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旃罗含-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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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买点吃的用的,别省着,这都给你烧来了,自己拿去慢慢花吧。”
    他们俩每说一句,便往火堆里掷四五枚“元宝”。火焰时高时低,烟灰在走廊上端一米左右的高度盘旋,辗转到了暗处,便不知飘向了哪里。
    宋晓君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思绪跟着红火白灰飞去了很远的地方。火苗随着他们投掷的节奏忽而升高,忽而低落。不一会儿,宋婷婷也出了神。
    “我们以后不可以再做这种事情了。”
    宋晓君的心猛地一抖,不知怎么搞的又想起了这句话。最近一阵子这句话像是挥之不去的梦魇,时时刻刻笼罩在他的心头。
    过了一顿饭的工夫,纸钱燃尽,最后的几点火星喘息了两三次也暗淡了下去。宋婷婷进屋拿出扫帚和簸箕。走道经历一番烟熏火燎之后一片混沌。
    宋晓君霍然站起身,也不帮着姐姐收拾打扫,直直地就走到房间里屋,往椅子上坐下,手托着腮。神情像是在跟谁赌气。
    宋婷婷转身看了他一眼,见他呆呆的样子,便知道他一个人闷坐着又在想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于是一边拍尘扫灰,一边皱着眉头对他说道:“整天整日地想什么心事呢?刚才好好的,这歇又怎么了,不声不响地发什么呆?快把书包拿出来看功课去,小小年纪哪来那么多事情好想的。”
    书本“哗啦”一声摊在桌面上。宋晓君略坐直了些,尽量不去想乱七八糟的事情。可是翻开本子,句读顿点密密麻麻,无论怎样也读不进心里去,脑子里一阵心猿意马,接着便又回忆起那天晚回家时的情景。
    昏黄的路灯下,宋晓君缓缓地挪着步子,身边走着同班的新同学。他的名字叫苏洋。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你的篮球打得真棒。”
    “还好,一般吧……我爸爸以前是市篮球队的,我小的时候跟着学过几年。”
    “难怪……那么厉害……”
    “你呢?”
    “什么?”
    “你爸爸是做什么的?”
    “我爸爸……他不跟我住在一起……我也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
    “那你是和妈妈住在一起吗?”
    “我妈很早就死了。我和我姐姐一起住。”
    “堂姐还是表姐?”
    “亲姐姐。”
    “呃…原来你不是独生子。”
    “嗯。”
    宋晓君说话的时候眼睛看着不远的前方。
    沿途的路灯在地面上投下一滩又一滩的光影。两个人明一阵暗一阵地向前走着。
    这是宋晓君第一次和苏洋在学校的操场上打完篮球,一起回家。没有行人,没有车辆,没有时间,没有季节。
    宋晓君细想想,觉得这场景有些滑稽,无论如何他们不可能在一条什么都没有只有路灯的马路上走着。然而记忆却是很玄妙的一样东西,它不受思维拘束,不合常理。不知许多年后,会保存住什么,忘记掉什么。时间过滤了一切复杂,只留下它想留下的标记。
    路好像没有尽头似的,任由思绪杂念纷纷扬扬。
    “我去买点东西。你在家好好看功课。”姐姐一句话把宋晓君从冥想中拽了回来,抬眼看时,只见门板晃了两下,她已经出去了。
    买什么东西呀,太阳都快要下山了。宋晓君没来得及问。隐约听见窗外有喧闹鼎沸的声音。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了望,视野的半径很小,看不见声音的来源,只是嗡嗡嗡地乱嚷,像是出了什么事情。
    宋晓君坐下继续看书,精神却依旧无法集中,目光始终盯着书页上的同几行字,循环往复,无论如何也过渡不到下一段文字上去。
    两三个月前,同样是姐姐不在家。
    大冬天,外面飘着零星的雨点。温度很低,玻璃窗上蒙着一层薄雾,窗帘半遮半挡。
    宋晓君和苏洋正在房间里玩耍。两人先是比赛投射飞镖,嬉笑打闹了一会儿。接着又收拾干净床铺,盘腿坐在上面斗扑克比大小。
    外面天寒地冻,房间里两个大男孩玩到后来实在没事可做。宋晓君便找出自己小时候的照相簿给苏洋看。
    翻开相册,苏洋随着照片摆放的正正斜斜,脑袋一会儿歪向左,一会儿歪向右。不时地问这问那。
    忽然抖落出一张照片,苏洋拿在手中,问道:“这个小妹妹是谁?长得还挺漂亮的。”
    宋晓君定定地看着出神,好半天想起什么,“唰”地绯红了脸,说道:“没想到这张照片到现在还留着,我只当是早就弄丢了……那是我小的时候不晓得几岁,奶奶哄着我玩,让我穿上姐姐的裙子拍的照片。”
    “你?”苏洋看看照片又看看他本人,忍不住笑了起来,边笑边说,“看不出你穿上裙子还蛮好看的嘛。明天带给其他人瞧瞧,让他们认认看像不像你。”
    宋晓君一听这话便笑说道:“快还我。”
    苏洋把手举得老高,笑道:“有本事来拿呀。”
    宋晓君左揽右兜近前抢夺,苏洋蹦着跳着上下躲闪。两个人不一会儿便欢笑嬉闹扭作了一团。
    不知什么时候窗外的雨已经凝结成冰晶黏在了窗户上,一棱一棱地泛着透明的光亮。
    宋晓君猛抬头迎着苏洋的鼻子,两个人差点撞在了一起,近得不足0。1公分。宋晓君的心莫名地狂跳起来,冬天嘴里哈出的暖气变成清晰的白雾,笼得人思绪纷飞,悸动不已。
    苏洋笑着喘着,脖子上的喉结上下窜动。
    宋晓君翻身压了上去,把他死死地困在了自己的腋下。
    苏洋仍在笑,挣扎着胳膊要起身。
    宋晓君用左右手架着他,惟恐他逃脱,嘴里漫无边际地说着:“你还笑……你还笑。我让你再笑!”
    “你来堵我的嘴呀,要让我不笑,除非你把我的嘴给堵上。”苏洋一边笑一边左右晃动着脑袋不让宋晓君来蒙他的嘴巴。两人的双手互相束缚着,动弹不得。
    照相本散了一地。
    宋晓君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也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气,整个人硬凑了上去,定定地看了苏洋一眼,然后嘴巴便紧紧地扣上了他的嘴巴。一时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苏洋瞠着眼珠子往后贴紧靠倒。空气好似也冻结了起来。
    嘴唇和嘴唇触碰在一起,是冰凉的感觉。静得像是已经不需要呼吸了。两个人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里。
    苏洋意识到是怎么回事之后忙醒过神来,推开宋晓君,窘得低下头去,好半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在嘴里嚅嗫了一句:“我该回家去了。”
    宋晓君没有吱声,浅浅地咬着唇边,两颊红得像被碳火烧过似的,脑筋一时也转不上来该如何是好,只能开口说道:“对不起。”
    这时苏洋抬起头,眼睛里透出微妙的神情,既非尴尬,也不是生气,像是欲言又止,还掺杂了些许惶恐的感觉。
    许久以后宋晓君都不能完全理解这表情里的含义。
    一闭上眼那天的情景似乎还在面前。
    转眼又是雨季,仿佛连绵不绝的布景,一幕又一幕地快速过场。
    “姐姐在家吗?”宋晓君听到外面一阵敲门声响,断断续续的思路又回拢到手里的书本上来。
    门轴转动,一个伶俐的女孩立在正中,脸上挂着甜美的笑。是隔壁邻居家的女儿,这户人家姓林,小姑娘正是读初中的年纪。
    她探头问道:“姐姐在吗?我来问几题功课。”
    “姐姐不在。你晚上再来吧。”
     小女孩站着门口仍然没有离开,往里张望了一眼,然后恬静一笑,问道:“哥哥,后楼出事了,你知道吗?”
    “什么事情?”
    “那个住在二楼,头发花白、瘦瘦干干的老头子死了。”
    宋晓君想了想,问道:“哪个老头?我认识吗?”
    林家小妹妹呷嘴说道:“就是那个长得奇奇怪怪,有点娘娘腔的老太爷,冬天爱穿红棉袄,家里老是喜欢烧鳗鱼吃的那个。大人都说他以前是个有名的中医……想起来了没?”
    “哦……他呀,”宋晓君有了点淡淡的印象,“多大岁数了?好像他家就他一个人,平时不怎么出门吧。生什么病死的?”?
    按着旧时的说法,清明冬至前后最是凶险的日子,恶鬼煞神满街游荡,专抓那些火旺低阴气重的人到地府里去替死。每年这两个节气死死丧丧的事情最多。
    听小姑娘这么一说,宋晓君便把往日里对这个老太爷的印象模模糊糊地拼凑了起来,大约描绘出了一个轮廓。
    这老人家姓甚名谁没有人知道。连死的时候都不晓得怎么称呼他。尊重一点的称他是个老中医,不尊重的就说得难听了。他住在这幢楼房已经几十年了,平时不常见到他的身影。估计应该有七十几岁了,头发雪白,但是脸上一点老人斑都没有,皱纹浅浅的,还泛着红晕。他一辈子都是个光棍,无儿无女一个人过活。
    老人的性子很随和。退休前他是个救危扶困的医师,歇下来之后居家生活又没有半点脾气,照理这样的老人在邻里间的口碑应该不差。可是周围人却用异样的眼光看他,没有半个亲近相好的邻里朋友与他往来。
    原因是老人家他活了七十多岁没结婚,却生就一副女人的性格,说话的时候小手指一翘一翘,话音带着嗲嗲的后缀。背地里别人都叫他“老屁精”。
    关于他的流言不绝于耳,各种版本的都有。说他年轻的时候和一个男的好过一段时间,后来那个男的结了婚,他就一个人在家挂上那男人的相片,独自过着“男寡妇”的后半生;也有人说他喜欢年轻俊俏的小伙子,曾经包养过一个二十几岁的小年轻,后来那小年轻骗了他一笔钱之后卷铺盖溜走了;甚至还有传言说他喜欢没事学女人唱歌,深更半夜的时候一个人一会儿男声一会儿女声说说笑笑。
    讲到最后,他就不成了人形,在流言里俨然变作了妖怪。
    即使再怎么深居简出不愿招摇,也依然还是有人会在他背后指指点点。好在他本人并不太在意别人怎么说,就算听到什么也会充耳不闻,看到什么也会视而不见。他出门的时候,总是沿着路边,低着头,像犯了什么重罪似的,逶迤着前行。宋晓君曾经与他打过两次照面。那老人的眼神很犀利,在宋晓君的脸上停留了几句话的时间,然后黯然地退去。
    宋晓君小的时候很怕这老头。奶奶要吓唬他便说:“你不听话就把你送到后楼老中医家里去,让他把你吃掉。”像这样的威吓对宋晓君或是周遭住着的一群孩子都很管用,他们多多少少都对这男不男女不女深藏浅出的“老妖怪”心存忌惮。
    随着时间的推移,幼年的记忆逐渐淡去。这两年几乎看不到老中医的身影了,他在人们的视线中消失得太久,差不多已经听不到有什么人再去谈论关于他的事情了。
    然而忽然之间他就死了。
    宋晓君问:“生什么病死的?”
    “上吊死的。”林家小妹妹睁大眼睛故意掐低了嗓音说道。
    “上吊?”宋晓君像是被这两个字扎了一下,反问了一遍。
    耳听着小姑娘的爸爸在走廊里喊:“死哪里去了?一会儿工夫不见又野出去了!”
    小女孩忙对着外边嚷:“你别乱喊乱叫的,我哪是到外面去了,正在宋姐姐家问功课呢。”随即转过头对着宋晓君吐了吐舌头,说道:“天天像防贼一样看着我,迟早有一天非得被他逼死不可。哥哥,不跟你多说了,我先回家去了。”
    宋晓君“哦”了一声,出了一会儿神,然后掩上房门。
    没有人去关心老中医死的时候心里到底想了些什么。他的大半生对于别人就像是一堆谜,而这最后一个谜团也夹缠在人们的唾沫口水之间,和他的生命一起去了另一个世界。
    终归有一天他会被所有的人忘记,就像是从来也没有来过这个世界一样。
    姐姐回来了。宋晓君没有留心。
    上吊死的。没梁没橼的城里公房,吊在哪里呢?
    宋婷婷开始忙活烧饭的事情,走进走出,手里脚下一刻不停。
    宋晓君慢慢整理好桌子上的书本。一边想着和苏洋的最后一次见面,一边又想着后楼死了的老中医。忽然他把理好的书包往床上一扔,冲到厨房,拉着宋婷婷说:“姐姐,后楼的老中医死掉了。我去看看,一会儿就回来。”
    姐姐展了展睫毛,没明白怎么回事:“看什么东西?谁死了?”
    宋婷婷的问题还在油烟蒸腾里打转,宋晓君已经飞也似地奔了出去。
    “这个小孩真是疯掉了。整天不晓得想些什么。”
    后楼下空地上围了许多人,仰望指点着,把死了的人再细数一遍功过得失。那些险些被忘记的旧事又一次被重提起来,七嘴八舌好不热闹。宋晓君三步两步蹭了进去,然后站定。
    “死了的人呢?”他随口问一个专心说讲的老阿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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