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那边……?」
她那奇妙的口吻让我胸中起了一阵骚动。
在黑暗中,身影比【它们】更加虚无的她,声音让人听了不觉毛骨悚然。我忍不住开了灯。房间再度为明亮所填满,彷佛和悉数为光所侵蚀而去的【它们】交替般,儚取回了实像。
这样的光景让我松了一口气。儚看在眼里,一副嗤之以鼻的表情。看来,我刚才大概露出了相当没种的表情吧,儚自己还不是就连喝个麦茶也弄得脏兮兮的。
「根据羽佐间彻路的见解,我似乎是【Fantomas】的样子。」 (译注:法国小说中神出鬼没的千面大盗)
「Fantomas……?」
又出现了新的生涩字汇,我几乎是反射性地紧咬不放。
「简单地说,就是这个世界的生命体对存在于异空间里的一种灵物质【Another】进行干涉后所诞生的新生命体。」
这哪里简单了?
(所谓的新生命体是什么啊?简直就像是这家伙——)
(……不不不,这怎么可能呢?)
为了避免陷入奇怪的思考,总之,我决定先对自己有印象的词汇表示兴趣。
「干涉——你在公园里有提过对吧!?还说什么我也能办得到。」
「能看得见【Another】的人,几乎无一例外,都具有成为干涉者的资格喔。我就是你爸·羽佐间彻路以他的能力所创造出来的。换句话说,就是从【Another】变成现在这副落魄样。」
又来了。
看样子,我实在非问不可了。
「我爸……创造出了……你?」
「没错,信不信随便你。」
眼前这家伙的确是有些奇特,不过不论我再怎么看,她都是个人类女性。我实在不觉得她是由人所创造出来的那种难解的存在。更别说她的原形居然是像【它们】一样,是那种变幻莫测的物体……
(这不是真的吧……)
(她居然不是人类……这种事情……)
然而儚却无视于我此刻的混乱,继续说下去:
「你还记得刚才那只黑狗吧?那就是狗不慎干涉【Another】以后【Fantomas】化的模样。外表或许跟普通的狗没什么差别,但其实内在却已经截然不同了。」
「你说干涉……那么,那只狗也是那个什么干涉者啰?」
「并不是……我想它之所以【Fantomas】化应该不是出于自愿。因为据我所见,混在同一个肉体内的两个自我根本就在互相排挤,精神大为混乱的样子。」
也就是说,所谓的【Fantomas】化很接近俗称的「狐狸附身」或「犬神附身」之类的现象啰?停是这样娓娓叙述给我听的。
「那么,你到底是要我对那只狗做什么呢?」
「当然是要你将【Another】从那只狗身上赶出来,收拾事态啰……」
「办得到才有鬼。」
「说得也是。如今想起来,那时候是有点操之过急了。当时我一心以为,你既然是羽佐间彻路的儿子,应该就能够理解才对,所以稍微强人所难了一点。」
「真是的……不过,回收了那只狗的高杉先生应该也知道那个【Another】的存在吧。虽然他表面上说是感染了病毒……他到底是打算怎么处置?」
「天晓得。听他的口气应该是知道,不过……虽然我很不愿意这么说,但那只狗的状况,的确也跟感染病毒差不多。既然如此,应该是只会单纯地将它处分掉而已吧。」
处分——听到这毫不留情的字眼,一股莫名的无力感袭来。
要是那时候自己能做点什么的话……想到这点,内心果然还是有一点煎熬。
「我说不定也会变成那样——不如说,正因为我是人为有意创造的产物,所以本质更为恶劣吧。」
我从儚带有自虐色彩的话语中感觉到事态的核心,于是二话不说直接问她:
「唔……结果我爸到底做了什么?他让你……那个……诞生,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唔。」
「嗯?怎么了?」
她突然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就在我想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时……
——噗。
从儚那边传来奇怪的声响。
(咦?刚才是……)
(这家伙该不会……)
不会吧。我心里想着应该不可能吧……
「哎呀、抱歉,我放屁了——你刚才说什么?」
这世上真的有这种直接公开承认自己放屁的女子吗?
现在的我肯定露出了像是目击到珍禽异兽时的表情。
「喔,对了对了,就是羽佐间彻路行动的理由吧?」
看样子,她好像根本就无视于我的困惑,很快又想起刚才的话题,并且迳自回到了话题上。
「我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不过那家伙的行为极其愚昧。」
撇下这句话之后,儚就如我所预料的,开始平静地说起这整个事件大致的来龙去脉。所以,我也不得不先将她刚才放屁的插曲摆一旁。
「用比较不严谨的方式来解释的话,【Another】是近似于你们的世界所说的『灵』的存在。」
「灵?……那果然是像幽灵一样的玩意儿啰?」
「是啊。你要这么认为也无妨。」
之前就隐约觉得是这样,如今再重新确认一次,果然还是觉得很不舒服。这应该是因为我和生活在这个世界的多数人一样,对『灵』抱持着负面印象的关系吧。
「不具实体,在这个世界上具现化不完正,非常不安定的灵物质——这就是【Another】。羽佐间彻路尝试从这个【Another】抽出在现在这个世上还未能取得的未知能源。」
「未知的……能源……原来如此。那就是我爸所说的,用来取代电力或瓦斯的次世代能源吧。」
「唉……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倒还好。从没什么利用价值的【Another】抽出能源,并不会造成任何人的困扰。问题就出在那家伙进行的另一项与次世代能源并行的研究——不对,或许次世代能源不过是副产品,另一项研究才是他的真正目的也说不一定。」
「另一项研究?」
「没错,就是对【Another】进行过度干涉。你知道吗?【Another】一旦感应到干涉者的意识,便会稍微听从干涉者的命令。」
这件事我在年幼时就已经听父亲说过了。在无聊或睡不着时,早已履试不爽的我点头同意。
「嗯,这我知道,我现在也还偶尔会操纵玩玩它们。不过,为什么会这样呢?」
「那是因为【Another】内含的能源不具意向性(intentionality)的缘故。」
「意向性?」
「简单说就是没有目的。所以,它会贪婪地寻求他人的思考,当发现那个思考是冲着自己而来时,就会乐于听从对方的命令,尽它内含的能源所能。」
我回想起照自己的意识飞舞的半透明物体,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安油然而生。
「也就是说,我一直在擅自使用它们的能量啰……」
「你不需要为此而感到歉疚。要是没人发现的话,【它们】通常也只是半永久地在空中飘浮。像这样一无是处的【它们】能找到存在意义,反而是一种幸运吧。」
「是吗……」
听到她这么说,我总算稍微释怀了一点。
再说我本来就不是出于恶意,因此倒也不至于特别内疚……不过,儚的声音却让人有种奇妙的安心感。
「恭一有摸过【它们】吗?」
「不,从来没有。」
「……真的吗?」
儚再次确认道。
「是我爸要我千万不能碰的。我记得他还说『一旦碰了,内心就会遭到窥视』。听到这种话谁还会想摸啊。」
「……但是羽佐间彻路动手了。」
「咦……」
「他碰了我,让我看见他的内心。」
「那该不会就是所谓的……干涉?」
「没错。透过直接触碰【Another】来掌握其能量——这就是所谓的干涉。藉着这个行为,干涉者就能够将【Another】随心所欲转变成这个世界的物质。」
「居然连这种事都能……!?」
「没错。所以,干涉了【Another】的羽佐间彻路根据自己的记忆创造了我。动用了所有关于他的妻子·羽佐间遥的记忆。」
「…………唔!」
我终于有种稍微明白了什么的感觉。
也就是说直接触摸【Another】的行为,应该就是将自己的记忆更加详细地传达给其内含的能量吧。
因此,父亲所创造出来的这个名叫儚的人物——
根据父亲的记忆所创造出来的这名女子——
(……原来如此。)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所以,她才会长得那么像。
那么像称得上是自己唯一宝贝的那张照片中,满面笑容、和蔼可亲的那个……
我胸口洋溢着一股温暖的感觉。
紧张和兴奋让我的嘴唇不住地颤抖,我戒慎恐惧地反刍着脑中浮现的话语。
那是这十五年来,从来无法对任何人说出口的、梦一般的话语。
我一直都在忍耐。
在黄昏的公园里期待有谁来迎接,玩到晚上的时候。
在空无一人的厨房里,独自吃着咖哩调理包的时候。
由宇拿着她要当母亲节礼物的康乃馨给我看的时候。
那时候是。
其他时候也是。
我一直忍着那句话,始终没有说出口。
我将它深埋在无人能触及的内心深处,以锁链捆绑、上锁,再严密封印起来。
但是——
「你是……妈妈……吗?」
我还是说出口了。
说出口以后,我才第一次知道。
我才深深明白。
自己有多么想要喊出这句话。
(呼……说出来了。)
我甚至不敢看着她的脸。喜悦与达成感,以及远超出以上情感的羞赧让我满脸发烫,忍不住低下了头。
再怎么说,这是意外的重逢,会紧张也是自然的不是吗?
早就已经去世、不可能还在这个世上——这些事在这时候都无关紧要了。
在这一刻,一切都无所谓。
因为她现在站在我面前,就像这样——
* * *
一楼管理员室的美树本家或许是因为占有两户空间的缘故,格局要比客房的房间来得宽敞许多。
话虽如此,这里毕竟住着一家四口。厨房、客厅、再加上给小孩住的三坪大房间,合计三个房间,还是梢嫌狭窄了点。
所以,将一家四口所需的整套生活用具全都收纳在有限空间里的妻子,以及成长过程中从不埋怨共用房间的两个女儿,对美树本岩来说是莫大的骄傲。
望着用餐后在厨房收拾碗盘的妻子和女儿们的身影,岩再度为自己有个美满家庭而感到满心喜悦。
正因为如此——
「唉……」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
忽然想起刚才一伙人聚在一起用餐时,由宇提及的那张『照片』的事。
——年幼的羽佐间恭一和年轻时候的父母一起拍的唯一一张照片。
据说由宇是在看到那张照片之后,开始对恭一现在所处的奇妙状况产生了理解心,进而制造这次吃饭的机会,向身兼管理员的父母征求意见。
曾和恭一去世的母亲——也就是友人的妻子·羽佐间遥,有过数面之缘的岩看到儚时,真有种时间倒流的错愕感、
她自称是『遥的妹妹』。而两人的容貌又如此神似,的确也只能做此解释。不过正因为如此,总觉得她的发言听起来有些令人难以置信。
不过,失去双亲,又没有其他亲人的恭一既然坚称她是「因关心恭一而前来拜访的亲戚」,岩也决定要信任她。
当然,如果到时候让他发现,那个女的定利用恭一那种心理趁虚而入的卑鄙小人的话,他是绝不会放过她的……
只要事情不是那样,他希望能尽量如恭一所愿,成全恭一。
毕竟,这世上不可能会有不要家人的人——不,是不该有那样的人。
所以,岩才会打从恭一还住在附近的时候,就待他如同自己儿子般。在三个月前得知羽佐间彻路过世的时候,甚至强迫他搬到自己的公寓来住。
实际上,他把羽佐间恭一当成亲生儿子一样看待,而恭一也很亲近这样的他。只不过岩偶尔还足会在对话中,不经意地感受到恭一在『外人』这道藩篱前有所顾忌。
岩本来就下定决心,不管之后要花多少时间,总有一天要除去这道装模作样的藩篱。不过,如果恭一和这个自称是他『阿姨』的女子一起生活,多少能够缓和心境的话,岩认为那是再好也不过了。
所以,纵使存在着那个决定性的疑问,他也没有问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