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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林-2006年第4期-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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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了,算了,”我息事宁人地说,“我们一起去旅游公司吧。” 
  下午,我们来到了“L突尼斯”旅游公司,他们以东方的热情和絮叨迎接了我们。工作人员笑容可掬地给我们端来了咖啡,接着开始大吹特吹索维瓦酒店。过了半小时,我就被搞得晕头转向。褐眼白齿的经理喋喋不休地许以我们种种完全难以置信的至高享受:洗东方澡堂、游北非古国伽太基、到撒哈拉沙漠骑骆驼、到海岛边乘木筏……最后经理又把价格打到九七折。 
  “只对你们才这样优惠,”一个叫阿汗迈德的办事员甜言蜜语地说,“只对你们这样和气可亲、令人愉快的人,我们就喜欢你们这样的人。漂亮而可爱的孩子……” 
  说着他饶有兴趣地拧了一下玛莎的脸蛋。金尼斯从椅子上蹦起来。 
  “不要,怎么动手动脚!” 
  听不明白俄语的阿汗迈德摇晃着脑袋,吧嗒了一下嘴。 
  “男孩喜欢海上跳伞。” 
  他打开了录像机。金尼斯着迷地盯着电视屏幕,然后眼巴巴地看着奥克萨娜。奥克萨娜笑了: 
  “好了,好了,我们会去的。” 
  “乌拉!”孩子们欢呼起来。 
  阿汗迈德笑得更欢了。我惊讶地看着他的牙齿,好像不是三十二颗,而是六十四颗,但很洁白、齐整,可怕!正在打瞌睡的季马迷迷糊糊地来了一句: 
  “你们酒店是几星级呀?” 
  “三星级,” 阿汗迈德叹了口气说,“这不过是因为突尼斯对服务的要求很苛刻罢了。在土耳其某些地方,索维瓦酒店还是五星级呢!” 
  “破地方。”季马总结道。 
  “听着,”奥克萨娜“奉承”道,“我们去住索维瓦酒店,如果你想住别的酒店的话,可以自己掏钱,完全没必要跟我们住在一起。给你妈打个电话,商量一下,要点钱。” 
  “我跟你们去,”季马飞快地说。 
  我们神速地办完所有必要的手续,然后走到大街上。 
  “现在,”玛莎高兴地说,“我和金尼斯去逛街。” 
  “玛莎,”我问,“你记得吗,金尼斯不会讲法语?” 
  “咋不会讲呀?”我们的兽医生气地说,“我在中学还啃了五年。” 
  “你们上哪儿逛啊?”奥克萨娜问。 
  “先去沿岸街的宠物店,然后再去市中心逛逛。”玛莎答道。 
  当奥克萨娜正在教导金尼斯该怎样表现自己、为何要听玛莎的时候,玛莎低声对我说: 
  “妈妈,给我信用卡。” 
  “给,我亲爱的,只是我怀疑,你能否成功说服金尼斯去购物。”玛莎神秘地笑着,信用卡落入了她的口袋。于是,甜蜜的玛莎和金尼斯双双向地铁站方向走去。 
  只剩下我们三个人了,奥克萨娜看了看季马,叹了口气,我知道她无话可说。 
  “季马,你带了夏季度假的一些必需物品了吗?” 
  他哼了一声: 
  “那我要带什么呀?你看我有牛仔裤、足球衫、凉鞋,还需要带什么?” 
  “听着,”我压低嗓音,“你现在和我去商场,给你买一些我们认为应该带的东西,免得你给我们丢脸。不许顶嘴!” 
  “我没打算顶嘴。”蠢货说道。 
  接下来的三个小时花在了给“弃儿”买衣服上。给他买了白裤子、牛仔裤、几件衬衣和足球衫、短风衣、短裤、游泳裤、皮鞋、沙滩鞋、鸭舌帽、内裤和袜子。 
  我把他从莫斯科穿来的破衣烂衫故意塞到售货员手里,叫她烧了。之后我们又领着几乎成了美男子的季马走到大街上。下一个我们要光顾的地方就是美发厅。我和奥克萨娜把这个“宝贝”留给美发师照看,我们俩来到外廊的咖啡厅舒适地坐下,四目相对。 
  “你看,”奥克萨娜说,“好不容易等到了我们俩单独在一起的时候。” 
  整整一个小时她都在讲莫斯科的新闻,讲自己养的几只狗…… 
  我们好不容易才打住话头,这时想起了季马,我们立即起身向美发店走去。 
  “你看,”奥克萨娜说,“还没剪完呢!” 
  这时从美发厅旁边的狭小咖啡厅里传来一个女人的惊叫声,我们看了过去。一个淡黄色头发的法国青年从桌子旁站起来时,把一杯咖啡碰翻了,咖啡溅在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身上。那个女人愤怒地挥舞着双手,法国人赶紧像上了发条似的给她不停鞠躬,也不为自己辩解一句。 
  “是不是哑巴呀?”我想。 
  “不是,你看,”奥克萨娜拉长声音惊讶地说道,“不是,你看他那身打扮。” 
  犯了过错的法国人咧开长满洁白牙齿的嘴微笑着,向我们走了过来。细条绒的衬衣紧紧裹着他那宽宽的肩膀,合身的牛仔裤显露出他匀称的大腿。熟麦色的头发、温情的脸庞,使他看起来像个超模。只有当这幅活生生的杂志画面靠近时,我们才认出他就是季马。安列塔美发厅的美发师没白收我们的钱! 
  “你看,”那个什么都不会做的人说道,“他们要我穿上这件衬衣和牛仔裤。” 
  “帅呆了,”奥克萨娜说,“就是要打扮成这副样子。人靠衣装,马靠鞍嘛!” 
  晚上八点钟左右我们回到家,门口停着一辆出租车,车内塞满了买来的东西。兴奋的金尼斯和玛莎正在把大包小包的东西往屋里搬。 
  “妈妈,”玛莎喜滋滋地喊道,“你猜猜看,我们撞到什么好运了?我们去拉法耶特大商场买游泳衣,正逛到女士内衣柜台时,广播突然通知说,护照号里有25678数字的外国旅行者将会得到商场送给的礼物。我们打开金尼斯的护照,上面刚好有25678。你想像得到吗?我们马上跑到商场办公室,那里的人查看了我们的护照,对我们说:在一个小时内你们从商场货架上拿的东西完全免费。” 
  我非常佩服地看着玛莎。就是要这么干!事先与经理说好,然后再悄悄地把账全部结清!蒙在鼓里的金尼斯也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奥克萨娜怀疑地看着我: 
  “这里经常有这样的好事吗?” 
  “你要知道,大商场通过这种方式来吸引顾客。为了增加贸易额,天晓得他们会想出什么怪招呢!” 
  我竭力装出一副肯定的口气,希望奥克萨娜永远也不知道,拉法耶特大商场从没搞过类似活动。季节性的大甩卖是有的,但允许在各个柜台之间挑来挑去整整一个小时,而且是免费的,这样的好事是从来没有过的。 
  孩子们仍在继续往屋里搬他们买的各种东西,我瞥了一眼,看见了装有摄像机的盒子、装有连衣裙和内衣的袋子、各种颜色的圆领衫、牛仔裤、旅游鞋…… 
  玛莎满载而归。 
   
  第四章 
   
  现在我回想了这件事的所有细节,我认为最惬意、最安逸的时候还是在飞往突尼斯度假的途中。尽管最后我赶上了飞机,但我还是发火了。 
  金尼斯和玛莎还没出门就在争吵。在出发前的一大早,玛莎悲伤地看着自己的一只脚叹息地说: 
  “为什么我的连裤袜老爱在大脚趾头那儿破呢?” 
  金尼斯端着杯子说: 
  “喂,你就没想过剪剪脚趾甲?” 
  “你是个蠢货!”我的孩子玛莎喊叫起来,拿了块煎饼向金尼斯砸去。 
  “甜面块”扑通一声掉在地毯上,刚好落在斯纳普的嘴边。深感委屈的斑蒂立刻跑到桌边,期望也能得到这样的美食,它意外地向季马扑去。季马吓得手一抖,把一杯热咖啡泼到毫无防备的比特犬身上,它立即发出一声绝望的惨叫。金尼斯和玛莎冲过来安慰遭罪的斑蒂。季马想用餐巾纸吸干地毯上的一汪咖啡,不料护照从他的衬衣口袋里滑落出来,啪的一声掉到黑色的稀浆子里面。正在最混乱时,索菲娅出现了,她以她那特有的镇定口气告诉我们,离飞机起飞只有半个小时了。 
  我们急急忙忙地拿了皮箱,钻进雷诺汽车,风驰电掣地向机场赶去。给工作人员解释一通后,我们冲进了起飞厅。正好赶上广播通知本次航班登机结束。 
  好不容易交付了行李,我们就跌坐在飞机座位上,得好好地歇口气。我脱下上衣,在衣兜里发现了雷诺汽车的钥匙。我想像得出,娜塔莎现在正站在停车场上用两种语言大骂。我刚自怨自艾地扣好安全带,飞机就起飞了。 
  多叫人纳闷呐,接下来的一切太顺了。奇怪的是,但这不知为何没引起我的警觉。我享受了可口的午餐和甜点。似乎毫无迹象预示将要发生不快的事情。 
  到达突尼斯后,酒店的代表迎接了我们。热浪扑面而来,脸被灼得生疼。 
  “天哪,我都要快像酥饼一样被晒得膨胀了,”奥克萨娜哼哼唧唧地说着,钻进大巴。 
  二十分钟后,我们到了索维瓦酒店,蔫头耷脑的植物、鳞次栉比的宾馆,总之没意思得很。 
  索维瓦酒店的大厅是典型的摩尔塔尼亚建筑风格:马赛克墙壁和天花板,矮矮的沙发圈椅,周围满是各种大大小小的桌子。一面满是玻璃的墙向游泳池延伸着。巨大的假山和瀑布映入了我们的眼帘。 
  “好极了,”奥克萨娜轻松地叹了口气,“是不是呀,金尼斯?” 
  但男孩没有回答。我和奥克萨娜转过身,身后只孤零零地堆着两小堆衣服——金尼斯的裤子和背心以及玛莎的短裤和吊带衫…… 
  “瞧瞧他们!”奥克萨娜说,“现在到哪儿去找他们?我们连防晒霜都没抹,要被晒黑的!” 
  “你这个蠢货!”传来玛莎快乐的声音。 
  “好了,”奥克萨娜叹了口气,“孩子们找到了,我们去安顿下来吧!” 
  我们拖着行李走进房间,换上泳装,懒洋洋地沿着游泳池边走着。在巨大的泳池里,响起了来自不同国家人们的欢笑声和尖叫声。在带有彩色条纹的小蘑菇形状的遮阳篷下、在躺椅上、在垫子上,或者就直接在浴巾下,闲躺着被晒得肤色各异的人。 
  “妈妈!”我听见了快乐的叫声。 
  湿漉漉的玛莎和金尼斯在水中向我们挥手。他们在一个大的草顶遮阳篷下找到了位置,靠近人最多的地方。他们口若悬河,说当地的货币称为“第纳尔”,花上三个第纳尔可以直接在这里买只冰淇淋,而路那边才卖一第纳尔。游泳池中的假山一共有六座,游泳池右边的岸上还有水震颤按摩服务,很爽。而左边的岸上是“激流勇进”的娱乐设施。人们上午十点做体操,浴场的酒吧出售煎饼,而且还有三个比萨饼店、几家礼品商店。在海上,可以去玩水上摩托车、香蕉船以及快艇,还可以玩水上跳伞!他们想马上就去玩遍这些娱乐项目!现在就去!快点! 
  “好吧,”奥克萨娜说,“有你们玩的,但要先抹点防晒霜。” 
  我们从包里掏出一模一样的太阳琥珀防晒霜,并哈哈大笑起来。世界进步得多快呀!无论是在莫斯科,还是在巴黎,现在都能买到同样的化妆品。 
  “你们这么大声在笑什么呀?”传来季马的声音。 
  我们看了他一眼,懒得理他。 
  “好吧,我和小家伙们玩水去了,”“弃儿”叹了口气,和一帮小孩子下了游泳池。 
  我们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在季马晒黑的皮肤下,显露出结实的肌肉,修长的双腿架着副锻炼得极棒的躯干,给人一种生龙活虎的感觉。 
  “对了,”奥克萨娜拉长声音说,“我作为一个外科医生跟你说,他专门从事过体育锻炼,而且很可能练过摔跤或空手道,总之练过某种搏击术。你看,他走起路来像猫。真是太奇怪了,这样一个动作完全协调的人会是笨手笨脚的!而且不知在哪儿晒得这么黑!” 
  好像听见有人在赞美他,季马绊上了一把躺椅,并碰掉了一个人的浴巾。我们躺到垫子上,完全不想动,甚至连报纸也懒得看。和我们邻近的一名男子,用一顶草帽遮着脸,正在睡觉。孩子们咚咚地飞跑过来,把我们包里的浴巾、防晒霜和奥克萨娜的侦探小说踢得乱飞。他们跑到餐厅吃午饭去了。 
  “我不想去吃饭,”奥克萨娜懒洋洋地说,“真想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躺个两三天。” 
  “要知道,你们医院现在还正在进行手术呢!” 
  “管他甲状腺,”朋友激动起来,“管他激素注射和纷纷落下的肿瘤……唉!现在是多么幸福啊!” 
  大约有一个小时,我们都默默地躺着,然后才起身去游泳。温暖的池水温柔地荡漾着两个胴体。奥克萨娜看着躺椅说: 
  “这是谁在那儿坐着呀?” 
  “让他坐去吧,这里又没人偷东西!” 
  “不,我还是很感兴趣,究竟是谁呀?” 
  我眯起眼睛: 
  “这是季马,只不过他买了顶草帽,正在跟我们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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