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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自己现在的修为不知多高了,身在炉中,对周围动静都了若指掌,不由得大为奇怪,会有谁来这里偷偷窥视?
弱水道长离开之後,那阵气息依然在原地不动。陆寄风虽觉奇怪,但也不在意,想道:
“你是什么人,与我无关;你有什么打算,也与我无关。”
他无碍无惧,专心修练上清含象功,对方没有多久也就离开了。
这段期间,惊雷、停云、烈火几人偶尔会奉师命来探陆寄风,有时也念些道家的书籍典册与他解闷,陆寄风姑妄听之,倒是吸收了不少知识。有时他感觉出那阵不知是谁的气息接近了他,可是总在数丈之遥,从来都是停止了大约一两个时辰,就默默离开。
这个人是谁?为何偏在这段时间老是偷偷上寻真台?陆寄风听了几次他的足音,认定是个年轻的人,武功不弱,却故意装出老人的姿态,这是从他走路时故意慢慢挪动,所感觉出来的。
两人靠得最近的一次,陆寄风才稍微知道一点他的身份。那时炉台附近没半个人,那人慢慢地走上前来,陆寄风暗觉有趣,他总算靠近了,只与陆寄风有一壁之隔,呼吸一紧,正要说话,突然间又趴倒在地,放慢了呼吸,好像是垂死一般。
此时陆寄风已练到上清含象功的第七层,远远地便听见烈火的足音,不禁好笑,想道:
“你很机灵,知道有人靠近了,没地方躲,就躺著装死。”
烈火道长一上寻真台,便是一愣,奔了过来,道:“喂,老丈,老丈!”
“老丈”慢慢“醒”了过来,呻吟道:“道长……”
烈火迅速点通了他几个冻僵了的脉,道:“您好多了吗?你怎会到这儿来了?”
“老丈”道:“我……我想替母牛生的小牛多找些嫩蕨,唉,这几年,战打得凶,只有这山上还算平静……我一路找啊找,就迷路了……”
烈火道长道:“还好我发现得早,这里向来没人经过,万一您冻死在此,可怎么好!来吧,我带您下去。”
“老丈”道:“多谢道长,明儿我叫我儿子多挑几担柴上来,不收钱的。”
陆寄风暗暗好笑,想道:“这个老丈原来是山下憔夫,你这声音如此年轻,怎会有儿子?
烈火道长与他对面相见,反倒没有我这个隔著一层铁壁的人对他了解!”
那人冒充为老人,这一段时间以来,就算是四下无人也不敢撤去伪装,可见此人的个性小心之极。他刻意接近缎意炉,像是要开口,可见不是偷偷窥视而已,必有所图。陆寄风也不心急,也不猜测,反正时间到了总会知道他的目的。
他此时上清含象功练到第七层,一直无法突破,不过他对时间并不在乎,因此气定神闲,练不下去就想想别的经书,或是想想往事,偶尔也会想到云若紫。
自己在这里不知过了多少日子,五年?十年?二十年?或许自己出关之後,云若紫都已经做祖母了,这终归是一段回忆而已。只不过胸口会为之轻轻地痛一下,有几分惆怅。
某一天,陆寄风又听见司空无的声音,道:“陆寄风,你练到第几层了?”
陆寄风道:“第七。”
司空无“嗯”了一声,道:“你的进展快得令我惊讶。”
“请问真人,我在此多久了?”
司空无道:“十年而已。”
陆寄风想了一想,觉得是一瞬间之事,问道:“我还要多久才能练完上清含象功?”
司空无道:“原本我以为你至少要闭关一甲子,才能完全将天婴化入你的灵肉之中,可是依此看来,最多经过一纪,你就可以练到第八层,到时候我也无法教你什么。”
陆寄风道:“原来突破到第八层,还要十二年的工夫。”
司空无道:“上清含象功超越道门诸家,极顶之处就连我也尚在摸索之中。你练到第八层,我就会放你出去。”
陆寄风道:“不必等找修完九层吗?”
司空无道:“亢龙有悔,凡事不戒虚无,而戒盈满。第九层不能勉强为之,除非你找到更高的境界。”
陆寄风似懂非懂,第七层他就有许多不解的内容,要超越第九层更加难以想像。
司空无接著却说道:“可是,我已经没有时间等你了。”
陆寄风道:“真人此言何意?”
“我劫数将至,为了应付此劫,我苦心安排布局,可是这个劫数来得比我想像中还要快!
我得立刻让你打通第七、八两层,即刻出关。”
“什么?”陆寄风惊道。
司空无道:“炼神还虚,勿用知觉!”
陆寄风正要阻止,司空无的真气再度弥天而至,陆寄风连忙依言放空真气,收容下司空无传来的内力,可是心中却十分焦急,他不知道司空无这样传过真气之後,会不会死,更不知道这个劫数是什么?他要如何面对?可是他绝不能在此时乱了精神,害司空无和自己同归於尽,强抑住心焦,努力与司空无配合。
司空无的真气越传越快,有如无边无际的大海,全往这个小小的炉子里面倒,陆寄风再怎么尽力收容,也纳之不尽,溢满了周围的铜墙铁壁,让陆寄风连呼吸都不能呼吸,脑子里嗡嗡作响,整个人就像要爆炸开一般,拼命往外扩张;但外围的真气又不断地挤压著他,让他也不能伸展,内推外挤,陆寄风眼前各种光彩闪烁,从未感到如此痛苦难当。
就在他万分难受之时,耳朵仍异常灵敏,他感觉到有两个人悄悄接近了寻真台,一个是从石阶的方向慢慢走来,另一个却是由从没有人走过的反方向靠近,令陆寄风很讶异。
这两人都以很慢的速度,缓缓掩靠而上。陆寄风发觉不妙,待要出声,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更加心急。司空无专心地传功,万一他和陆寄风两人其中之一停止吸收吐纳,不知会有什么後果?
那身份不明的两人之中,其中之一杀气陡升,陆寄风与司空无心意一致,都查觉这股杀气,司空无更加紧传功,陆寄风被压迫得也更加难受,五脏六腑翻滚,全身血气澎湃,有如山火将爆,却被强压著,在山腹里滚扰沸腾。
陆寄风再也忍不住,一声长啸,接著“轰隆”巨响,冲破了锻意炉,“轰”然飞冲而出!
锻意炉炸成千万碎片,爆出的宏大真气,熊熊热焰,瞬间融尽整片寻真台上的积雪,寻真台上飞滚起涛涛尘沙,漫扬天地!
烟尘飞舞间,陆寄风飘然落地,足下似乎幻出一片黄云,承载著他安然落地。
陆寄风落地之後,尘烟渐散,他瞥见远处倒著一个人影,白发皓然。陆寄风猜他便是司空无,急忙要奔至他身边看看他的情况,陡然听见一声叱喝:
“司空无!领死!”
一道黑衫身影快若鬼魅,手中霜刃剌向司空无,司空无竟来不及起身闪躲,连忙横滚出数步,“镪”地一声,黑衣人的一剑剌在地上,硬生生剌碎了司空无的玉佩。
一见那道黑衫身影,陆寄风全身发冷,有如被雷亟中。
那是眉间尺!
眉间尺不是被弱水道长杀了吗?
陆寄风身子一跃便挡在司空无与眉间尺之间,道:“住手!”
眉间尺长剑“嗤”地剌来,陆寄风抱住司空无跃退一大步,眉间尺喝道:“陆寄风,杀了司空无!”
陆寄风道:“不行,师父,这……”
眉间尺道:“你忘了本门规条?你不肯替祖师爷报仇雪恨?”
陆寄风道:“不,我……”
一声冷笑传自陆寄风背後,陆寄风更是心惊,方才有两人偷偷靠近,自己只注意师父,却不知另一人足敌是友。
那声冷笑道:“冒牌货,不要脸!”
陆寄风一怔,转头一看,更是讶异得张大了嘴。
在自己背後还有一个眉间尺!
陆寄风惊呆得忘记如何反应,前面那名眉间尺斥道:“你为何要冒充我?”
後面的眉间尺冷冷地说道:“是你冒充我,我岂有这么容易被杀?”
话声甫毕,後面那名眉间尺已一剑剌去,喝道:“坏我清誉,斯可忍,孰不可忍!”
当地一声,前面那名眉间尺横剑一挡,化去剑招,跃後一大步,道:“卑鄙小人,竟偷学我剑仙门剑法!”
後面那名眉间尺剑光抖动,抢攻而至,道:“这才是正统的剑仙门剑法!”
一瞬间两人便激斗了起来,—样的服装打扮,一样的剑仙门剑法,在月光下就像两道一样的黑影子一般,纵跃飞跳,清镪剑击中,身影快得难以看清楚,陆寄风呆立当场,不知要帮谁?
司空无道:“先……先离开,这两人都要杀我……”
陆寄风不及多想,便往斑崖上一跃,在半空中便将真气灌充於足底,幻出了一大片云光,乘载著他和司空无安然而落。
他已有了排空御气的功力,当世之中再无敌手。
远方传出杂乱的喧哗,有人叫道:“寻真台爆炸了,快去看看!”“快禀告真人!”
料想不久就会有大批人马奔上寻真台,陆寄风不敢再御气而行,免得发出光芒,被人发现。他和司空无藏身在乱草丛中,低头一看,司空无唇边滑下一道血流,皓白的头发蓬乱,清瞿消瘦的脸上布满了皱纹,十分憔悴,乍看之下,只是一个清瘦的老人,并无出奇之处。
也许是他猛然传了太多真气给自己,所以才老态毕现。陆寄风试了试他的气息,还算平稳,略微放下心。
司空无气息微弱,道:“先勿出声,躲一阵子。”
“是。”陆寄风对他早已万分敬爱,只想保护好这位不世的前辈,便静静地藏身在草丛里,等待风波稍止。不久,通明宫的道士们赶来的更多了,有几人由寻真台冲下来,道:
“烈火师祖,锻意炉不见了,寻真台上不知出了什么事。”
烈火惊愕地说道:“我去看看!”
一队人与烈火一同再度赶上寻真台,陆寄风想道:“两个师父都不见了吧?他们到底谁是真的?搞不好两个都是假的!”
不久又有人奔来,道:“惊雷师祖,不好了……”
惊雷道:“什么不好了?”
那人道:“真人不见了!”
“什么?”惊雷又问了一遍:“真人不见了?”
“是,青阳君师伯已经整队在殿内待命,请师祖示下!”
惊雷急道:“这……这可槽了!”
草堆中的司空无摇著头,轻轻叹气,似对弟子这样手足无措感到很失望。
烈火道长由寻真台赶了下来,脸色凝重,道:“大事不好,先回殿请师父指示吧。”
惊雷道:“师父不见了。”
烈火一愣,道:“你说什么?”
惊雷苦笑道:“这个……我也不大清楚,先回天尊殿再说。”
烈火点头同意,命几个人继续在此巡视搜察,才带众人离开。
足音渐杳,陆寄风望向司空无,道:“真人无恙乎?”
司空无叹了口气,道:“你还是不肯叫我师父?”
陆寄风咬了咬唇,道:“真人再造之恩,陆寄风终身不敢忘。可是既已入了剑仙门,便不能有亏於师道。”
司空无道:“就算是我最後遗愿,你也不肯?”
陆寄风惊道:“最後遗愿?”
司空无不答,道:“你先带我到一线谷。”
陆寄风强抑不安之情,应了一声,抱起司空无,往山下赶去。
这一路御气疾行,有如在草面上凌空而飞,轻盈得令他自己颇为惊讶。
来到云烟滚滚的一线谷,陆寄风才放下司空无,耽心地望著他。
司空无端正地打坐调息,脸色一阵红一阵紫,约一盏茶的时间,方收功而起,声音平稳,道:“天命有常,吾这几百年来的修行,或许便是为了这一刻。”
陆寄风不安地问:“为了什么?”
司空无道:“将真气全传给你。”
“传给我?为什么要这么做?”陆寄风惶恐不安地问。
司空无道:“寄风,这是天命所归。自从汉末以来,天地变化,道消魔长,至今二百余年。我观天象,能知未来,这片地上还要再乱两百年,其间虽然会有盛世,却都不长,且盛世之後,为乱更甚!”
陆寄风道:“真人您在灵虚山修道,不问俗事,为何要关心这些纷扰?”
司空无苦笑道:“我也曾这么想过,但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邪气早已侵入灵虚山,吾一味逃避,绝非化劫之道。”
陆寄风问道:“邪气侵入了灵虚山?是谁?”
司空无道:“我不能道破天机,此人之能,我亦防不胜防,再说我有几分实力,对方也已一清二楚,因此我必需将功力传授予你,由你来竟我末完之志。”
陆寄风道:“可是我什么也不知道……”
司空无道:“你服过天婴、由我收入锻意炉中,学我极术,此事已经天下皆知,就算你不去寻魔,魔也会来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