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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山伯爵(三)〔法〕大仲马-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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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什么?”德布雷问到,他也已注意到了腾格拉尔夫人那不安的神态。“啊!还有什么?”腾格拉尔也问道,“因为到目前为止,我还不能说已看到了什么特别的。 您说呢,卡瓦尔康蒂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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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道:“我们在比萨时,有乌哥里诺塔,在弗拉拉时,有达沙囚房,在里米尼时,有弗兰茜丝卡和保罗的房间。”

    “是啊,可你们却没有这种小楼梯吧,”基督山一边说一边推开了一扇掩在帷幕后面的门。“请过来看看吧,然后再把你们的感想说出来。”

    夏多。 勒诺带笑说:“多难看的一座螺旋形楼梯。”

    “我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因为喝了奇奥斯酒才会产生这种悲怆的气氛,但这屋子里的一切在我看来都象是阴森森的。”

    德布雷说道。自从听到瓦朗蒂娜的嫁妆以后,莫雷尔就始终满面愁容地没再说过一句话。基督山说道:“我曾经做过想象,是否以前曾有过一个奥赛罗似的人物,在一个狂风暴雨的黑夜里,一步步地走下这座楼梯,手里抱着一具尸体,想在黑夜里把它埋掉,这样,即便瞒不过上帝的眼睛,至少也能瞒过人的耳目,不知你们是否有同感?”

    腾格拉尔夫人一下子半晕在维尔福的臂弯里,维尔福本人也不得不靠在墙壁上,来支撑着他自己。“啊,夫人!”德布雷惊叫道,“您怎么啦?您脸色多么苍白呀!”

    “怎么样?

    这很简单,“维尔福夫人说道,”基督山先生在给我们讲恐怖故事,他肯定是想吓死我们。“

    维尔福说道:“是啊,真是,伯爵,您把太太们都吓坏了。”

    德布雷用耳语问腾格拉尔夫人:“您怎么了?”

    “没什么,”她勉强回答说。“我想出去透透气!

    没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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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29基督山伯爵(三)

    德布雷一边说着,一边就向暗梯那边走去:“我陪您到花园里去好吗?”

    “不,不!”她急忙说道,“我情愿呆在这儿。”

    基督山问:“您真的吓坏了吗,夫人?”

    “噢,不,阁下,”腾格拉尔夫人说道,“只不过您绘声绘色的,把您想象中的情景叙述得太象真实的了。”

    “啊,是的!”基督山微笑着说,“这些都只不过是我想象中的事情。 我们为什么不能想象这是一个贞节的良家妇女的房间,这张挂红帐子的床,是送子娘娘拜访过的床,而那座神秘的楼梯,是为了避免打扰她们母子的睡眠,供医生或护士上下使用的,或者是让那做父亲的来抱睡着了的孩子用的?”

    听到这一幅带喜色的画面,腾格拉尔夫人非但没有静下来,反而呻吟了一声,然后就昏了。“腾格拉尔夫人肯定是病了,”维尔福说道,“还是送她回她的马车里去吧。”

    基督山说道:“噢!我忘记带我的嗅瓶啦!”

    “我这儿有。”维尔福夫人说,她拿出一只瓶子来递给了基督山,里面满满地装着伯爵给爱德华用过的那种红药水。基督山从她的手里把药瓶接了过来说道:“啊!”

    “是的,”她说道,“我遵从您的忠告早已经试过了。”

    “成功了吗?”

    “我想是这样的。”

    腾格拉尔夫人已被扶到了隔壁的房间里。 基督山把那种红色药水滴了极少的一滴到她的嘴唇上,她便恢复她的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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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啊!”她大声叫道,“多可怕的一个梦啊!”

    维尔福捏了捏她的手,让她明白这并非是梦。 有人去找腾格拉尔先生了,因他对于这种诗意的想象很不感兴趣,所以早已到花园里和卡瓦尔康蒂少校谈论从里窝那到佛罗伦萨的铁路修建计划去了。 基督山似乎很有些失望。 他挽起腾格拉尔夫人的手臂,带她到了花园里,发觉腾格拉尔正在和那两个姓卡瓦尔康蒂的一起喝咖啡。“夫人,”他问道,“我真的吓坏了您吗?”

    她回答道:“噢,没有,阁下,但您知道,由于我们每个人的情绪变化不同,所以事物对我们所产生的感觉也就不同了。”

    维尔福勉强笑了一声。“您知道,有时候,”他说,“只有一个念头或一个想象就足够了。”

    基督山说道:“信不信由你们,但我真的信这间屋子里曾发生过一件罪案的。”

    “小心哪!”维尔福夫人说道,“检察官可在这儿呢。”

    基督山答道,“既然如此,我就乘机在他面前提出我的起诉好了。”

    维尔福问道:“您的起诉!”

    “是的,而且还有证据。”

    “噢,这真太有趣了,”德布雷说,“假如真的发生过罪案,我们可以来调查一下。”

    “的确是发生过的,”基督山说道。“这边来,诸位,来,维尔福先生,因为要起诉就得在有关当局的面前才能有效。”

    于是他挽住维尔福的手臂,同时仍挽着腾格拉尔夫人,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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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检察官向那棵处在荫影最深处的梧桐树走去。 其他人都跟在后面。“喏,”基督山说,“这里,就在这个地方(他用脚顿了顿)

    ,我由于想给这些老树增添一点新鲜活力,就叫人把这儿原有的泥土挖起来,加些新土进去。 呃,他在挖土的发现了一只木箱子,说得确切些,是一只包了铁皮的木箱子,里面有一具初生不久的婴儿的尸体。“

    基督山直觉到腾格拉尔夫人的手臂在发麻,而维尔福的则在发抖。“一个初生不久的婴儿!”雷布雷说道,“见鬼!

    我看这事倒真的变得严重起来啦!“

    “唉,”夏多。 勒诺说,“我刚才没说错吧。 房屋也象人一样的,有灵魂,有面孔,而人们的外表就是其内心的表现。这座房子之所以这么阴森恐怖,就是因为它看了让人难过,而它之所以看了令人难过,就是因为它里面包藏着一件罪案。”

    维尔福挣扎起最后一点力气问道:“谁说这就是一件罪案?”

    “什么!

    把一个孩子活埋在花园里难道还不算犯罪吗?“

    基督山大声问道。“请问,您会把这样一种行为叫什么呢?”

    “谁说是活埋的呢?”

    “假如是死的,干什么要埋在这儿呢?

    这个花园从来没当坟地用过呀。“

    “杀害婴儿在法国是什么罪?”卡瓦尔康蒂少校无意地问道。腾格拉尔说道:“杀头。”

    “啊,真的!”卡瓦尔康蒂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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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基督山问道:“我想是的。 我说得对吗,维尔福先生?”

    “是的,伯爵。”维尔福回答,但他此时的声音简直不是人声了。基督山看到那两个人对于他所精心准备的这个场面都已再也忍受不住了,他也就不再穷追下去了,于是便说:“来吧,诸位,去喝点咖啡吧,我们好象应该把它给忘啦。”所以他又带着来宾们回到了草地上的桌子旁边。腾格拉尔夫人说道:“伯爵,真是难为情,可您那些吓人的故事说得我难受极了,所以我必须请求您允许我坐下来。”

    于是她倒入了一张椅子里。基督山鞠了一躬,走到了维尔福夫人面前。“我想腾格拉尔夫人也许又需要用一下您那只瓶子了。”他说。在维尔福夫人还没走到她朋友的身边之前,检察官乘机对腾格拉尔夫人耳语了一句:“我必须和您谈一谈。”

    “何时?”

    “就明天。”

    “在哪里?”

    “到我的办室里来,那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肯定去。”这时,维尔福夫人走过来了。“谢谢,亲爱的,”腾格拉尔夫人说,并极力想装出一个笑容。“都已过去了,我现在觉得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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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四章 乞  丐

    夜渐渐地深了。 维尔福夫人提出她要回巴黎去了,这一点正是腾格拉尔夫人所不敢提出的,尽管她感到留在这儿很不安。维尔福先生听到他的妻子提出这个要求,就首先告辞。他请腾格拉尔夫人乘他的马车和他一起回去,以便他妻子可以一路上照顾他。 而腾格拉尔先生,正在兴致勃勃地和卡瓦尔康蒂先生谈话,并未注意到刚才经过的种种情形。当基督山去向维尔福夫人要嗅瓶的时候,就注意到了维尔福凑近了腾格拉尔夫人,并已猜到了他向她说了些什么,尽管讲那些话时声音很低,甚至低到连腾格拉尔夫人本人都很难听清楚。 他并没反对他们的安排,就让莫雷尔、夏多。 勒诺和德布雷骑马回去,而让两位太太坐维尔福先生的马车走。腾格拉尔愈来愈喜欢卡瓦尔康蒂少校,他邀请他和自己同坐一辆车回去。安德烈。 卡瓦尔康蒂看到他的双轮车已等在了门口。 他的马夫,从各方面看来都非常象英国漫画上的人物,此时他正踮起脚用力拉住一匹铁灰色的高头大马。 安德烈在席间一直很少讲话。 他是个聪明的小伙子,心怕自己在这么多大人物面前会说出一些荒唐可笑的话来,所以只是睁大着他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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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也多少带有些恐惧的眼睛看着检察官。 后来腾格拉尔缠住了他,那位银行家看到这位少校是那样的盛气凌人,而他的儿子却是这样的彬彬有礼,再想到伯爵对他们的态度,就认定他遇到的是一位带儿子到巴黎来增加阅历的大富翁。 他心里带着说不出的喜悦注视着少校小手指上戴着的那只大钻戒;至于少校,他原本就是一个凡事小心谨慎的人,很怕他的钞票遭遇到什么不测,所以立刻把它变成了值钱东西。 晚餐以后,腾格拉尔拿谈生意作借口,顺便问到了他们父子的生活情况况。 父子俩事先已经知道他们的四万八千法郎和每年的五万法郎都要从腾格拉尔手里得到,所以他们对这位银行家的感激表示的唯恐不充分,即使叫他们去和他的仆人握手,他们也会十分乐意的。 有一件事哪怕腾格拉尔对卡瓦尔康蒂更增添了敬意——或者说是崇拜。 后者因为信守贺拉斯那句“处万变而不惊”的格言,所以除了说出最大的蓝鳗是哪个湖里的产物以证明他的渊博学识之外,便不再多说一句话,默默地吃完了他自己的那份菜。 腾格拉尔由此认为这桌宴席虽然奢侈,但对于卡瓦尔康蒂来说却如同家常便饭。 他猜他在卢卡的时候,多半也常吃从瑞士运来的鳟鱼和从英国运来的龙虾,就象伯爵在吃由富莎乐湖来的蓝鳗和伏尔加河来的小蝶鲛一样;所以他极热情地接受了卡瓦尔康蒂的话:“阁下,明天,我当登门拜访,和您谈一下有关业务方面的事。”

    “阁下,而我,”腾格拉尔说,“将不胜愉快地恭候您。”说到这里,他就请卡瓦尔康蒂坐他的马车回太子旅馆去,如果他认为不和他的儿子一同回去没什么不方便的话。 卡瓦尔康蒂说,对这一点,他的儿子已相当独立,他有自己的马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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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时候就不是一同来的,各自回去也没什么。 于是少校就坐到了腾格拉尔的身旁,后者则对于少校的处理经济的事务感兴趣了,他允许他的儿子每年可以花五万法郎。单就这一点,他就可能有五六十万里弗的财产。安德烈为了显示一下自己,就开始训斥起他的马夫来,因为马夫没把那辆双轮马车赶到台阶前面,而是等在了大门口,使他不得不走三十步。 马夫忍气吞声地听着他的辱骂,左手抓住那匹马的嚼环,右手把缰绳递给他。安德烈接过缰绳,然后他那擦得油亮的皮靴轻轻地踩到了踏级上。 就在这时,忽然有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青年回过头来,他还以为是腾格拉尔或基督山忘了什么事,现在才特地赶来告诉他的呢。但前面这个人既不是腾格拉尔也不是基督山,而是一个陌生人,那晒得漆黑的肤色,满脸络腮胡子,一双红宝石般明亮的眼睛,因带着笑,所以露出了一排洁白整齐、象豺狼一般尖利的牙齿。 他那灰色的头上缠着一条红手帕,身上披着破烂不堪的衣服,四肢粗壮,那身上的骨,象一具似的,走起路来会喀喇喀喇地发响,安德烈刚开始只看到了那只放在他肩上的手,那只手就象是巨人的一般。 到底是那青年人借着车灯的光已认出了那张脸呢,还是他被那种可怕的样子吓了一跳,这一点,我们无法确认,只见他打了一个寒颤,突然退后了一步。 他问道:“你找我干吗?”

    “对不起,朋友,假如我打扰了你的话,”那个缠红手帕的人说,“但我想跟你谈一谈。”

    马夫说:“你在晚上讨钱。”并摆出了一个阻挡的姿势以使其主人摆脱这个讨厌的怪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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