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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要有所动作,却被苏毗公子的眼神阻止了。
峰道:“公子,他们二人……”
苏毗公子漫不经心地说道:“陆公子有恩于我,可别轻举妄动。”
“是。”
两人对话声虽轻,以吉迦夜和陆寄风的根基,当然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千绿望向苏毗公子,道:“公子,求求您助陆公子一臂之力!”
苏毗公子瞄了千绿一眼,道:“你要我救他?”
千绿点头不迭,苏毗公子打量着千绿,竟然说道:“你若愿意长留此园,我就救他。”
云拭松一怔,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苏毗公子只是轻敲玉箫,冷笑不语。云拭松心头火起,道:“哪有你这种趁火打劫的要胁法!你这个无耻……”
千绿打断了云拭松,道:“奴婢愿意,请公子出手吧!”
“千绿!”云拭松诧异。
千绿道:“奴婢只是无用之身,留在府中服侍苏毗公子又有何妨?公子,请您快出手救陆公子!”
苏毗公子伸出了手,对千绿一笑,道:“你过来。”
千绿走了过去,苏毗公子一拉住千绿的手,玉箫内陡然伸出尖刺,刺破千绿手腕,千绿身子一麻,倒在苏毗公子的怀中。
云拭松大惊,千绿眼睛里充满了惊慌,显然神智仍然清楚,却浑身动弹不得,嘴唇打着哆唆,眉宇紧皱,不断地沁出冷汗,似乎十分痛苦,那样子分明就是中了什么剧毒。
苏毗公子望着她,面带微笑,道:“千绿姑娘,最适合你的,应该是温柔的梨花吧?”
峰立即上前打横抱起身子软麻的千绿,云拭松惊道:“你们在干什么?”
云拭松正要上前抢回千绿,身子才一动,便被峰举足一踢,身子飞了出去。峰的这一脚正踢在他心口的檀中穴上,云拭松摔飞跌出,登时闷绝。
苏毗公子冷漠地说道:“我答应千绿姑娘之事,自会办到。”
陆寄风此时虽专心引着吉迦夜的真气,却仍对周围的动静十分清楚,苏毗公子主仆的言动,摆明是不怀好意,陆寄风心中不由得有些着急。
苏毗公子好整以暇地坐在栏上,吹起玉箫,箫声幽幽咽咽地传了出去,一股奇异的香气自箫中飘散而出,很快地便弥漫了出去。
这香气一阵强过一阵,陆寄风竟然头顶一眩,几乎要分心。
也在同时,吉迦夜黝黑的脸上闪过一丝青白之气,传向陆寄风的真气也略挫。陆寄风终于守候到这个时机,体内雄浑的内力,就在吉迦夜这片刻的失力之中,汹涌狂击出去。
吉迦夜没想到陆寄风突然之间会涌出如此庞大的内力,猝不及防,整个人便被重重地摔了出去,一口鲜血随之喷出,跌在数丈之外。
陆寄风踉跄了几步,便即稳住身子。吉迦夜跌出之后,立刻趺坐在地,两手结印,闭目运气,唇边还挂着一道血丝,睑上青白之色游移不定。
陆寄风没想到吉迦夜会吐出那么多的鲜血,以吉迦夜的功力而言,应不致于如此不济。
但是陆寄风自己也手脚发软,中心欲呕,警觉到可能这股浓香是什么剧毒,急忙聚精保元,以免毒气入体太深。
苏毗公子冷笑着,走向陆寄风。陆寄风见他神色阴险,更确定着了他的道儿,勉强一笑,道:“苏毗公子,这是什么香气?如此浓郁,令人不胜。”
苏毗公子道:“这可是名贵的香料,公子是否感到通体舒泰,心情平和?”
陆寄风越来越感到口干舌燥,奇怪的是心情果然十分平静,忍不住便闭上了眼,整个人立刻一阵天旋地转,差点倒在地上,急忙又睁开眼睛,才稳住了身子。只听得满庭微风吹拂着花叶的沙斯声响,一波波地传进耳中,让他好像灵肉分离了一般,浑身轻飘飘地,不思反抗。
陆寄风明知这种诡异之态绝对不妙,却就是紧张不起来,有如待宰的俎上鱼肉。而耳中所听见的风响、叶飞,也越来越清晰,甚至连花朵柔柔绽放的轻微声音,都隐约听得见,而这种对外界的加倍敏感,正足以分散他对危险的专注力。
苏毗公子走了过来,笑道:“圣女老人家想擒拿你,就连独孤夫人都拿你没法子,我还以为陆寄风是什么三头六臂,呵,原来不过尔尔。”
陆寄风心头略为一动,不知想到了什么,原本思路敏捷的他此时却思绪散乱,无法集中精神,道:“你待要怎样?”
苏毗公子随手取下陆寄风的佩剑,轻抚了一下剑刃,道:“陆公子,念在你赠血之德,在下先杀了那番僧,让你多活片刻,如何?”
陆寄风抬眼见吉迦夜,他双目圆睁,脸上的神色却十分柔和,一点也看不出生命危在旦夕的紧张,看来此刻吉迦夜的情况和自己一样,被这奇异的气味薰得神志涣散,失去抵抗能力。
陆寄风沉声道:“苏毗公子,在下赠血虽是小事,但犹寄望人心本善,希望你能脱离妖党,再获新生。想不到公子背义如此之快,原来你果真泯灭了人性!”
他自忖站得起身,但就是四肢酸软,也不想振作。而且这样的心情越来越强烈,现在他还勉能靠意志力维持着清醒,与苏毗公子对话,也许再过一会儿,就真的完全失去神志了。
陆寄风企图激苏毗公子尽快动手,趁他靠近时施予致命一击,拖久了恐怕会对自己越来越不利,可是他又心神都十分松弛,实在想不出激烈的话。这种弥漫在空气中的异香实在是闻所未闻,居然连陆寄风都抵抗不了。
突听吉迦夜道:“拿这样的邪物对付于我,真是班门弄斧!”
苏毗公子脸色微变,笑道:“这位大和尚,难道你也知道这妙物?”
吉迦夜道:“不过是天竺王公贵人惯用的薰烟,有何可怪?”
说着,吉迦夜缓缓地站了起来,苏毗公子大惊,退了一步,没想到吉迦夜一站起身,便又摇摇晃晃地踉跄跌退。
苏毗公子笑道:“我还以为你已习惯此香,看你这穷样,料你没这等福气!”
苏毗公子举剑便朝吉迦夜剌下。吉迦夜手掌一翻,碰地一声,将苏毗公子打得倒跌数步,呕出了一大口血,峰急忙唤道:“公子!”
吉迦夜发出这掌,整个人便又软倒,仰躺在地,喘个不停,竟是怎样也动弹不得了。
陆寄风见了不由得大惊,原来吉迦夜打的主意和他一样,都是激苏毗公子近身时才动手,好一击中的。可是吉迦夜那一掌根本不到一成的功力,竟没打死苏毗公子,自己就气空力尽。
吉迦夜这样仰躺着,只要苏毗公子再上前补上一剑,他非死不可。
苏毗公子好不容易止住跌退之势,靠着拦杆而立,又“哇”地吐了一大口血,勉强调匀气息,正要开口,又不断吐血。峰虽见多了他吐血的样子,此时竟是呕血不已,无法控制,就连陆寄风都知道:或许苏毗公子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被吉迦夜这一掌打下去,立刻有如催枯拉朽,离死不远了。
陆寄风精神为之一振,站了起来,将所蓄已久的一掌,向苏毗公子拍去!
眼前黑影一闪,峰竟闪身出来,以怀中的千绿挡下了陆寄风这一掌!
陆寄风只听见“啪”地一声,收掌不及,这一掌已结结实实打在千绿身上。耳边也听见峰叫道:“公子,快走!”
他一手抱着千绿,一手扶搀着苏毗公子,便往花园内奔去,陆寄风浑身无力,追出两步便跌倒在地,根本无法起身。
千绿被自己打了一掌,不知生死,虽然陆寄风这一掌极轻,但对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而言,已足以致命,陆寄风又是急,又是悲愤,却恨全身半点力也使不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毗公子主仆逃入花园之中。
陆寄风身子越来越是无力,昏昏沉沉之间,仿佛感觉到有一双手轻轻抚摸着他的鬓边。
陆寄风转过睑去,正温柔地看着他的,竟是云若紫。陆寄风发现自己正枕在云若紫柔软的腿上,她的体香沁人心脾,一切的感觉都那么真实,真实得令陆寄风心痛。
他张口欲唤,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云若紫也只是低着头看他,透着紫光的华丽明眸中,隐隐藏着难以言喻的忧伤。
接着云若紫的眼泪滴了下来,滴在他脸颊边,却是冰冰冷冷的。陆寄风想起来了,云若紫已经死了,死人的眼泪当然是冰的。死了也没关系,陆寄风甚至不愿去想为什么云若紫会出现在这里,他安宁地闭上眼睛,心中充满平静的哀伤,就这样静静枕在云若紫怀里。
但是,突然间云若紫的怀中变得冷硬,轻轻抚摸他鬓发的手也变得粗糙至极,陆寄风睁眼一看,云若紫竟在眼前迅速地腐化着,那席地蜿延的长发依旧浓密,却是长在渐渐烂去干扁的头上,她的眼珠子掉了下来,她的手上肌肤一片一片剥落,整个人迅速化作一具腐尸!
陆寄风惊恐不已,张大了口拚命想叫,急得眼泪也落了下来,想伸手把云若紫的眼珠子再塞回去,把她剥落的皮肤再附贴回去,但却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化作干尸,而化作干尸的云若紫还是幽幽地看着他,那两颗黑洞般的眼眶里,透出更深更深的无助。
陆寄风想狂叫,想伸手去抱住就连枯骨也迅速风化中的云若紫,却一抱只抱到了满怀的飞灰与蛆虫,他跌倒在地,痛哭失声,再渐渐地失去知觉。
不知过了多么久,陆寄风才又感觉到冷风与土地的冰凉与身体的酸痛。
他睁开眼睛,吉迦夜坐立在他身边,一手捏着他的后颈,他枯枝般的手指紧捏着陆寄风的肩颈之交,很快地令陆寄风整个清醒了过来。
陆寄风转头看云拭松,云拭松像是也清醒了,用力甩了几下头,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这迷烟的影响力居然不问内力深浅,实为奇物。
陆寄风胸口仍微微地刺痛着,说不出半句话。
吉迦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道:“你醒了?”
陆寄风点了点头。
吉迦夜道:“梦醒了就该回到真实。”
陆寄风一怔,道:“……是梦?”
吉迦夜道:“非梦。”
“那么……是什么?”
“是比梦更低等的幻魇。”
“幻魇?难道是那香气……?”
吉迦夜道:“没错,天竺西域的王公贵人喜吸食此种幻药,以见其所欲,忘却苦恼。但是见到假的欲望之后,却往往更生忧怖。要不见忧怖,只有吸食更多幻烟迷雾,有如饮鸩止渴。吸食得越多,神智越是错乱,到最后往往猝亡暴死。你方才所见种种,就是此种幻药迷烟所造成的。”
陆寄风慢慢地爬起来,还是感到有些无力,问道:“那是什么样的幻药迷烟?”
吉迦夜道:“汉语和胡语似乎并无此物之称,贫僧无以名之。”
其实这种迷烟的原料早已存在于中国,但是远古之世,百姓只由它的干部抽取纤维,用以制绳及网,并未拿来作为迷烟。天竺则发现了它的迷幻作用,而成为贵族的享乐圣品,神农本草经中称作火麻、胡麻,即今日俗称大麻。虽然古书中记载过它“多服令人见鬼狂走”,但是在魏晋之世,却极少人知。
苏毗公子藏在玉箫中的大麻烟,纯度极高,以内力催发,遇热更增威力,才会令陆寄风、吉迦夜短时间内双双不支软痹。
而在他们都受大麻烟的控制之时,苏毗公子欲杀众人,也已证实了陆寄风绝非妖党,其中或许真的有些误会,因此吉迦夜对陆寄风已全无杀意,反而助他清醒。
陆寄风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吉迦夜不答,弯身在地上一抚,举起微沾着血迹的手指,道:“这是那妖孽的血,血迹未干,还来得及追杀妖孽。”
想不到那么真实的感觉,竟只是片刻。陆寄风一点头,正欲与吉迦夜一同循血迹追去,云逝松声音干哑地说道:“可别忘了我的份!”
陆寄风道:“云兄,你受伤颇为沉重,那妖孽不是易与之辈,只怕会累你不测,不如……”
云拭松怒道:“你是嫌我拖累了你?”
说着,他一拄剑,便要跟上,但眼前一闪,似感到有人在他身上一点,吉迦夜已飘然回到原位,冷冷地说道:“蛭蚨撼树,不自量力!”
云拭松什么都还没看清楚,便又跌坐在地,双腿动弹不得,拚命运起微弱的真气要去冲开穴道,却根本无法让双腿动弹半分,气得睑红脖子粗,道:“你这妖僧,快放开我!”
陆寄风过意不去,道:“云兄,我会设法救回千绿姑娘,就劳烦你在此稍歇。”
吉迦夜已循着血迹追索,陆寄风不便多说,也急忙跟了上去,背后云拭松勉强以剑为足,硬是撑起身体,叫道:“喂!你们给我站住!”
当然没人理他,吉迦夜和陆寄风循着血迹赶入花园,身影消失在门后。这两名绝世高手完全不把他放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