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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品官-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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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来找你,因为你是医生,”拉特诺夫声音低沉地说,“你必须给我治疗。” 
  “你跟我来。”弗赖堡博士用手指指通向诊室的门。 
  “我几乎不能走……” 
  “我的上帝!出了什么事呀?” 
  “我……我遭了突然袭击。” 
  “突然袭击?怎么?”他看到拉特诺夫艰难地走了两步,然后站着呻吟。他的两只脚看来几乎不能将他支撑住了。 
  弗赖堡博士向他跳过去,撑住他,将他拖进诊室。在那里他将拉特诺夫放到检查床上,让他背朝下躺着,自己坐在床边。拉特诺夫呼吸困难,走了几步已使他感到乏力。怎么突然就不行了?他惊恐地想道。夜里在打字机旁打字,我都没有感到。就是开车时也没感到——可是现在?弗赖堡将手放在他的额头上——不发烧。他摸脉搏——跳动很快,就像快跑后一样。当他想解开拉特诺夫的衬衣对心脏听诊时,拉特诺夫摇摇头。 
  “这里一切正常!”他以微弱的声音说,“你把我的裤子脱掉。” 
  弗赖堡博士犹豫不决。“裤子?”于是他说道,“我感到奇怪。” 
  “两条腿!”拉特诺夫用最后的力气叫道,“左胫骨,右大腿!” 
  弗赖堡将裤子解开,拉特诺夫将它从腿上拉下。然后他看到:大腿成了浅蓝色;胫骨处高高肿起,样子就像压伤的黄瓜——正好颜色很绿,并变了形。 
  弗赖堡博士忘了说玩笑话——他看到的是真正的伤。当他轻轻按胫骨时,拉特诺夫的牙齿咬得格格响。 

  
  
07



  “汉斯,真见鬼,出了什么事?你在哪里弄来的伤?在汽车底下?从楼梯上跌下来?” 
  “我已经对你说过了:我遭到突然袭击。两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将我扔到马路上,拳打脚踢,然后抢劫。”拉特诺夫的谎撒得很令人信服——他事先已将这一切都充分考虑过了。“我没有反抗,他们跟我时我只是护着了我的脸。” 
  “我们必须拍X光片。这似乎很严重。不是大腿,而是胫骨。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你这里都会喀嚓喀嚓响。突然袭击是什么时候?” 
  “昨天夜里。” 
  “那你怎么现在才来?”弗赖堡博士说道,“他们难道踢过你的脑袋?为什么你不立即打电话?不能让你单独一个人。你是越老越糊涂了!你还能走四米到X光室吗?” 
  “我想试试。” 
  弗赖堡博士又撑着他,他们摇摇晃晃地走进X光室,拉特诺夫在那里躺到台子上。他的眼里含着泪水,胫骨疼得很厉害。弗赖堡将X光机降到拉特诺夫腿部。继而在他下腹放置了一块铅围。 
  “继续说下去。” 
  “再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他们将我洗劫一空后就逃之夭夭了。天很黑——我连他们的样子部描述不出来。他们年轻,这我知道。一个穿着皮茄克。另一个,我想,穿的是牛仔裤和牛仔靴。” 
  “至少还有一些线索!或许警察就可以由此着手。” 
  “警察?——不找警察!我不举报。” 
  “你发疯了?这次突然袭击我们当然要告发。” 
  “不!为了什么?他们又找不到这两个家伙。这样我可以省省事了。” 
  “你变得越来越古怪。”弗赖堡博士调节X光装置,将X光片推到拉特诺夫身下的匣子里。“一秒钟,请静卧不动。” 
  弗赖堡博士消失在护壁后,总计一秒钟,接着又恢复平静。 
  “好了!”弗赖堡走向快速冲洗机。“全在这儿。我们马上来看你的骨头。” 
  快速冲洗机将X光片吐出来了,弗赖堡博士将它置于灯箱前。“伙计,算你走运!”他说道,“没有碎裂。只是严重撞伤,这无论如何也会引起骨膜炎。那么你会痛得受不了。这我们必须防止。你卧床,作酒精冷敷——敷胫骨,不要弄到咽喉里——吃消肿剂;你躺在床上别动,一直到我说:你起来,你这个上帝的宠儿!对大腿的严重血肿,你用肝素软膏——它可以化解淤血。” 
  “我必须躺多久?” 
  “至少一星期。一直到你的胫骨没有异样为止。” 
  “这我不能。我不能卧床长达一个星期。” 
  “你必须这样,汉斯。你还有什么计划——全部取消!” 
  “这不行。” 
  “你是民族学家和作家,不是必须兜售百万定货的实业家。如果你卧床一星期,你什么也不会损失。” 
  “这你判断不了!” 
  “如果你现在不保护你的胫骨,我作为医生可以判断会出什么事。你是自己开车来的?啊,你难道发疯了?我让人送你回家,你的车我明天给你开进车库。” 
  弗赖堡博士给拉特诺夫第一次敷酒精。他感到凉极了,一会儿他的凉爽感就压住了腿上的火辣辣的疼痛。拉特诺夫感激地看着他的朋友。 
  “这很舒服。”他说道。他的声音现在响亮多了。 
  “究竟谁来照顾你呢?”弗赖堡博士伸手去抓电话。“你一个人,这我知道。有一个清洁女佣一星期来两次。谁给你烧饭?到现在为止你是自己烧!目前再也不行了!你必须躺着。汉斯,我给你派一个女护士。今天就派。一个经考试合格的女护士。头发金黄,26岁,身段富有曲线,从两腿一直到颈部。一般只看护老人——那么对你正适合。” 
  “下流胚!” 
  “你别冤枉我。你让我说说她。她叫伊雷妮。顺便说说,她的未婚夫是锅炉焊接工,而且会柔道。” 
  救护车将拉特诺夫送回格林瓦尔德,两个护理人员将他抬进卧室,甚至打算帮他脱去衣服。他说他还能自己脱衣服,他给护理人员每人20马克小费——这他们还从未遇到过,然后他自己脱衣服。随即他将睡衣穿上,为的是不要挑逗伊雷妮护士。 
  酒精越来越起作用,可是他感觉左脚所有脚趾好似都变得麻木了。他再一次起身,拿了几本新画报和一本他特别喜欢读和反复读的书:肖洛霍夫的《静静的顿河》。 
  将近一小时后,他听见大门砰的一声关上,楼梯上响起脚步声。这是伊雷妮护士!弗赖堡博士将套在钥匙串上的大门钥匙给她了。 
  “拉特诺夫博士,您在哪儿?”她喊道。这声音相当低沉,与弗赖堡所描述的妖艳的女人完全不相称。 
  “在上面。右边第三个门。伊雷妮护士吗?” 
  “对!”这个字像一发子弹。 
  一个精力充沛的人,拉特诺夫心想。 
  虚掩着的卧室门突然打开,就像是被人踢了一脚一样。随之伊雷妮走进来。拉特诺夫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她至少有一百公斤。腿像柱子,脸像甜瓜,可是却有一双快乐的蓝眼睛和一张笑嘻嘻的嘴。头发藏在白帽下。 
  “弗赖堡博士派我到您这儿来!”她像头鹿在鸣叫。“您很孤单!我得照顾您。” 
  “您太好了!”拉特诺夫客气地说。最初受惊,接下去是快乐。我要报复他,拉特诺夫心想;同时他看着伊雷妮护士打开卫生箱。弗赖堡,你会以另外方式从我这儿得到回报!“您要留一个星期吗?” 
  “只要有必要。”伊雷妮护士转向他。“一小时挣30马克。那么一天,按八小时计,是240马克。不要由医疗保险机构付款。这笔钱您可不在乎。您靠您的一些书挣够了。”她走到床边拉开被单。 
  拉特诺夫将他的裤子向下捋到踝骨。“您多大,伊雷妮护士?”他问道。 
  “63岁。转向一侧!哎呀,一块紫斑。它还在加重和扩大!您到底是怎么搞的?” 
  “我遭到两个年轻家伙的突然袭击。昨天夜里。” 
  “对对,现在夜里在马路走有生命危险。我再也不这么干了。从前,可以一个人在公园里走。现在,这等于自杀。这是为什么?因为在我们这里对罪犯只是轻轻摸摸。遭突然袭击者要自己负责。人们对他说:是呀,您为什么夜晚还在公园散步?如果将窗户打开,那连在床上都不保险。而我现在也关着窗,我想,宁可发臭,也不要被杀死……” 
  她在给拉特诺夫的大腿和臀部抹肝素软膏时不停地说;可拉特诺夫不再注意听。他感到叩击般的疼,而且伊雷妮的手也并不轻柔。她抹完药时,拉特诺夫才睁开眼睛。 
  “抹完了?”他问道。 
  “是的。现在轮到胫骨,我中午给您烧什么?您喜欢吃什么呢?” 
  “我根本不饿,小姐。” 
  “这之后我让您单独呆一小时,我去为您买东西。这也要付钱。” 
  “这我知道,用不着讨论。” 
  伊雷妮护士断言这胫骨是钉鞋踢的,绝对不是胶底鞋。在胫骨周围重新用酒精冷敷后,她让拉特诺夫单独留下。“只要我在您这里,您就应该正常吃饭!”她说道,“一些单身汉都使饭店老板发财,把自己的胃弄坏。” 
  在她离开房间时,拉特诺夫松了口气。他抓起放在床边的电话机,拨通黑品官饭店的电话。饭店还未开门,厨师长邹树孔听电话。 
  “这是黑品官饭店。” 
  “我是拉特诺夫。” 
  邹树孔立即非常客气地说道:“您好,博士先生。我愿为您效劳。” 
  据说如果电话被警察监听,磁带上存储的全是无危险的对话。他们的人从不给闵驹打电话,可是遇到事情紧急他们也会打上一次,而他们使用的是警察局的翻译也听不懂的内江人的方言。 
  “可惜我不得不取消明晚的拜访。我不能来。您可以与我的客人闯先生联系上吗?” 
  “我试试看。” 
  “请您告诉闵先生,我们最早也得八天后才能再见面。我很遗憾。” 
  “我将把您告知的事说给闵先生听,您好,博士先生。” 
  邹树孔放下电话,然后他接通店内电话。闵驹在神殿念经。他作为三合会会员并不排斥成为一个虔诚的人。 
  在意大利,黑手党的头头在做星期天弥撒时,也跪在教堂内求上帝保佑;众所周知,某些不可饶恕的刽子手是最热心的祈祷者,他们在基督圣体节宗教仪式行列中抬着圣体上方的锦缎华盖。在教堂合唱中他们一同唱主的赞歌。闵驹在他的地下神殿里诵经,一点也不荒唐。 
  闵驹听完厨师长的报告,继续诵读。他跪着,上身向前弯得很低,用额头触及铺有名贵地毯的地面,起立前将这重复三次。然后点燃三根气味刺鼻的薰烛,双手合十再次向金灿灿的佛像鞠躬。 
  然后他在他的办公室里又成了一个冷酷的商人,成了14K慕尼黑组织的大佬。在他诵经前,他看了几种晨报,从报上得知宁林和白鬈发在荷花饭馆的行动很成功。一切报纸都对此作了报道,并将此恐怖事件归之于三合会,所以闵驹的情绪特好。对于在慕尼黑的所有业主来说,没有比这更好的警告了。从现在起钦差一出现,他们就会遇到乐意交钱的人;没有人再讨价还价,也没有人反抗。特派员一做手势表明身份,现金就会自动往上跳。宁林的报告还没有到,而闵驹根本不需要他用这报告来使自己得到满足。 
  可是这时邹树孔告诉他,白鬈发将有一个多星期不能来效劳。那里出了什么事?什么叫“我不能来”?这令闵驹神经过敏。那个晚上还有麻烦事?有人监视他们?有见证人?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他们还活着?这些问题使闵驹心神不定。 
  他不再等待宁林来访。现在正是中午时分,他直接坐自己的美洲豹车到格林瓦尔德。这刚好是伊雷妮护士去购物的时间。拉特诺夫正想拿起听筒给弗赖堡博士打电话时,大门的门铃响了起来。“您不要动!”伊雷妮护士下过命令。 
  门铃又一阵响,这次铃声更长。 
  我不在家,拉特诺夫心里说。会不会有人送来一封快信?或者一个包裹?一个来自出版商的快讯:什么时候我们可以指望您写一本关于少数民族的新书?不会,在这样一种情况下他们只会打电话,而不会写信。 
  门铃又响了起来。这次来访者把手指一直放在门铃按钮上。 
  我不能开,管你是谁!走开!你打电话吧! 
  门铃响声停止。拉特诺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稍后他听到楼梯上有脚步声,这时他将头抬起。心想,伊雷妮回来了。感谢上帝!拉特诺夫伸展了一下四肢,他像伊雷妮护士所希望的那样听话,闭上眼睛好像在睡觉。 
  他听到卧室门啪嗒一声。有人向他的床走近,接着他闻到香水味,闻到玫瑰花的清香——这不可能是伊雷妮护士!在他睁开眼睛前,一个低沉的声音像闪电一样击中了他。 
  “出了什么事,白鬈发?” 
  “闵驹!”拉特诺夫急忙从床上爬起。闵驹抓住他的肩膀将他按下去。 
  “您怎么进屋的?” 
  “我知道德国住家的一些弱点。从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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