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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知弱水道长手心放虚,借著这一弹之力,骤变去向,身子笔直地冲上半空,长剑便往捆住陆寄风的刀蚕丝割去!
嗤地一声,被捆在陆寄风脚上的刀蚕丝应声而断,陆寄风整个人顺著晃荡之势,荡向捆住双手的丝带所系的巨树,稳然攀住了树身,大力一拔,整株巨木应声连根拔出,发出轰隆巨响,土地震动,树根延伸之处,牵连周遭草木跟著偃倒翻飞,轰然之声不绝於耳,满天树叶乱飘狂舞,尘土蔽天!
舞玄姬却藉著这动乱的逆流飘然飞起,陆寄风甫一落地,双手虽仍被刀蚕丝所缚,但也足以握住了巨木,那数万斤的百年树木在陆寄风手中,有如巨大无比的武器。
烟尘散去,舞玄姬看清陆寄风竟拔树脱困,还掀得大地一片混乱,整片大地有如被整个翻了过来,不禁变色。
舞玄姬不屑地轻哼了一声,衣袖一扬,便欲离去。陆寄风喝道:
“魔女,休走!”
他双臂间汇满了真气,无奈手腕紧紧被捆,真气无法顺畅地贯通,万川千流,只能发出十分之一的威力,手中巨树猛然往舞玄姬的方向投抛而去!
舞玄姬只欲尽速离去,背後这道排山倒海之力狂扑而来,舞玄姬不得不回身,气聚双掌,硬生生接挡住这往她身上撞来的巨木!
陆寄风的真气与舞玄姬的真气,在这百年古木的树干中相格,“碰”地一声,巨木整个被炸碎,木片枝叶才一爆开,便燃起千万点熊熊烈火,照亮了整个夜空!
花窜烧,眼前一片光影凌乱,陆寄风慧眼穿云,见到舞玄姬正急速离去的身影,正要追上去,弱水道长一箭步赶上,道:
“且慢。”
弱水道长的长剑一挑,割断了陆寄风手上的丝带。陆寄风道了声谢,眼见舞玄姬趁著火光万点之时,已逃逸无踪,陆寄风正想该往何处追之时,突然见眼前的弱水道长身子一震!
陆寄风一怔,弱水道长的心口冒出一缕细细的黑烟,踉跄退了几步,摇摇晃。
“道长!”
陆寄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得天边传出舞玄姬娇甜的声音,笑道:
“呵呵……玉郎,你也该恶贯满盈了!花影铭心,你看著办吧,呵呵呵……”
她的笑声渐渐消失在天际,陆寄风扶住弱水道长,这才看见他的心脏上,印入了一朵艳丽的花形,但已被他的鲜血给染透了,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一缕黑色的臭烟及微弱的“滋滋”
之声,格外沭目惊心。
陆寄风鼻间嗅到一股烧焦味,还来不及问是怎么回事,弱水道长举指疾点,封住了心口要穴,虽止住了那焦灼之声,但还是不住地口吐鲜血。
陆寄风连忙道:“道长,我的血或许可以救你……”
陆寄风正要以他的剑在自己身上割血,弱水道长已道:“不……不必……”
“道长,您…………”
弱水道长摇了摇头,道:“魔女的花影铭心绝招,已烙入我心……会很快……将我的心给燃为灰烬…………救不活的…………”
弱水道长胸前的衣服心口的部份,果然已烧焦了一片,还正在冒出黑色的微烟,陆寄风举掌要拍灭火气,弱水道长道:
“这……不是火,是花影铭心之毒……引我的真气烧我自己的心,我……方才亲自断了几道心脉,以免……死得太快……”
陆寄风想到身上的回生精,忙道:“我有回生精,也许有效……”
弱水道长按住了他的手,吐了口血,道:“不……不必浪费时间,陆寄风,我忍著真火钻心之苦,忍著不死,非是怕死,而是为了……有要紧事交待,你……你要听好……”
陆寄风虽是万分心急,但还是勉强镇定,点了点头。
弱水道长抓紧了陆寄风的手,似乎十分痛苦,极力让声音平稳,道:“若紫……未死……”
他竟说出了和舞玄姬一样的话,陆寄风全身一震,望定了他。
弱水道长说道:“……魔女原本也想……诱你……为她所用,但还好……呜……”
见弱水道长痛苦万分的样子,陆寄风道:“您别说了,让我救您!”
“不……你的真气……送入我体内,反而会加速真火燃烧,我……死得更快……”
陆寄风呆了呆,连真气都无法助他,舞玄姬这样的杀人手段,著实阴狠。
弱水道长不断地冒著汗,颤声道:“她……急著离去,没将你……斩草除根,就是为了……为了及时将若紫的元灵……带回她的巢穴,重新修炼……”
“若紫的元灵……重新修炼?”陆寄风茫然反问。
“没错……”弱水道长道:“她谎称亲手杀了若紫,其实若紫的元灵……被她取走了……
以前,若紫自己花了一百八十年,才凝聚成形,魔女……未必肯等这么久,她必有邪术…………加速若紫重炼…………”
陆寄风道:“她……她重炼若紫做什么?”
弱水道长道:“若是让她……养活了若紫的元灵,立刻能重聚天地妖气,她如虎添翼,谁也制不了她……”
陆寄风道:“难道若紫会听从於她?”
弱水道长叹了一声,道:“重生的若紫……是以邪气所炼,又自幼受她调教,不识义理人心……唉!不成邪魔,难矣!”
陆寄风一时之间,心绪混乱,隐约感觉出弱水道长言下之意。
弱水道长拉住了他,道:“你……你一定要找到舞玄姬的秘密巢穴,杀了她,毁了若紫之灵……”
陆寄风摇著头,答不出话来,弱水道长说道:“若你不答应我,我……我不会再告诉你舞玄姬致命秘密……这是我的弟子们……用尽心机才查出来的……绝不能轻易示人……”
陆寄风道:“我……我……”
弱水道长已是出气多,入气少,道:“重生的若紫,已非原来的她……陆寄风,你切勿执迷色相……遗祸苍生!”
“不,我……”陆寄风实在难以答应亲手杀死重生的若紫,他已经失去了云若紫一次,怎能想像第二次?而且还是要亲手杀之!
弱水道长紧抓陆寄风的手臂,陆寄风的手臂都几乎要被掐出紫痕了,见陆寄风犹豫不决的样子,弱水道长恨恨地长叹了一声,道:
“师父……师父耗尽心血,竟调教出……这样一个优柔寡断、不成大器的小子……师父的百年心血……东流矣!”
弱水道长的眼中泛出悲恨的泪光,陆寄风想起司空无最後的交待,愧意顿生,遂点了点头,道:“若是若紫真的成了妖魔,我……定杀不赦!”
弱水道长摇了摇头,苦笑道:“是吗?唉!你真的下得了手吗?”
陆寄风不语,弱水道长突然咬紧了牙,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陆寄风连忙按住他的心口,不敢传真气进他体内,只能勉强冷静下来,专心地搜寻弱水道长体内的乱象,却只感应到一团奇异的炎气正在将奇经八脉全吸向中心,弱水道长已自断了任脉,才能汇聚著一口气守在丹田。
陆寄风知道若是去断他另一脉,弱水道长还能再护住部份真气,但是,要他亲手击断弱水道长的经脉,却万万下不了手。
陆寄风眼见弱水道长昏迷的脸孔,似乎还带著万分的不甘,不禁暗想:
“我若是再妇人之仁,弱水道长或许死也不能瞑目。”
於是陆寄风狠下心来,气聚指问,迅速地点断了弱水道长的督脉,将残余真气再护於心。
这融融真气令弱水道长胸间滞气略散,一口气又接了上来,缓缓睁开眼,微喘著气,道:
“你……你……”
陆寄风道:“我断了您另一脉,道长,您可以继续交代了。”
弱水道长眼中露出感激之色,道:
“很好…………很好…………”
他吸了口气,才道:“你……你到平城……找寇谦之和……和丞相……”
“丞相?”一时之间,陆寄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弱水道长说道:“是,我有极重大的……秘密,藏在平城观……平城观的石室之中,只有……寇谦之知道开启之法,此事……能教舞玄姬在魏国地位全失,甚且……能动摇魏的国本……你见了之後,得与魏相商议……”
陆寄风道:“既能动摇魏国,为何还要与魏的丞相商议?”
弱水道长说道:“魏相…………是汉人…………”
“什么?”陆寄风更感惊愕。
弱水道长说道:“他叫崔浩……既已效忠虏廷,势不反魏,但是……他会帮你……”
“为什么?”陆寄风更是大惑不解。
“因为舞玄姬……才是动摇魏国的根本,她实力雄厚,若无魏帝相助,你要对付她,找出她的炼妖巢穴就……容易得多。”
陆寄风道:“那秘密让世人知道了,魏帝就不会再听信舞玄姬?”
弱水道长道:“正是,滋事体大,你千万要小心,不得……妄动。”
陆寄风道:“是。”
弱水道长的手颤危危地伸入怀中,取出一方细帛,道:“将……此书……交予停云师兄…………”
陆寄风接了过来,弱水道长的手才垂了下去,像是完成了一件重大的心愿,长长吁了口气,声音竟然听起来十分平稳,问道:
“你真的会杀成魔的若紫?”
陆寄风沉重地点著头,内心五味杂陈。
弱水道长微微一笑,望著远天,道:
“你未必下得了手杀若紫,就像我如今……也不敢说自己是否真的下得了手杀小舞……”
“什么?”陆寄风一怔。
弱水道长喃喃轻道:“我累了,陆寄风,为了一步之差,我一生都在修道赎过,未能说真心话,做真正想做的事,我已经累了……”
他最後这几句话,说得中气平畅,反而令陆寄风心生极大的不祥感。果然,弱水道长说完後,缓然呼了一口气,便闭上了双眼,整张脸出现安样之极的表情。
“道长!道长!”
陆寄风急唤,弱水道长却已不再动弹呼吸,溘然长逝。
陆寄风抱著弱水道长的尸体,发了一会儿怔,才被一阵轻笑给唤回了现实:
“臭道士要死也不死得乾脆些,罗哩八唆的,这回可真的死啦?”
迦逻以如此语气悉落弱水道长,令陆寄风心生不悦,默默抱起弱水道长的尸体,便欲走回云府。
迦逻跃了下来,道:“我从紫鸾寨手里平安逃回来了,你谢也不跟我说一声?”
陆寄风道:“多谢你。”
迦逻翘起了嘴唇,道:“你谢得没诚意!”
陆寄风道:“你别烦我!”
迦逻道:“死了个臭道士,你这么难过干什么?”
陆寄风打定主意不理他,抱著弱水道长的尸体,快步奔回云府。迦逻连忙提气直追,在背後大呼小叫,喊脚痛装跌倒的,陆寄风知道其实他也会武功,只是喜欢装可怜,这回连脚步放慢等他都不肯了,迳自奔回了云府。
迦逻看陆寄风就是不回头,只好闭了嘴,专心地提气追赶陆寄风,以免跟不上他的脚步。
到云府,内外部已恢复了原来的安静有序,陆寄风一抱著弱水道长回来,便有人奔入内通报,管家迎出来道:
“陆公子,老爷才刚醒,正在後堂,您跟我来。”
陆寄风面无表情地跟著管家走了进去,晚了一步的迦逻好不容易追上,也要跟进去,被门口的几名卫士挡住,道:
“这位公子,您是谁?”
迦逻不答理他们,陆寄风道:“他是跟我一路的!”
卫士们这才不加干预,迦逻拉著陆寄风的衣摆,亦步亦趋,不肯放手。
越到後堂,倒在两边的人就越多,但都只是看来精神不济,并没有生命危险的样子。直到一处大厅,两名仆从推开了大门请陆寄风进去。
堂内,停云道长正在亲自为云萃运功驱毒,正好行功已毕,收掌而起。
云萃脸上黑气尽消,精神也已恢复了,但眉宇间愁色却更重。
一见到陆寄风抱著弱水道长而回,停云道长惊愕地一跃而上,道:“真一子!”
陆寄风将弱水道长停放於榻,默然不语,停云道长颤声道:“真一子……真一子他…………”
云萃见到此景,也怔在原地,停云道长走上前去,确认弱水道长已死,声音微颤,强抑悲伤,道:“他是死於何招何式?”
陆寄风道:“魔女的花影铭心。”
停云道长的唇角虽微微颤抖著,但是态度却出奇的冷静,道:“花影铭心,嗯。”
云萃道:“陆寄风,你呢?你有没有大碍?”
陆寄风摇了摇头,将弱水道长交付的那方缣帛递给停云道长,道:“这是弱水道长临终前,要我交给您的。”
停云道长接了过来,急促地展开来看,只见他越看,手越是止不住的抖颤,突然间“哇”
地喷出了一口鲜血,令云萃等人都吓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