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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国 - 太平裂碑记-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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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光影迷离,等陆寄风能看清时,六人竟已化做一尊丈高的十二臂怒目明王,六双巨臂朝陆寄风和那女子袭来!
  陆寄风根本没见过这种阵仗,气聚双掌,上清含象功的雄浑掌气往明王的胸前袭去!怒目明王双臂一推,与陆寄风的掌气硬碰硬,两道真气相接,俱感难以抵挡的威力,陆寄风双足牢牢定在地上,还是被震得硬生生往后推曳了数尺,两脚在地面拖出深深的土痕。
  那六僧每个人的内力都深湛至极,六人合一,威力更加不可小觑。陆寄风沉着地重新立稳身形,以静制动。
  那尊高伟巨大的怒目明王十二臂挥舞的六根铁棍,齐朝陆寄风袭来,呼啸拳风,封住了陆寄风浑身要害。陆寄风见招拆招,碰碰声中,接下了数十拳棒,或以掌包,或以指破,过招均快得不能思索。在云拭松眼中,只见一团灰黑之光罩着陆寄风,当中密集地发出震耳欲聋的重击,令人心惊胆跳。
  当地一声,六棍高举,往六个方向朝陆寄风刺来。
  陆寄风身形一拔,已跃上巨臂,足尖往铁棍上一点,借力跃至怒目明王头顶,气众指尖,往明王的印堂捺去!一般来说,印堂必是最大破绽,功力再高之人也受不了印堂被真气所伤。
  不料明王根本不为所动,六棍高举呈蟹蝥之势,当地一响,便夹住了陆寄风。
  陆寄风大惊,腰腹腿三个部位被前后紧紧夹住,只要使力一压,难保陆寄风不会被活生生夹成五截断尸。陆寄风既惊又奇,不禁想到:“我的身体遇伤即愈,若是被夹成五段,不知会不会再各自长成五个人?”
  这个念头一闪即逝,毕竟现在情况也不容他分心,陆寄风真元护体,浑身上下充塞着源源不绝的真气,六棍夹之不入,施力更加重了。
  这六僧远自罗宾国来到中原,办一件极为重要之事,他们都是释教顶尖的护法夜叉,六人如一人,所练的合体诸阵所向无敌,不要说罗宾国尚无敌手,就算是中原,也未必有人能与他们一较高下。但是他们才来到中原,第一个就遇到陆寄风,陆寄风的上清含象功遇强则更强,究竟有多少潜力,就连陆寄风自己也不大清楚,一时之间竟与他们相持不下。
  陆寄风并不急着脱身,他定下心来,也不以外力硬推开铁夹,反而缓缓地将周身真气往左右推散,真气忽强忽弱,收放自如,就像两道滑膜一般,弄得铁棍难以施力,而渐渐往两边滑去。怒目明王吃了一惊,更用力去夹住陆寄风。
  如此一来反而让滑力更顺势增强,六僧只感到陆寄风就像一尾滑溜的泥鳅一般,六人以铁棒夹他,犹如以筷子夹住活泥鳅,是极为困难的动作。
  陆寄风轻喝一声,便已滑出,轻巧地后翻,稳立在怒目明王身后。
  怒目明王发现人已脱身,不由得一惊,陆寄风甫一落地,便即轻身跃起,气聚足底,往明王后心重重踢去。
  怒目明王身躯巨大,转动不便,被陆寄风这么一踢,往前一倾,只见六光分闪,怒目明王已又化回六僧,六僧同声一喝,已跃成圆阵包围住陆寄风,六根铁刺巨棒也都朝着中央。
  六僧同时以铁棒击地,细碎地敲着地面时,铁棍蕊心内发出细细的呜嗡之声,声音像是一张网一般,将陆寄风困在中央。陆寄风本以为这样的阵没什么了不起,只要六棍一发,他就能见招拆招,化解攻势。但六僧竟不出棒,只是以铁蕊不断拍地,同时缓缓绕走着,呜嗡声在陆寄风耳中不知不觉化为梵吟,有如无形的网一般,将他整个人罩在其中。陆寄风周身渐感沉重,难以动弹,甚至自心底浮现出莫名的无力与困倦。
  陆寄风心中明知自己并不会感到疲乏,但此刻却身如千斤重铅,就连小指头都难动一下,就连精神都像要离体而去。这种感觉就像幼时极为困倦,却还在父母的督促下念书习字,连自己何时打起盹都毫无所觉。
  罗宾国的苦行僧人之中,有不少人都会藉着自我催眠而在盘坐时身躯凌空,甚至在说法之际以神通幻化种种奇景。事实上能做出种种奇观的,除了极少数真正得道的神通者之外,大多僧人都是只透过大众催眠的力量,让不识字的俗众自以为见到了奇景,而对佛法心生崇敬。
  这种术法在中原并未曾有过记载,饶是陆寄风定力过人,也一时不查而神智渐渐恍忽了起来。
  但陆寄风很快便发现不对,他想抬手掩耳不听这些声音,但手根本举不起来。他索性静下心,不但不去抗拒这阵梵陨声,反而听了起来,分辨出这阵梵音里都是他听不懂的语言,便不觉有所威胁,然后想起道经中的句子,专心将上清含象功的道缔配合起梵吟的节奏在心中默念着。既不抗拒它,又不被它所牵引左右。
  所谓道法自然,就是绝不逆势而动,凡事都顺着势,自然无可抗逆,无可生坏,全身保躯而与天地同造化。
  那几名番僧见陆寄风屹立在中央,虽然周身不动,但并没有露出任何破绽,反而像有一层看不见的什么罩护着他,都感到十分讶异。六僧心意相通,见慑神之咒竟然失效,便同时加重了敲击金刚杖的声音,并且吟经之声更加低沉,六人连声音高低抑扬都一致地加强持咒,以期打乱陆寄风的守护。随着持咒的能量越来越重,他们的身上也都冒出了冷汗。
  谁知他们越是在金钢杵的节奏中持咒,陆寄风周身的道光就越加盛大,令周围的气流乱了起来。六僧大惊不妙,施咒者若无法控制对方的心神,反而自己被对方慑住的话,那么一切能量将反向到自己身上,恐怕六人都将神智错乱。只是他们所发出的咒已强至顶峰,正与陆寄风所发出的道光相持不下,也不容他们在此时收回,可谓骑虎难下。
  六僧绕着陆寄风而行,全身是汗而且眼露惊慌,反观陆寄风,气定神闲,相貌庄严,胜败已不必分说。
  陆寄风并非全然未感觉到外力的变化,他不抗不争,自身的道法被提高,多半还是那阵梵吟所助,只要番僧缓缓收回自己的施咒,陆寄风便也能随之平复到没有防备的状态。可惜那六僧未曾见过这样的场面,只想到要加强法力,没想到收回法力才能两全。
  陆寄风道:“六位大师,请你们停止发功,别再自伤了!”
  他被困在中央,不但浑若无事,还能开口说话,六僧更加惊恐,这一分神,六人登时全踉跄而退。
  梵声乍止,陆寄风原本就只是借力转法,对他根本无伤,却见那六僧跌跌撞撞,有的摔倒在地,有的像喝醉了酒一般,连站都站不稳。
  陆寄风忙道:“六位大师!你们怎么了?”
  那女子轻轻一笑,伸手一挥,云拭松腰边的佩剑竟脱鞘而出,发出一声清悠长鸣,飞至那女子手中。
  女子振剑便欲往其中一僧颈部砍落,陆寄风及时伸手拦住,抓住她的纤纤手腕,道:
  “住手!”
  女子道:“他们被你弄成了疯子,杀了他们岂不省事?”
  “什么?”
  陆寄风一惊,转头望去,那六僧都是七歪八倒,摇摇晃晃,脸上肌肉松弛呆滞,全失去了精干之色。
  陆寄风绝对无意将他们伤成疯颠,见到此状,既惊讶又难过,忙问道:“怎么会这样?
  这……”
  那女子不语,握着剑的手还被陆寄风紧紧抓住,陆寄风道:“我不想害他们变成这样,有没有法子让他们回过神来?”
  那女子道:“我没有法子。”
  此话之意,或许是别人有法子,但是会是谁呢?
  千绿奔了过来,道:“公子,您无恙乎?”
  “我没什么……”陆寄风望向那六僧,六僧漫无目的地原地团团乱走,眼神涣散,面露傻笑的样子,更让陆寄风愧疚不已,不知该如何是好。
  陆寄风看起来没事,脸上却忧色沉重,令千绿更是担心,道:“公子,您没伤到吧?国师的药要不要先服服看?”
  “不必了,我真的没事。”陆寄风见千绿眼中满是关怀,勉强对她一笑。
  云拭松道:“他们怎会都疯了?”
  此时,六僧都猛然抬起头来,望向西方,不知是看见了什么。他们原本有的坐有的站,突然间都立定了,狂呼着往西边奔去,差点撞上陆寄风和千绿等人。陆寄风急忙拉着千绿闪开,那六僧奔过他们身边,视若无睹,直往西边奔去,一瞬间便看不见人影了。
  那女子道:“你可以放开我的手了吧?”
  陆寄风的右手仍拉着她的手腕,左手取下她手中之剑,递还给云拭松,才转头对那女子道:“他们为何要追杀你?”
  那女子道:“强盗追个弱女子,还有为什么吗?”
  言下之意竟是六僧意图非礼于她,陆寄风当然不信,那六僧武功高强,能修练到这种境界,怎么会在荒野劫色?
  陆寄风道:“他们不是中原人,更不像强盗,特地到这里来抓你?”
  那女子道:“也许是哪一国的王公大人,派他们来抓我回去吧?”
  说着,她抬手优雅地解下幂褵,拿在手中,当那张面孔呈现在众人面前之时,陆寄风方才已经见过,此时心口还是像被重重打了一拳一般,闷重而几乎不能呼吸。
  云拭松更足呆若木鸡,张着口,完全无法反应。
  望着那娉婷的身姿,雪白的肤色与精致的五官,虽然冰冷如死,却流转着难以言喻的柔媚之态。
  云拭松流下了泪,大叫道:“紫妹!紫妹,原来你没有死,你……”
  云拭松竟然忘情地便往她奔去,张臂要抱住她。不料那女子随手一抬,宝剑横划,意欲削断云拭松的双臂,云拭松及时闪身缩手,幸好避了过去,两臂上却都被画出了血痕。
  云拭松吃痛,既心惊又错愕,看着她,道:“紫妹,你……你……。”
  血淋淋地由剑尖滴落在地,她只是漠然说道:“你认错人了。”
  陆寄风吸了口气,道:“你是什么人?”
  她道:“我叫无相。”
  “无相?”陆寄风喃喃念着这样怪异的名字,一面打量着她,眼前一亮,发现她胸前所佩的项链坠着一颗晶亮透明,有无数奇光流转的宝石,大如掌心,简直像会从内部发出七彩的光芒来一般。这种瑰丽至极的宝石,与他幼年时所见到的冷后葛长门的武器一样。陆寄风心头惊悸,也不由得产生防备之意。
  她注意到陆寄风在看着她的胸颈之间,没有笑意地微微一笑,道:“你看什么?”
  陆寄风冷冷地问道:“你的链坠是哪来的?”
  无相道:“你识得此物?”
  陆寄风摇了摇头,无相道:“我想你也不认得,这叫做金刚石,就算在天的尽头,也未必有人见过。”
  “那么怎会在你身上?”
  无相微笑道:“是宠爱我的一位大王从他祖先的神像上敲下来给我的。”
  “你倒底是什么人?”陆寄风问的声音严厉了起来。
  无相道:“我是舞伎,服侍过许多国王,大公,或是有钱的男人的舞伎。”
  “舞伎?什么舞伎?什么服侍国王?紫妹你……你究竟怎么了?”云拭松又气又疑,连声追问。
  无相淡淡地说道:“我是当过好几个王的宠妾,但那也不是我自愿的。”
  陆寄风心中一动,问道:“你”被迫的?”
  陆寄风虽知她必定不单纯,可是他竟还想到:若她是个被劫掠的良家女子,那么或许可以为她找回家人,重新过普通的日子。而浑然忘了自己现在身上诸事繁杂,不见得有余力再多揽外务。
  无相想了想,道:“说是被迫……也许算吧!有的王和我欢好时,被嫉妒的臣子砍下了头、剌穿了身体;于是我只好成了下一个王的女人。也有冒充为阉官混入宫廷见我的王子,被他们亲爱的父亲当场杀了;许多个国家的巫师都视我为祸害,要将我杀死,我逃到民间,却又辗转落入好几个王公钜富手中。他们有的为了搏我一笑,花尽所有财产;有的为了听我在床笫的喘息,不惜服方士之药而身亡;死在我身上的男人有多少,我已经算不清了。我说东方的皇帝是个真正的男人,不会被美色所惑,也下怕上天降下灾殃,征服过的范围是人类永远走不完的范围,臣民多如星星,所以我来服侍东方的皇帝,我要当真正男人的奴隶。”
  看着云若紫清雅柔美的脸庞,毫不在乎地说出那样的话来,陆寄风的心口很难不升出阵阵怒火。但他总算竭力收慑定意,努力告诉自己她不是云若紫。
  云拭松却已经将近发狂了,厉声道:“住口!你疯了么?紫妹,快随我回建康!”
  云拭松竟大步上前,要抓住那名自称无相的女子,只见金光一闪,云拭松已按着肩,踉跄倒退好几步,按着肩的指缝中鲜血长流。原来无相随手以手中的小小金刀刺伤云拭松肩头。
  云拭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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