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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进。”从里面传来了一个从容不迫的声音。
谢尔盖跨进了办公室。
在一张大写字台后面,坐着一位胖胖的、外貌显得很年轻的人,他的唇髭经过仔细修饰,头发很光滑地向后梳着。别列斯维多夫穿着一身样式美观的灰色衣服,带灰色条纹的黑蝴蝶结衬着他那丰润的、微微下垂的双颊。他以从容不迫的手势向谢尔盖指了一下桌前的一张安乐椅:
“请坐,年轻人。找我有什么事吗?哦,对了!您是为依果尔的事来的。跟您说什么好呢?总地说来,依果尔是个多才多艺的孩子。例如,他有非凡的音乐天才。是呀,是呀,我的好朋友是一位大音乐家,听他演奏过。我那朋友高兴极了!此外,依果尔还擅长绘画、雕塑、写诗。这是我对他的影响,懂吗?”别列斯维多夫非常自信地、漫不经心地说道,“但他的主要天才表现在建筑方面。这点是毫无疑问的。这方面的才能必须发展下去。这也是国家利益所要求的。每个苏维埃公民都应该贡献出自己的全副精力,把自己的才能充分运用到创造性的工作中去,为人民造福,这终究是每个公民对国家的责任。我们的制度允许这样做。进一步说,还要求这样做。总之,依果尔应该成为一位建筑师。在这方面,我恰巧还可以帮助帮助他。”他洋洋自得地笑了笑。
“可是,我觉得,依果尔还有另外一种天赋——演剧,是吗?”
“他自己根本不懂他究竟有什么天赋。演剧……哦,是的,不久以前,他曾经醉心于马戏。您想想,最近一个节目他一连看了两次。那么,难道您要我送他去学演小丑吗?”
别列斯维多夫哈哈大笑起来。
“马戏院?”谢尔盖感到奇怪,“唔,这个爱好是不会长的……”
“这点毫无疑问。他甚至不好意思让我们知道。他不肯说起上马戏院去的事。是他妈妈偶然发现了两张马戏票。在他大衣里面的口袋里。他把这两张票给忘掉了。”
“他不生罗莎·伊凡诺芙娜的气吗?”
“哪里的话!她把票子又放回了原处,而且对他一字不提。她是个有经验的侦查员哩!”
别列斯维多夫又笑了起来。
“也许,他只去过一次,是和别人一道去的呢?”谢尔盖指出说,他已习惯于根据任何一个细节作结论,同时,他又竭力提出问题来对证自己的结论。
“不会的,”别列斯维多夫不以为然地把手一挥,“两张票的日期不一样。幸亏他母亲把什么都注意到了!”
“这就是说,他是很爱看马戏的了。”谢尔盖笑着说道,“也许两次的节目不相同吧?”
“好一个乏味的年轻人!”别列斯维多夫想道,“当然,他想和我谈谈,但又不知道该谈些什么。”于是,他仍旧心平气和地回答说:
“这两张票的日期,唔,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是九月三日和五日。马戏团的节目不会经常换的!嗯,总之,问题不在这里!依果尔应该成为一个建筑师。我不是以父亲的身份,可以说,是以一个公民,一个积极的建设者的身份说出这番话的。不仅是以房屋的建设者,如果把眼界放宽些来看,是以我们生活的建设者,是以我们的社会主义社会的建设者的身份说出这番话的。至于演剧吗,也是有益的活动,它能促进人的发展。”他表示赞同地补充了一句,接着,从衣袋里掏出一只形状异乎寻常的香烟盒递给谢尔盖:“请抽一支吧,这东西是我的朋友从中国给我带来的。”
“谢谢,我习惯抽自己的烟。”谢尔盖平心静气地回答说。别列斯维多夫的语调和举止已经开始使他感到厌烦了。
告辞之前,谢尔盖顺便问了一句:“奥斯莫洛夫斯基建筑工程师在你们这里工作吗?”
“在我们这里工作。”别列斯维多夫皱了皱眉头。
谢尔盖站起身来,表示谈话结束了。
别列斯维多夫握着谢尔盖的手,以居高临下的口气说:“撒种吧,青年人,撒下理智、善良、永生的种子,像涅克拉索夫老人说的那样,为人民撒下幸福的种子。这是一项崇高的,我甚至说,是一项鼓舞人心的任务。”
“鬼才和你一起撒种呢!”谢尔盖气愤地想道。
刚过七点钟,谢尔盖就上学校了。在教员休息室旁边,他忽然又碰上了那个已经认得了的学生。这次那个孩子又是愁容满面地。
“什么事使你不快活,首长同志?”谢尔盖笑着说,“又是为了捣蛋的广播吗?”
“不是,是关于团支部的事。我们吸收了两个七年级的小家伙入团。”
“这又有什么呢?”
“他们对自己的历史都弄不清楚。有一个孩子甚至把他的亲人都忘记了。例如,他竟忘掉了在我校四年级念书的小弟弟。而另一个孩子却连邱吉尔是谁都不知道,他只是根据官衔,才知道那是一个英国人。”
谢尔盖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们都是好孩子吗?”
“这倒是事实!我们的书记谢夫卡提出了一些各式各样的问题去为难他们。”
“你帮助帮助他们吧。”谢尔盖向他建议说,接着问道:“你们的剧团在哪里排演?”
“在三楼。让我带您去。您是哪里来的?”
谢尔盖掏出区团委的证件,孩子仔细地把它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他们向三楼走去。从挂着“十年级乙班”牌子的教室门内传出了乱哄哄的人声。孩子推开门,大声喊道:“叶莲娜·阿娜多里耶芙娜,区团委的指导员上我们这里来了!”
喧闹声停息了,谢尔盖在寂静中走进了教室,立即看见了……莲娜。
这半年来,莲娜有了很大的改变。她穿着一件谢尔盖还没见过的、朴素的深蓝色长袖连衣裙。她那浅色的、鬈曲的头发完全梳成了另外一个式样。她那双浅灰色的大眼睛异常严肃而专注地望着人。莲娜坐在一张书桌旁,四周围着一群孩子,她手中拿着一支铅笔,在一本摊开着的薄子上记录着。
“谢廖沙!”她轻声喊道,她那快活的、红润的脸上突然现出了吃惊的神色。
谢尔盖吃惊的程度也不下于莲娜。
“你好,莲娜。”他用微微有些颤抖的声音说,犹豫地和她握了握手,“你们好,孩子们!我想看看你们剧团排演,可以吗?”
“可以!……”
“请尽量看吧!……”
“看看我们搞些什么!……”
“谢廖沙,难道你是……”莲娜开口问道。
“区团委的指导员吗?是的。”谢尔盖打断了她的话。
“好吧!”莲娜忽然坚决地点了一下头,向孩子们说:“我们继续排下去。那么,我们的第一个节目就叫做‘学校的麦克风’。我们应该讽刺什么呢?喏,首先,要讽刺课堂提问时互相提词儿。沃瓦·科洛尔已经想好了这一场。下一场该是什么?”
“下一场吗?课间休息的纪律。”一个长着棕色头发,有着一双狡黠的眼睛的男孩子说道,“孩子们常常跳着高去摸电灯泡。我们这里常常发生这种事情。结果楼下的天花板直掉灰。那里的同学都非常生气,就派班会委员到楼上来。我们也有这样的委员。他到了楼上以后就大声喊道:‘你们在干什么呀?简直是胡闹!’那些孩子照例答道:‘运动可以增进身体健康。你看我们附近的一所学校还出现了冠军哩,他不但摸着灯泡,还够得到灯罩呢!你简直不给学校争气!’这时,楼下的孩子感到很高兴:因为把一个权威人物,群众的领导者派去之后,马上就制止了胡闹。这时,班委深思地说:‘冠军……给学校争气……’然后他忽然大喊道:‘好吧,让开些!’结果他跳得比别的孩子还高,楼下天花板上的灰土又纷纷往下落。噢,怎么样,这行吗?”
所有的孩子都笑了。
“好哇,真是我们的古列夫·瓦尔卡!”有一个学生忍不住说道,“可是怎么能够一下子把两层楼表演出来呢?”“哎,瞧你!这个很简单。”一个身材高高的、有着浅色头发的青年插嘴说道,教训般地用手指敲敲额头,“得用它来想办法呀。我们把舞台划成两半,算作两层。这半边,孩子仍在蹦跳,在另外半边,同时就往下掉灰土。”
从他的外貌,从他那“哎,瞧你”这一声喊叫声以及那种散漫、自信的态度,谢尔盖猜想:“这就是依果尔·别列斯维多夫。”
“不错,”莲娜一面赞同说,一面在本子上作记录,接着,抬起头来,看看周围的孩子们:“还该讽刺什么?”
“还该讽刺缺乏教养的现象,”另一个孩子认真地说,“例如,我从来没有看见过,有谁在电车上给老年人让过座。”
“孩子们,我们这样来表演吧。”莲娜支持并建议说,“有两个高级班学生在谈话。他们说:‘现在的青年人多么缺乏教养呀!’一个说:‘昨天晚上我搭电车,在我旁边坐着一个年纪很小的学生,大概是五六年级的。有一位老太婆走进车厢来。你以为他肯给老太婆让座吗?他才不呢!我坐在那儿心里非常生气,等着,看他要到什么时候才想到给她让座,到什么时候才会良心发现,看看他受的教育到什么时候才会对他起作用。我等了十五分钟,他还是坐着不动!结果,那位老太婆整个路程就一直站着。这就是他所受的教育!’”
莲娜高兴地说着,并且热情、滑稽而又惟妙惟肖地学着男孩子忽高忽低的嗓音。孩子们一齐哈哈大笑起来。
“我认为,最好换一种方式表演。”浅色头发的青年又插嘴进来说,“一辆电车,他们在里面坐着,进来一位老太婆。这样会生动些,可以表演一番。”
“这意见很对。”谢尔盖想道。
莲娜也表示同意,还在本子上作了笔记。
“还有一个事件,”一个身材不高的黑眼睛的孩子若有所思地说,“我们班上的根卡·沙加洛夫时常用火柴棍占卦,预测自己会不会被先生叫上黑板去测验。他还会为别人占卦。一些落后的同学还信他这一套。这种迷信残余应该加以讽刺。”他严肃地结束了自己的话。
“他会根据星辰来占卦吗?”一个学生笑着问道。
“哦,我想出来了!”浅色头发、高身材的青年(谢尔盖猜出他就是依果尔·别列斯维多夫的那个孩子)喊道,“我们把他扮演成一个古代星象术士,头戴高筒帽,身穿长袍,手拿单筒望远镜。同学们都来求他:‘啊,明哲的星象术士,明天的文学课测验我能得几分?明天几何老师会不会提问我?’他就用望远镜看了看,回答说……他们是怎么说的?”
“月亮正对着上升的木星,这预兆大吉大利,我的小兄弟,”谢尔盖忽然拖长了声音说道,并笑了起来,“怎么样?或者这样说:‘土星上的红色预兆你凶多吉少。’”
“对呀,对呀!……就像这样说!……”孩子们嚷嚷起来。
“你说得多好啊,谢廖沙!”莲娜惊异地说。
“我是老星象术士。”谢尔盖以手扪胸,一面开玩笑似地回答,一面为在这儿的孩子们中间遇见了莲娜而暗自高兴。
“然后,”原先那个青年津津有味地往下说,“他就郑重地预言自己的成功。但就在这时,有个孩子跑来喊道:‘根卡,在点名簿上你名字旁边打上了个记号!’于是根卡吓得扔下帽子、长袍、望远镜,慌忙逃走了。”
那个青年不仅想好了节目的内容,而且当场就指手划脚地表演出主角的姿势、动作和表情。他扮演的星象术士,看上去是那样自然、可笑,他竟这样灵巧和天生幽默地表演着两三个人的对话,以致使人看了忍不住要笑起来。
“棒极啦!……国际水平的节目!……”周围的孩子们喊道,“马上吧,叶莲娜·阿娜多里耶芙娜!……”
“我写,我写。”她笑着说,“这个节目想得很好。嗯,还有什么?”
“大概没有什么了。”
“孩子们,我向你们建议,还演这样一个节目:”谢尔盖为大伙的热情所感动,插进来说,“团支部大会进行批评,说得更确切些,是批评团支部书记谢瓦。瞧他接受团员的那个场面!一个七年级的同学站在他的面前,惴惴不安。而他却板着一张脸问那孩子:‘谈谈你的历史,要说得详细些。’而那孩子的历史非常简单,两句话就讲完了。于是谢瓦又说道:‘确定一下自己的家庭出身。’而那孩子根本还不懂这话的意思,弄得糊涂了。你们的谢瓦忽然想起,那孩子的弟弟在本校四年级念书,就严厉地问道:‘你的直系近亲之中,有得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