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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2006年第1期-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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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桥?我还是没听说过。好,您老人家没听说过不要紧,可眼下连俄国人老毛子都知道中国有个直隶,直隶有个吴桥了。这么说,敝团是去过俄国的?正是。俄国人花着自己的羌帖①,看着中国的玩艺儿,连声喊着‘哈拉少!哈拉少!’那位又说了,你们在俄国演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回到中国来?哎——这就是敝人今天要告诉大家的。时下,我中华已南北议和,共和实现,国人正在举手欢呼之时,敝团还能不为此助兴吗……”这位黑衣人的开场白终于使向喜觉出,这瓦尔斯班到底是有别于他看见过的那些撂地的。虽然此人的言辞仍旧带着“卖口”的架式,但终归和那些撂地卖口的不一样了。听口音,该人虽竭力模仿着外路人说话,直隶人的口音却还不浅。比如他把“不知道”说成“知不道”,就这一句话,倒使向喜觉出了几分亲切。从这伙走南闯北、连老毛子都给喊过“哈拉少”的乡亲身上,向喜还感觉到几分自豪。 
  演出终于开始了,节目中,没有向喜过去见过的那些恐怖惊险,倒不乏一些身怀绝技的把式:吃火的,吞剑的,大变活人,大褂底下捧出鱼缸的……都有。可以看出,这瓦尔斯班对这些传统节目也都作了改造,演员们也不再是一些身穿花棉袄,用香烟纸抹着红脸蛋子,嘴上挂着干鼻涕的闺女。男演员健壮英武,女演员娇艳、婀娜。在一阵马匹、狮子、老虎过后,压轴的是女名伶施玉蝉的“钢丝”。这几天施玉蝉的名字早在宜昌传开,说这是一位在俄国走红、技压群芳的女子。此刻施玉蝉终于出场了。在变幻的五彩灯光下,她一身小打扮,手持一把红伞闪烁上场,顿时观众眼前一亮。她走到早已架好的钢丝绳前,一个“云里翻”跃向空中,接着便轻似羽毛、了无声息地落在钢丝上,宛如一朵荷花突放。她的表演似行云流水,动作时而惊险,时而从容。她颠颤着自己,不忘和观众作微笑交流,她还懂得顽皮和幽默,在舒展的动作中忽然佯装失妥、就要下跌状,待观众席上有人发出担心的惊呼时,她一个“鹞子翻身”又把柔软的身体稳稳送回到钢丝绳上。一时间全场掌声四起,观众的心被弄得跌宕起伏,惊喜难禁。 
  用惊喜难禁也来形容一下向喜此时的心情是不过分的。钢丝上的施玉蝉带给观众的是高超的技艺,带给向喜更多的却是一种久违了的快乐。施玉蝉的直隶老乡身份,更让向喜觉出一种陌生的亲近。演出结束后,他吩咐甘运来给班主送了些赏银。 
    以后几天的演出,向喜每场必到,他奢侈着自己以每天三十块银元的价格包下一个包厢,两元四角的娱乐捐也一分不少付。除此外,向喜还每天专送赏银给施玉蝉。一日演出后,甘运来把施玉蝉领进了包厢当面拜谢向大人。上着妆的施玉蝉大方地谢过了向喜,倒让向喜有些忐忑了,在这位女子面前,他竟觉出了自己的几分不光明。好在施玉蝉急着卸妆,没有在包厢里久留。 
  施玉蝉要离开宜昌了,瓦尔斯班要顺江而下去荆州演出,班主(那位黑衣人)领施玉蝉来给向喜告别。向喜这才第一次看见卸妆之后的施玉蝉。他发现施玉蝉比在舞台上还要显得年轻,只有十六七岁吧,且身材挺拔,神情大方。她跪谢着向喜,却没有卑微之态,举止是健康和快乐的,就像把钢丝上的快乐更近地带到了向喜眼前。 
  向喜感觉到自己对她的留恋。 
  但施玉蝉还是按照班主定下的路线,顺江而下离开了宜昌。离开时向喜送她一张名片,嘱她今后遇有什么难处可随时来找他。 
  向喜没有料到,三天之后施玉蝉就又返回了宜昌。她牵着一匹演出用的小红马来到了向喜的官邸。原来,瓦尔斯班在宜昌上船直奔荆州时,途中却遇风浪。船触礁沉没,人和行头尽沉江中。施玉蝉靠了这匹小红马的帮助浮上岸来,保住了性命。 
  施玉蝉在向喜官邸将养一些时日,很快恢复了健康,又经一班军中人的“撮合”,她作了向喜的第三房夫人。一年后,她生下了一个女儿,向喜给女儿起名叫取灯,向喜对取灯疼爱有加。取灯是笨花人对火柴的叫法,取灯是个光亮儿。取灯在向喜眼前玩耍,向喜自觉眼前就闪烁起光亮。 
  施玉蝉和向喜守着取灯这团光亮又过了三年。就在取灯三岁的时候,一向活泼欢快的施玉蝉忽然变得情绪消沉了——丈夫向大人对她们娘儿俩的宠爱,到底没能胜过她那天生卖艺的习性,加之不时受到报上刊登的那些演出广告的吸引,她冷落起丈夫和取灯,开始练起功来。那匹闲置在马厩里的小红马也被她牵了出来,她和她的马每天在十三混成旅的操场上飞奔,并即兴作着马术动作,招得十三旅官兵常驻足观看。 
  向喜不赞成施玉蝉的行为,一是觉得她这举动有碍自己的尊严,二来他已隐隐觉出施玉蝉不安于眼前的生活了。一日,心烦意乱的向喜问施玉蝉练功的用意,施玉蝉先不直接回答向喜的问话,只神神秘秘地说,“大人,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她讲了一个耍把戏艺人的传奇故事。她说那是黄帝战蚩尤的时候。黄帝派一个使者到另一个部落传令,黄帝还告诉那使者,说完不成任务回来必遭斩首。使者去了,遇上一场大风雪,迷了方向,连走数日找不着那个部落。使者又不敢回去,心想不如就此远走高飞。他忍着饥饿逃到一个小村,想要饭充饥。见一户人家正开着门在院里吃饭,却又抹不下脸来讨要,就在门外打起了跟头引人注意。果然跟头引起了那家人的注意,他们放下饭碗出来观看,许多村人也围了上来,他这才往地上一倒。人们发现他是饿倒的,纷纷拿出吃的给他,有人说,还有什么花样耍给我们看,我们管你吃住。使者吃了东西,又翻了一通跟头,变着花样。他不断换来些饭食,自此沿村走着,活了下来。黄帝见使者迟迟不归,便又派人去抓使者,说抓不回使者也要被斩首。派出的人四处打听使者的消息,有人告诉说,那个使者一路打着跟头要饭,活得挺好,已经走得远远的了。这人一想,原来卖艺也是一条活路啊,索性也不回去,也就以卖艺为生了。以后黄帝又不断让人去追杀前边派出的人,那些人一经派出就都没有回去。再以后,这世上就有了卖艺的。 
  向喜烦躁地听着施玉蝉的故事,他问她说:“你是不是要去追那前边的使者?” 
  施玉蝉说:“大人待我恩重如山,可我还是个光会翻跟头的使者。” 
  向喜说:“你这是要走?” 
  施玉蝉说:“我话已到嘴边,听凭大人发落吧。” 
  向喜问:“你要到哪儿去?” 
  施玉蝉说:“大人一定听过‘卖艺讲究走,逮狼讲究守’,我想回老家搭班子,不走我活得难受。” 
  向喜见施玉蝉的主意已定,少不了又想出了一些挽留她的办法。他让甘运来每天上街变着花样为她购置女人所用的新鲜,几天之内施玉蝉的房中就成了一个小商店。施玉蝉对此既不动心,也无兴趣。向喜无奈,又使出军人惯用的惩罚方式。他仿佛记得哪位要人为了不让妾室离去,竟把她关了禁闭。他便也命甘运来把施玉蝉禁闭起来。不许她出屋,不许她吃饭。三天过后,饥饿难忍的施玉蝉看见走过来的甘运来说:“甘副官,你过来,我给你翻俩跟头,你给我一碗饭吃吧。” 
  甘运来擦着眼泪把施玉蝉的话告诉了向喜,向喜听着也掉了眼泪。他看看身旁的取灯,取灯正疑惑地看爹。她不知道爹娘间发生了什么,但几天不见母亲,她也觉出事不寻常。眼看着甘运来和爹都在掉泪,她突然抱住向喜的腿痛哭起来。施玉蝉要翻跟头和取灯的哭声同时打动了向喜,他让甘运来立刻放出施玉蝉。面色已明显憔悴的施玉蝉看见向喜不哭不闹,只用心调养自己。不几日,十三旅的操场上,人们又看见她和她的小红马的身影。骑在马上的施玉蝉使向喜知道她的走已成定局,这时他反倒对这位风尘女子生出几分敬意。他把施玉蝉叫到身边不急不火地说:“我对你的痛恨之处,也是我对你的敬重之处。你,你就回直隶搭班吧。” 
  施玉蝉听见向喜要“放”她离开,双膝一软跪在向喜跟前说:“大人不杀小的小的已知恩了;没想到大人还如此宽厚容小的离去,大人对我的恩情,我来日当报。”施玉蝉对向喜说话,已不再像夫妻,完全成了一个“小人”对“大人”的口气。 
  向喜搀起施玉蝉说:“你还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可有一件事我必得告诉于你——取灯的事你不可再提起。她要留在我身边,她还要念书。我不希望她再落成个只会讲‘走’的人。”施玉蝉说:“这也正是我要嘱托大人的事。当初我走江湖是无奈,取灯可是向家的闺女。” 
  本来向喜一直担心施玉蝉会为了取灯的去留和他有一番大争执,谁知施玉蝉对这件事作了极明事理的处理,也叫向喜又对她多了几分尊敬。 
  施玉蝉要走了,向喜给了她足够的盘缠,还给了她足够搭班的银两。但他没有亲自去江岸送施玉蝉,也没有让取灯去送母亲。他只派了甘运来和几名护兵把施玉蝉和她的箱笼,以及那匹小红马送上了船。 
  奇怪的是,取灯看出母亲要离她而去,对施玉蝉也没显出更多的留恋。施玉蝉的离去,让她和向喜更加亲近了。母亲的影响在她身上一天天减少着,向家的血脉在她身上一天天浓厚起来。向喜开始想她的依托和教育。 
   
  24 
   
  三岁的取灯已经显露出好动的天性。她喜欢在床上打滚儿,喜欢往高处攀爬。她经常趁着奶妈不注意时,蹬个小板凳爬上椅子,由椅子爬上桌子,再由桌子爬上窗台,还想爬上敞开的窗扇。有一次,站在窗台上的取灯正往窗扇上爬,看见进门的向喜,就格格笑着叫爹,扒着窗扇不撒手,直吓得向喜说不出话来,生怕自己的声音吓着女儿,女儿从窗台上摔下来。他只屏住呼吸,小心翼翼挪到窗台前,然后张开两臂,猛然把女儿搂在怀里。这时受到惊吓的向喜才突然明白,这惊吓不仅仅因为女儿这好动爱攀高的“嗜好”,他受了惊吓,是因为他又看见了施玉蝉的影子。也许命运就是这样捉弄人的,使他觉得对取灯的管教已是刻不容缓。施玉蝉离去时,向喜不让她带取灯走,就是怕取灯走母亲的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孟母择邻”等等道理,向喜没有少想。他不停地盘算着取灯的归宿,笨花和保定同在他的权衡之中。他反复将保定和笨花,甚至把同艾和顺容作着比较。平心而论,把取灯送回笨花老家是他的第一选择,老家的人一定会善待这个孩子。但理智又使他觉得应该把取灯托付给保定的顺容,取灯要受教育。笨花不具条件,兆州最好的学府才是一所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简易师范。那么,他还是应该把她托付到保定。可这事必得经顺容同意。 
    向喜在宜昌接纳施玉蝉时,消息很快就传到笨花和保定。得到消息的同艾和顺容想必都会生出些不同程度、不同形式的愤怒。不过这次顺容决心不再受宜昌“眼线”的鼓动,去干涉老头子的事,即使在接到有着“来”字的电报,她也没有再“来”。这是顺容的“长进”。顺容的长进来自她的耳濡目染,她听说袁世凯隐退在渭河垂钓时,给太太们盖了九座院子,九座院子想必住着九个太太。这是远的。近的是她的邻居陆公馆,陆公馆里有五位太太,人们给这五位太太编了顺口溜:大的胖,二的瘦,三的穿衣不带袖,四的打牌夜不归,五的招人没个够。想想这些,顺容愤怒一阵事情也就过去了。如今,当大太太同艾和二太太顺容得知那位走钢丝的风尘女子已经离向喜而去,宜昌的事已成为历史,她们甚至对她留下的那个小闺女取灯还生出了几分恻隐之心。 
  向喜给身在保定的顺容写了一封信,命她到宜昌去“接一个人”。向喜的信语气坚决,透着“接人”的不容商量。粗识文字的顺容既已明了老头子身边又发生了什么事,便也猜出这要接的人是谁了。她不敢怠慢,日夜兼程来到宜昌,一进门就看见了她要接的那个“人”。那个只有桌子高的人竟冲着这个陌生的大脚女人格格笑着叫了一声“妈”。当然,这是向喜事先教给她的。为讨顺容欢喜也罢,按道理就该叫也罢,反正向喜教会了取灯要管来人叫“妈”。取灯很是配合向喜,她心领神会地发出了那个简单的声音。 
  取灯冲顺容格格笑着叫了妈,她那格格的笑,或许因了她的不自信,有明显的表演意识。可顺容并没有意识到这些,虽然她对取灯的热烈称呼一时作不出反应,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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