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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等 你
作者:风华
姐 姐
“三幢109室的李晓宏,你姐姐来找你!”
宿舍门口上方的传音器里里传出门卫老韩头的声音。我生怕听错,侧耳静听,老韩头又喊了一遍,没错,我一骨碌翻身坐起,蹬上鞋子就出了宿舍门。
连续半个多月的雨水,把一个原本燥热不堪的的夏天冲洗得清清凉凉。我没有使用任何雨具,顶着绵绵细雨快步向院子门口走去。远远的,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我心里一热,立即小跑起来。
“晓宏别跑,当心滑倒了!”
清脆的女音未落,我已冲到面前,一柄青色花布雨伞立即伸过来为我遮住了满天的细雨。我低呼了一声:
“姐……”
这是我的姐姐,郑雪宜。
雪宜不是我的嫡亲姐姐,但是现在却已是我在世上的唯一亲人了。二十一年前,也就是一九七六年,在那场破坏力十分罕见的地震中,我和雪宜的家人全部死于非命。老天爷却没有让年仅三岁的我跟着家人一起离开这个尘世,或许,是我的父母,在我脑海中那再也找不到任何印象的父母,他们为我专门制作的木床十分结实,为我挡住了碎石残柱。当时年已十岁的雪宜跟我住在同一个机关大院里,她用两只手硬是从废墟里把我救了出来。
“那是咱姐弟俩的缘分!”
雪宜每次回忆起当时的情景都这么说。
“我当时对着埋葬了爷爷和爸爸妈妈的废墟哭了一天,军队来了,他们要把我带上车,走到半路上,有一幢楼房又塌了,他们都冲了过去,让我留在原地别动。这时,我就听到了你的哭声。”
后来,雪宜带着我辗转到了远在南方的她的外公家里。据她说,当时红十字会的人不肯让她把我带走,雪宜死活不肯,紧紧搂着我说能把我救出来就能把我养活养大。红十字会的人拗不过雪宜,只好委托我和她父母生前的同事把我们带到南方,她的外公把我抱在怀里泪流满面,转身写下保证书给来人,办完收养手续后,我和雪宜就从此留在了南方的G城――一个以山水景色闻名天下的城市。外公很疼我,我们三人相依为命在一起整整八年,靠外公在机关做传达兼门卫的工资以及糊纸盒、剪裤子线头的收入维持着生活。直到我十岁雪宜十八岁那一年,慈祥的外公终于撒手人寰。我仍然记得,外公临咽气前拉着我俩的手,说:
“小雪,你当年把晓宏救了出来,又带他来这里。现在外公不能照顾他了,你要照顾好他。”
雪宜看了一眼哭成泪人的我,对外公说:
“外公放心,我会照顾他一生一世。”
“小雪,你把我教给你的那点玩艺传给晓宏,可怜他没爸没妈的,我怕他以后被人欺负……”
外公火化后的第三天,雪宜把我带到外公的骨灰盒前让我跪下磕了三个头,从那一天起,雪宜每天一早一晚开始教我站桩、练气、打拳,后来我才知道那叫武当拳,外公是在雪宜十三岁那年开始教她的。
那一年,雪宜已经顶替外公的指标进单位做了一名小出纳。靠着雪宜的工资,我俩又相依为命地过着日子。八年后,我参加了高考,成绩不理想没考上,我跟雪宜说我要出去工作挣钱,雪宜不肯,硬是逼着我读了一年补习班,终于我在二十岁时考上了现在就读的这所大学。
我还有一个月就毕业了,今年寒假的时候,为了补贴家用,我没有回到G城过春节,留在学校所在的城市干起了兼职导游,算起来我和雪宜已经有九个多月没见面了。听雪宜说她那个春节过得倒不算孤单,因为有一个男人开始与她频繁交往。我听了感到很欣慰,可怜的姐姐,为了我这个弟弟,都年过三十了才认真谈恋爱。好在我马上要毕业了,我不会再成为她的拖累。现在,雪宜大老远地从G城赶来,是为了什么呢?
“姐,你怎么来了?”
“晓宏,你怎么又瘦了一圈,是不是伙食不好,还是生病了?”她对我的话充耳不闻,只是关切地观察着我。
“没事,我……我很好,就是……就是准备毕业论文闹了几个通霄”我有些哽咽。
“要当心,你的体质天生就弱一些。”
“到底出了什么事,要你赶到这里?”
“没什么,别紧张。我来找你们学校分配办,你毕业后的接收单位已经落实了,刚才我已经把有关材料交给了他们。”雪宜的声音带着一丝喜悦和骄傲。
“真的!是什么单位?干什么?”我大喜,毕竟现在大学生也不好找工作了。
“天都大酒店,N城唯一的四星级酒店,企划部高级助理,保留国家干部待遇。”她一口气说完。
我真是大喜过望,却又觉得不妥。
“姐,怎么是去N城,那你怎么办?”我小时候曾经发过誓等我长大了要照顾雪宜,我不想在我自己有能力养家糊口时扔下她不管。
“当然跟你一块去了,傻瓜!走,给你加料去,一边吃一边说。”
当我们坐在一家饭馆里吃饭的时候我才弄明白,N城天都大酒店是一个国有企业,所以可以按照正常的毕业分配途径办理手续。酒店的总经理兼党总支书记,一个三十五岁的年轻人,是雪宜的朋友,把我的资料交给了酒店的人力资源部,说已经对我进行面试,要求尽快落实我的工作问题。而雪宜凭着她的自学考试本科文凭和十几年的财务工作经验,也在这位朋友的帮助下调动到N城的一个事业单位当会计。我听着这一切,觉得象在梦里一般,可是又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头。想了一下,我问道:
“姐,我这位未来的上司跟你关系很好吧,他怎么会这么帮忙,这可欠下人家两个大人情了。”
雪宜看了我一眼,抿着嘴冲我一乐,却不说话。我疑惑地看眷她,她在我的注视下开始有些忸怩,慢慢地脸上竟然泛起点红色。这就让我大惑不解了。细细打量一下,我发觉大半年没见,雪宜的着装并没有多大的变化,颜色式样还是那么淡雅,只是衣服的面料眼生得很,好象很高级的样子,手工也很精致。我暗暗诧异,她应该不会舍得买这么贵的衣服的。刚想开口,雪宜举手拂了一下额前的长发,她手上的一只戒指猛然映入我的眼帘。脑间灵光一闪,我不由得拍了一下脑袋,脱口喊道:
“天!我该不会要叫他姐夫吧。”
“你嚷什么?给别人听见了怪不好意思的。”雪宜嗔怪地看着我,一张脸更红了。
“这也太快了,我才九个月没见你,是不是谈婚论嫁了?”我不管不顾地嚷着。
“晓宏……”她简直有点哀求了。
“好吧”,我压低嗓门“我不喊,可你得老实坦白。”
“他叫邹云鹏,上个月跟我求婚了,我想等你见过他,要是你没有意见,我和他中秋前就结婚”。
我简直给她闹糊涂了,她和他结婚,凭什么要我签字划押?心里这么想,嘴里却乱七八糟地说:
“好吧,我要看他听不听你的话,还有,他要是给我一个大红包的话,我可以认真考虑……”
“晓宏,别胡闹”雪宜有点哭笑不得地望着我,等我住嘴后,她又接着说:
“晓宏,我怕你们两个和不来,或者,我怕他对你不好,如果是那样,那我宁可不……”
我一伸手捂住了她的嘴,也没说话,只是看着她。姐姐,你难道不知道我比你还要操心你的终身大事?为了我这个不是亲生胜似亲生的弟弟,你耽误了你的大部分青春。人家说“男人三十一枝花,女人三十烂茶渣”,我虽然从来没想过漂亮的姐姐你是“烂茶渣”,可那个叫邹云鹏的男人正是“一枝花”的年龄,有身份有地位。姐姐,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只要他对你好,他对我态度差点儿又有什么关系呢?雪宜从我的眼神里看懂了我的意思,她拨开我的手,摇了摇头。
“晓宏,你别担心。我非常爱云鹏,非常愿意跟他结婚,但我只是觉得不能不管你,这二十年,姐老觉得欠你太多,小时候人人都有新衣服穿,你的衣服总是补丁又补丁,偶尔做件新衣服你也总舍不得穿,上中学的时候别人家的孩子都有新的自行车、手表,可我们家直到你高中毕业那年才买了十四寸的彩电。前几天,邹云鹏开车到G城来接我搬去N城,整个家都带上了也就才装了两口木箱、两个皮箱,一口木箱里装的还是你的书。连邹云鹏都不忍心细问我是不是都带上了。晓宏,姐总觉得对不起你,以前没让你过上好日子,连考大学都给耽误了一年。”
“姐,别说了”,我嚷道,感到眼前开始模糊,“是我不争气,拖累你……”
“傻话,不关你的事。我答应过外公,要照顾你一生一世,邹云鹏很听我的话,他知道我和你分不开,他说他会尽快给你安排好一切。而且,晓宏,说实在话,我对你真的放心不下!特别是……”
雪宜没再说下去,只是用她那清澈的眼睛紧紧地盯住我。我被她的目光刺得开始坐不住了,把头低下。好半晌,才听到她嘘了一口气,我的心头象是压上一块巨石,让我喘不过气来。
外面的雨雨仍然在扯天扯地地下着,可是,恍恍惚惚中我感到无比的燥热,无边的燥热,和六年前夏季里那一天一模一样的燥热……
一个月后,我登上了南下的列车,列车的终点是南疆重镇N城。
N 城
我是第一次来N城,虽然它距离G城并不远,小半天的火车就可以到。可是在G城的十几二十年里,我每天想的只是放学后尽快赶回家里帮雪宜做家务,除了学校的集体活动,我和雪宜从来没有去过G城的任何地方游玩(虽然那条被无数骚人墨客吟咏过的青色罗带般的江水,正从我们的门前流过),更不用提我曾经有机会到过N城了。
到站台上迎接我的只有雪宜一个人,她向我解释说邹云鹏,姐夫或是邹总经理去了B城学习,要半个月后才能回来。出了车站,一个年约五十的中年人迎了上来,雪宜让我叫他陈叔叔,又叫我向他问好,说陈叔叔是天都大酒店的的车队队长,以后要陈叔叔多关照我之类的。我和陈队长都唯唯连声,也不知道谁在答应谁。
憨憨的陈队长开车上了大街,一边有一茬没一茬地和雪宜说着话,我却疲倦地靠在座椅上,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累,也许是长途火车坐累了,也许是我第一次坐小轿车(还是高级小轿车),而我很不习惯。朦胧中听到雪宜说到了,我睁开眼一看,车子停在一幢外表装修得很漂亮的楼宇前。下了车一看,这里是一个商品房住宅区,叫作新苗小区。我没有表示诧异,因为我听雪宜说过邹云鹏家里挺有钱,几个哥姐都是做生意的,他是老小,家里人给他准备了一大笔钱来结婚,买了房子给他;他自己也曾在国外工作过一阵子,手里头有点积蓄。只是,雪宜带我到这里来干什么?难道她要我住在这里?那我算什么?一百瓦的灯泡?我有点可怜起没见过面的邹云鹏,他准备要娶一个“拖油瓶”了。
还好,雪宜给我安排的房子是在五楼的一房一厅,而他们的新房则是在三楼的四房两厅。进了我那一房一厅,雪宜看我对着大得离谱的卧室、满屋的新家具和一柜子夏天穿的新衣服不知所措的样子,很理解地笑了一笑。我很困难地也跟着笑了一下,我知道,这房子里一切东西花的全是邹云鹏的钱。
陈队长放下我的行李,跟我们说他要走了,明天来接我去酒店报到上班。我还没来得及婉拒,雪宜就已经抢着说:
“陈叔叔,不用了。这影响不好,再说也不远,让他自己骑自选车去就行了。”
“可是,邹总临走时交待……”陈师傅嗫嚅着。
“没事儿,我会打发他的,还有,你回去后别跟别的人提起,你是长辈,平时都护着我们后辈,邹云鹏这才麻烦你,说起来真是不好意思,辛苦你了”雪宜伶俐地说着,示意我给陈队长开门。
我一边开门,一边暗自惊异雪宜竟有这样的如簧巧舌。送走陈队长,我躺在床上伸着懒腰,雪宜则不停地收拾着我的行李和房间,渐渐地我进入了梦乡。
不知睡了多久,一阵铃声把我吵醒。我揉揉眼睛,怎么回事,这房里还有电话?雪宜不知道去哪里了,我只好走到客厅,从角落的茶几上找到电话,拿起来。
“您好,找谁?”我只能这么说。
“是晓宏吗?”电话那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是我,请问您是……”我犹豫着。
“我是邹云鹏。”声音有点儿磁性,但很清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