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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晓君在家。宋婷婷走出浴室向他望了一眼,说道:“姐姐用过的毛巾你以后别碰。”
“为什么?”
“因为我身上有毒!”
渐渐地,宋晓君不太愿意呆在这个家里。他觉得姐姐变得不可理喻,时常发一些莫名其妙的脾气。
偶尔无聊起来他便去跟白门聊天。有时候是在白门的家里,有时候两个人一起坐在教堂。
宋晓君喜欢听白门讲话。白门讲述的过程很有节奏感,语调抑扬起伏,让人听着觉得耳朵十分惬意。
他的眼神总是看着很远的地方,仿佛穿透了墙壁,同墙壁背后的另一个世界在对话。
“有的时候真希望时间可以倒退回去。有些事情在不该发生的时间,不该发生的地点,不该发生的情况下,它却发生了。以前曾经喜欢过一句话‘在世界上所有凄惨的字眼里,最凄惨的莫过于本来可以这四个字’。但是细想一下,如果时间真的可以倒退,又不知道从哪一段开始才是自己真正想要回过头去重新来过的时光。像是一环套着一环的锁扣。牵扯到一起仔仔细细地反省,原来每一步都有本可避免的错误。
“我们每个人可以思考的东西实在太有限了。许多事情不在我们能力的范围之内。每当我提笔描写一些小人物故事的时候,我就会想,这些人物的命运由我来安排,那在我的生活里又是谁在执笔书写着我的命运呢?
“再过两年也许你也会明白一些道理。我们都会经历一些事情,了悟一些真相。虽然我们领悟的或许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道理,但至少这是一个逐渐接近真理的过程。等到哪天我们什么话都不愿说,什么东西都不能告诉别人的时候,也许那时参悟到的才是生命真正的意义。
“你有没有想像过天下太平的大同盛世是什么样的景象?那个时候男人都变成了Gay,女人们则全部去从政。男人抛开了名利追逐,抛开了色欲相争,一个个都平和如水;而女人们却变得坚强而可爱,用她们感性的思维把整个世界打理得井井有条。
“我这个人很多时候就喜欢一个人胡思乱想。主要也是空闲太多的缘故。人闲下来的时间一多就会变得不安分,尤其是像我这样的。所以说管理有方的上司是不会让手底下的人太过清闲的,要让他们时时刻刻忙碌奔波,这样才没有工夫去考虑其他的事情,报酬啊公平啊自由啊什么的问题,一旦全都考虑起来,那么连正经事情也不用做了。上帝也是这样,他分派给我们一生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吃饭睡觉休息、个人家庭社会,工作学习应酬,每一件都要全力以赴。有时候觉得这么多事情人这短短的一辈子怎么够用呢?怎么忙也忙不过来,所以也就没有时间去思考了。因此这个天下就太平了。你觉得呢……怎么了?是不是觉得我有点罗嗦?”
这时宋晓君望着白门的眼睛开口说话:“不。挺有意思的。听你讲话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可以忘掉许多不开心的事情。”
旃罗含 第十章(2)
这天晚上宋晓君又一次住在白门的家里。两个人平躺在洁白的大床上。宋晓君闻到橱柜里传来阵阵的书香,不一会儿倦意袭来,他便安静地睡着了。
第二天晴空万里。太阳早早地爬上天空。醒过来的时候,宋晓君伏在白门的身边,面颊缓缓地左右蹭动。
白门笑着说:“真好。一睁开眼睛这个世界还在。”
宋晓君听着便笑扬起嘴角。
宋晓君忽然觉得似乎世上所有事情冥冥之中都有安排。原来选择的权力从来都没有真正掌握在个人的手里。貌似偶然其实也是暗藏着宿命的。宋晓君虽然没有预知能力可以知晓将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是他认为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反向的预知能力。
在一个从未到过的场景或是去一个第一次踏足的地方,觉得自己在以前的某个时候就曾经来过。这样的感应让他很惶恐,因为当初他第一次走进“彩虹”酒吧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心脏莫名地亢奋不已。
这样的一个早晨也似曾相识。白门为他挤好牙膏,端放好杯子,然后转身去卧室叠被。
宋晓君觉得自己还没有完全睡醒,许多以前到过的梦境全都重重叠叠地浮现在面前,有些真假难辨,有些甚至从来没有被记忆储存进大脑就已经遗忘。
他的眼前恍惚看到翡翠的面孔,被雨水浇湿,流成五颜六色的脸谱。那景象十分骇人。宋晓君忙不迭用凉水冲洗自己的脸,水渍风干,依然还是风平浪静的早晨。
翡翠的脸化着各色的妆面,随着心情的变化呈现出赤橙黄绿的色彩。宋晓君总爱盯着她的脸看。那张脸暗香浮动,眉眼缱绻,嘴角内敛。虽然和其他任何一张大街上经过修饰的女孩子的脸没有什么不同,但宋晓君仍喜欢从侧面不注意的角度仔细地观察她。细心一些就可以感觉到当她说话的时候,微笑的时候,皱眉的时候,每一刻都有不一样的光彩从脸上泛出。是纯正的女孩子所没有的韵味。从骨子里往外透着一股妖媚。是一种豁出去的美丽。
她负担这样的美丽已经太久了。偶尔也会觉得身心疲乏。
在一个和风荡漾的晨曦,翡翠擦掉已经上好的粉底,静静地坐在镜子面前,看着光影一寸一寸的飘移。
独自一个人坐了一会儿,接着便哭了起来。
这天下午她约金金出来喝下午茶。
在一条不算热闹的马路边有一个撑着凉棚的露天咖啡茶座。翡翠和金金相对而坐。翡翠一改往常的形象,素面朝天,上身穿一件淡紫色的T恤衫,底下穿一条普通的牛仔裤。长长的头发梳得笔直,用一根橡皮筋紧紧地扎在脑后——浑身上下难得的干净利落。
翡翠开门见山:“我和死鬼吵架了。”
金金扭转脖子,不以为然地说道:“你们俩哪回不是床头吵床尾合。大吵三六九,小吵天天有。你要是心里憋着气呢就去逛逛马路买点东西解解恨。别整天摆出一张东宫娘娘西宫太妃的脸弄得全世界都晓得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也值得你那样?”他一边喝着饮料,一边心不在焉地说着话,一边不时地探出眼神来注视马路上行来过往的俊男美女。
翡翠强调:“这次不一样。是原则性的问题。”
金金漫不经心地用吸管调和着茶杯里的色调,仍旧不当一回事儿:“两个人混混日子就罢了,哪来那么多的原则。凑到一起不容易,像你们这样时间那么长了更是不简单。互相脾气性格都了解,生活上处得来,不是挺好的嘛?凡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完了。要事事都按着原则来,那日子还过不过了?”
翡翠脸上的表情仿佛是一朵开错时令的花。
金金继续用吸管在杯子里捣腾,半天过后抬头盯着翡翠看了一眼,才开口:“说吧,到底是什么事情?”
翡翠说:“我想要动手术,他不准我动。”
“手术?”金金吸了一口亮黄色的柠檬汁,问道:“动什么手术?”
翡翠一字一顿地回答:“变性手术。”
金金定了两秒钟,猛地抬起头来,手里的饮料跟着动作一起洒了出来:“什么?变性手术?”
翡翠认真地点了点头。
金金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傻傻地问道:“你要变成什么性?”
翡翠一笑:“白痴啊你。我现在是男的,当然是要变成女的了,还能变什么性?当初刚和死鬼在一起的时候就跟他已经说好了的事情,哪知道现在钱存够了他又反悔了。你说说看,哪有像他这样的男人。说话不算话,还说是赚钱存钱不容易,要花在刀刃上。去他的!讲到底了就是抠门。”
金金摇头说:“我觉得未必是钱的原因。翡翠,我看这件事情上老孙可是真的出自一片好意。他不拿那些花腔来压你,还能怎么和你说呀?我要是你的男朋友我也不会答应你去动这样的手术。你现在这个样子不是挺好的吗?自由自在地过日子,有好朋友可以聊聊天,有喜欢自己的人平时照顾你。想要穿裙子了就穿裙子,想化妆就化妆。走自己的路。开开心心。何苦要去受那一刀的罪?放着好好的身体不珍惜,动那样的手术听说是要折寿的。”
翡翠听了金金的几句话脸色立即暗了下来,接着叹了一口气。半晌才启齿说道:“我从小到大都是个软弱的人。什么事情都是别人硬加给我的。性别不是我想要的,爹妈不是我想要的,环境不是我想要的。老天替我做好了所有的安排。我这样过日子其实并不开心。几乎每天都要看到人家的白眼。男不男女不女,整天像个妖精一样。你觉得我会开心吗?我一直想自己做一回主。我要扳回老天给我的所有东西,大大方方去地做女人可以做的任何事情。我觉得自己从来就是一个女人,只是爸妈错把我生在了一个男人的身体里。所以迟早我都会去做这个手术的,少活多少年都无所谓。就是这一刻把我变成女人,下一刻让去死我都愿意。”
旃罗含 第十章(3)
金金马上接口道:“可是老孙喜欢的是现在的你。他是个Gay,你再怎么C也至少还是个男的,他哪会‘变态’到去喜欢一个真的女人?你图一时心里痛快,以后和他在一起的日子还过不过了?我看他跟你吵也不是没原因的。你倒是夙愿达成,一了百了了。可还要逼着人家‘转行’,他能乐意吗?”
翡翠暗暗咬着嘴唇说:“其实这些话我也都知道。只是他不跟我明说,我也就赌气偏要在这事情上跟他杠到底。你以为我这样很好受吗?心里也有说不出的烦呐。你刚才那些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这就是我今天找你的原因。一个是我一辈子最大的心愿,一个是我这辈子最喜欢的男人。两头我都舍不下,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去说服他,所以让你帮我想想办法。”
金金把眼睛鼻子皱在一起,喊道:“我的妈呀。你杀了我得了。我可帮不上你什么忙。我从来只会给人添乱,出主意的事你找上我也算是你眼光独到。你以为随便是只鸟它就可以往火堆里钻,是条鱼就可以往龙门上跳吗?照我说这全都是你自己作出来的窝心罪。本来也没什么事情,好日子过太久了,偏要兴出点事情来闹一闹。我看你这二十几年快三十年的男人当下来了,也没见你活不下去非死不可嘛。何苦弄得自己别人都不安生。你要问我意见。我是没什么意见的,唯一的建议就是,你呢,回家去喝一杯牛奶,把枕头垫垫高,然后被子盖盖好,安安稳稳地睡上一觉。等你这一阵子‘例假’过完以后,内分泌也恢复正常了,什么稀奇古怪的念头都没有了,也就太平无事了。”
翡翠“哼”了一声,站起身就要走。
金金忙拉住她,笑着说:“开玩笑的,别当真。”
翡翠恨恨地说:“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人家在火里,你在水里。风凉话说了一堆,没要紧事我也不会找上你,倒拿我取笑。我也不用瞎忙了,横竖你是天下最如意称心的人,我就离你远远的,省得让你跟着一起心里头不爽。”说着仍要走。
金金正色道:“虽然是开玩笑,但你好好想想看我说的有没有道理。你动手术归根结底为的是什么?等想清楚了这件事情你再做决定。你要走我也不拦你,好歹把你这杯茶的帐给结了再走。”
翡翠气得牙齿根都要咬断了,扔下二十块钱,头也不回,“噼哩啪啦”踩着高低不平的路面风风火火地走了。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就是这个道理。
生活像一张无边无际铺散的网,在每个人周围设下陷阱和饵物。往往都是看到别人的,见不着自己的。互相观望着。只等“噗嗵”一声,终于有人掉了下去,于是所有人一片警醒,提防自己的脚尖鞋底是否有异样。
最近一阵子,宋晓君的左眼皮总是跳个不停。像是有谁一直牵着他的眉角不断地提醒道:“喂,小子,不好了,出事了。自己当心着点儿。”
宋晓君学着以前奶奶教过的办法,撕一小片白纸,粘一口唾沫贴在眼皮上。让它“白跳”。
学校里的寝室楼静得像是一只巨大的蚌壳。上课的学生去了教室,其余的大部分同学都在操场上闹腾。只有少数留下的几个,不是在床上睡回拢觉就是安静地塞着耳塞在打电脑游戏。
宋晓君的寝室里一个人都没有。宋晓君开门进入只看见桌子上留了一张纸条。
上面写道:“宋晓君。昨天夜里又混哪儿去了?有个女孩子找了你大半个晚上。这是她留的电话号码,她关照你一回来就给她打个电话。”没有落款,底下毕恭毕正地誊了一串八位数字。
宋晓君乍一看,这个号码和自己家里的很像。但仔细一瞧最后两位不是同样的数字。应该不是姐姐打来的电话。
那会是谁这么急着找他呢?宋晓君试着拨打。
好半天电话里出来一个小姑娘的声音:“喂?”
宋晓君听着这声音耳熟,想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