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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将军得了什么病?”
“听医生说他有点心肌缺血。”
“心肌缺血?”宣赞迟疑着问道:“没听说过刘将军有这个毛病呀?”
“他是遇到我之后才得上的。”高俅没想到宣赞这么容易相信别人的话。
宣赞这才知道高俅在和自己开玩笑呢,他笑了,“没想到刘将军会被人气病?”
“其实我比他还要生气。”高俅说了一句实话。
'(212.郡马宣赞)'
宣赞原本是一位沉默寡言的人,今天遇到高俅可能突然开窍了,他又问:“听说高将军足球踢得不错?”
“提起足球,真是一言难尽,……全是‘二’呀。”高俅拿自己开起玩笑。
宣赞又笑了,自从他老婆死后,笑对他来说就是一件“侈奢品”,一直与之无缘,没想到见到高俅后一下拥有了俩次,他对高俅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
“你为什么要来陕西?这地方又没有比赛。”宣赞难得开次玩笑。
“立更大的功,当更大的官。”高俅没有隐瞒什么。
高俅就这样子和宣赞认识了,并且初次见面就产生了默契,如果俩个人产生不了默契,是成不了朋友的。
高俅和宣赞都不在说话了,眼看着远山渐暮,大河滔滔,劲风疾吹,林森木暗,俩个人竟然都叹了口气。
是伤感,是失落,是寂寞,还有理解。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他们将面临一个共同任务——可能去送死的任务——过桥突袭溪哥城。
死,对于宣赞来说并不可怕,对于高俅来说则很可怕!
因为高俅已经进入了怕死的阶段。
。
夜,山林中一座小帐篷内,灯火昏暗。
一块石板上放着酒和肉,高俅和宣赞坐在俩块石头上,一直喝着闷酒。
“哥是一个伤心的男人,也是一个爱喝酒的男人”这是宣赞常挂在嘴边的一句口头禅,这次高俅也有幸亲耳聆听到了。
高俅清楚自己任务的胜负关键全在宣赞,所以,他从见宣赞第一面就开始释放自己的善意,他和宣赞进行交流,请宣赞喝酒就是一次更深层次的交流。
高俅并不是个没脑子的人,只不过他现在遇到的都是一些心机过深的人,无论是赵佶、童贯还是刘仲武,他们都显得大脑有些“营养过剩”,这才显得高俅的脑子有些“营养贫乏”。
头脑简单的人就一定“没脑子”吗?
不!只有说出这种话的人才真的是“没脑子”。
高俅的前半生经历坎坷,他当然懂得和人相处,和人交朋友,也懂得投其所好。
目前效果还不错,高俅和宣赞的关系在稳步推进,他们几乎已经无话不谈了。
“刘将军让我来找你,命令我们要在六天之内赶到溪哥城。”
“没问题,我已经从桥这三次到过溪哥城,每次都要用六天时间,再快人会受不了。”
“会不会出现意外。”
“当然会出现意外?”
“说说看?”
“暴雨、山崩、泥石流;生病、掉队、开小差,这些都是意外。”
“这些好象并不可怕。”
“你说的不错,真正可怕的是我们到了溪哥城下,却攻不下溪哥城。”
高俅心里一下凉了半截,这是他最耽心的一个地方,“不知道溪哥城内有多少守军?”
“这要看刘将军在积石山能吸引多少敌兵过去了,刘将军正面进攻的越凶猛,溪哥城的守兵就会留得越少。”
高俅重复了在廓州时刘仲武说过的一句话,“不是在英勇中战死,就是在虚弱中饿死。”然后又补充了一句:“我以为刘将军是在吓唬我呢,看起来他说的是实话。”
“这是一次高风险、高回报的投资,富贵险中求,方为人上人。”
“如果我们打不下溪哥城,能不能按原路返回?”高俅已经在考虑退路了。
“不能,这是一条没有退路的计划,有进无退,到时如果既不想战死,又不想饿死,投降也许是一条可以选择的路。”宣赞说话间把碗里酒又一口喝尽,他已经有些醉意了。
“听说西蕃会把所有的俘虏都变成奴隶?”
“当个奴隶也没什么不好,我的祖先就曾经世代为奴,如果我能回到从前,相当于‘返祖’。”宣赞已经醉的开始说胡话了。
高俅却没有多少心情喝酒,他一直在对目前的形势进行评估,现在看起来,袭击溪哥城简直就是一个坑,除了“刘坏水”别人是想不出这种“坑爹”的主意的。
高俅来大桥之前的确有些轻敌,现在他慢慢理解刘仲武说过的一些话了。
六天的急行军已经减员超过千余人,如果再行军六天,只怕一半的人都到不了溪哥城下。
真是高风险呀,前进和后退风险是一样一样的:要么在前进的失败中牺牲,要么在后退的逃亡里偷生。
“这真考验人的神经呀,我们需要一些运气。”高俅在犹豫不决中打定主意,问了一句:“前途虽险,有进无退,保义可愿与高俅一起杀入溪哥城内?”
宣赞答了一句:“宣赞早将生死置之度外,愿与高将军一路同行,共担风险。”
“有保义相伴,我就放心了,如果这次侥幸成功,高俅绝不相负。”高俅心里一热,许下一愿。
宣赞象是听到了好玩的笑话,他答应了一句:“你可要说话算数,来,高二……哥,我们再干一杯。”
都喊“二哥”了,他们的关系又近了一步。
“兄弟,你醉了,少喝点吧,明天还要赶路呢。”高俅端起酒碗只是沾了一下唇,就放下了。
“我没醉。”宣赞一饮而尽,放下碗,在给自己倒酒的时候,手抖了一下,壶碰倒了,宣赞去拿壶的时候,又将酒壶扫到地下,宣赞去地下捡壶的时候,只见他身体一歪,头往后一仰,“嗵!”的一声,直挺挺的倒在地下。
宣赞真的醉了,因为,他的眼角溢出了俩行泪。
伤心的男人是不能喝酒的,喝酒的男人会更伤心。
高俅叹了口气,他留下了宣赞,步出帐外,他何尝又不是一个伤心的男人,他想起了那座“冰山”一样的女人——含冰。
一想起那个女人,高俅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寒战,隔山隔水,仍然寒气逼人呀。
这夜,高俅在大河之畔、“郡马大桥”北侧高山营地上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高俅聆听了一夜的秋风怒号,大河滔滔;畅想了一夜的人生坎坷,苦苦乐乐。半梦半醒之间,如何睡的踏实,碾转反侧,不觉天亮。
'(213.锦囊妙计)'
次日一早,高俅升起中军帐——这次行军是轻装简从,辎重没带,哪来的什么中军大帐?
所谓的“中军帐”就是那个小帐篷,它只是一种称呼,一种象征罢了。
全军只有指挥使以上的军官才会有一顶小帐篷,其他人全得露宿星光之下,天当大被地当床,投身大自然的怀抱中。
小帐篷当然装不进很多人,所以,中军账由帐内,改为账外。
小账篷前边林中空地,两军都指挥使、都虞候,各营指挥使,监桥保义郎宣赞等十余位军官,依次行礼,散乱的排列俩旁。
高俅根据一早送来各营花名,除去未满兵员、路上掉队、伤损、生病、老弱,能过河的已不足四千人马,照此发展下去,只怕到了溪哥城下,不会超过三千人。
一切都跟刘仲武在廓州预料的一样,局面一天天在恶化。
此时,高俅面色沉重,左右巡视诸将,厉声说了一句:“我们的任务就是从此地过桥,攻占溪哥城。”
众将校面面相觑,到现在才知道此次行军的目标是溪哥城。
他们回答个“是!”都没有底气,声音既不洪亮也不整齐。
高俅心里更是一沉,还没去呢,就有人先怯了,“此行有去无回,诸位将校,不可疑虑,本都和你们同生死、共进退,传我将令:有后退不前者,立斩!这是军纪,不是儿戏,听明白了吗?”
高俅这时候想起来军纪了,他可能忘记他自己曾经说过的那句话了,“军纪!军纪是什么?”
“听明白了!”这次声音稍微整齐了一点。
“所有掉队伤损兵员组成一队,返回廓州,其他兵员今天全部过桥,你们还有什么问题?”高俅怒目圆睁,高声喝问。
众将校对视一眼,心的话“后退不前者,立斩!要是被斩了,还能说什么呢。”
“末将遵令!”这次声音明显洪亮了许多。
高俅这才心下稍安,满意的点点头,吩咐道:“开始过桥。”
一声令下,大军开始动了,一队队,一排排依次过河,桥窄人多,岸边到处都是等待中的兵马,乱哄哄的,嘈杂声四起。
看一个将如何,只要看他带的兵就知道了,也只有高俅这种将军能带出这种兵来,没有队列,没有轶序,没有章法,只有混乱。
。
大桥之畔。
高俅和宣赞站在桥边耐心的督促着部队过桥。
眼看着从早至午,大队人马从晃晃悠悠的大桥上鱼贯而过,桥下浊浪排空,水声轰鸣,桥上人生百态,多彩多姿。
同样的路,一样的桥,不同的人走过表现出来的意思却是迥然不同。
胆大包天的跑步前进,浑身是胆的直立行走,胆小如鼠的四肢并用,还有一些吓破胆子的——有吐的、有尿的、有屎的简直多不胜数,引来一阵阵尖声惊叫和起哄声。
队伍一点点从一边向另一边移动着,高俅和宣赞在最后一队也过了大桥。
高俅立在大河南岸,脚踏实地,这才将悬着的心放进肚子里,他一摆手,一队亲兵开始搬取早已经准备好的枯枝树木,堆在桥上,过不多时,大桥上的木枝堆得象座小山般高。
一脸疑云的宣赞问道:“你要烧桥?”
“刘将军送给我一个‘锦囊妙计’,让我‘过河焚桥,自绝归路。’”
“真是一条毒计呀。”宣赞叹口气。
“你说的不错,一开始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我本来想留着这座桥逃命呢,可现在看起来,这座桥留不得。”
“这桥烧了实在可惜,方圆数百里只此一桥,留下来可以造福一方百姓,发展当地的经济建设。”宣赞在劝高俅。
“我只是在执行命令。”高俅很坚决。
“这桥可是花了整整十万两银子才建好的呀,”宣赞无限惋惜,“你烧的不是桥,你烧得是银子。”
“你错了,我烧得不是银子,我烧得是一种选择。”
宣赞愣了一下,无奈的叽歪了一句:“别人是‘过河拆桥’,高将军改成‘过河烧桥’了。”
“呵呵!这个成语更动听。”高俅微微一笑,大声说了一句:“点火!”
几个士兵立即用火把点燃桥上木柴,烟火起来,风借火势,火借风威,一把大火将“郡马大桥”烧了个通红,熊熊烈焰,冲天而起。
宣赞看着在烈火中被烧的“吱吱呀呀!”乱响的“郡马大桥”,不觉动容,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近三百天的心血,几十条人的生命,最后换来高俅的一把大火。
说不心痛,哪是假的,只有自己养得孩子自己才会心痛。
两岸士兵见到,无不驻足失色。
没有人会想不明白,烧桥的目的是什么。
那火越烧越旺,高温炙烤的岸边人立不住脚,后退数十丈开外。
约有半个时辰,大桥上铁索开始熔化,一根根断掉,最后,“轰!”的一声,铁索连着冒火的灰烬落入河中,溅起阵阵白烟。
对于刘仲武的这条“锦囊妙计”——“过河焚桥,自绝归路。”一开始高俅还骂刘仲武呢,等他看到那些将校复杂的表情之后,他毅然决定了要坚决执行了。
刘仲武说的不错,打仗打的是人,细节决定胜负。
目前发生的一切,没有什么是刘仲武没有考虑到的。
高俅过河就烧桥,实出无奈。
此行,路途遥远,崎岖难行。粮草不济,又无后援。敌情不明,后果难测。兵心一乱,不可收拾。连高俅都感到进退俩难,何况他人?
只要留着桥,路上就会有更多的人掉队,只能先自绝后路,逼迫众兵前行。
当事情变得比较复杂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事情简单化。
据说,当一群人面临三个或三个以上选择的时候,最容易出现混乱;当只有俩个选择的时候,人们则会出现犹豫;当只面临一个选择的时候,人们才会表现的最坚决。
从这个层面上来理解,高俅烧得的确不是银子,他烧得是一种“选择”。
大桥已断,三军后路已绝,高俅和宣赞等众军将校,向着溪哥城前进,他们现在只有一个选择——就是向前、向前、向前前!
正是:
投之亡地而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