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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寻死-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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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家吃饭说起这事,建美说,好办,把我哥刻的小车送人家一个,文化人最喜欢这些东西。何汉晴觉得这主意不错,刘建桥也觉得是个好点子,他也很想为这个家做些贡献,于是就细心地刻了一对麻将车,一辆奔驰,一辆宝马。 
  何汉晴把车送给李文朴时,李文朴两口子都看得发呆,连连追问她,这是你老公刻的?这是你老公刻的?一副不信的样子。何汉晴差点就要对天发誓。 
  李文朴对这份礼物欢喜异常,非但表示要珍藏之,且说要为刘建桥写一篇文章。何汉晴对文章没有兴趣,只当他是说说而已。岂料李文朴当晚就来家了。手里拿着录音机和笔记本,让一家人惊喜得手忙脚乱。刘建桥就这样被李文朴登上了报纸,虽然登载的地方并不起眼,文章也只一块豆腐大,但也足以轰动整个里份,让刘家风光了好几天。街坊都说原来我们里份还有这大的人才呀,又说原来这里还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呀。公公婆婆笑得龇牙咧嘴,每天都要出门几趟,跟人说长道短,以便听人夸说儿子是人才。何汉晴那些天像往日一样在里份忙进忙出,但脸上却不知道比往日涨出几多光彩。何汉晴头一回意识到,原来男人有出息,能让他的女人这样得意。难怪这世上的女人都想攀高枝。 
  刘建桥因了这篇文章底气大增,就像一个穷人突然有了发财的本钱。他全身心都扑在雕刻麻将汽车上。刘建桥收集各种汽车图片,买来各种版本的汽车画册。附近几家的汽车修理厂,他也都跑熟了,所有汽车的细节他都了如指掌。回家后就细细研究,然后逐一刻之。原先还隔三岔五去试着找找工作,现在他是人才了,人才么样能屈就自己到外面去做苦力呢?北路送给刘建桥的那盒有着一百四十二颗子的麻将,居然已经快被他刻得剩不下了几粒。 
  报纸的热闹很快就淡了下去,而要过的日子却是一天天如期而来。 
  何汉晴把家里的钱掰成几半用,依然觉得紧张,儿子刘最强上大学的学费是公公婆婆资助的。这虽然去了大头,但大学里的生活费也是不小的数目。刘最强今天一个电话要买录音机,明天一个电话要买手机,放假回来又要和同学一起旅游。有一回刘最强要买一台电脑,何汉晴怎么凑也凑不起钱来,打电话想跟刘最强商量缓个半年,刘最强连听都不听,“叭”就挂了电话。何汉晴不想儿子不开心,最后只好去卖血。何汉晴有时觉得从刘最强那里每吐一个字,她这边的荷包就在掉钱。只是为儿子花钱,何汉晴倒也心甘情愿。她再苦再累,也不能让儿子被同学看低。卖血的事她没有跟刘建桥说,刘建桥也不问,电脑钱是怎么凑够数的。刘建桥觉得屋里不管有么事,交给何汉晴便总有办法。 
   
  何汉晴的确也是分分秒秒地想办法解决屋里所有的事情,但她还是想劝刘建桥出门找个事做。只是何汉晴每一开口说这个话,就会被刘建桥臭骂一顿。刘建桥骂的也就是何汉晴没有文化,不懂艺术之类。这是何汉晴的短。何汉晴老早就认了这个短,所以有时她会生气地想,有文化懂艺术就可以不吃饭了?就可以不花钱了?你也换个骂法行不行?想归想,何汉晴不会说出口来。她不想伤了夫妻和气,更何况刘建桥这个人几乎是她生活的全部,只要他好好的,只要每天进门出门看得到他,她的心就会踏实安稳。就算她在这个家里忙得昏天黑地,她还是会常常生出满足感。何汉晴想,总比别个屋里的男将在外头到处睡女人强一百倍吧?总比那些猫在发廊里占洗头小姐便宜的男将要强一百倍吧?那些钱多的男将,包个二奶,在外头又买房又生伢,那不还更烦人些?这样想过,何汉晴也只有自己闭嘴,继续将手上可怜的一点钱掰了又掰。
何汉晴被刘建桥一掌推倒在床上。这一次,何汉晴却没有哭。何汉晴自己都奇怪她怎么一点眼泪都没有。她想未必我的眼泪都流干了?想完她眼前先浮出文三花的脸,跟着那个白皮肤细眼睛的珍珍也浮出水面。何汉晴心道,活着真是又累又烦呀,我现在跟你两个一样了,我也不想活了。 
  何汉晴有时候觉得自己应该满足眼前的生活,儿子上了大学,公婆也没瘫在床上要人伺候,老公虽说下了岗,钱少,但他一不赌,二不嫖,到底还是一个实在可靠的男人,她的生活有什么不好?上比有钱人虽是不足,下比许多老百姓却也绰绰有余。可何汉晴还是会常常感到心烦。她在这个屋里全力以赴,忙进忙出,可经常一天忙下来,几乎没人跟她说几句话。公婆多是在指挥她做这做那,小姑吃完饭就出门玩去了,老公刘建桥自己闷头忙自己的,晚上倒是跟她睡在一头,但刘建桥多半一碰枕头上便睡着了,有时需要也会跟她亲热,这种亲热却只有行动没有语言。饭桌上大家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只是那地方,哪有她说话的份?她一开口,就会有人堵。不是顶她,就是笑她。何汉晴常觉得这里是她的家,可她总是找不到这个家对她的亲。出了家门,街坊邻居倒是拿她像亲人一样。她弄不懂为什么会这样。气闷时,何汉晴常想,未必在你们眼里我就是个下人?未必我那低贱?再有,手上的钞票越来越不经用也够让她烦心。这个月的钱再用一个星期就不够了。除非从今天起,只买点小菜下饭。鱼肉肯定是不能再买了的,连鸡蛋都不能买,公公的酒更是买不起。还有早餐从明天起,都只能吃馒头稀饭。煤气必得坚持到下个月才能有钱换气。天暖和了,洗碗可以不用热水,能省不少气。洗衣粉和洗洁精都要用到月底。最好跟建美商量一下,莫用卫生巾,还是用卫生纸算了。这种东西,月月用,要是省一下,就很能省出一点钱。刘建桥要的汽车画册,这个月是绝对不能买的。只是,刘最强如果又打电话来要钱怎么办?刘最强早就说要买一辆可以变速的自行车。何汉晴想,顶多再抽一回血。吧。抽血给儿子,她干,抽血补充家里的杂用,打死她也不得干。何汉晴对自己说,这是最起码的原则。 
  这一细盘算,么样会身不累心不烦呢?要是死了呢?这些事岂不就都不消管得了?人一累狠了,就想死,这说明人死了肯定比人活着的时候轻松。何汉晴想,狗娘养的,那些死了的人,一个都不回来通个消息,也不晓得那边是不是快活些。就算那边也累,换一个累法,说不定也好一点。何汉晴不知不觉地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小。 
  婆婆的声音突然在外面响了起来,几时做中饭呢? 
  何汉晴怔了一下,她没有回答。这声音像是有人在砸她的脑门,砸得哐哐地响。 
  刘建桥说,没听到姆妈在喊你?! 
  何汉晴还是没有作声。文三花和珍珍的面庞又一先一后地浮在她的眼前。文三花说,几累人嘞。何汉晴说,我晓得。珍珍说,我心里蛮烦。何汉晴说,我也晓得。那两人说话时双泪长流。何汉晴心道,你两个还有眼泪,我的都干了。 
  婆婆又叫了一声,做不做饭,总得应一声吧?你要不做,我来做就是了。 
  刘建桥说,狗日的,你还不动? 
  何汉晴说,建桥,我蛮不想活了,我去死了算了。 
  刘建桥心不在焉道,你?全世界都死绝了,你都还剩在屋里,我还不晓得你? 
  何汉晴叫刘建桥的话说得一愣,心道,这是么话?你以为我不敢死? 
  刘建桥又说,老子刚才没有打你,是让你。你要再闹得中饭都要姆妈做,等一下不把你往死里打我不姓刘。 
  何汉晴说不出话来。刘建桥的话并不重,甚至还有一些淡淡的,漫不经心的味道,像是没有过刘建桥的脑子,也没有过刘建桥的喉咙,从窗外飘进来一样。 
  何汉晴想,这样跟你过日子,我何必要你打死,我自己去死不更舒服些?你当我没有想清楚?我现在这个样,死了不比活着强? 
  公公一脚踢开门,他的声音震耳欲聋:这是搞么事名堂呀!还想不想过日子? 
  何汉晴无奈,她只能爬起来。她明白,就是自己真想死,还是得把这顿饭做好了才能去死。 
   
  六 
   
  饭莱都端上了桌,公公婆婆已经坐好。 
  何汉晴把刘建桥喊出来吃饭。建美也刚好在开饭的时候回来。建美在附近一家超市当出纳,为了省钱,她总是回家吃饭。 
  何汉晴盛好四碗饭,自己却朝卧室里踱去。建美说,嫂子,你不吃饭? 
  何汉晴无精打采地说,我没得胃口。 
  婆婆说,你这是做给哪个看啦? 
  何汉晴说,我不做给哪个看,我不想吃也不行? 
  公公说,这年头,真是板眼大,有得吃有得喝,一个个都还活得不耐烦。 
  何汉晴说,我是活得不耐烦了。 
  婆婆说,你想么样?你说这话是么事意思? 
  建美笑了起来,说,嫂子,你莫学珍珍咧。我背珍珍跑医院,没到医院门口,累得快断了气。嫂子你有珍珍两个肥,我背你,没有出家门,我压也被你压死了。 
  刘建桥说,莫耳她。她才将说她想死,我一个字都不得信。她这种喜欢到处岔的人最舍不得死。就是小鬼把她捉到了阎王爷跟前,她两脚就把阎王爷踹在地上,自己跑回来。她这半生才只岔完了一条街,还没有把汉口都岔到,她舍得死?! 
  何汉晴没有理他们,她径直进了房间。屋外的说笑声隔着门板传了进来。 
  建美大笑出声,建美说,哥,看不出来,你还有点幽默咧。 
  婆婆也笑了起来。婆婆说,长江上没得盖子,铁路边没得警察,厨房里有刀,药店里有药。挡别的挡得住,挡死是挡不住的。也不晓得汉晴会选哪样。 
  建美又笑,说,我嫂子呀,走到江边,一看,咦呀,这好的江水,死在里面会搞脏的,跳不得;走到铁路边,一看,咦呀,轧死了我是小事,这不是害了别个司机?这撞不得;回到厨房拿起刀,一看啦,砍缺了口子,明儿过年婆婆剁肉刀子不快了,这用不得;最后跑到药铺里,一看,死个人买药还要花这多钱,鬼才买它。嫂子转遍了汉口,硬是找不出个法子让自己死。 
  建美的一番话,说得连板着面孔的公公也笑了起来。 
  婆婆说,莫以为死是一个简单的事。人一辈子只有一死,这死也是件要水平的事。这种事,汉晴这样的粗人,想都想不到。 
  建美说,姆妈说的是。就嫂子这个个性,哪里适合死啊。 
  何汉晴倚在卧室的窗边,眼睛望着外面,耳朵却在听着。听完婆婆的话,何汉晴冷冷地笑了笑,心道,你们都不信我会死?人想死了,还要个么事水平?一口的屁话!这回我非死给你们看一下。我在你们刘家这多年我也受够了。老公下岗挣不回钱,我就出门去挣。我伺候公婆,照顾小姑,生养儿子,屋里的重活轻活我一肩担了。你们眼睁睁都看到我做这做那,却从来没有哪个说过我几句好话,反倒是个个瞧不起我,嫌我是个粗人。我只不过上厕所时间长了一点,你们就对我这样。我是故意的?我有病,我比你们还难过,你们哪个替我想了?我就是一个粗人!我不会看书,不会拽词,更不会写文章,更更不会拐到弯损人。但是我也还没有蠢到连死都不会吧? 
  何汉晴越想越气,越气就越委屈,越委屈就越觉得自己这辈子过得辛苦。突然间她觉得她一刻都无法继续在这里呆下去。何汉晴对自己说,我要争口气,我今天就死给他们看!她想时,便迅速地给自己换了一件衣服。换好衣服,她照了一下镜子,觉得这样去死也还体面,便拉开门往外走。 
  建美见她出来,忙说,嫂子,还是来吃一点吧。 
  何汉晴说,你们都说我不会死莎,我这就出门找死去! 
  何汉晴大跨着步子往外走。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我非死一盘给你们看看。 
  刘建桥的声音跟在后面。刘建桥说,我还不信你会去死咧。那我就等着看。 
  建美还在笑,建美的尖叫声追得更远,嫂子,找到了一个好死法,打个电话跟我通个气,我好帮你参谋一下。 
   
  七 
   
  何汉晴在里份的熟人真是太多了。 
  何汉晴从南岸嘴嫁过来已经二十几个年头。她看里份街坊的婴儿长成小伙子,看见小伙子成家生子,看见叔叔阿姨成爹爹婆婆,又看见爹爹婆婆一个一个地在里份的门边消失。时间快得她自己都记不得。 
  何汉晴出家门走儿步,就有人跟她打招呼。先是对门的陆伯。陆伯说,汉晴,好久没有来我屋里坐了,你陆妈前两天还跟我说,几天听不到汉晴的大喉咙还真有点不舒服咧。 
  何汉晴心里郁闷,又不能不搭话,便勉强地笑了两声,说陆妈的腰好点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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