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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席。
[译文]
所以治理国家有一定的原则,君主有一定的职责。至于那连续几天而把事情治理得周详完备,一天之内就曲折周到地解决政事,这是让那各级官吏与政府官员去做的事情,不值得因此而妨害了自己游玩安逸的快乐。至于选择一个宰相去全面地领导群臣百官,使臣下百官无不安守道义向往正道而努力,这才是那君主的职责啊。像这样,就能统一天下,名望可以和尧、禹相匹配。这样的君主,掌管的事情虽然极其简要却又十分周详,工作虽然极其闲适却很有成效,衣裳下垂着,不从坐席之上走下来,而天下的人无不希望得到他做帝王。这叫做极其简约,快乐没有比这个更大的了。
[原文]
11.13 人主者,以官人为能者也;匹夫者,以自能为能者也。人主得使人为之,匹夫则无所移之。百亩一守,事业穷,无所移之也。今以一人兼听天下,日有余而治不足者,使人为之也。大有天下,小有一国,必自为之然后可,则劳苦耗悴莫甚焉;如是,则虽臧获不肯与天子易势业。以是县天下(1) ,一四海,何故必自为之?为之者,役夫之道也,墨子之说也(2)。论德使能而官施之者(3),圣王之道也,儒之所谨守也。传曰:“农分田而耕,贾分货而贩,百工分事而劝,土大夫分职而听,建国诸侯之君分土而守,三公总方而议(4),则天子共己而已(5)。”出若入若,天下莫不平均(6),莫不治辨,是百王之所同也,而礼法之大分也。
[注释]
(1)县(xu2n 悬):古“悬”字,维系(在高处),引申指(在高处)掌握,(在上面)统治。(2)墨子:见 6.4 注(4)。墨子主张君主要和百姓一起辛勤劳动,参见 10.11。(3)论:见 11.12 注(4)。
施:施加,给。(4)三公:见 8.24 注(5)。总:统领。方:地方,方面。(5)共:同“拱”,拱手,形
容毫不费力,无为而治,坐享其成。(6)平均:齐一,均等,指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能平衡协调。
[译文]
君主,以能够用人为有本事;平民百姓,以自己能干为有本事。君主可以指使别人去做事,平民百姓就没有地方推卸责任。一百亩土地一个农夫来管理,耕种的事情耗尽了他一生的力量,这是因为他无法把这些事情推给别人。现在君主凭一个人的力量同时治理整个天下,反而时间绰绰有余而要治理的事少得不够做,这是因为让别人去做事的缘故。权力大的当了天子而拥有整个天下,权力小的当了诸侯而统治一国,如果所有的事情一定要自己去做了以后才行,那么辛劳艰苦耗损憔悴就没有比这个更厉害的了;像这样,那么即使是奴婢也不肯和天子交换地位与职事了。因此,君主在上面掌握天下,统一天下,为什么一定要亲自去做所有的事情呢?亲自去做各种事情,是服役的人所遵行的原则,是墨子的学说。选择有道德的人、使用有才能的人而把官职委任给他们,这是圣明帝王的办法,是儒家所谨慎遵守的原则。古书上说:“农民分得田地去耕种,商人分取货物去贩卖,各种工匠分配一定的工作去用力,士大夫分任一定的职务去处理政事,诸侯国的国君分封一定的领土去守卫,三公统管各个方面来商议,那么天子只要让自己拱着手就是了。”朝廷外面如此、朝廷内部如此,天下就没有人不协调一致,就没有什么不治理得好好的,这是历代圣王的共同原则,也是礼制法度的要领。
[原文]
11.14 百里之地可以取天下,是不虚,其难者在于人主之知之也(1)。取天下者,非负其土地而从之之谓也,道足以壹人而已多。彼其人苟壹,则其土地且奚去我而适它?故百里之地,其等位爵服(2),足以容天下之贤士矣;
其官职事业,足以容天下之能士矣;循其旧法,择其善者而明用之(3),足以顺服好利之人矣。贤士一焉,能士官焉,好利之人服焉,三者具而天下尽(4),无有是其外矣(5)。故百里之地,足以竭势矣(6);致忠信,箸仁义(7),足以竭人矣。两者合而天下取,诸侯后同者先危。《诗》曰(8):“自西自东,自南自北,无思不服。”一人之谓也。
[注释]
(1)《集解》无“于”,据宋浙本补。(2)服:见 10.16 注(4)。(3)明:彰明,指公布、宣传。(4)尽:穷尽,指全部取得。天下尽:与下文“天下取”同义。(5)无有是其外:等于说“无有(于)此之外”。(6)竭:穷尽,指全部取得。由于拥有百里之地的国君设置了“等位爵服”“官职事业”,所以这些权势就都归于自己了。(7)箸:通“著”,使显明。(8)见 8.3 注(5)、(6)。
[译文]
凭借方圆百里的领土可以取得天下,这并不是子虚乌有,它的难处在于君主要懂得凭借小国可以取得天下的道理。所谓取得天下,并不是指其他的国家都带着他们的土地来追随我,而是指我的政治原则足够用来使天下的人和我团结一致罢了。别国君主统治下的那些人如果都和我团结一致,那么他们的土地又怎么会离开我而到别的国家去呢?所以尽管只是方圆百里的领土,但它的等级、官位、品爵、服饰,足够用来容纳天下的贤德之士了;它的官职和工作,足够用来容纳天下的能人了;根据它原有的法度,选择其中好的东西而把它公布实施,也足够用来使贪图财利的人顺服了。贤德之士和我团结一致了,能干的人被我任用了,贪图财利的人顺服了,这三种情况具备,那么天下就全都归我了,在此之外就没有什么了。所以凭借方圆百里的土地,足够用来集中全部的权势了;做到忠诚守信,彰明仁义,就完全可以招致所有的人了。这两者合起来,那么天下就取得了,诸侯中归附晚的就先有危险。《诗》云:“从那西边又从东,从那南边又从北,没有哪个不服从。”说的就是使天下人和我团结一致的道理啊。
[原文]
11.15 羿、蜂门者(1),善服射者也;王良、造父者(2),善服驭者也;聪明君子者,善服人者也。人服而势从之,人不服而势去之,故王者已于服人矣(3)。故人主欲得善射,射远中微,则莫若羿、蜂门矣;欲得善驭,及速致远,则莫若王良、造父矣;欲得调壹天下,制秦、楚,则莫若聪明君子矣。其用知甚简(4),其为事不劳而功名致大,甚易处而綦可乐也。故明君以为宝,而愚者以为难(5)。
[注释]
(1)羿:见 8.16 注(3)。蜂(p2ng 庞)门:又作逄蒙、逢蒙、蓬蒙,羿的徒弟,善射。《汉书·艺文志》兵技巧家著录《逢门射法》二篇。(2)王良:又作王梁、王子于期,即邮无恤,字子良,后避赵襄子之名又改名无正,春秋末赵简子的车夫,善于驾车。造父:见 8.16 注(1)。(3)已:止,完毕,完成。(4)知:通“智”。(5)难(n4n):灾难,祸患。愚昧的君主无法控制聪明的君子,他们怕大权旁落,所以把聪明君子看作是祸患。
[译文]
羿、逄蒙,善于使射箭的人佩服;王良、造父,善于使驾车的人佩服;聪明的君子,善于使所有的人佩服。人们都敬佩服从他,那么权势也就从属于他;人们不敬佩服从他,那么权势也就和他分离了;所以称王天下的君主达到了使人敬佩服从的地步也就成了。君主想要得到善于射箭的人,既射得远,又能命中微小的目标,那就没有比羿、逄蒙更好的了;想要得到善于驾
车的人,既能追上快速奔驰的车子,又能到达远方的目的地,那就没有比王良、造父更好的了;想要得到治理天下、统一天下的人,制服秦国、楚国,那就没有比聪明的君子更好的了。聪明的君子使用心计非常简少,他们做事不费力而功绩名声极大,非常容易安顿而很能乐观。所以英明的君主把他们当作宝贝,但愚昧的君主却把他们看作是祸患。
[原文]
11.16 夫贵为天子,富有天下,名为圣王,兼制人,人莫得而制也,是人情之所同欲也,而王者兼而有是者也。重色而衣之,重味页食之,重财物而制之,合天下而君之;饮食甚厚,声乐甚大,台谢甚高(1),园囿甚广,臣使诸侯,一天下,是又人情之所同欲也,而天子之礼制如是者也。制度以陈(2) ,政令以挟(3);官人失要则死(4),公侯失礼则幽(5),四方之国有侈离之德则必灭(6);名声若日月,功绩如天地,天下之人应之如影响(7),是又人情之所同欲也,而王者兼而有是者也。故人之情,口好味,而臭味莫美焉;耳好声,而声乐莫大焉;目好色,而文章致繁、妇女莫众焉;形体好佚,而安重闲静莫愉焉;心好利,而谷禄莫厚焉;合天下之所同愿兼而有之,皋牢天下而制之若制子孙(8),人苟不狂惑戆陋者(9),其谁能睹是而不乐也哉!欲是之主并肩而存,能建是之士不世绝,千岁而不合(10),何也?曰:人主不公,人臣不忠也。人主则外贤而偏举(11),人臣则争职而妒贤,是其所以不合之故也。人主胡不广焉、无恤亲疏、无偏贵贱、唯诚能之求?若是,则人臣轻职业让贤,而安随其后;如是,则舜、禹还至(12),王业还起。功壹天下,名配舜、禹,物由有可乐如是其美焉者乎(13)?呜呼!君人者亦可以察若言矣!杨朱哭衢涂(14),曰:“此夫过举跬步而觉跌千里者夫(15)!”哀哭之。此亦荣辱、安危、存亡之衢已,此其为可哀,甚于衢涂。呜呼!哀哉!君人者千岁而不觉也。
[注释]
(1)谢:通“榭”,建筑在高土台上的房子。(2)以:同“已”。(3)挟:见 8.13 注(2)。(4)要(y1 o 妖):约,约束,指规定。(5)公侯:古代五等爵位的第一等为“公”,第二等为“侯”,他们是仅次于天子的贵族。(6)侈:同“榭”(y0 移),离。(7)影响:《集解》作“景向”,据宋浙本改。响:回声。(8)皋:《集解》作“睪”,据《后汉书》卷六十上《马融列传》“皋牢陵山”注所引《孙卿子》之文改。皋牢:牢笼,包罗。(9)戆(zhu4ng 壮)陋:见 8.6 注(5)。(10)千岁:从以百里之地取天下的文王、武王至荀子之时,不足千年,这里说“千岁”,是举其整数。(11)则:表示对待关系的连词,参见《词诠》。偏:偏袒,不公正。(12)还:复,再。(13)由:通“犹”,还。(14)杨朱:战国时魏国人,主张“为我”、“贵生重己”,反对儒家的“仁义”与墨家的“兼爱”。衢(q*渠):四面相通的道路,即十字路口。涂:通“途”,道路。(15)夫:那。举:抬起,指提腿迈步。跬:见 1.6 注(1)。跌:走错,失误。夫:吧。
[译文]
高贵得当上天子,富裕得拥有天下,被称为圣王,全面控制所有的人,而别人没有谁能控制他,这是人们心中所共同追求的,而称王天下的君主则完全拥有了这一切。穿五颜六色的衣服,吃品种繁多的食物,控制多种多样的财物,兼并了天下而统治它;饮食非常丰富,声乐非常洪亮,台阁非常高大,园林兽苑非常宽广,把诸侯当作臣子来使唤,统一天下,这又是人们心中所共同追求的,而天子的礼俗制度就像这个样子。制度已经公布,政令已经完备;群臣百官违反了政令的规定就处死,公爵、侯爵违背了礼制就囚禁,四方的诸侯国如果离心离德就一定加以消灭;名声像日月一样显赫,功绩像
天地一样伟大,普天下的人响应他就像影子紧随形体、回响紧随声音一样,这又是人们心中所共同追求的,而称王天下的君主则完全拥有了这一切。所以人的性情,嘴巴喜欢吃美味的食物,而气味滋味没有比王者吃到的更好的了;耳朵喜欢听悦耳的声音,而歌声乐曲没有比王者听到的更洪亮的了;眼睛喜欢看美色,而极其繁富的彩色花纹和少妇美女没有比王者看到的更多的了;身体喜欢安逸,而安稳清闲没有比王者享受到的更愉快的了;心里喜欢财利,而俸禄没有比王者得到的更丰厚的了;综合了天下人所共同企求的东西而完全地拥有了它们,总揽天下之人而控制他们就像控制子孙一样,人如果不是发疯的、糊涂的、愚蠢的、鄙陋无知的,那还有谁能看到这些而不高兴呢?想要获得这一切的君主多得比肩继踵地存在着,能够建立起这种事业的贤人世世代代都没有断绝过,但近千年来这样的君主和这样的贤人却没有能够配合起来,这是为什么呢?回答说:是因为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