
「……对不起……是我太快下结论。」
奈奈意志消沉地低头向我道歉。
「别在意。虽然有点远,不过以藤浦到这里的距离,还不能够放心吧?」
没错。虽然是在山的另一边,但在地图上其实相隔并不远。想要隔岸观火,恐怕没那么安稳,这也是事实。
我朝着依然以歉疚的眼神望着我的奈奈摇摇手这么回答后,跟身旁的儚说起悄悄话来:
『刚才提到的藤浦,我爸之前待的研究所就在那里……你也是从那里过来的吧?你知道些什么吗?』
『不知道耶。』
『比方说,大量使用狗来进行动物实验之类的。』
『我完全不晓得。』
『……你还真是派不上用场耶。』
『…………』
我最后那句话似乎惹毛了儚,她接下来便不再作声。
不过我说的也是实话,因此当下决定不用理她。
「怎么了,恭一,你在说什么悄悄话啊?」
这样子对话果然很不自然,只见由宁一脸不解地往我们这边窥探。
「没有啦,说到藤浦,我爸之前待的研究所不就在那里吗?既然昨天高杉先生把那只狗带回研究所了,我猜想这次会不会又是同一只狗闯的祸。儚好歹也是天贺的员工吧?所以,我想她或许知道些什么也不一定。」
真怀疑自己到底是哪来这种才能的啊。竟然很顺地就随口说出了这样模糊焦点的话来。
「啊,原来如此。」
如我所料,由宇一下子就接受了我的说词。
心情因此好转的我决定:既然如此,就拿俘开刀来做个总结好了。
「可是,这个人却什么都不知道耶。超没用的,该不会是被嫌弃了吧?」
「恭、恭一……」
由宇或许是看不过去吧,马上就出声警告一不小心说过火的我。
我也觉得自己有点得意忘形了,于是转头看向身后的儚——
(咦……?)
根本来不及逃。
儚顷刻问便已经用双手掐住我的脖子,她的嘴角挂着复仇女性特有的那种要命的笑容。
(呜哇……她该不会是在发人火吧?)
该说是果然还是什么呢?总之,儚跟那种一被别人抱怨就沮丧或哭泣的角色完全不一样。
直觉这下不妙的我,脖子马上使力,试着要挣脱儚的手指……
「我的确是什么都不晓得,不过——」
「咦?」
儚双手还摆在我的脖子上,她喃喃说出了这句话,让我瞬间松懈了下来。
而那个破绽,让她成功地趁虚而入。
「至少我知道掐人的技巧,来,就像这样。」
血管突然遭到重力压迫,我的意识再度倏地坠入深渊之中。
——我同意。
——你的确是掐人冠军。
* * *
(……果然还是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