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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绝对不是。
那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柳小颖看上去很瘦,就像余楠那样。可是她太聪明
了。一个太过于聪明的女人,会让我无所适从。
但我不是余楠,柳小颖说,也许真有点像她,但我不是,对不对?
是,我说,我也没有说你就是余楠啊。
算了吧,她说,也许你对另外的一个女人也说过这样的话呢。你对她说:你
知道一个叫余楠的女人吗?她长得像你。那个女人就会问你说,余楠是谁?你就
会告诉她余楠的故事。这时那个女人会说,是吗?原来你这么痴情呀。因为你的
故事,她受了感动,她会同情你,喜欢你。你就可以约她去喝茶,去喝酒,然后,
你们就可以到任何一个你们想去的地方,对不对?――可是,你觉得我是这样的
女人吗?
我看着柳小颖。她面带微笑,娓娓道来。但是,她实在太过于尖锐了,让我
感觉到难以忍受的痛。唉,我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这个美丽的女人根本就不是
余楠,一切只是我的想象。在深夜的灯光下,她看起来是多么凶恶、丑陋、面目
狰狞啊。
你不许再提起余楠的名字,我说,你要是再提,我会觉得恶心。
你生气了?
我不生气,我凭什么要和你生气?
你就是生气了,你的脸色好难看,你这么容易生气吗。
你不要自以为是,我说,我才不生气呢!
我们没有再说话。柳小颖在我的一侧走,她一边走一边看我。她在笑。
这时我们走到一栋建筑前面。柳小颖停住了。她说,式牧,谢谢你送我――
我就在这栋楼上。再见。
柳小颖(4 )
再见,我说。
柳小颖转身走了。我看着她。我站在那里。她走到楼道口的时候,回头看了
我一眼。我站在那里没有动。我看见她走进楼道,听见她从楼梯上往上走的脚步
声。后来,我看见四楼的一间房子亮了。我看见粉红色的窗帘。我想,那就是柳
小颖的家了。
我看着窗户里的灯。风吹过来,很冰凉。我忽然觉得悲伤,眼前的事物变得
模糊不清。我居然流下了可笑的泪水。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也许和柳小颖有
关,也许不是。
我又在那里站了一会。我保留着刚才的姿势,好像在看什么东西,其实我什
么都没有看。我终于决定要离开了。这时候,一只手放到了我的肩膀上。我转过
身。原来是柳小颖。她看着我,就好像不认识我一样。
式牧,对不起,她说,我也许伤害了你,请你原谅,好不好?
没有没有,我说。我赶紧把眼睛里的泪水弄干净了。我故意做出一副若无其
事的样子。
我说,你什么时候到我跟前的?
到我家里坐一会吧。
柳小颖(1 )
我坐在柳小颖的房子里。房子很小。一些衣物和书本堆放在沙发上和床铺上。
要是和徐思菲的家比起来,这里更像一个便宜的旅馆。不过我还是感觉到温暖。
空气里弥漫着柳小颖的气味,又有点像我刚刚见到她的时候那样了。她坐在我身
边,看着我。她显得慈祥和妩媚。
我没有说话。我们就这样坐了很久。我感觉到自己有些狼狈。一个男人不应
该被一个女人看见他的泪水。那样会让她以为我的泪水来得太容易,以为我在向
她乞求什么东西,以为我是一个软弱的人。男人不应该是这个样子。我担心她会
笑话我。也许我本来没有必要在楼下待那么长时间,也没有必要在乎她说些什么。
她说什么与我有什么关系?我们认识不过几个小时,明天在街道上相遇,也许就
已经认不出彼此的容貌。她不是余楠,她只是在一些地方与余楠有些相像,仅此
而已。
我没有别的意思,柳小颖说,我只是感到惊奇。
柳小颖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在她面前,我只是一个愚蠢的孩子。既然如此,
我还有什么要担心的呢?反正她什么都可以看得出来,我就索性放松自己好了。
你认为我在说谎,我说,实际上,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我没有觉得你在说谎,只是――只是什么?
我只是不相信爱情,爱情太可笑了。
我觉得有,我说,当然,爱情可能越来越少,这倒是真的;可是你想一想,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我们连爱情都失去了,还有什么东西是可靠的?我们还能抓
住什么东西呢?
是吗,她说。她看着我,笑了。她说,你认为有爱情,是吧?可是,你爱的
余楠在哪里呢?你寻找了这么多年,你找到她了吗?
那是另一码事,我说,你不要偷换概念。
她又笑了。她说,想不想喝一点酒?
好吧,我说。我估计这时候已经是凌晨了,夜色里冰凉的气息一点一点的落
下来。在前半夜喝的酒已经被我消化了。我感觉很清醒。我看见柳小颖在地面上
走来走去,消瘦,妩媚,她的样子真是很像余楠啊。
我们碰杯。我说,这里就你一个人住吗?
我结婚了。
是吗。
我丈夫有时候回来,她说,他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也许现在他就会回来
;我们彼此已经习惯于这样了。他要是现在回来,你害怕吗?
不会,我说,有什么好害怕的?我们只是在这里聊天而已。
哈哈,你害怕了,她说,一个孤男,一个寡女,深更半夜在一起喝酒,你说
什么都没有做,谁会相信?
可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干,我说,难道一定要干点什么才算吗?
我们不说这个了,再说下去,就有点像挑逗了。
讲点你的故事吧,你一定有许多故事。
我是有许多故事,可是,你为什么想听我的故事?你是不是要通过我的故事
来达到某种目的?比方,你想知道我有哪些隐秘的情事,以此知道我是不是你需
要的那类女人?另外,我为什么要讲给你我的故事?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你又来了,我说,你总是把简单的事情弄得很复杂,你怎么有那么多的问题?
你是搞哲学的吗?我不过随便说说而已,哪里有那么多的动机?无论如何,总比
我们讨论你丈夫什么时候回来要有意思吧?
我的最后一句话把她逗笑了。她看着我,笑得差一点把杯子里的酒弄洒了。
她说,你又生气了。
我才不生气呢,我只是觉得:跟你说话,怎么这么困难。
好了,别生气了,她说。她伸出手来,轻轻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就跟哄一个
孩子那样。她说,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柳小颖坐在那里,笑吟吟的看着我;她的眼睛转来转去,好像在考虑该把哪
一个故事讲给我听。她的一只脚还在我的手边晃荡,只要我一伸手,就可以把她
抓住。她的脚很好看,好像一只柔软、白净的馒头。
柳小颖(2 )
快讲吧,我说,我听着呢。
好吧,她说,我给你讲一个我小时候的故事。我上中学的时候,爱上了我的
语文老师。那时候我大约是十四、五岁。我有两条很长的辫子,有这么长。他们
都说,我长得很漂亮。我的语文老师当时应该有三十岁了。那时候觉得,像他那
种年纪,是一个足够老的年纪了;我经常想,什么时候可以活到像他那样的年纪
呢?感觉真是一件非常非常遥远,又让我向往的事情。然后我还认为,他那把年
纪的人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看上去老迈、有力量、富于经验、很安全――
你一定听明白了,我爱上他的唯一理由,就是因为我觉得他已经足够的老。你觉
得很奇怪是吧。不过我的确就是这样的。我接着往下说。语文老师在我们那所学
校很受欢迎,因为他的课讲的很好。他可以把枯燥的课文讲得像一个优美的故事
;他的声音沙哑,甜美;我更喜欢他额头上的一条皱纹,我觉得那是世界上最漂
亮的线条了。我本来不喜欢语文课,因为爱上了语文老师,也就喜欢上了语文课。
我差不多喜欢的发疯。记得有一次他没有来上课,我居然坐在教室里哭了。经常,
当我看见他站在讲台上的样子,我就会变得心猿意马,想入非非,比方,想象躺
在他怀里的感觉,想象他抱着我、亲吻我的样子,想象我的手指滑过他的苍老、
裸露的肌肤,然后――我说出来你别笑话我――我的下体就会变得很湿。我记日
记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其实我的日记只是为他一个人写的。我写完后就把它藏
好,期望着某一天他会看见它。我还给他写信,我写的很长,写完后把他们藏起
来;没有寄给他,是因为担心别人看见;我还设想着我在某一天向他求婚,比方,
在放学之后,在没有别人的时刻,我走到他面前说:老师,我要嫁给你!有一次,
我差一点要这么说出来了,结果,一个同学喊我的名字,我只好转身跑了。我很
早就学会了嫉妒。我忍受不了他和别的女人说话,有一次,我看见他和学校的一
个女老师在一起吃饭,顿时感觉到愤怒和伤心。那个女老师其实长得很丑,但是
我受不了他们这种亲热的样子,于是,我乘着没人注意,砸碎了女老师房间的窗
户玻璃。我甚至不能忍受他提问班上的女生,我经常会找理由和那些女生打架,
因此还得到了学校的处分,可我不仅不在乎,还感觉到得意。总之,我整天被这
种念头折磨,差不多变得深思恍惚了。到了我再也无法忍受的时候,我决定到他
的房子里去,我要对他说:我要嫁给他。有一天中午放学之后,我没有回家,我
躲在校园里的一棵大树下面,等着所有的学生都离开学校。然后,我来到语文老
师的房间门口。我很紧张,只好在他的门外站了一会。我终于下定决心要敲门了。
我就敲了两下门。但是没有人来开门,房子里也没有什么动静。难道他不在房子
里吗?我就又敲了两下,还是没有动静。这时我确定他不在房子里了。我失望极
了,都想哭了。我决定要回去了。忽然,我听见房子里有一种很奇怪的声音。这
声音吓了我一跳,同时,我的好奇心被撩拨起来了。我迫切想知道,究竟是什么
东西在他的房子里。于是,我悄悄的从一旁搬过一个凳子来,小心的站到凳子上,
从门上方的玻璃里望进去。天!我看到什么了啊?他坐在一张椅子上,在他的正
对面,悬挂着一幅半裸的女人画像;他看着那幅画,而他的一只手,正在摩挲他
的生殖器!――后来我才知道,这是手淫。――他的生殖器那么难看,就像一节
发霉的香肠;脸上的表情,也是那么狰狞,就好像此刻被一只虫子撕咬;身体也
在非常难看的摆动。看到这种景象,我难受极了,差一点从凳子上掉下来。他还
在弄他的生殖器,忽然,我听见他叫了一声,随后,一股白浊的液体从他那里喷
射而出,有一些正好落到了那幅画上;我顿时闻见一股鱼腥一样的气味。我想这
会他应该弄完了吧。出乎我的意料,他居然盯着画上的液体看了很久,后来,他
竟然用手指把画上的那些液体抹来抹去,抹到女人的嘴巴上和大腿上。那么肮脏
的液体,他居然非常入迷!这时候我大叫一声,从凳子上掉下来,也根本顾不上
疼痛,爬起来,转身就跑。我跑了很久,一直跑出学校;然后,我蹲在地上,开
始呕吐。一直吐得我都要昏过去了才作罢。我呕吐得那么难受,但是我的心里,
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就好像这些东西早就应该吐出去;正是这些肮脏的东
西,折磨了我这么久。然后我感觉,我突然长大了。
柳小颖(3 )
后来呢?
我转到另一所学校去了。我试图忘掉这些事,但是要忘记他们非常困难;许
多年之后,想起那些事,我还是会感觉到恶心。
你的那些日记和信呢?
烧掉了,难道我留下来,让你们这些男人看吗?
我倒是想看来着,我说,说不定稍做加工,就可以成为一本畅销读物呢,就
像《少女之心》那样的,你就会成为美女作家啦!
变态,她说。她用她的脚踢了我一下。她说,我本来就没有说错:男人都是
这样。
你那个语文老师,现在还在那所学校吗?
还在,他还是优秀教师,有一次在电视上看见他,在领一个什么奖;不过,
他看起来真的很老了。
手淫并没有什么,我说,男人都会手淫;可怕的是他还要把玩自己的精液,
更可怕的是,还当着一个女孩子的面这样做。
他没有发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