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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水笑道:“你知道我的性子,就是不爱别人比我强,你废了自己的根基,我就与你远走高飞,也不回通明宫了。”
舞玄姬心知他只是随便说说,开自己玩笑,气得娇喘连连,暗想下次见到他,不可再中他的奸计,一定要立刻砍断他双腿和双手,弄瞎他眼睛、割断他舌头,让他什么花样也使不出来,再慢慢地折磨死他。
舞玄姬娇喝道:“好,替我把这小贱婢的尸体给剁碎了喂拘吧!”
轰地一声,舞玄姬居然将蕊仙的尸体往上一击,将陆寄风脚前的屋瓦硬生生打出一个大洞,蕊仙的身体被撞了出来,陆寄风急忙伸手一抄,抓住蕊仙,可是这么一抓便重心不稳,又往下滑落。他急忙再度提起真气,一落地便又双足一蹬,借力跃上屋顶,不敢逗留地飞奔出去。
他一手抱著弱水道长,一手抱著蕊仙,耳中疾风呼啸,弱水道长说什么方向,他就往什么方向奔,果然没多久便绕出魏国皇城,陆寄风一口气不换,直奔出近百里,才敢稍停。
陆寄风放下弱水道长相蕊仙,一见到蕊仙的惨状,陆寄风不由得“哇”地一声,恸哭出声。蕊仙身上满是伤痕,大多是以身体撞破屋顶时所受的重伤,而左臂已断,肩上的断处血肉模糊,惨不忍睹。他没料到一个好好的姑娘,只因为看见自己一眼,就落到这个下场,实在是悲恸到了极点。
蕊仙尚未断气,呼吸微弱,随时会死,陆寄风心念一闪,抽咽著以剑割开自己的手臂,将蕊仙的唇撬开,将自己的血灌入她口中,喂了许多鲜血之後,蕊仙的呼吸果然渐渐平稳。
陆寄风大喜过望,连忙将她身体扶正,双掌底在她背後和胸前,替她导气引血,没有多久,蕊仙呻吟了一声,缓缓睁眼看著陆寄风,眼中惊恐万分,显然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陆寄风哽咽著,露出放心的微笑,道:“蕊仙姐姐,你没事了,别怕。”
蕊仙“嗯”了一声,软软地倒了下去,又昏晕不醒。陆寄风吓了一跳,弱水却道:
“别惊慌,她……只是受伤过重,精神不济,已经……活转了……”
弱水道长声音也是出气多入气少,陆寄风道:“道长,你无恙吗?若是我的血有用……”
弱水道长道:“不必了,我是中了化功散,真人……能解之,你带我们进通明官……虽然规定女子不得进入,可是……蕊仙是为了救我们,才这样,真人……没理由不收留她,你大可以放心……”
陆寄风道:“嗯,那现在怎么办?”
弱水道:“你……往东走,灵虚山离此不远……我会告诉你方向。”
陆寄风再度抱起弱水与蕊仙,依弱水的指令而行。他轻功本已高强,此时心中著急,更是加快了好几倍的速度,不停地赶路。
奔行了大约半日,已来到一处山林荒野,夜过日出,陆寄风也浑无知觉。
弱水道长忽然道:“好啦,到了。”
陆寄风停步,张望四周,道:“到了吗?”
此地山銮叠嶂,碧翠满目,但是并无道观,也不像有人烟的样子。
蕊仙呻吟著醒了过来,道:“……水,我……好渴……”
她失血过多,唇焦舌燥,万分难受,陆寄风由吹来的风向嗅到水气,便抱著两人,循水而去。
来到一条清溪之畔,陆寄风放下两人,亲自以手掬水,小心翼翼地端来给蕊仙喝下,蕊仙急切地喝毕,道:“还要……”
不等她吩咐,陆寄风就再度奔至水边,又掬了一捧水来喂她,蕊仙喝了好几口,才不再喝了,疲惫地闭眼休息。
陆寄风关怀地看著她,内咎万分,难过地想:“蕊仙姐姐现在伤得很重,她或许不记得自己手断了,脸上也……伤成这样,万一她醒过来,知道自己少了一只手,一定很难过。”
弱水道长说道:“陆小道友,好了吧?咱们上通明宫见真人,他或许没法子帮蕊仙姑娘再长出一只手来,不过医好她的其它伤势,却是可以的,拖久了对她不好。”
陆寄风点了点头,心情沉重地再度抱起蕊仙,弱水道长已不必他扶,在前面领路,但他脚步虚浮,确实没有半点内力。
步至山林深处,远方夹道巨岩中凿出高得见不到尽头的层层石阶,隐约可在云烟浩渺中,看见几层宫观的影子。
突然间几道身影飞窜至面前,当地一响,一对长剑同时出鞘,挡在前面,喝道:
“来人止步!”
弱水道:“复澄,复虚,是我。”
那两名道士怔了一下,都大为吃惊,两人不禁同时後退了一步,面面相觑。
弱水道长道:“你们怎么了?不认得我了吗?带路,我马上要见真人。”
两名道士都脸色凝重,阴晴不定地打量了他半天,欲言又止,看了看他身後的陆寄风和蕊仙,其中有一人说道:“这……师叔祖你带了个女子,这是不行的,请在宫下稍候,我回去请示。”
弱水道长一怔,感觉似乎出了什么事,只好叹了口气,道:“好吧,我在山下的木屋里等你们消息。”
那道士又连忙道:“这……这也不用了,我上山请示,复虚在这里陪师叔祖,我马上下来……”
另一名道士脸色一变,瞪了复澄一眼,眼中又惊恐又愤怒,结结巴巴地说道:“不如我上去通报……”
弱水道长察言鉴貌,便已明白了八九分,道:“你们在防我什么?复澄,你是不是要上山去叫人下来杀我?复虚,你是留下来监视我的,对不对?你想我会让你们活著离开吗?”
那两名道士越听越是脸色苍白,大叫一声,转身就往石阶狂奔而去。
弱水道长苦笑了一声,转头对陆寄风道:“上山吧!”
陆寄风知道弱水道长只是吓唬他们,弱水道长现在功力全失,就连一个普通的第四代弟子都打不过,那两人不察,还怕得拔脚就跑,令陆寄风也不禁失声一笑。
弱水道长率先步上石阶,陆寄风抱著蕊仙紧随在後,一层层的石阶边缘满是青苔绿藓,两边高耸的夹道岩壁上也零星布著几点绿苔,仰头一看,夹壁石阶弯延伸展,并不是笔直而上,也多添了几分掩藏曲折。
石阶仅能勉强容纳两三人并肩而行,算得上十分狭窄,易守难攻。这几百年来无人能攻取灵虚山,其地势也是一大要素。
走了二三百阶,前方急步杂乱,好几个人奔了下来,纷纷喝道:
“叛徒弱水,你还敢来送死!”“你想带圣我教魔徒上山吗?”
挡在石阶上的至少有十来个人,有道门装束,也有俗家弟子。几声呼啸,後面的几人拔地飞起,跃至陆寄风背後的石阶,一落地也立刻都长剑出鞘。
弱水与陆寄风等三人的前後都被长剑抵著,进退不得。
前面两人的剑尖指著弱水,其中一人身穿青色道袍,五官端严清俊,一脚跨了下来,面色凝重地问道:
“弱水师叔,你为何要这样做?”
弱水道长苦笑道:“青阳君,你看我这样像是叛徒吗?别说废话,带我入内见真人。”
青阳君背後的一各道士喝道:“本来就要抓你回来,替焰阳与烨阳师兄报仇!”
青阳君转头斥道:“玄阳君,休得无礼!”
玄阳君道:“大师兄,他……他杀了焰阳君和烨阳君!”
青阳君道:“弱水师叔既然主动回来,此事必定还有分说。师叔,真人等你很久了,请。”
弱水道长说道:“稍等,这里还有位蕊仙姑娘,为了救我们而身受重伤,要请真人施救。”
“可是……”青阳君面露难色。
弱水道:“她若是不能上山,我也不会上山。”
青阳君为难地又看了看蕊仙,她面上怖满了伤,一日未得照科,伤口都红肿流汤,十分可憎,身上衣服也破破烂烂,还断了一臂,真是个人不鬼。青阳君目露怜悯,原有的一丝迟疑尽去,道:“罢了,一同上山吧!”
玄阳君道:“大师兄……”
青阳君道:“有事我担著!”反转剑刃,收剑回鞘,道:“师叔,请。”
弱水道长“嗯”了一声,堂而皇之地步步上阶,众道士之中除了青阳君之外,全都紧当长剑,不敢松懈地亦步亦趋跟在後面。
才走了没几步,青阳君便发觉弱水道长呼吸不稳,脚底虚浮,大为吃惊,道:“师叔,可要师侄搀您老人家?”
弱水道长笑了一下,点了点头,便把手放在青阳君肩上,青阳君扶著弱水道长,一面暗暗将真气稍微传给他,好让他有力气再走完所有的路,通往通明宫之前的这条道路,体能再好的凡夫俗子也不可能走得完;若无人引渡,在半路便虚弱而死,或是受幻影折磨而疯狂者已多不胜数。
众人又走了七八百级的石阶,弯弯曲曲的道路仿佛永远走不完,他们由通明宫赶下来时,皆以轻功疾奔,因此不多时就到了山下。此时上山却都一步一步走,无人敢以轻功直奔。陆寄风不明所以,只能跟著走。青阳君注意到陆寄风走了这近千阶,浑若无事,也感诧异,道:
“这位小道友腿力不错。”
陆寄风对他颇有好感,笑了一笑。青阳君道:“你抱著这位姑娘走这么久,一点也不累,你练功很久了吧?”
他的问话口气纯粹出於善意,陆寄风便也坦白回答道:“我只练了不到三个月,我是剑仙门第八代弟子。”
这句话一出口,所有的人全都回头望著他,脸上万分惊愕。
陆寄风不以为意,当成没看见,继续往前走。一行人终於走完了一千五百多阶,前方地势微见开阔,云烟浩藐,已无前路。
众人都停在平台上,青阳君对陆寄风道:“这里是一线谷,得有绝顶轻功才能越过。”
不等陆寄风回答,便转头对同伴道:“赵态之、胡象之,过来!”
两名俗家弟子上前,恭敬地行礼道:“师伯有何吩咐?”
青阳君道:“你们一人带著这小道友,一人带著这姑娘。”
陆寄风道:“不必了,我自己过得了。”
此言一出众人又尽皆讶然,这回已有些人露出不信的神色,偷偷交头接耳嘲笑。
青阳君道:“这一线谷,两岸有百丈之遥,只有一道细如发丝的丝线牵引,若无绝顶轻功,不要说在丝线上站不稳,更难以抵挡山谷间的劲风!万一落下千仞山谷,是连尸骨都找不到的。”
陆寄风坚持道:“我过得了。”
玄阳君嗤笑一声,道:“瞧不出剑仙门还有你么高强的弟子。”
其余几人也都露出讪笑之意,青阳君待要斥责,玄阳君突然伸出手来,将右手指头一根一根地比折了下去,众人皆摸不清他在干什么,只听玄阳君一根一根地数,数到第八,才笑道:“这是剑仙门第八个武功高强的掌门人来到通明宫啦!”
众人突然哄堂大笑,陆寄风只呆了一下,便想通了他们在笑什么,玄阳君之言是讥剌剑仙门一连七代,通通败於通明宫。
青阳君怒道:“玄阳,不可无礼於友帮!”
玄阳君笑道:“失礼、失礼,阁下贵为掌门,晚辈拜见掌门人。”
说完便深深—揖,众人见他拜向一个小孩子,都嘻嘻哈哈地取笑。陆寄风身子微闪,避过他这一揖,淡然道:“晚生不敢受此大礼。”
本以为陆寄风会手足无措,想不到他态度落落大方,处变不惊,玄阳君讨了个没趣,背後众师兄弟及晚辈零星的笑声,仿佛变成在笑自己一般,不由得脸上一红,冷笑道:“你这个掌门人的架势倒是十足啊!剑仙门个个都……”
青阳君斥止:“好了,玄阳君!以大欺小,成何体统!”
这一斥凛然有威,众人都不敢再笑,弱水道长对众人目露嘲讽与不屑,但是也什么都没说。
而如此一来,这些人也不会心甘情愿地带陆寄风与蕊仙过这一线谷,青阳君得护送功力全失的弱水道长过去,一人顾不得三人,有些为难。玄阳君明知师兄的难处,但他长久以来,十分嫉妒师长们偏爱青阳君,第三代里头也以他最有可能接鹊逼门之位,平时就爱处处挑青阳君的毛病,此刻更巴不得看他孤立无援,便笑道:
“这位掌门说自己过得去,咱们若是不信,又落得看不起友帮的名声,实在不便出手,只好劳驾您掌门老人家自己走了,来,我为您引路。”
说完径自纵身一跃,凌跃过众人,已立在前方的烟雾之中,身子摇晃了两下,便即站稳,果然双足底下踩著一道几乎看不见的丝线。
陆寄风道:“多谢前辈带路!”便大步跨了出去,青阳君忙道:“别逞强!”
陆寄风大著胆子一脚跨进云烟,牢记著弱水道长教过他的轻身之法,颤危危地立在半空中。脚下的丝线比他想像中还要细,还要柔,几乎感觉不出有东西,身子自然也沉了一沉,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