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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完全没让她有反驳拒绝的余地,当她表示要到医院探望朋友时,他几乎是
将她塞进他的车里,然后居然还能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开车送她到医院。
究竟是她拒绝的功夫退步了,还是他真的太固执、专制不讲理?
瞪着他的侧面,她发觉他的鼻梁十分挺直,轮廓坚定,薄薄的唇瓣坚定地划
出菱角,连长相都是那样的只有固执线条。
“终于看到比较不那么令人讨厌的东西了吗?”他含笑问道。
“你这个人全身上下到底有没有一个半个谦虚的细胞?”
“在你面前恐怕没有。”他有些调皮地说。
她做出个厌恶的表情:“真遗憾,那几乎是我唯一可能会欣赏的东西。”
“是吗?”他故作震惊地说道:“我还以为你正是被我这充满自信的男性魅
力所吸引呢。”
“林皇宇!”她忍无可忍地吼道:“可不可以麻烦你停止你那自以为是的该
死幽默?”
他居然大笑:“瞧,至少我这自以为是的该死幽默可以使你稍稍具有一点人
性,刚开始我还以为你真的是冰雪雕出来的,百毒不侵呢。”
凌思无奈地摇摇头,无法相信世界上会有这么死缠烂打的人:“百毒不侵的
不是我,是你。”
他轻笑,真的很高兴终于可以打破她的第一道防线,能让她与他这样对话已
是了不得的功绩。
从没想过居然有女人可以让他这样费尽心思,可是这种感觉很好,似乎又重
新活过来似的,全身的细胞都活跃起来,全心备战。
可以轻易得到的东西通常不会太珍惜,他已厌倦那些无聊而短暂的爱情游戏,
他要为自己找寻一个值得厮守的终身的伴侣。
到了他这个年纪对一切都不会太肯定,但他知道他自己要的是什么。
“我陪你进去。”
“不用了。”
他从不理会她的拒绝,将车停好之后跟着她下了车。
凌思望了他一眼,在这一天之中她唯一学到的一件事是,跟林皇宇争辩是没
有用的。
最好的办法是不理他,任由他去,他总会有厌烦的时候。
她翻翻白眼,不过那实在需要极大的耐心。
“我有个学妹在这家医院,说不定我可以请她多照应一下你那位朋友……”
不要,千万别有来了——她看见她了。
而他正对着朝他们迎面而来的谷之涵招呼:“之涵。”
凌思定在当场动弹不得,即使现在有人告诉她谷之涵是她失散多年的妹妹,
她也不会更意外了。
所有的巧合,不可思议地全集中在一起。
她简直无法相信这一切,而它却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摆在她面前。
逃!
那是她脑海中唯一想到的念头。
远远地逃开这一切。
可是——逃到哪里呢?
如果借由时间与空间都无法逃开的话,那么她又能如何?
命运与过去从来没有放过她的打算。
而这次它更打算与她周旋到底。
第6 章处女座与命运的辩驳杨志敏一九六三年九月七日生处女座A型星座书
上这样写着处女座完美主义者、软弱而优柔寡断在修饰这盆鲜花的同时我严苛
地审视每个角度有些怜惜那必须舍弃的枝叶或许再找个小花瓶再增一室新绿仿
如对待生活中的片段总不忍将之遗忘完美并不是必须但我努力寻求每一个均衡
点软弱也不是绝对只是不想失去太多星座书上这样写着处女座没有主见、缺乏
自信但雍容天成……站在镜子面前修饰着自己的同时考虑耳环的颜色其实也只
是希望凡事能尽如众人意有时是有些委屈怀疑自己(大红色总是不合适的过于
强烈刺眼黑色又似乎过于庄重或许仍是淡黄色吧)但成长与学习我识得更多只
是不想在人群中成为目光的焦点一直想摆脱你的归类即使你是那般笃定已掌握
我的一生向来不懂得如何争宠并不奢望你将一切眷顾尽付于我只是别将我的一
生在那样大声的宣读中悉数决定将星座书扔至角落不再遵循……风翻起扉页最
后一行:处女座一旦坦白则十分固执勇往直前“……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
我好象总是在惹你生气……”她坐在他的病床旁低声说着,仿佛不为了说给任
何人听似的低诉:“我不知道该如何求你原谅我,或许……
或许你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也说不定……“她叹口气,那声音幽幽怨怨地
:”我明天就要出勤了,这次飞日本,要四天才能回来,因为还要转机,在这
几天之内我是没办法来看你了,可是我会每天打电话回来,阿敏和凌思都会来
照顾你的,她们真是好朋友,如果没有她们,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从来
不知道原来我是那么笨的一个人……“他完全没有反应,静静地躺着,连手指
都不曾动过一下。
而她已经说了很久了……
“欧阳小姐?”
“伯父,伯母。”轻风连忙拭去含在眼眶中的泪水,不敢让他们看见她伤心
的模样。
“你不用天天来的,医生说他没事了,开刀手术要过一阵子才会做,你这样
太辛苦了。”阿凯的母亲有些心疼地这样说着,自从意外发生,轻风那担心得
六神无主的样子,让她直觉地认为她是儿子的女朋友,在知道他可能会失明之
后仍然天天来看他,更令她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女孩子。
轻风摇摇头:“我明天就要工作了,好几天不能来,所以今天才来的,我不
太放心……”“我们家阿凯有你这种女朋友真是上辈子修来的好福气。”她感
慨地说着:“这次开刀也不知道结果会是什么,换了别人早就跑了。”
“伯母……”她张口欲辩,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说她纯粹是基于内疚?连她自己有无法信服这样的话,但又无法承认什么。
阿凯的母亲谅解她那欲言又止的神态,她以为她是不好意思,挥挥手为她解
围:“不用说了,你快回去了,这里有我和他爸爸就可以了。”
轻风无奈地起身:“好,那我就先回去了。”
望着她优雅的背影,她微微一笑,若真有这样的媳妇,该有多好。
“妈,爸。”
“咦,你没睡?”
他点点头,医生为了保护他的眼睛,已替他扎上了纱布,那种睁开眼视而不
见的情况令人惶恐:“我一直没睡。”
“那你怎么不和轻风说话?我和你阿爸来的时候听护士小姐说她坐在这里和
你说半天话了。”安太太有些埋怨他:“现在像她这种好女孩已经很少见,你
不要因为心情不好就耍大少爷脾气,把她气跑了我看你怎么办。”
阿凯沉默地抿上唇不愿多说,他也知道他们是误会了,只是有些犹豫该如何
对他们解释清楚。
“她真的是对你很好,那天在医院的时候哭成那个样子,连我看了都难过,
你什么时候交了个这么好的女孩子怎么我们都不知道?也不带回家……”“她
不是我的女朋友。”他简单地打断她。
“什么?”安太太一楞:“她不是你的女朋友?那她……”他有些不屑,有
些苦涩地:“是我一直在单恋她,她已经有很要好的男朋友了。”
安太太大惊:“你在说什么?她已经有很要好的男朋友,那她还天天到医院
来看你?
哭成那个样子?“
“少年人的事你不要管那么多啦。”安先生阻止她继续再问下去。
“那怎么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倒说来给妈听听。”安太太坚持地追问。
“没有怎么回事,她以为我是为了她才出意外的,她是内疚,其它什么也没
有,你们不要胡思乱想。”
“那你到底是不是为了她才弄成这样?”
“不是。”他说得斩钉截铁地:“是我自己不小心,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怎么不是?”安太太气愤地嚷了起来:“你一定是为了她才弄成……”
“好了啦,你是说完了没啦?孩子都已经弄成按呢阿,你还要罗里罗嗦什么啦?
他们少年人的代志你不要鸡婆啦。”
“我——”她仍不服气,却见丈夫指指儿子阴沉的神色,她才心有未甘地停
止:“好啦好啦,都不管啦,我去倒开水……”她咕哝地喃喃抱怨着走出去。
“爸……”
安先生叹口气拍拍儿子的手:“免想那么多啦,先把身体顾好才要紧,少年
人免惊娶不到某。”
阿凯涩涩一笑,不再说什么。
其实又真的能说什么呢?事已至此再多说什么都是枉然,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将一切也该有多了结了,心再痛也得对得起自己。
再心里,他关上了通往外界的门——不再想了,不再思考了,那些痛楚就让
它麻木;很难,但——别无选择。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昨天不是还好好的?为什么今天又突然变了个样子?”
她不动,不抬头,不说话,连眉毛都不动一下,当他是隐形人,当他是空气,
任他如何叫嚣她依然完全无动于衷。
林皇宇莫名其妙被三振出局,好不容易敲开的心门猛然当着他的面甩上了,
还弄不清楚怎么一回事,他已被宣判驱逐。
她怎么如此善变,怎么如此阴晴不定?
“我到底做错什么?”他朝她质问,而她执意以冷漠的沉默来对抗他,半句
话都不肯说。
“凌思?”
“请你出去。”她抬起眼,里面没有半点情绪,只有一片冷冷的淡漠:“我
还要做生意。”
“你不能就这样叫我走。”
她毫不考虑拿起话筒……
他抢先一步切断它,痛楚地沉声开口:“我到底做错什么?昨天到医院之前
都还好好的……”他突然灵光一闪:“是为了谷之涵?”
她的神情依然没变,但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情绪却没有逃过他的眼底。
那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伤痛、狐疑、不确定和逃避。
“你是为了我认识谷之涵?”
“不是,麻烦你的手拿开,麻烦你出去,麻烦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不打算让你‘麻烦’我。”他将手拿开,坐在她的面前毫不放松地盯着
她看:“之涵是我的学妹,她哥是我的同学,我们念同一间大学,她念医学系,
我念建筑系,我们只是认识,其他什么也没有,你不能因为我认识她就判我死
刑,那是不公平的。”
这世上有公平的事吗?命运为她安排了这样的情节变全然没有公平可言。
她冷冷地望着他:“我对你的历史、对你的任何一件事都没有兴趣,也不想
知道,你是谁的学长更与我无关,我当然更没有资格判任何人死刑,但我有决
定自己要不要和你说话的权利。”
“事情一旦关系到我,你便失去那项权利了。”
“出去,不要逼我报警。”
他得咬紧牙关才能制止自己摇撼她的冲动。
这场意志力之战她到底还要打多久?若她真的对他全无感觉,那么他连半丝
机会都不会有,而今她将门开了一条缝,然后又死命关上它,无疑是给了他一
线生机,又立刻宣判他死刑。
为什么?
他凝视着她,她以同样坚定的目光回视他,毫不退让。
“小姐?”两个女客人走了进来:“请问那件衣服……”仿佛意识到里面的
情势正处于紧张状态似的,她们讷讷地顿住不知该说些什么。
凌思离开她的位置,希望他能识相些赶快离开,偏偏林皇宇就端坐在位子上,
好整以暇地望着她,一副我不走你能奈我何的样子。
那两位客人不自在的草草问了两句话便仓皇地离开。
她忍无可忍地转过身来朝他咆哮:“叫你滚你听不懂中文吗?滚!永远不要
再让我见到你。”
“你——真是冥顽不灵。”他也发起脾气来,上前抓住她的肩膀大叫:“你
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打开门让我进去?难道你看不出我是真心的吗?到底为什么?”
她怒极甩开他的手:“不要你管,滚开。”
“我不走。”
凌思气急败坏地冲向电话筒,他抢先一步夺下话机将整只电话扯了下来扔在
地上。
“砰!”
那声巨响使两人都楞了一下,门口已有人在观望。
“林皇宇,你给我滚出去。”她怒吼,气得抓起桌上的书打他:“滚。”
他连忙用手去挡,被她硬是逼到门口:“凌思……”“滚啊!”
他捉住她的手,两人仿佛两只野兽一般互相喘对峙着。
她的眼里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复仇女神般地瞪视着他。
他猛然放下手:“好,我走。”猛一咬牙,他头也不回地开了门出去。
她发着抖,努力平息自己激动的情绪,拾起地上的话筒放好,伸手一摸才发
觉自己竟已满面泪痕。
她正准备出门去接替凌思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