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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香-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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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望着栀子,神情迷蒙而哀婉,像被深锁闺房的幽怨女子,有时,她也会对着栀子讲话,自言自语地说一个晚上。
  左左曾想过很多办法消灭那株栀子,每一次都是未遂。
  现在,这株栀子已因专在冬季开花而在本市声名大震,冬天一到,它的植株上就覆盖了一层密密的花蕊,整个老楼香气四溢,特别是夜里,香气诡异得令人亢奋,整个冬天里,老楼的女人们,脸上洋溢着心满意足的微笑。
  增加了供暖设施的老楼冬天,是那么暖,还有栀子花开,像春天一般,只有悠悠,在这香气里日益恍惚,她长长的发稍游荡在圆圆的小屁股上,眼睛整日恍如如梦游,夜里,对左左的求欢,不拒绝也不迎和,她总是瞪着很大的眼睛,看着正在身上忙碌的左左,仿佛,她是另一个人,正怔怔地看左左与一个叫悠悠的躯体激情不已。
  左左就蔫了下去,觉得这床像舞台,而他,正是舞台上那个最卖力的演员。
  这几年,青岛地产夜炙手可热,他也忙了起来,公司原先的烂尾楼也被重振旗鼓,设计部的人,整天这里跑那里蹿地看地皮,回来后就揣摩总裁的心思,画一张又一张的图纸,偶尔,左左还会想一下年少时的理想,他想垒一栋石头一样的房子,和他美丽的新娘子在里面生一群长不大的小孩。
  这个理想,这一生,不能到达了。
  有时,他坐在沙发上,看着悠悠,除了偶有倦怠之色,岁月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她就像一个漂亮的女巫,周围的一切在时光的打磨里碎去,惟独她,依旧翩姗若穿花蝴蝶。
  在他21岁的春天,他坐在摇摇欲坠的晒台栅栏上看见了她,她的目光就像一盅爱情的蛊药,被他自己端起,饮下了,这一生,他便再也无力逃出去了。
  有段时间,悠悠喜欢裸着身子站在他面前说:和没生儿子以前相比,我有变化吗?
  左左细细地看,她腰肢依然柔软,皮肤白皙,连一条妊娠纹都没生,只有小腹,雪白雪白的,微微隆起,反而是更显她性感,他将脸贴上去,轻轻地摩挲着说:真美啊。
  悠悠不信,说你哄我吧,那一刻,她是极没自信地,又站到镜子前,前前后后地转来转去,看啊看啊,看着看着,就怯怯说:你看,我的屁股是不是下坠了?
  左左就抚摩了她的小屁股一把说:多么优美性感的小苹果。
  悠悠打了他的手一下,这便是他们之间最为融洽和睦的时刻吧,这时的悠悠,是收敛了锋芒的。
  左左并不喜欢。
  悠悠从来不会无缘无故收敛了锋芒。
  果然。
  某天,他下班回来,有位中年女子抱着儿子在院子里晒太阳,他走上前去问:您是哪位?
  女子把儿子往一边避了一下说:我是新来的阿姨,你是谁?
  左左指了指儿子:他爸。
  阿姨用眼梢看着他,不相信似地抱着孩子躲开了。
  左左匆匆进屋,见悠悠正对着镜子抚弄额上的一缕卷发,她将头发染了色,依旧是橘黄橘黄的,像弯弯的柔软水藻披在肩上,左左说:你去巧云那里了?
  悠悠喔了一声,心不在焉地梳了几下头发说:我总在家里,会闷出病来的。
  所以你请了一位阿姨?
  恩。
  怎么不和我商量?
  又不是大事。
  你是为了方便去见某人吧?左左目光咄咄。
  悠悠倩然一笑:你太多疑了。说着,就站起来,一扭一扭地去卧室了,左左望着她的背影发呆,他想起来了,巧云见着伊河时,也是这样一扭一扭的,仿佛抽了骨的蛇。
  他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春天来了栀子花败了,玉兰正在吐蕊。
  那天晚上,悠悠想吃一种小时候吃过的冰糕了,她自言自语地说了一会,又瞥了瞥左左,拿起手包一摇一晃地出门去了。
  左左站在窗前,一直目送到再也看不到她。
  那天晚上,儿子特别开心。
  那天晚上,左左觉得悠悠是去了冷饮厂,就是现场教工人制作她想吃的那种冰糕也不至于用这么长时间吧?
  悠悠回来时,他已依在窗上睡着了,她捅了捅他的胳膊,说:上床去睡!
  左左一把抱紧了她,说悠悠,那冰糕是不是很难买?
  悠悠用鼻子喔了一声,然后说:难买死了,我转了很多地方。
  以后我去给你买。
  算了,我喜欢自己去买,我喜欢一家家找过去的过程。悠悠说着就脱下了裙子,左左看到了她后背的两侧,分别印着两个淡红色的手印,左左地心,就揪了起来,他张了张手,那五个手印,比他的要大一圈。
  悠悠裸着身子进了浴室,见左左跟进来,她吃惊地厉声问:你进来做什么?
  左左低低地说我帮你洗澡,说着,就将喷头拿下来,放在手臂上试了试水温,调合适了,才洒到悠悠头上,他像洗一个婴儿一样细细地洗着悠悠,眼泪哗哗地往下流,他知道,他不能问。
  一问,他的心就碎了。
  一问,他就恨不能将自己杀死。
  悠悠小心地看着他,快洗完时才说:左左你怎么了?
  左左说沐浴露滴到眼里了。
  悠悠怔怔地看了他一会,摸摸他的脸说:左左,对不……
  左左就飞快地掩上了她的嘴:别说那三个字。
  悠悠愣愣地看着他,水哗哗地隔开了他们的目光,忽然,她一把夺过喷头,说:你真可笑……
  4
  儿子已经能驾着学步车到处跑了,左左非常想亲近儿子,可,一看到儿子他就会莫名地心慌,然后,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锥心刺肺的疼。
  偶尔的,他会在悠悠面前喃喃自语说:这孩子长得像谁呢?
  悠悠撇撇着嘴巴,用不屑的冷眼扫他,她每看他一眼,都像一阵冷风袭来,将他从头到尾扫荡了。
  悠悠的心不在家里,也不在儿子身上,有保姆照顾着孩子,她总有很多事情要出门去办,每一次回来,她就像换了一个人。
  一天,吃中午饭时,林文静端着餐盘摇曳到左左面前坐下,拿眼稍扫着他说:伊先生,昨天我看见你太太了。
  左左埋着头,大口大口地吃饭。
  你太太真漂亮。林文静继续拿眼稍扫他。
  左左还是大口大口地吃饭。
  我在商场遇见她的,她正在挑羊绒衫,不过,是给另一位男士挑的,我去和她打招呼,她费了好半天神都想不起我是谁,竟然跟我介绍说那位是她先生,笑死我了,那人又不是你。说完,林文静就捂着嘴巴,夸张地吃吃笑起来。
  左左放下筷子,喝了一口汤说:吃饭时,笑不好会噎死人的。
  说完,他端起餐盘走了,身后的林文静恨恨说:没见过戴绿帽子戴得这样安然的男人,贱坯!
  正往前走的左左就停住了脚步,似乎是沉思了一会,又转回来,弯下腰,一本正经地对林文静说:当你爱上一个人时就会犯贱的,喔,对了,现在是否有男人肯向你犯贱了呢?
  林文静含着一口米饭,脸越来越红,半天说不说一句话,泪眼一滚,就掉下来了,左左笑了笑,拍拍她的肩说:没事,据说哭可以开胃。
  林文静的筷子就冲着他后背扔了过来:你猥琐!下流!
  整个餐厅一下子就静了下来,左左微微一笑,边走边自语似地说:一个这样猥琐下流的男人你都追着赶着要嫁他未遂。
  身后响起了一阵窃笑。
  下午,左左一声不响地画图纸,一张张纸上,错综地纠缠着一根根电线,主管看了,就笑着说:你这效果图特别哦。
  地产公司家大业大,没人为他浪费了几张纸而吹胡子瞪眼。
  他又画了几张,他画了一个男人,脖子上勒着一根电线,他的舌头是伸出来的,眼睛是凸出来的,很凛冽的景象,画完了,他看了看,将画纸放在碎纸机上,打碎了。
  然后,他给巧云打了个电话:巧云姐姐,你最近好么?
  巧云沉默了一会,说:你呢?
  我不好。
  我也不好。说完,巧云就收线了,他擎着话筒看了一会,觉得的头很疼,就请假回家了,阿姨带着孩子在院子里玩游戏,见左左回来,就说太太出门买东西去了。
  左左埋着头,匆匆进楼,坐了一会,喝了一杯酒,拉开壁炉门,掏出一根铜丝,在手腕上,勒了勒,才放心地一圈一圈缠小了,放进口袋里。
  他想给悠悠打电话,想了想,又放下了,他拿了一点钱,就上街了,乘车,到了郊区,在一家药店里,买了瓶安定药,他拿出几片,剩下的,都扔在路边了。
  怕是留着,就成了暴露的线索。
  他边走边说:人是不能太贪的。
  车过巧云的店子时,他犹豫了一下,跳下了公交车,径直望巧云店里去,店面有些变了,左左这才想起,很久没来巧云的店了,巧云正低头坐在里面的角落里,不知在想什么,听见脚步声,才端出一副招呼客人的笑脸,见是左左,没起身也没说什么,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
  左左拖了把椅子坐下,说抽支烟吧。
  巧云说,抽。
  两人对着抽了两支烟,左左突然订着她指间的烟问: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忘了。巧云淡淡地望着门外,眉头拧在一起,她不开心。
  左左吹了吹吐出来的烟雾,语气寥落地道:张良呢?
  不知道,在干洗店里忙着吧。
  左左又问:忙什么呢?
  洗衣服吧。
  不对吧。
  巧云就把烟冲他扔过来:不说这句话你会死啊?
  恩,我会死。左左低着头,这样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他说:姐姐,我不想这样……
  巧云看着他,眼睛迅速湿润,她用手背蹭了几下脸上的泪:谁想这样?我想有个家,好好过日子。
  他们就这么面对面地坐着,什么实质性的话都没说,只有长一声短一声的叹息,然后,左左就走了。
  左左的背影,在夕阳中萧条远去,她拨了张良手机,没人接,张良的手机时常处在无人接听状态,很久了。
  有顾客进来,巧云也没收线,就将手机放在一边,将它设置在连续拨打上。
  大约半个小时后,张良就风风火火地来了,他站在店门口冲巧云嚷:我正忙呢,你电话打个没完。
  他还在继续絮叨,看得出他很愤怒。
  巧云给顾客吹头发,嗡嗡的吹风机声淹没了他的声音,末了,他狠狠地摔下一句话就走了,这一句,巧云听清了,他说:以后,你不要打电话给我了,我们不会结婚了。
  巧云的心一抖,就蹲在地上哭了,吹风机在手里嗡嗡地响。


第十三章 醉了累了迷了哭了
  1
  第二天,巧云去了老楼,悠悠正在梳头发,那么长的头发,在阳光里起起落落,像飞扬的金子。
  巧云托起她的头发,放在掌心里看了看说:你的头发该修了,下面都开叉了。
  悠悠不说话,依然梳头,巧云从她手里拿过梳子:头发要这样梳……从右到左,你的头发这么长,最好用木梳或是牛角梳,用塑料梳子梳头会产生静电,容易使头发变枯。
  悠悠垂着眼皮,将一只精美的银质发夹递给她,让纶在鬓角上,巧云纶好后,她伸手摸了摸才漫不经心说:这是张良送我的,他说也送过你,不过,没我这只做工考究,而且不是银子的。
  巧云讷讷了一下,愤愤地伸了伸手,又在中途垂了下去。
  悠悠回头望着他笑:你不要怪他也不要怪我,要怪,就怪爱情吧,我原以为没有陈年了我就再也不会爱了,可我又遇到了张良,这一次,我真的不能再和爱情擦肩而过了。
  巧云说:左左昨天去我店里了。
  他说什么了?
  什么都没说。
  他什么都知道,就是不愿承认罢了,世间竟有这样懦弱的男人。悠悠鄙夷地说完这句话,就拿了把剪刀,修剪窗台上的栀子:冬天快来了,它就要开花了,我和张良结婚时,要带走这盆栀子。
  她举着剪刀,栀子的小枝叶纷纷落下,巧云站在她身后,想,如果将剪刀劈手夺来,扎向她的胸口,将会是什么结局呢?
  痴痴地想着,眼神就直了。
  忽然,她听到了金属碰到木地板的声音,然后是悠悠的尖叫,她说:你看你看,哪里来的这么鲜血?
  巧云一个激灵就醒过神来,悠悠抱着双肩蹲在那儿,剪刀尖朝下扎在地板上,朱红的长条地板上滴满了淅淅沥沥的液体,巧云用手指抹了一下,举起来看了看,是淡绿色的液体,不是红色的,就举到悠悠面前说:是绿色的,哪有有鲜血?
  悠悠疑惑地摸了摸地上的液体,喃喃说:奇怪,刚才我嗅到一股很浓的血腥气,还有,我不过是修剪了一下小枝叶,它怎么会滴这么多体液呢?悠悠慢慢地仰起脸,看着巧云:莫不是有人想要我死?
  那眼神便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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