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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烟的记忆,笼罩在他俩的心头。老人蟋缩在
裴琉斯之子的脚边,哭悼着杀人的赫克托耳,
而阿基琉斯则时而哭念他的父亲,时而悲悼
帕特罗克洛斯的死亡;悲戚的哭声在营棚里回转。
当卓越的阿基琉斯流够了辛酸的眼泪,
恸哭的激情随之离开了肉体和心灵,
他从座椅上起身,握着老人的手,把他
扶站起来,看着他灰白的须发,心中泛起了怜悯之情。
送出长了翅膀的话语,开口说道:
“唉,不幸的老人,你的心灵承受了多少痛苦和悲难!
你怎会有如此的胆量,独身来到阿开亚人的船边,
面视我的目光——我曾杀死你的儿子,这么多
勇敢的儿郎?你的心就像铁块一般。来吧,
坐息这张靠椅;尽管痛苦,让我们,
是的,让你我把悲愁埋在心底,
如此悲恸哭悼,不会有半点收益。
这便是神的编工,生活的网线,替不幸的凡人;
我等一生坎坷多难,而神们自己则杏无忧愁。
有两只瓮罐,停放在宙斯宫居的地面,盛着
不同的礼物,一只装着福佑,另一只填满苦难。
倘若喜好炸雷的宙斯混合这两瓮礼物,把它交给一个
凡人,那么,此人既有不幸的时刻,也会有时来运转的良辰。
然而,当宙斯交送凡人的东西全部取自装着苦难的瓮罐,
那么,此人就会离乡背井,忍受辘辘饥肠的驱策,踏着闪亮的
泥地,浪迹四方,受到神和人的鄙弃。
掺和的命运也降临在裴琉斯的头顶。神祗给了他一堆堆
闪光的礼物,始于他出身的时候,使他超越众生,以他的财富,
他的所有,统治墨耳弥冬兵民。此外,尽管身为
凡人,神们却给了他一位长生不老的女仙,做他的妻伴。
然而,即便在他头上,神明也堆起了苦难。他没有
生下一整代强健的王子,在他的宫居里,
只有一个注定会盛年夭折的孩儿——我不能
照顾他,在他的暮年,因我坐在特洛伊城下,
远离故土,给你和你的孩子们带来愁难。
你也一样,老人家;我们听说,你也有过兴盛的时候,
你的疆土面向大海,远至莱斯波斯,马卡耳的国度,
东抵弗鲁吉亚内陆,北达宽阔的赫勒斯庞特水域——
人们说,老人家,在这辽阔的地域内,比财富,论儿子,你是
首屈一指的权贵。
以后,上天的神祗给你来这场灾难,
城外进行着古无止境的战斗,人死人亡。
你必须忍受这一切;不要哭哭啼啼,没完没了。
哭子痛心,于事无补——你能把他带回人间?
决不可能。用不了多久,你会有另一场临头的大难。”
听罢这番话,年迈的王者,神一样的普里阿摩斯答道:
“不要叫我息身座椅,宙斯钟爱的王子,只要赫克托耳
还躺在军营,无人守护看管。把他交还于我,
不要拖延,也好让我亲眼看看,看看我的儿子。收下我们
带来的赎礼,洋洋洒洒的礼物!享用去吧,回到
你的家乡;你已放我一命,让我
苟延存活,得见白日的光明。”
其时,捷足的阿基琉斯恶狠狠地盯着他,说道:
“不要惹我发火,老人家!我已决定把赫克托耳
交还于你;一位信使已给我带来宙斯的谕令,
我的生身母亲,海洋老人的女儿。
至于你,普里阿摩斯,我也知道——不要隐瞒——
是某位神明把你引到此地,阿开亚人迅捷的快船边。
凡人中谁敢闯入我们的营区,哪怕他是个
强壮的年轻汉子?他躲不过哨兵的眼睛,也不能
轻松地拉开门后的杠闩。所以,
你不要继续挑拨我的怒火,在我伤愁之际,
免得惹我,老先生,结果你的性命,在我的营棚里,
不顾你这恳求者的身份,违背宙斯的训谕。”
听罢这番话,老人心里害怕,服从了他的指令。
裴琉斯之子大步扑向门口,像一头狮子,
并非单行,身后跟着两位伴从,壮士
奥托墨冬和阿尔基摩斯——帕特罗克洛斯
死后,二位是阿基琉斯最尊爱的随伴。
两人从轭架下宽出骒马,带入
信使,老王的传话人,让他坐在
椅子上,然后,从溜光滑亮的骡车里
搬出难以估价的财礼,回赎赫克托耳的遗躯,
但却留下两件披篷和一件织工精致的衫衣,
作为裹尸的用物,在他们载着遗体,回转家门之际。
阿基琉斯大声招呼女仆,净洗尸身,抹上清油,
但要先抬至一边,以恐让普里阿摩斯
见到,以痛子的悲哀,丧子的
愤怒,激起阿基琉斯的怨恨,
杀了老人,违背宙斯的训谕。
女仆们洗净尸身,抹上橄榄油,
掩之以一件衫衣和一领漂亮的披篷。
阿基琉斯亲自动手,把他抱上尸床,然后,
由伙伴们帮持,把尸床抬上溜光滑亮的车架。
接着,他悲声哭喊,叫着亲爱的伴友的名字:
“不要生我的气,帕特罗克洛斯,倘若你听说此事,
虽然你已坠入哀地斯的府居:我已把卓越的赫克托耳
交还他钟爱的父亲。他给了我分量相当的赎礼,
我将给你拿出一份,像往常一样,符合你的身份和地位。”
言罢,卓越的阿基琉斯走回营棚,
下坐刚才起身离行的靠椅,雕工精致,
靠着对面的墙壁,对着普里阿摩斯说道:
“我已交还你的儿子,老人家,如你要求的那样。
他正息躺尸床,你老马上即可亲眼日睹他的容颜,
在破晓时分,登程上路之际。眼下,我们宜可进用晚餐;
即便是长发秀美的尼娥北,也不曾断然绝食,
虽然她的六对儿女全被杀死在她的官居里,
六个女儿,六个风华正茂的儿子。阿波罗用银弓
射尽她的儿子,出于对尼娥北的
愤恨,而发箭如雨的阿耳忒弥丝杀尽了她的女儿,
只因尼娥北自以为可与美貌的莱托攀比,
讥贬后者只生了两个子女,而她自己却是这么多儿女的母亲。
然而,虽然只有两个,他俩却杀了尼娥北所有的儿女。
一连九天,死者躺倒在血泊里,无人替他们收尸
掩埋——克罗诺斯之子已把所有的人化作石头。'●'
●把所有的人化作石头:可能指卷人此事的人们。
到了第十天,神们下到凡间,把死人收埋。
而尼娥北,虽已哭得死去活来,仍然没有忘记吃喝。
现在,在岩壁耸立的某地,荒漠的山脊上,
在西普洛斯的峰峦里——人们说,那里是女神们息身的去处,
长生不老的女仙嬉舞在阿开洛伊俄斯的滩沿——
化作石头的尼娥北仍在苦苦回味着神祗致造的忧愁。
来吧,尊贵的老先生,我们也一样,不能忘了
吃喝。当你把心爱的儿子拉回伊利昂,
那到候,你可放声痛哭,用泪水洗面。”
言罢,捷足的阿基琉斯跳将起来,宰掉
一头雪白的绵羊;伙伴们剥去羊皮,收拾得干干净净,
把羊肉切成小块,动作熟练,挑上叉尖,
仔细烧烤后,脱叉备用。
奥托墨冬拿出面包,就着精美的条篮,放在
桌面上;与此同时,阿基琉斯分放着烤肉。
随后,他们伸出手来,抓起眼前的佳肴。
当他们满足了吃喝的欲望,
普里阿摩斯,达耳达诺斯之子,注目凝视阿基琉斯,
惊慕他的俊美,高大挺拔的身躯,就像
神明一般。与此同时,阿基琉斯亦在注目凝望达耳达诺斯之
子普里阿摩斯,
惊慕他高贵的长相,聆听着他的言淡。
当他俩互相看够了之后,年迈的王者。
神一样的普里阿摩斯首先发话,说道:
“快给我安排一个睡觉的地方,宙斯钟爱的壮勇,
以便让我躺身床面,享受酣睡的愉悦。
自从我儿死后,死在你的手下,
我就一直没有合过双眼,总在恸哭
哀悼,沉湎在受之不尽的愁郁中,
翻滚在院内的粪堆里。现在,
我已吃饱食物,闪亮的醇酒已浸润
我的喉管;在此之前,我啥也没有碰沾。”
老人言罢,阿基琉斯命嘱女仆和伙伴们
动手备床,在门廊的顶面下,铺开厚实的
紫红色的褥垫,覆上床毯,
压上羊毛屈卷的披盖。女仆们
手握火把,走出厅堂,动手操办,
顷刻之间铺出两个床位。捷足的
阿基琉斯看着普里阿摩斯,用讥刺的口吻说道:
“睡在外头吧,亲爱的老先生,不要让阿开亚人的
头领看见。他们常来常往,坐在我的
身边,商讨谋划,履行他们的职限。
如果有人见你在此,在这飞逝的黑夜,
他会马上告诉阿伽门农,军队的统帅,
从而迟延回赎遗体的时间。
此外,告诉我,数字要准确,你需要
多少日子,埋葬卓越的赫克托耳?
在此期间,我将罢息刀枪,也不让阿开亚兵勇赴战。”
听罢这番话,年迈的王者、神一样的普里阿摩斯答道:
“如果你真的愿意让我为卓越的赫克托耳举行隆重的
葬礼,那么,阿基琉斯,你要能如此做来,我将
感到由衷的高兴。你知道,我们被迫挤在城里,苦不堪言,
砍伐烧柴要到遥远的坡地,而特洛伊人都已
吓得腿脚酥软。我们将把他放在宫内哭祭,需用九天时间。
准备在第十天上举行葬礼,让大伙吃喝一顿;
第十一天上,我们将堆坟筑墓;到了
第十二天,两军可重新开战,如果我们必须兵戎相见。”
听罢这番话,捷足的战勇、卓越的阿基琉斯答道:
“好吧,老人家,一切按你说的办;
我将按兵不动,在你需要的期限。”
言罢,阿基琉斯握住老王的右手腕,
使他不致担惊受怕。接着,二位来者,
普里阿摩斯和同来的使者,盘想着回城的方略,
睡寝在厅前带遮顶的门廊下,
而阿基琉斯则睡在坚固的营棚里,棚屋的深处,
身边躺着美貌的布里塞伊丝。
此时,其他神明和驾驭战车的凡人
都已酣睡整夜,吞吐着睡眠的舒甜,
惟有善喜助信的赫耳墨斯还不曾屈从睡的催捕,心中
思考着如何护导王者普里阿摩斯
离开海船,躲过忠于职守的门卫的双眼。
他悬站在老王头上,对他说道:
“老人家,你全然不顾眼前的危险,睡躺在
敌营之中,只因阿基琉斯不曾把你伤害。
是的,你已赎回你的爱子,付出一大笔财礼;
然而,你家中的儿子,将付出三倍于此的财物,
回赎你的生命,要是此事传到阿特柔斯之于阿伽门农
耳边,传到所有其他阿开亚人的耳朵里。”
他言罢,老人心里害怕,叫醒使者。
赫耳墨斯套好骡车和马车,
亲自驭赶,迅速穿过营区,谁也不曾注意到车马的踪迹。
然而,当他们来到清水河的边岸,
其父宙斯,不死的天神,卷着漩涡的珊索斯的滩沿,
赫耳墨斯离开他们,回程俄林波斯的峰巅;
黎明抖开金红色的衫袍,遍撒在大地上。
其时,他们赶着马车,朝着城堡行进,悲声哀悼,
痛哭流涕。遗体由骡车拉行。城墙里,谁也
不曾首先见到他们,无论是男人,还是束腰秀美的女子,
谁也不曾先于卡桑德拉,金色的阿芙罗底忒一样的姑娘,
早已登上裴耳伽摩斯的顶面。她看到
亲爱的父亲,站在马车上,由他的信使和传话人
陪伴。她也见到尸架,骡车上的那个人,
于是尖声嘶叫,声音传响在整个城区:
“来呀,特洛伊的男子和妇女!看看我们的赫克托耳——
倘若你们,你们曾满怀喜悦,看着他生还家园,从杀敌的
战场!他给我们带来过巨大的愉悦,给这座城市,所有的
子民!”
听到此番喊叫,人们倾城而出,包括男人
和女子,个个悲苦异常,痛不欲生。
他们在城门边围住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