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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春风[梁凤仪]-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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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而,宋圣瑜的为难其实并不比在座中人少。
  一张长大的会议桌上,坐着司徒姓各怀鬼胎的一家人。
  宋圣瑜终于开口问:
  “是史俊杰独行独断的主意,还是史家人都同一鼻孔出气呢?”
  宋圣瑜之所以如此问,其实她下意识地希望这只是下一代年少气盛,急功近利之举,而不是史云龙向司徒家挑战的行动。
  司徒震答:
  “我们相信是史俊杰的主意。史伯伯是刚在前晚离港飞美公干的,如果事件由他主持,不会选择这时刻离去而不把守大本营。”
  分析是对的,收购战分秒必争,几时对手出什么招数,都必须在第一时间商议对策,遥控不是不可以,但未免言之不成理了。
  宋圣瑜听了儿子的那番话,登时松一口气。最低限度这场收购战不是史云龙发动的话,令她心理上好过得多。宋圣瑜说:
  “后生一代有权在手,就胡乱出招,有时真弄得人啼笑皆非,史俊杰出的价,实在离谱。”
  说这话时,宋圣瑜并没有留意到女儿司徒巽的表情。司徒巽微低着头,状若沉思,其实是下意识地怕跟她母亲打个照面,更怕自己的心事会从互望的眼神中流露出来。
  倒是司徒菊昂起了脸,很留意的听,且急于发表意见。这无疑是小妮子第一次够得上资格参加这种严肃的家庭会议,所以司徒菊兴奋地说:
  “对哇!既是好价钱,就卖给他吧,争来干什么?不是说股票是高卖低买的吗?况且,我们是世交嘛,怎么好争个头崩额裂呢?”
  语出无心,却大获好评。
  在座的其余人等,其实是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宋圣瑜、司徒震、司徒巽都抱着早早息事宁人,勿动干戈的心态,只是他们都有心理故障,不敢轻易作此建议,做贼心虚,怕露出破绽。
  只有司徒菊心无城府,直言不讳。当然司徒菊也因着跟史俊武走在一起,而作此化干戈为玉帛的建议,但到底理直气壮。
  司徒震兄妹觉得机不可失,立即接口助阵。司徒震抢着说:
  “这也未尝无理,只是君度大酒店有我们家族的声名在内,或许需要顾虑。”
  司徒巽打蛇随棍上,说:
  “司徒家的大本营是丰隆而不是君度。现代人岂会墨守成规,洛克菲洛中心的股权都易手,卖给日本人,对面子岂止无损,且为家族增添进帐,以能更全速发展本位生意,未尝不是良机。”
  宋圣瑜问:
  “那么说,你们俩投赞成票了。震,你的意见如何?君度有百分之二十五股权是你名下所有。”
  司徒震即想了一想,心内其实偷偷欢喜,但表面上仍故作镇定,说:
  “在商言商,为了祖上曾在故乡创办君度大酒店的前身而要维持营运,合情合理。但要多出几倍超值价钱去维持控股权,就是情理之外了,况且我们从来不是控股股东,就算卖掉了股份,也是可以接受的。看样子,史俊杰是太看重本城以后的旅游业,才下重注,我则不敢太乐观。”
  心意是最明显不过了,在场的四母子其实在心内齐齐呼一口气,如释重负。
  宋圣瑜一直担心儿女要跟史家在君度大酒店上争一日之长短,若如是,固然是商业上一项非常重大的决定,私底下,也有太多不情不愿与难处。现今看样子,自己的三个儿女既非好高骛远、轻浮狂妄的年轻伙子,且还是脚踏实地的生意人,心上更添一层欢喜。
  大势就是如此决定下来了。
  毕竟司徒家兄妹太乐意于在君度大酒店一役上鸣金收兵了。
  司徒巽在当天晚上,把经过告诉史俊杰时,没想到对方会欢喜若狂,把整个司徒巽抱起,连连转了几圈,方又把她轻轻放到床上,热情如火地吻着她的额、她的眉和眼、她的鼻尖、她的小嘴。
  司徒巽连忙嗔道:
  “什么能令你如此兴奋?是我?还是君度大酒店的收购计划?”
  史俊杰知道司徒巽有点怪责他在事前隐瞒,不把收购君度大酒店的计划相告。于是,他立即解释:
  “是整宗事件的组合令我喜出望外。巽,请原谅,只为我不要你多心,所以事前并没有告诉你这个安排。其实,这项收购战,有一半的成因是为你。”
  “为我?”
  “对。莲达非要你那百分之十的君度股权价值不会答应离婚。但她拿了股权而又是外姓人的话,以后在行政上会产生极度尴尬的场面,而且如果这项买卖让你和我两家家长知道,一定掀起轩然大波,我们也无辞以对。你不是不知道的,以办离婚为理由,我简直借贷无门,但若以收购为桥梁,搭通的银行借贷路线就多得不可胜数。于是一石几鸟之法,想你会同意吧!”
  “这么说,你宣称手上持有了百分之三十五股权,是以现金从莲达手上把我双手奉送的百分之十买了回来,再在市场上加买百分之五。”
  “对。我给莲达的价钱远不如我现今所出的收购价。她今早才摇电话来大兴问罪之师。”
  “贪得无厌,此之谓也。”司徒巽嗤之以鼻。
  “当然,我们不必理会她了。求仁得仁,各得其所。总之君度酒店股权最终还是在我们手上,是意料之外的喜讯,教我最安乐的是,我没有为了要跟你名正言顺在一起,而拖累了你有所亏损,不久的将来,我们绝对愿意跟你共同管治君度。”
  司徒巽私心暗喜,表面仍不露声色,道:
  “这么大的一件事,总应该事前给我通个风,报个讯,不能以不要我担心为借口就私下进行吧,当我从市场上知道其事时,吓得心要从胸口跳出来。”
  “君子耻其言而过其行。”
  史俊杰说任何一句话,听进司徒巽耳内都有说服力及吸引力。她何止认为史俊杰言之成理,且真心相信对方是借收购为名,借用银行贷款,把莲达贺兰沙手中的股权买回来,以策安全的。
  “杰,你出的收购价钱会否过高?”
  “对本城有信心的话,再高也还合理,否则,投资一毛钱也是浪费。你应该放心我的眼光!”
  “莲达还在香港?”
  “过一阵子就走了,她决定回美国去。”
  “什么时候才让你父母知道?”
  “快了,好事成双,待我办妥君度大酒店这宗事之后吧。”
  史俊杰看牢司徒巽问:
  “巽,告诉我,你生平有什么是想要而不能到手的?”
  司徒巽猛地摇头,说:
  “直到目前为止,没有。”
  史俊杰答:
  “我跟你一样,一帆风顺,称心如意。可是,巽,如果有一天,我的从心所欲要建筑在你的稍为委屈之上,你可愿意?”
  “你这问题是认真的?”
  “恩,是认真的。”
  “有实例吗?”
  “暂时没有,只能打譬方。”
  “例如呢?”
  “例如我的财富声望可以跟你分享,却与你家族无关,成不成!”
  司徒巽凝想一会,答:
  “我们两家人若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行我的独木桥,当然比不上和衷共济,牡丹绿叶那么完美,但总还可以接受,世界到底是各家自扫面前雪的世界。”
  “而你终归是要冠以史姓,是完全属于我的!”
  司徒巽吃吃笑,慌忙躲进史俊杰怀里,更忘掉了自己打算补充的一句话: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是人人包括自己在内都可以理解的,只要不过态就可以了。”
  司徒巽当然不知道史俊杰过态的行动已经部署成熟,等着她的兄长领头踏进陷阱之内。
  司徒家的人对人心估计得太轻率了,包括了那对在丰隆多年的出市代表江华的信任在内。
  很少出市的经纪行代表会不在市场上也玩上一两手股票,这江华当然也不例外。
  不是所有跟在企业巨子屁股后头干活的人都会得发达的。这是人人都明白的情况。
  人们想不通的只是为什么某些人能风生水起?某些人不能?
  江华就是抓破了头皮,也不晓得何解自己跟了司徒峰半辈子,且在丰隆这家规模如此庞大的经纪行当上这么多年的出市代表,依旧是光棍一条。论到身家呢,真的发善足陈。
  前三年,妻子拖了两个小孩,跟岳父母移民加拿大去,已搞得他面目无光。
  就连家小要在温哥华置间像样一点的房子,江华也拿不动那二、三百万现金。
  这也不去说它了,岳父给他们预支了首期,每月才供那二千多加币,对江华,这最近都成了百上加斤。
  为什么?因为八七年股灾时,他私下投机,在期货市场上大大的摔了一交,若不是司徒峰答应由公司向他贷款,根本就难以渡过难关。
  于是这两年的工资都用在填补欠债上头。到前些时,市场发生了抛空国际企业认股证一事,他有惹祸上身。原以为可以乘机赚一笔外快,谁不知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适逢司徒峰去世,司徒震接管大业。这位太子爷可没有给他卖额外情面,只板着脸说:
  “你前些时欠公司的债尚未清还,实在很难再给你背这笔新数目了。况且,华叔,你是经验老道的市场高手,怎么会铤而走险,来个跟风抛空呢?现今,对手肯跟你讲数平息纷争,已是不幸之中的大幸了。”
  走出司徒震的办公室时,江华是心心不忿的。
  很简单的一个想法,对方不肯帮忙尤在其次,还要大剌剌地摆起架子来教训自己一顿,这口气是顶难吞的。干金融业的人,最讲义气与辈分,这刚登基大位的司徒震,偏偏是两方面都不卖帐,太岂有此理了。
  江华的穷恶是发定了,碰巧这种心态被有心布下天罗地网的冯一聪、劳子均知悉,立即向他进行收买。
  江华当时是山穷水尽的一个人,很自然地就把劳子均的关照看成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且,实惠也是最紧要的事。
  江华当然明白,时候一到,他如果为司徒震双重售出君度大酒店的认股权证,会导致一个什么后果。
  然,他把心一横,不管了。单是想到老妻与泰山泰水那副鄙夷的嘴脸,江华就什么都干得出来了。
  司徒家控制的丰隆经纪行,一共有六个牌照,负责出市的亦有六人,江华只是其中一位。
  司徒震的买卖盘,多数由另外一位出市代表倪森处理。倪森比江华更资深,跟在司徒峰身边做事也有好多年了,为人慎重,甚受司徒家人的信任。
  这次的乱子其实出得十分简单,倪森接到司徒震的电话指示:
  “森伯,我手上持有的君度认股权证,给我全部清仓出货吧!”
  “震少,考虑清楚了没有?”
  “你没有读到今天的报纸?我们已决定成人之美,把君度股权出让,那又何必还持着认股权证?”
  “卖仔莫摸头,来个干净俐落也是好的。我照办吧!”
  倪森照办,是没有问题的。最糟糕的是坐在他隔壁的江华,也跟着在他操纵的电脑交易纪录上,接受了另外一个经纪的挂入盘,重覆售出了司徒震名下的君度认股权证。
  证券交易所的规则是,任何买卖交易都已电话录音所言为准,一旦讲好买卖价钱就记录在案,必须成交。
  接江华卖盘的是一间小型的名为富华的经纪行。毫无疑问富华的持牌人周信燊是受了劳子均揸盘经纪冯一聪所托,全部连成一气,进行这单大买卖。
  当他向丰隆追讨交收时,司徒震吓一大跳,连忙把江华召到跟前来问:
  “你这是搅什么鬼?我根本没有嘱咐你代我出售君度的认股权证?我只叫倪森负责其事。”
  “震少,你可能记错了,忘了已嘱咐森哥,跟着又嘱咐了我,否则,我怎会知道你手上持有的数目?”
  “荒谬!我会记不清楚所落的卖盘吗?我看你是有心捣蛋靠害,只为我不曾答应帮你填补国际企业那笔大数,是不是?抑或你不甘心,要重蹈覆辙!又乘机抛空认股权证。”
  “贫不与富敌,你要怎样冤枉我,都是可以的。”
  司徒震气得发抖,指着大门,厉声喝道:
  “你立即给我滚,到人事部计清楚你的薪金,即日离去!”
  江华的被革职并不表示可以解决难题。
  已然抛空了认股权证,必须尽快在市场内购入补仓。司徒震急急嘱咐倪森照办:
  “森伯,就是价钱贵一点,也得尽快办妥,否则,夜长梦多。”
  “震少,事情可能有跷蹊,我十分的担心,怕国际企业抛空认股权证的事件要借题重演。”
  司徒震说:
  “森伯,不用太紧张。国际企业的认股权证抛空是个圈套,市场有人做庄家,刻意向补仓的经纪进行威迫,把价钱越抬越高。我们这次事件,极其量只是自己人一时冲动,公报私仇所致,只要快手向市场买回来填数便成。况且,经过国际企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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