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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白天,他打电话给莲娜,想约她去看电影,因为这天她没有课。
“找莲诺奇卡吗?她……她在普拉斯科芙雅·奥西波芙娜家。”莲娜家的小保姆玛露霞用迟疑不定的口吻回答说。
“她是谁?是女裁缝吗?”谢尔盖不高兴地问。
“不,您怎么啦!女裁缝是普拉斯科芙雅·谢尔盖耶芙娜,而这位是我们的邻居,就住在我们对门,隔一块空地,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她一直有病。莲诺奇卡常上她那儿去。今天也是一清早就去了。莲娜给她念的所有的那些旧信,都是她儿子从前在战争中寄来的,她儿子牺牲了……怎么样,要把莲娜叫回来吗?我这就去。”
“怎么,关于这位老太太的事,她一点儿也没有跟我提起过?”
“她是不好意思。”玛露霞压低声音飞快地说,“凡是她的女友们,或者那些年轻人问起她上哪儿去了的时候,她总是回答说上女裁缝那儿去了,再不然就说上什么……展览会去了。她吩咐我也照样回答。这话我只敢跟您说。”
“那为什么你就敢跟我说呢?”谢尔盖笑了起来。
玛露霞有点发窘,沉默了片刻后,听筒里又响起了她的声音,但已经信心十足,略带笑意了:
“当然喽,您和那些人不一样,对您可以直言不讳嘛。怎么样,要去叫莲诺奇卡吗?”
“算了,不用了。等一会儿我再打电话来。”谢尔盖沉吟着说,随即挂上了话筒。
晚上,他俩上电影院去了。
散场出来以后,他俩默默地走了一会儿,各自想着心事。后来,谢尔盖问道:“你常到一位生病的老太太家里去是不是?常给她念信是吧?”
“我?谁跟你说的?”莲娜脸红了,不大自然地笑了起来,“想都没有想过的事。”
“嘿,你真傻,莲诺奇卡!”谢尔盖笑了起来,“好像生怕表现出优点来似的。”
作为回答,莲娜默不作声地瞧了他一眼,突然又微微一笑,完全像个孩子似的,慌乱而又信赖地一笑。谢尔盖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也看到了她的笑容,他心里猛地涌起一种异乎寻常的柔情蜜意。他紧紧地握住莲娜的手,靠向自己,同时身不由己地加快了脚步。这一瞬间,他的心中感到无比舒畅。
“好吧,就算我顺便到邻居家去过吧,”莲娜若有所思地说,“那真是个可怜的人!不久前她的儿子在柏林牺牲了。她现在落得孤苦伶仃。你想想,这是多么可怕啊!战争早已结束了,而她的儿子却牺牲了。”
“他是怎么牺牲的?”
“不知道,详细情况谁也不知道。他在驻德占领军中服役,可是在复员前夕突然失踪了,后来发现他被人杀害了。据那位团副政委给普拉斯科芙雅·奥西波芙娜的信上讲,这是苏联和德国人民的敌人干的卑鄙勾当。”
“当然,那儿还有残余匪徒,”谢尔盖肯定说,“还没有把他们消灭干净。同时,自然还有从西方潜伏进来的家伙,不过要想让我们的士兵……”
“谢廖沙,讲讲吧,你们在那边是怎么生活的?”
他们走到了高尔基大街上,莲娜提议绕到一家咖啡馆去用晚餐。
谢尔盖本来很开心,因为有许多男人都特别注意莲娜。可是后来却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原来,在咖啡馆里,他发觉,莲娜不时寻视着向她投来的目光,有时还不自然、不合时宜地对那目光报以微笑。不知为什么,莲娜忽然吸起烟来。他甚至认为,她这样做只是为了再显示一下自己裸露着的美丽的手臂。由于这一切,谢尔盖越来越感到不自在了。所以,当莲娜邀他到她们学院去参加晚会时,他竟意外地断然加以拒绝了。莲娜委屈地撅起了嘴,但转眼间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又微笑起来。她开始叙说,导演巴兰诺夫为了拍一部新影片,准备从她那个班的学生中挑选几个人,她非常担心自己能否被选上。
“不过,我还是很有希望被选上的,”莲娜最后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有很好的外部条件。”
“可是内在的呢?”谢尔盖嘟哝道。
“哎,你还是那么天真,谢辽申卡。”莲娜忍不住大笑起来,接着又往四下里望了望。
就在那几天,谢尔盖去过军事委员会和共青团区委会。区团委书记是一位身材矮壮,额头突出的小伙子,头戴一顶宽檐帽,身穿一件蓝色短上衣。他热情地和谢尔盖握了握手,好像和老朋友谈话似地说道:“坐吧,谢尔盖。随便谈谈吧,情况怎么样?”
“谈些什么呢?”谢尔盖笑了笑,“谈谈怎样打仗吗?那是老早以前的事了。谈谈我们在德国过得怎样吗?这谈起来未免太枯燥了。”
“最后一段时期你是连里的共青团小组长吗?”
“不错。”
“听着,谢尔盖,你知道我要对你说什么吗?”团委书记兴奋地说,“来吧,老弟,来干团的工作吧,好吗?”
“这件事需要考虑考虑。”
“考虑一下吧,现在先去休息,好好地想一想。”
三天以后,突然有人打电话来,叫谢尔盖去见区党委第一书记。
“您不是弄错了吧?”谢尔盖把听筒紧贴在耳朵上,又问了一句,“也许是叫我去见区团委书记吧?”
“不是,不是,谢尔盖同志,”传来一个响亮的女人的声音,“就是叫你上区党委第一书记沃洛霍夫同志那儿去。记住,时间是明天下午三点钟。听明白了吗?”
“是。明天十五点整我准时到沃洛霍夫同志那里去。”
谢尔盖挂上了话筒,惊奇地望了母亲一眼。
“真有意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咳,管他呢,到时候自然会明白。”他作了一个哲学式的结论后,又重新埋头看书。
“你怎么好久没有给莲娜打电话了?”玛丽亚·伊格纳契耶芙娜说道,“去吧,她一定会闷得慌的。”
“不一定吧,妈妈,”谢尔盖眼睛不离开书本,闷声闷气地说,“她周围有那么多有天才的小伙子……而且都是全面发展又有修养的!她从来也不会闷得慌的。”
“你在说些什么呀?”玛丽亚惊讶地说,“难道不觉得害臊吗?”
“这不是我说的!”谢尔盖气恼地顶了一句,“这是前两天莲娜自己跟我这样说的。”
“你先别忙见怪,好儿子,也许,你误解了她的话?她等了你多少日子,而你刚一回来,就见怪了。”
谢尔盖什么话也没有说。可是,当天晚上还是给莲娜去了电话。当他听见她那快活的声音的时候,心儿就不由自主地剧烈跳动起来。在咖啡馆里所引起的苦恼和烦闷,一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谢尔盖不再把它记在心上,他的整个身心都投入到再度汹涌起来的感情暖流中去了。他立即欣然同意和莲娜一道到电影之家去,参加对一部外国新影片的观赏和讨论。
第二天,谢尔盖在指定时间来到了区党委会。
走进区委书记办公室,谢尔盖看见,在一张大写字台后面坐着一位胖胖的、头顶稍秃的人。他穿着一件蓝色军服上衣,左边衣袋上方挂着几枚勋章和一枚苏维埃代表证章。办公室的另一边放着一张铺着绿色绒毯的长会议桌。
穿军服上衣的人正和坐在对面圈椅上的人热烈地谈论着什么。他看见来客以后,连忙站起身来,走到谢尔盖跟前,说道:
“您好,科尔舒诺夫同志。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巴甫洛夫同志。”
沃洛霍夫绕回桌子后面,坐下,戴上眼镜,然后从黑文件夹里抽出几张已经写好的材料来。
“那么好吧,我们来谈谈。”他草草翻阅了一下材料,随即一边将它放回文件夹里,一边不慌不忙地说,“我们请您来,科尔舒诺夫同志,是根据团委的介绍,要和您作一次非常重要的谈话。不过首先得请您先说说,您曾在哪里服务过,情况怎么样;在哪些战线上作过战,在什么地方担任过警戒任务。您的履历表和有关材料都在我们这里。但是,这里面写得太简单了。”
他把一盒香烟推到谢尔盖面前,谢尔盖道了谢,但却掏出了自己的烟卷。吸燃以后,他向燃着的烟头凝视了一会儿,随即开始叙述起来。起初,谢尔盖说得很慢,仿佛在琢磨字眼。可是,当往事历历浮现于脑际的时候,他的叙述便变得娓娓动听而且愈加详尽了。谢尔盖自己也逐渐地被这种描述所吸引了:他想起了曾经到过的国家和城市,想起了由于战争而得以相识的人们,以及他亲身经历过的大大小小的事件。
那两位注意地听他叙述,没有提出问题来打断他的话。谢尔盖谈完后,沃洛霍夫问道:“赫罗莫夫似乎曾建议您做团的工作。您给他答复了没有?”
“没有,我还没有答复,”谢尔盖承认道,“我又想学习,又想工作。但究竟上哪儿,还没有决定。当然,如果需要我的话……”
“现在要和您谈的是另一回事,”沃洛霍夫打断了他的话,“我们打算把您派到一个很重要,同时也是个很危险的工作岗位上去。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被派到那里去的。但对于您——积极的共青团员、英勇的战士和侦察兵,三枚战斗奖章的荣膺者,我们是很信任的,科尔舒诺夫同志。”
沃洛霍夫停了一下,敏锐地、试探地打量着谢尔盖。这时,在办公室里严肃紧张的静寂气氛之中,谢尔盖忽然想起了多瑙河上的雷雨之夜,映着火光的黝黑的天空,惨淡的照明弹亮光下的铁灰色的河水和昏暗的掩蔽部——谢苗诺夫少校在这里向侦察员们布置任务:深入敌人后方地带进行侦察。
谢尔盖心中充满着对往事的回忆,激动地站起来,坚决地说道:“我已准备好完成任何任务,区委书记同志。”
沃洛霍夫凝视着谢尔盖。
“科尔舒诺夫同志,这不单是一项任务,它应当作为你的终身事业,你的新职业。记住吧,在那里,胆小鬼将像叛徒一样受到严惩。但就是在那里,人们有时可以成为英雄,获得战斗勋章。那里正需要侦察员的战斗品质,还需要异常纯洁的心和坚强的手。”
谢尔盖聚精会神地、极感兴趣地倾听着,竭力想弄明白,沃洛霍夫讲的是一种什么样的工作。
“简单地说来,科尔舒诺夫同志,党和团组织打算把你派到民警机关最重要的工作单位——刑事侦查局去工作。”
沃洛霍夫的话使谢尔盖一时间感到十分惊讶。他期待着随便什么工作,可是,现在他听到的与他过去对前途的种种考虑和计划相距多远啊,目前的事对他来说不仅出乎意料,而且一无所知。他忍不住诧异地瞧着自己的交谈者,好像要弄清楚,这人是不是在和他开玩笑。
“这就是说,我们打算把您派到为苏维埃道德的胜利而斗争的最前线去。”沃洛霍夫继续说道,“当然,全体苏联人民都以不同的方式参与了这场斗争。但是,只有民警局的侦查人员,是在直接同苏维埃社会的敌人——犯罪分子进行着面对面的决斗。而且,他永远应该是这场斗争的胜利者。”
听着沃洛霍夫的话,谢尔盖心中忽然明白了:他不仅不能够,而且也不愿意拒绝这种突如其来而又危险重重的工作。他觉得,眼前沃洛霍夫那红润而和善的面孔,忽然不可捉摸地变得尖锐起来,显得坚决而执拗。而他那双疲倦的、布满鱼尾纹的眼睛,这时却敏捷而锐利地盯着谢尔盖。谢尔盖感到这位人物的强有力的双肩上担负着某种重大的责任,现在他准备把一部分担子分给自己,因而要考查考查自己,是否配得上分担他的重任。谢尔盖这时已经全身心地渴望与这个人站到同一个战斗队伍里了。他信任这个人到了忘我的境界,就像信任在战场上派他去作战的那些人一样。
谢尔盖又体验到那种虽已淡忘,但仍很熟悉的面临战斗的激情。那是一种兴奋不安的感情,他的每一根神经纤维都颤抖起来,身上充满了沸腾的、无畏的力量。他知道,自己在任何时候都绝不愿意失掉这种感情。
“您必须很认真地作出决定来,科尔舒诺夫同志,”沃洛霍夫接着说,“它将改变您的整个生活,使您的生活里充满了各式各样不平凡的、令人忧虑的和危险的事件。因此,我们不要求您马上答复。您先考虑考虑吧。”
“不,沃洛霍夫同志!”谢尔盖冲动地叫了起来,“我已经拿定了主意。这是党派遣我去的!更何况这种工作对我很适合,我不愿意做其它的工作了。”
“那好极了,就这样吧。”沃洛霍夫一面表示同意,一面转身对巴甫洛夫问道:“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