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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朋友开了建筑设计事务所,找我过去帮忙,我已经答应了。”
志敏温柔地点点头,三个人往家的方向走:“那就好,你一个人在国外很令
人担心。”
“那你呢?”他凝视她的脸:“你比以前瘦了。”
“是吗?”她摸摸自己的脸:“我还想减肥呢。”
他们慢慢走着,手牵着手,就和过去一样,闲聊着生活上琐碎的点点滴滴,
彼此内心都无波无浪。
那一段过去,是真的“过去”了。
也许是有些可悲,曾经那么相爱的两个人,却在重新相聚之时,再也点不燃
心中的火光,只有淡淡的关怀之情仍留在心中;或许很不可思议,但更难想象
的是有些曾经热恋的两人,却在分手后彼此憎恨,视对方为不共戴天的仇人,
如果是那样,那么宁可还是平静吧,尽管再也不能成为朋友。
真的,如果能做朋友,那么也无需分手了,至少能平静的相对,在心中关怀
对方,没有憎恨或怨怒,那已是值得庆幸的事。
他们,都对彼此及过去心存感激。
“我昨天见到之涵了。”
“我知道,她打过电话给我,我对你朋友的事感到遗憾。”他摇摇头:“听
之涵说他很可能会失明。”
志敏无奈地笑笑打开门:“等会儿别对轻风说这些话,我担心她会受不了。”
“还是这么体贴细心?”之瀚含笑凝视她:“你总是那个最善解人意的女人。”
她笑了笑没有回答,转向女儿:“小怀,有没有看到罗叔叔,我找不到他呢。”
“昨天有看到,我看他心情好象不太好呢。”小怀侧着头想了一想:“不知
道他为什么不开心。”
“是吗?”她有些难受,他毕竟还是在乎的,这一天来他完全没有消息,在
轻风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不见了,唉:“进来吧,我正准备弄东西给轻风吃,
你们一起来吧。”
一进门,家的感觉立刻迎面而来。
谷之瀚打量着这小小的客厅,一切都是一尘不染的,书报杂志放置得相当整
齐,精巧的饰品和别具风格的椅套将里面装点得大方而别致。
这必定都出自她的兰质惠心,他还记得过去她是多么注意家中的一切,贤惠
地为他打点大大小小的事情。
“轻风,轻风我回来了。”她放下东西立刻去敲欧阳轻风的房间:“轻风你
起来没有?我带小怀和……和一个朋友来看你。”仍没有回音,她有些紧张地
更用力敲门:“轻风?”
“怎么了?”
“我不知道,她不说话。”志敏慌张地扭转门锁:“轻风?”
门铃声在此时骇人地响了起来。
“我来开。”小怀奔到门口拉开门:“罗叔叔。”
“威庭?”阿敏回头,正好将门推开:“轻风她……”“里面没有。”
她一楞,罗威庭已奔了过来:“她怎么了?”
“她不见了,我出去买东西时,她还在睡……”她惶恐地想了一想:“一定
又到医院去了。”
“我到医院找她。”他转身往外跑。
“等一下,我和你一起去。”她歉然地朝谷之瀚开口:“抱歉……”他拍拍
她毫不在意地:“没关系,我带小怀回家去。”她已不再属于他了,他明白。
“好,我会再跟你联络的。”
她坐在那里,憔悴失神不知道有多长的时间,值班的护士终于于心不忍地放
她进去,替她穿上隔离装,让她守护在他的身边。
由于开刀,他整个头部全扎满了纱布和插着各式各样的管子,复杂的仪器就
摆在他的床边,发出滴滴答答、奇怪而令人心安的声音。
那些仪器是唯一证明他还活着的证据。
他身上其他部分也有各式轻重不一的伤痕,全扎上绷带,整个人有三分之一
是包在绷带里的,活像个木乃伊。
她坐在那里,目不转睛地望着他,而他则了无生机地躺在她的面前。
医护人员来来去去,总忍不住对她投以同情怜悯的眼光。
她毫不在意,甚至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她全心全意握着他那唯一完好的手
掌,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呼唤他的名字,祈求他睁开眼,再看她一次。
仿佛过了一世纪之久,他的手掌轻轻地动了一下……轻风一震,颤抖地轻唤
:“阿凯?”
他似乎听到了,手指又轻轻地动了一下。
“阿凯!”她大喜地嚷了起来:“医生,医生快来,阿凯醒了,他醒了。”
医护人员连忙冲了过来:“我看看。”
安中凯呻吟一声,企图转动身体,却无力地垂下手。
“阿凯,你怎么样?痛不痛?是我,你听得见吗?”她有哭又笑地:“我以
为你再也不会醒来了——阿凯?”
他睁开眼——那双了无神采呆滞的眼:“我——看不见——”“阿凯……”
她呜咽:“对不起……对不起……”“我看不见?”他困难地低语,猛然奋力
挣扎,企图伸手碰自己的眼,那暗哑而微弱的声音却催人心肺似的痛楚:“我
看不见了?我瞎了……”
“阿凯。”她不顾医护人员的阻拦飞扑到他的身上哭喊:“不要这样,阿凯,
求求你。”
“走开。”他喘息着咆哮,手上的点滴因用力过猛而脱落:“走开——走开。”
“小姐,你出去吧。”护士小姐劝着。
“阿凯……”
“滚……”他身边的仪器突然发出尖锐的嘎叫声,他猛力挣扎着吸气。
“快,快叫医生……”
“阿凯……”轻风哭喊着,医护人员已将她推出门外:“原谅我,阿凯。”
她拍着门呼喊,痛彻心肺。
“轻风。”阿敏狂奔到她的身边,她哭着投进她的怀里。
“他恨我,阿凯他恨我……”
“轻风……”
她泣不成声,伤痛得不知如何自处。
他恨她,那个最爱她的男人如今连听到她的声音都无法忍受。
她曾经那么不在乎地希望他离开她的身边,可是如今,她就要失去他了,那
锥心刺骨的疼痛却教人无法忍受。
阿敏安慰地拍着她的背:“他现在只是情绪不稳定,过一阵子就会好的,不
要再哭了,你先回去,我来照顾他。”
轻风仍哭得像个泪人儿,毫无异议地让她将她交到罗威庭的手上。
“拜托你了。”
他无言地点点头,拥着她走出加护病房的走廊,心中百味杂陈。
阿敏望着他们的背影无奈地叹息,许久才穿上从轻风身上扯下来的隔离衣站
在门口等待。
她一定要见阿凯一面,就算等到明天也无所谓。
“大嫂?”
“之涵?”她惊喜地回头:“你来了,让我进去看看他好不好?”
谷之涵考虑了一下:“好吧,不过时间不要太长。”
加护病房内还有好几位病人,刺鼻的药水味及一股淡淡悲愁的气息飘散在空
气之中。
“病人刚刚的情绪非常激动,我们替他打了镇静剂。”医护人员向谷之涵报
告,送上一叠厚厚的病历报告,她专心地看着,不时和他们低声讨论着他的病
情。
“阿凯?我是志敏,我来看你了。”
他转过头,朝向声音的方向:“阿敏?”
“恩。”她坐在他的身边握着他的手:“感觉如何?你爸妈等一下就来了。”
“糟透了……”他牵动脸上的肌肉,声音有气无力:“我瞎了对不对?”
“不要胡说。”她鼓励地握握他的手:“还有希望的,现在只是还有碎片留
在脑里,拿出来就没事了。”
“你骗我……”
“阿凯……”阿敏黯然地低头,不知该如何安慰他,才刚从死神的手中逃回
来,便立刻要面对可能失明的事实,换了任何人都会受不了的,她为他感到心
痛。
阿凯了无生机地躺着,全然没想到自己居然要付出如此大的代价来换取心灵
上的自由;而今他又真正自由了吗?幸运之神跟他开了好大一个玩笑。
“阿凯,我是你的主治医师谷之涵,你已经脱离危险期了,我决定将你转到
普通病房,方便你的家人照顾你,不过你要答应我不要再伤害你自己,像刚刚
那样是很危险的,玻璃碎片很可能因为你过度激动而移位或伤得更深。”
“有什么差别?”他毫无生气地应着:“反正我是瞎了,跟个废人没两样。”
“谁说你瞎了?”
他们一楞,志敏满怀希望地问:“之涵?你是说阿凯可能会复明?”
谷之涵点点头:“我不能欺骗你们说一定可以,但如果开刀取出碎片的话,
还有百分之三十的机会。”
“百分之三十?”她有些失望地低嚷。
“如果不开刀呢?”阿凯了无生气地问。
“如果不开刀你就全没有机会,严重的话,甚至连命都会丢掉。”
“阿凯,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
“是吗?”他听起来兴趣缺缺,似乎对这个消息并不抱有太大的希望。
“你考虑一下,现在我先替你安排普通病房。”谷之涵走了出去,态度十分
亲和而专业:“大嫂,时间不要太长。”
“我知道了。”她回答,然后安慰地拍拍他的手:“最难的已经过去了,不
要放弃。”
是吗?他闭上眼睛,感到心在淌血,为什么他会觉得才刚要开始呢?
他什么都看不到,可是方才轻风那通彻心肺的样子却一直在他的脑海中,清
晰地浮动着……最难的这才开始。
一路上他们都没有开口,好不容易她制止了泛滥的泪水,却又陷入无可自拔
的低潮忧郁之中。
罗威庭则一直沉思着,并不很清楚自己的心里做何想法,他已经思索了一整
天了,却仍没有答案,一切都充满了不确定。
到了她们的公寓,他沉默地陪着她上去等她开了门进去:“我去买点东西给
你吃。”
“不用了,进来吧,我不饿。”轻风勉强地笑着请他进门。
罗威庭只好再度踏入这门槛。这已经是这一天内的第二次了,心境却完全不
同。
轻风坐在沙发上,仍在发呆,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那无助的神情
看在他的眼里有些心疼,也有些不忍。
“轻风,去休息吧,这两天你都没有好好睡过,却睡一下,要不然会受不了
的。”
“我睡不照。”她苦恼而哀怨地:“每次闭上眼睛就好担心阿凯,万一我睡
着了而他发生什么事怎么办?”
她就这样极为自然地对他说着,那神情竟是这般了无心机的天真,难道她不
知道这些话听在他的耳中有多不是滋味吗?
在他几乎已经确定自己爱上她之后,却又发生这种事,她的表现已使他陷入
极度迷惘之中了,在她的心里他到底是什么?
更糟的是他根本也已无法肯定,她在他的心里到底又是什么?
今天第一次踏入这里,他见到谷之瀚,他和阿敏在一起,两人相处自然,仿
佛从未曾分开过——他嫉妒,那情绪明显地教他无法应付。
他竟会嫉妒谷之瀚,嫉妒他是小怀的父亲,嫉妒他曾是杨志敏的丈夫——嫉
妒他仍能和她自在地谈话,仿佛从未曾与她离婚。
而眼前的轻风,当日他是那么样确定他们相爱了,如今她却为了另一个男人
寝食难安,终日以泪洗面,几乎忘了他的存在。自己呢?他自己的心里又是作
何感想?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无助而迷乱地望着他:“阿凯的眼睛万一真的失
明怎么办?他永远都不会原谅我,我也不会原谅我自己。”
“威庭?”她似乎意识到他的沉默似的走到他的身边,轻轻拉拉他的衣角:
“对不起,这两天我整个人好乱……”他苦笑:“我知道,可是我帮不上忙。”
“你来看我已经很好了。”她叹息着靠进他的怀里:“换了其他人一定会生
我的气,可是他们不明白,阿凯真的对我很好,他一直很照顾我,不管我对他
再怎么凶,他都没有离开我……我不能在这个时候丢下他不管,这次的意外我
要负一半的责任,他都是为了我才会那么不小心的。”她睁着那双稚真的大眼
望着他:“你会体谅我的对不对?”
罗威庭只能点点头,虽然他的心中已完全无法肯定什么。
她放心地笑了起来,安逸地环抱着他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肩上:“谢谢你,
你不知道这对我有多重要。”
他轻抚她的背,全然迷乱,只能沉默。
欧阳轻风若不是演技太好,双重人格;便是真的天真到近乎恐怖。
而非常不幸的,她似乎是属于后者。
坐在他的车上,她的心中有一百个不愿意。
问题是林皇宇似乎是那种不明白什么叫做“不”的男人。
他完全没让她有反驳拒绝的余地,当她表示要到医院探望朋友时,他几乎是
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