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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看广告学德文
2;我在饭店挂衣服
3;在奥国人家打工的日子
4;为人之母真难
5;墓地联想
6;下岗
7;牵挂
8;校园旁的喇嘛台
9;亏心事
10;宠物
1看广告学德文
走到那儿都喜欢看广告。刚到奥地利时;不认识几个德文单词,也爱东张西望地瞧。有两个字看到的遍数多了;就好奇地翻开字典;想查查到底是什么意思。奇怪,字典上竟查不到。
那时我还在德文班读书,拿这两个单词去问老师,老师奇怪地看看我就开始讲解,我的德文水平实在太差,听了半天只听懂红和黑两个词,还是莫名其妙。班里有个台湾女孩见多识广,就去问她。
“这两个词你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她的表情让我脸红。
“不知道。”我老实承认。
“SPOE是奥地利社会党的缩写,OEVP是奥地利人民党的缩写。”她一字一句地说。
原来那时奥地利正进行大选,两大党竞选广告劈天盖地,难怪处处可见SPOE;OEVP。
还接着看广告,多数看不懂,认识的单词太少,连不成意思。有一天终于让我抓到一个,那是维也纳一个非常著名的冰店的广告,每个词都认识,可是捉摸了好长时间还是不懂啥意思。德文结业考试都通过了,离校前我忍不住又去问那个台湾女孩。
“这很简单。”她看看我抄给她的广告说,这次没看到什么特殊的表情。
“是很简单,”我承认。
“德文的意思,有时只能意会很难言传。”
“那也总得说出是怎么个意思,要不怎么叫翻译呢!”
这个广告是:Well Eis nicht Eis ist 。
现在还爱看广告,五花八门的几乎全能懂了,但不管广告上吹得多么天花乱坠,我从不受其诱惑。我看广告就象看路边的花草或垃圾筒,看过就忘了。也有些广告还能记得,有时想起不免忍俊不止。在离家不远的小咖啡馆喝茶,看到酒巴上一个小木牌上写着:Ein Bierbauch ist Besser als ein Buckl von Arbeit 。(啤酒肚子胜过累弯的腰。)
有一天已经很晚了,经过一家迪斯科舞厅,在一闪一闪的灯光中,我看到门前的小黑板上写着:Gute Maedchens kommen nur in den Hemmel; Andere kommen ueberalle hin。 (好女孩去天堂,坏女孩游四方。)谁说奥地利人没有幽默感,我真要为这个广告叫绝!
2 我在中国饭店挂衣服
我到奥地利打的第一份工是在中国饭店挂衣服。那时我正在维也纳技术大学学前班读德文,交完第一期学费后几近两袖清风。国际饭店老板娘把挂衣服的差事给我,无疑正是雪中送炭。直到现在我还记第一天下工,手里提着沉甸甸的钱袋迈出饭店门坎时激动的心情。已经数过三遍了,四张纸票加大大小小的硬币,总共三百先令。我在国内月薪不到一百二十元,这就意味着,在饭店挂一天衣服比在国内当两个月工程师挣钱还多。
维也纳技术大学化学系一个老教授经常来饭店吃饭,每次来都把帽子交给我,走时给不少小费。有一次他看我写德文作业,就问我到奥地利作什么。我告诉他,我已经在维也纳技术大学注册,准备进修计算机软件。他对我说,有一定的英文基础学专业要容易得多,现在学德文,要尽量讲德语,多作练习。於是我就用德文讲述更多情况,他听我讲了一段时间,看着我笑笑说,“ 对不起,我听不懂中国话。”老教授走后,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垂头丧气达到顶点,学了一个多月德文,水平再差也应该有几个词是对的,他听我讲了几个中国的地名,就以为我讲的是中国话,可见我的德文发音糟到何等程度。
还有一个常来的客人,我和酒台小妹都叫他“红背心”,因为他来饭店吃饭总穿一件红色的羽绒背心。他虽不挂衣服,每次来都向我问好,走时也过来打个招呼。有一次他离开时没说再见说了声“周末愉快”。我听着挺新鲜一时愣在那里。他问我,“这句话你不懂吗?” 我说:“您说这句话时,形容词词尾加S,周末这个词是以E结尾,可它是中性名词,不是阴性名词。” 他听后点点头,又道了声“周末愉快”笑着离开饭店。红背心以后再来,就把他的红背心交给我,走时丢一包糖或几快点心给我。他总是来去匆匆,我问老板娘这个红背心的来历,她说,他是西门子公司的职员,用的是单位统一从店里买的饭票,他们这些人中午休息时间短,店里人都不认识,只有他,因为穿了件红背心比较显眼才记得。“
晚上饭店开业时间长,来的客人大多比较清闲,一些常来到客人慢慢和我熟悉了。记得有一个金发女郎,每次来都带一条很好玩的狮子狗。每当那小狗按主人的吩咐抬起前脚向我致意时,总是逗得我哈哈大笑。金发女郎告诉我,她的丈夫在奥地利驻法国使馆工作,她一个人暂时留在维也纳,有一次她来时我正在给家里写信,她说她从不给丈夫写信,他们几乎每天都通电话。从此每次来都问我,“有什么来自中国的消息吗?”我总能有几句话回答她,也顺便问她“ 有什么来自巴黎的消息吗?” 那一天她最后一次告诉我来自法国的消息,她的丈夫已经给他安好了一个家,她向我告别,带着她的小狗到巴黎去了。
有一天红背心和另一个细高个儿走进饭店,两人一直走到我跟前。红背心对我说,“让我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女朋友,她叫爱丝丽。” 那个叫爱丝丽的张口说话,我才知道她是个女的,她整个一身男装,还留一个光头。红背心本人不修边幅,他的女朋友穿着更随便。爱丝丽对我说,她在维也纳大学搞计算机软件,因为有一个和北京大学合作的项目,就要到中国去,很想认识我。红背心也被公司派到美国去工作,将和爱丝丽同时离开维也纳。他们走前举办家庭舞会,请我去参加。那天我去的比较晚,我到时已有四,五十人聚在他们家里。那是一个一百来平方米的大房间,厨房,客厅,卧室全通着,只有睡觉的垫子没有床,只有熨衣服的架子没有桌椅,地上落着许多书没有书架。红背心穿一件对襟儿的中国丝绸褂子请我跳舞,我说不会,他就一个人跳起快节奏的现代舞。爱丝丽有十一个兄弟姐妹,她把那天到的五个全都介绍给我,她说,我是她的中国朋友。我对爱丝丽说:“亲爱的朋友,你有一双美丽的眼睛,你的脸型如果配上长一点的头发一定会更漂亮。” 她摸摸自己的光头笑起来。
还有一个来吃饭的客人常帮我辅导德文,他是维也纳技术大学化学系的工人,总是等大批客人离开后才来拿他寄存的帽子。这时他总是问我,“学习有什么困难吗?” 我叫他“我的老师”,遇到的疑难问题就向他请教。他帮我把很多形容词都按正反义列出来,如好和坏,美和丑,善后恶等等。有一次我列动物名称, 麻雀,乌鸦,猫头鹰…连鸵鸟都算上了,还不够十二种。他说自己也对鸟类没有研究,对超出德文语法之外的问题无能为力,老师和学生都笑了。
有一件事出乎我的意料,红背心从美国写信给我。他的信写得很简单,只说已经在那里开始工作,到假期爱弥丽会去美国和他团聚,他们俩都希望和我保持联系。我很感动,马上写回信给他。很快收到红背心回信,信中他对我能写那样的信大发感慨,记得他用到“奇迹”这个词。他写到,用这么短短时间德文会有这么大的进步,这是个奇迹。其实他不知道,当我结结巴巴和他讲德文时,就能创造这样的奇迹。后来听店里的人讲,红背心从美国回来后曾到店里问过我,那时我早就不在那里打工了。有一次,我从Neubaugasse 经过,看到那个大铁门,突然想起多年前的那个舞会,想到也许直到现在,“工程师 BECKMANN” 还在门旁的名牌上占有一席之地。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人们会偶然相遇,我和红背心就是如此,时过境迁,我和他再没有联系。
春暖花开,人们换上清爽的春装,我在饭店挂衣服的工作也该结束了,那天我和“我的老师”告别,对他表示真诚的谢意,并告诉他,我已经有了一个新的老师 ,那是一个三岁的小男孩。
3 在奥国人家打工的日子
我手里拿着维也纳地图,换了三次车,又沿着一条上坡路七拐八折终於找到鲍比家。鲍比太太对我说,“你就叫我卡茹拉好了,我们家里的人都这样叫我。” 我马上感到和她的距离拉近了。“那就叫我阿梅吧,我们家里的人也都这样叫我。” 我们这样互相作了介绍。
“这是克利。” 鲍比太太低下头,一个挂满金色发卷的小脑袋从她身后探出来。一双淡蓝色的眼睛好奇地注视着,他张开嘴巴分明是轻轻地叫了声“阿梅”。不知为什么,我当时就有一种冲动,要把那个纤细的小身躯紧紧地抱在怀中。
从那一天起,有整整一年时间,每天放学后,我都要到那个奥国人家里去作两个小时钟点工。每次踏进那个家门,我的心里总是充满喜悦,因为总有那个小男孩儿向我走过来,当我拉着他柔软的小手向他问好时,总能听到他奶声奶气地说:“阿梅,你好。”
我一个人在奥地利很寂寞,想孩子,有时想得夜里睡不好觉。有一次替克利洗澡,我的脸贴着他湿露露的小脑袋闭上眼睛,突然感到,我抱的就是自己的儿子。我把克利放到床上,想教他唱儿歌,过去和儿子一起唱儿歌是我们母子俩的一大乐事,可惜,我还不能把那些儿歌翻译成德文,突然记起小学时的课文,马上翻译过来教给克利:“一个人,两只手,人有手,会做工。” 他趴在我的怀里,一边拉我的手,一边大声叫,我俩滚在床上一直笑。
随着德文水平的提高,克利和我学的儿歌也在逐渐增加。记得有一次和克利正在一边跳舞一边唱歌,卡茹拉走进客厅。她说:“这儿歌的曲子奥地利人也很熟,只是歌词不同,我们唱的是: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
起初,见到克利总有这样的对话:“克利,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只有三岁的孩子才会不管句中的逻辑错误,认真地告诉我,他叫克利。
“克利,你几岁了?”
他举起三个手指说:“三岁。”
第一个儿歌学会后,我问他:“克利,你有几只手?”
同样的三个手指伸出来,他说“三只。”
“克利,告诉我你有几只眼睛?”
“三个。”
“克利,你知道阿梅多大吗?”
“三岁。”
我真的象三岁孩子一样笑起来,忘掉了德文考试,忘掉了必须找房搬家。拉起小家伙的手,教他 一,二,三 …
在鲍比家做工很简单,照顾克利,帮作家务。我要打扫房间,克利马上拉我去拿吸尘器,擦地时他也要从旁边指指点点,那一天我擦完瓷砖,又把厨房那一大排不锈钢设备彻底擦洗了一遍。卡茹拉一进门,克利就把她拉到厨房,他指着地面说:“是我帮阿梅干的。”卡茹拉看着闪闪发光的工作台对我说:“太好了,阿梅,谢谢你。” 她花钱顾我来做工,我干活拿她的钞票,她还要说谢谢。这是奥地利人的特点,他们对你劳动的报答不仅仅是金钱。
有一天,我一迈进门坎就听到卡茹拉的训话声。克利两臂伸直,五指靠拢,一根棍儿似的立在那里。卡茹拉对我说,克利犯了错误,他偷吃了客人的香烟。 克利眼里含着泪珠,嘴角还有几条烟丝。卡茹拉给他列出三大罪状,第一,不该拿客人的东西,第二,香烟是吸的不是吃的,第三,香烟有毒,吃下去会得癌症。我把地上的烟头清理出去后,一边给克利擦去嘴角的烟丝,一边笑着问他:“你吃的香烟味道如何?” 卡茹拉很严肃地对我说,克利的错误很严重,我不该开玩笑,她还说,克利处处听我的话,如果我不批评他还当笑话,他以后可能还要吃香烟。我对自己不适适宜的玩笑表示道歉,可不相信我的话那么重要,更不相信克利以后还会吃香烟。鲍比夫妻俩都不吸烟,克利以前可能从未摸过香烟,这次出於好奇才咬破几只尝尝,没有特异功能,那味道尝过一次再不会问津。活都干完了,我和克利坐着看电视,我问他:“克利,我去拿只香烟给你吃好吗?” 他马上摇头,“不好,臭。”
秋天到了,我带克利骑自行车。我推着克利在马路上遛来遛去,他开心极了。周末,克利要他爸爸妈妈也用自行车带他去遛弯儿。星期一我去上工,卡茹拉笑着对我说:“你的话真的很有权威,克利昨天告诉我和他爸爸,他骑的不是自行车 (FAHRAD)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