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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林-2006年第4期-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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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局长坐到圈椅里,家里的人围在他身边。 
  “当警察拿来一双鞋和装有达莎证件的小包时,你想我有多惊讶。幸运的是,刑警队非常了解她,大家都知道,这位夫人又去装英雄保罗了。” 
  “快把一切讲出来。”娜塔莎说。 
  我叹了一口气,开始赎罪。朋友和家里的人听得张口结舌。局长则不以为然地不时干咳几声。我终于讲完了。卓尔施响亮地擤了一下鼻涕,折好手绢,激动地说: 
  “现在,大家都明白了,把这个福尔摩斯放出去是不行的。为这件事,已经出了不少人命,我特别不希望,下一个就是达莎。” 
  就这样,我被软禁在家里。当阿卡奇得知我的车停在麦当劳旁整整一夜时,他大发脾气: 
  “真有你的,”他怒吼道,“沉迷于去搞那些要人命的事情:先是去吃那可怕的馅饼,然后又去充当私家侦探,什么都忘到了脑后。” 
  “是的,”没料到季马也嚷嚷道,“这太不负责任了。” 
  我吃惊地看着这个食客。他还从来没敢批评过我。 
  九月二十九日按部就班地到来了。大家向阿卡奇祝贺生日,我送给他的礼物只有一个甜蜜的吻,他有分寸地沉默着。正当我们准备喝晚茶、抬出蛋糕时,卓尔施来了。 
  路易的手艺好得难以置信:烤出来一个三层的奶油蛋糕,上面还装点着一个糖人,小牌子上写着“阿卡奇”。 
  “哦,小人多漂亮啊!”玛莎尖叫道,“我可以把它给吃了吗?” 
  “那可不行,”奥丽娅反对道,“吃掉丈夫是妻子的义务。不过,如果你想吃的话,我只把糖人的脑袋咬下来,剩下的给你。” 
  这时门铃响了,季马跑去开门,不料脚绊住地毯一角,一个趔趄,摔倒在沙发和桌子之间。高兴的胡奇以为这又是什么别出心裁的好玩游戏,企图爬到他的背上去。卓尔施拎起小狗。季马哼哼着从地上爬起来。 
  “只是我摔倒了,还好没打破其他什么东西。” 
  “喂,”金尼斯插嘴道,“也许,你应买个护膝和头盔?知道不,曲棍球队员就是如此打扮奔来跑去的!” 
  季马恶狠狠地瞪了小伙子一眼,打算反唇相讥,但卢伊莎进来了。 
  “哎,”我很高兴,“想喝点咖啡或是茶?” 
  矜持的姑娘非常腼腆: 
  “你们,好像有家庭节日……” 
  “没事,没事,”阿卡奇高兴地说,“蛋糕很大,够吃。” 
  于是我们坐到桌边,先按法国的习俗喝葡萄酒,然后又按俄罗斯的习惯喝茶吃蛋糕。一个大蛋糕几乎快吃完了,但的确够吃,连每只狗都分得了一块。 
  “反正我一年才过一次生日。”那个今天受到祝贺的家伙自我辩解道,一边把一朵奶油玫瑰喂给胡奇。 
  等到大家开始抽烟时,卢伊莎朝我走来: 
  “我家又被翻了。有人翻遍了妈妈的衣柜,还把鞋跟都给拽下来了。” 
  我心里清楚,这个神秘的窃贼在找什么。 
  “哦,您家有祖传的首饰吗,藏在哪儿?” 
  姑娘笑了起来: 
  “妈妈有非常漂亮的祖母绿项链、戒指和手镯。这独一无二的三件套是我曾外祖父送我曾外祖母的。虽然样式太老,但宝石还是很漂亮。据我所知,妈妈只在她结婚的那一天戴过一次。还有一些戒指、白金手表、珍珠项链、耳环……这些都放在妈妈的卧室里,梳妆台上。” 
  “你家还有谁有钻石?” 
  “谢琳娜十四岁时,外祖父送她一枚钻戒和镶钻石的耳环,在我十六岁时,同样也送给我这些东西。妈妈还有一个圆相框,顶上镶着一块很大的水晶石。总之这些珠宝首饰都是外祖父母留下来的。他们不喜欢钻石,认为祖母绿才是家庭的吉祥物。” 
  “也许,你父亲买了一批钻石,不是指首饰,是指石头——这么说吧,没加工过的。” 
  卢伊莎大笑起来: 
  “爸爸眼里只有钱,还说最好把钱存入银行。” 
  “哪家银行?” 
  “能存到哪!半升或三升银行。当然这是开玩笑。但他从来没买过钻石,也从来没送过谁钻石首饰。你看,我过十五岁生日时,他送了巧克力,还说过生日真是愚蠢,因为人又向坟墓跨近了一步。我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因为那是他记得我生日的绝无仅有的一次。小时候,我连过生日都不知道。小学一年级,同桌过生日邀请我时,我不知有多么惊讶。真是好极了:很多礼物、一起跳舞……现在我还记得我当时有多欣喜,但事后又嫉妒得要死。回家后我在妈妈的卧室里号啕大哭。于是那年我过生日时妈妈就瞒着爸爸,带着我和谢琳娜在外面吃了一顿,还送给我一只长毛绒玩具熊。” 
  “你爸爸真是个怪人。也许,你不知道,万一他把钱换成钻石,存到银行保险箱中了呢?” 
  “那不可能,他从来不租银行的保险箱,因为租金太高了。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放在家里,有些在卧室里,有些在书房里。总之,所有的闲钱他都投到自己的公司里了,他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钱要比人多干活。’所以投资钻石不是他的爱好。” 
  “你们在密谈什么?”季马走过来。 
  “在谈钻石。”卢伊莎一本正经地回答。 
  “你家有很多?”小伙子来劲了。 
  “那可是的,整整一大盒,十八颗,每颗都有鸽子蛋一般大。”卢伊莎在开玩笑。 
  “那这些宝贝藏在哪儿?” 
  “先要进入厨房,再到洗衣房,那里有一台非常破旧的洗衣机。把它的后盖打开,在绝缘层下就放着一个小匣子。” 
  “季马,”阿卡奇喊道,“过来一下。” 
  小伙子走了,卢伊莎嘿嘿笑起来: 
  “多好笑啊,太好骗了,依我看,他准相信了。” 
  “能不能来点咖啡?”奥克萨娜问。 
  “我现在去叫他们煮,”奥丽娅愉快地说,起身向门口走去,但突然她站住了。 
  “出什么事了?”娜塔莎担心地问。 
  “肚子和脑袋中同时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什么样的?”奥克萨娜问。 
  “肚子里有什么在奇怪地收缩,头好像也晕乎乎的,耳朵像罩上了帽子,听不清楚。” 
  “你很早就这样了?” 
  “昨天她就身体不舒服,”阿卡奇说,“晚上睡不好,晚饭又全吐到马桶里了。” 
  “我可是把这个陶瓷朋友喂了几个月,”儿媳笑起来,“大概,昨晚发生了磁暴现象或者大气压下降了。” 
  “啊嗬,我不喜欢你这样调侃,”奥克萨娜说,“明天一早我们就去找医生。” 
   
  第二十二章 
   
  我们十二点来到医院。维伦医生和奥丽娅谈了很久,然后出来跟我们说: 
  “抱歉,未来的妈妈要住院。” 
  阿卡奇的脸刷地白了。 
  “怎么,这么严重?” 
  “不,不,但我不喜欢搞得紧紧张张的……” 
  于是这位产科医生开始了他的医学解释。我和阿卡奇听得一头雾水,只有奥克萨娜听得津津有味,然后又给我们解释: 
  “跟我们俄罗斯一样,她这叫住院观察。可惜,一些该拿的东西没随身带来,得开车回去拿。” 
  “拿什么东西?”我很惊讶。 
  “还能有什么?拖鞋、睡衣、肥皂、热水瓶……你没住过院?还要拿点好茶,我病房的病人总是在喝着热茶。” 
  我开怀大笑: 
  “我可怜的没见过世面的人。我们去看看,法国人在这方面是怎样做的。” 
  首先我们去了病房。奥克萨娜吃惊地看着宽大舒适的病床。床上放着三只枕头,两床松软的被子。过了一会儿,她忍不住摸了一下床单说: 
  “多好的床单哪!而且考虑得很周全:放了台灯的床头柜、遥控电视、呼叫按钮,还装了窗帘。咦,这是什么门?” 
  说着她转动把手。原来是个很大的浴室和洗手间。钩子上挂着几条大小一样的毛巾。浴室旁放着一包一次性拖鞋。马桶上套着一条“已消毒”的纸条。 
  传来一个劝说的声音。一位年轻的护士推进来一辆轮椅,上面坐着穿着病号服、正在哭泣的奥丽娅。 
  “好了,小宝贝。”阿卡奇忙不迭地说,“不要难过,一切都会很顺利的。” 
  “是啊,”护士接过话茬,愉快地说,“我们这儿始终水平一流,医生专治各种疑难杂症。你们最好还是看看菜单,定一份可口的午餐、点心和晚餐。但早餐,可惜来不及了。” 
  说着温柔的话语,护士走出病房。奥克萨娜好奇地拿过一个大的皮夹子,打开大声念道: 
  “早餐。十点钟供应。请选两道热菜。 
  1。果汁——橙汁、苹果汁、葡萄柚汁、菠萝汁 
  2。天然咖啡 
  3。可溶咖啡 
  4。可可 
  5。牛奶 
  6。酸奶——天然,加水果 
  7。燕麦粥 
  8。熏肉煎蛋 
  9。烤鸡肉 
  10。 蘑菇煎乳蛋饼 
  11。 鱼制苏福列 
  12。 果酱油饼、糖、盐、乳皮。” 
  “怎么,他们这里是餐厅?”我的朋友深感吃惊。 
  “我不想留在这儿,”奥丽娅号啕大哭,“我想回家。” 
  阿卡奇站在哭泣的妻子旁边干着急。病房的门打开了,门口出现一个大个子女人,活像一头慈眉善目的河马。 
  “谁在我们这儿哭得这么伤心?”她用低沉的声音亲切地问,“谁在使自己的孩子伤心难过?” 
  “我不想留在这儿。”奥丽娅不停地重复道。 
  “为什么?”“河马”好奇地问。 
  “首先我不喜欢一个人睡,没有丈夫陪。” 
  “这没什么,我们给你弄张双人床,丈夫就可以在这儿过夜了。” 
  “还有费多尔·伊万诺维奇也要和我睡一起。” 
  “这是只小狗,”阿卡奇连忙解释。 
  “好啊,我们给它在墙角放个小盆子。白天它可以去花园散步。我希望,胡奇和十一号房间的猫和睦相处。现在让我们认识一下:我是护士长列苇小姐。我的任务就是,这样说吧,至少要让你们一切都感到满意,而不是紧张不安。最大任务就是使你们回家时能带着两个非常可爱的小娃娃。我亲爱的,现在你说说看,是该叫个图书馆馆员来呢?还是您自己去图书馆?” 
  “我自己去。”奥丽娅又打起精神。 
  “不,不,小朋友。”列苇小姐反对道,“千万不要独自行动。想出病房的时候,按这个按钮就行了。”说着她用香肠似的粗手指按了一下床头功能板上的一个白色小按钮。病房的门开了,出现一个年轻的护士。 
  “这是安列答,”“河马”说,“由她来负责照料你们。领你们去办手续、去图书馆和花园。可惜,她的工作负担很大。我们的安列答不得不一下子照料三位夫人。所以如果她有时晚来几分钟,敬请谅解。现在您请坐到这个‘轻便马车’ 里,叫上丈夫,我们去看看,我们这儿有些什么。” 
  奥丽娅忘记了眼泪,坐上轮椅。我和奥克萨娜留在病房里。过了会儿,我的朋友才恢复说话能力: 
  “不,你听这个列苇说了些什么。护士的工作负担太重了,要照顾整整三个女人!有意思,她怎么喜欢在早上六点钟分发四十支体温计,然后做二十次灌肠,打无数次针!而且她们真的允许胡奇留在这儿?” 
  “不知道,我看未必。只不过列苇小姐是个非常出色的心理学家。同意了奥丽娅所有的任性要求。结果呢:皆大欢喜。” 
  气喘吁吁的阿卡奇跑过来: 
  “不要等我了,你们回家吧。我在这儿陪奥丽娅住几天。” 
  家里出奇的安静,孩子们跟着玛莎全年级的学生到法国兰斯市旅游去了,要到星期一才能回来。好像想念“兽医”似的,几只狗紧紧地拢成一团睡在客厅里。奥克萨娜上浴室去了,我得去算一笔账。令人可疑的杀猪佬三番五次地托人捎来账单,要求结猪肝的钱。 
  我在书房出乎意料地碰上季马。小伙子正背冲着房门,在书架上一阵乱翻。 
  “你在那儿找什么?”我大声问。 
  没有防备的季马吓得一抖,手中的一本拉伯雷著作掉在地上。 
  “天哪,难道能这样吓唬人,像个小偷悄悄走近,然后扯着嗓子大喊大叫?” 
  “对不起。只不过是我穿了双走路很轻的拖鞋。我也不想吓唬你。你在找什么?” 
  “你看,我在准备一个专题报道,想引证一下‘拉伯雷’。” 
  说着他拿起一本掉在地上的书。我心里有点不舒服,想起卓尔施关于那双过于诚实的深蓝色眼睛的论断。以防万一,等他走了,我检查了一下保险箱。盒子还在老地方。担心是多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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