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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拉缰绳,马就停住了,呼哧呼哧地直喘气,路边有一道用茂盛的山梅花筑成的篱笆,这是麦金托什家的地界。思嘉从黑黝黝地树底下看过去,可以隐隐约约看出几根阴森森的大烟囟还在寂静的废墟上矗立着,她心里责怪威尔,怎么把车停在这样一个地方。“简单地说,她的想法就是让北方佬赔偿,赔他们烧掉的棉花,赔他们赶走的牲口,赔他们拆毁的篱笆和马厩。”
“让北方佬来赔?”
“你没听说吗?
南方同情联帮的人,财产受到破坏的,只要提出申请,北方政府一律赔偿。“
“我当然听说过,”思嘉说。“但是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照苏伦看来,关系大着呢。那一天,我带她去琼斯博罗,她碰上了麦金托什太太,她们闲聊的时候,苏伦自然注意到麦托什太太穿着多么考究,也自然要问一问。 麦金托什太太就很神气地对她说,她丈夫如何向联邦政府提出申请,要求给一位联邦同情都赔偿财产损失,这位忠诚的同情从来没有给南部联盟任何形式的帮助和支持。”
“他们从来不给任何人帮助和支持,”思嘉厉声说。“这帮苏格兰血统的爱尔兰人!”
“唔,也许是这样。 我不清楚他们。 但不管怎么样政府给了他们——唔,我记不清是几万几千块钱了。 反正是相当可观的一笔钱,这给了苏伦很大的启发。她琢磨了一个星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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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对我们说,因为她知道我们会嘲笑她,可是她又非得找个人说说不可,所以她就去找凯瑟琳小姐,而那个废物白人希尔顿就又给她出了一些主意,他说你父亲不是在这个国家出生的,自己没有参加打仗,也没有儿子参加打仗,也没有在南部联盟任职。 他说,他们如果把这些情况加以引伸,就可以说奥哈拉先生是联帮的一个忠诚的同情者。 他给她出了一大堆这样的馊主意,她回来以后就开始对奥哈拉先生作工作。思嘉,我敢保证你父亲有一半时间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她也正是想利用这种情况,让他去立下绝对可靠的誓言,而他压根儿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让爸爸去立下绝对可靠的誓言!”思嘉喊道。“近几个月以来,他的神智越来越不清楚,我想她也正要利用这一点。 你要知道,我们谁也没有想会有这样的事,我们光知道她在搞名堂,但是没想到她竟然会利用你那死去的妈妈来责怪你爸爸,说他明明可以从北方佬那里弄到十五万块钱,而非要让自己的女儿们穿破旧衣衫。”
“15万块钱。”思嘉息言自语,她刚才听说要立誓言而产生的恐惧也渐渐消失了。这可是一大笔钱呢!而且要得到这笔钱只需要签署一份所谓效忠于美国政府的督词,说明签字人一向支持政府,从未帮助或支持过反对政府的人。 十五万块钱!撒这么一个小谎就能得到这么一大笔钱!
唉,她怎么会责怪苏伦呢!
天哪!
难这就是亚历克斯说要用皮鞭抽她的理由吗?这就是为什么当地人说要宰了她吗?
傻瓜,都是傻瓜。 她要是有这么些钱,干什么不行呢!当地任何人有了这笔钱,干什么不行呢!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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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小谎有什么要关系?不管怎么说,从北方佬那里拿多少钱都是心安理得的,怎么拿都行。“昨天中午前后,我和艾希礼在劈栅栏条,苏伦就用这辆车送你父亲进城去了,也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媚兰小姐了解一点情况,但是她只希望苏伦会因某种原因而改变主意,所以也就没对任何人说,她根本没想到苏伦会做这样的事。”
“今天我了解到了详细的情况。希尔顿那个废物在城里那些投靠北方佬的人和共和党人中间有些影响,苏伦和他们商量好了,只要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承认奥哈拉先生是忠于联于邦的人,再渲染一下他是爱尔兰人,没有参军打仗等等。 最后在推荐书上签个字,就可以分给他们一些钱——究竟分多少,我不知道。 父亲只需要宣个誓,在宣誓书上签个字,宣誓书就寄到华盛顿去了。”
“他们稀里呼噜很快就把誓词念完了,你爸爸也没说什么,一切进行得很顺利,接着苏伦就让他签字。 但就在这时,他似乎突然醒悟了,便摇了摇头,我觉得他也不见得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是他不愿意干,苏伦也的确老是让他生气。这样一来,苏伦可就急了,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于是她就领他出了办事处,上了马车,在街上来回地跑,一面对他说你妈在九泉之下哭着指责他,明明可以好好的养活孩子们,却让她们受穷受苦了,听人家说,你父亲坐在车上,像个孩子似的嚎啕大哭,他一听到你母亲的名字总是这样。 这情景城里的人都看见了,亚历克斯。 方丹凑上去问这是怎么回事,苏伦把人家抢白了一通,叫他别多管闲事,真把人家气疯了。”
“不知她怎么想出鬼点子,下午弄了一瓶白兰地,又陪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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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拉先生来到办事处,然后就拿酒灌他。 思嘉,一年来我们在塔拉就没有烈性酒。 只有一点迪尔茜酿的黑莓酒和野葡萄酒,奥哈拉先生受不了,就喝醉了。 苏伦连带骗,过了两三个钟头,他缍屈服了,他说,好吧,她让他签什么,就签什么。 他们把誓词又拿出来。 他刚起笔来要写,苏伦却犯个了大错。 她说:‘这样一来,斯莱特里家和麦金托什家就不用对我们神气了!
‘你知道,思嘉,斯莱特里因为北方佬烧了他这有一所小破房子,要求赔偿一大笔钱,埃米的丈夫也大华盛顿给他办通了。“
“一听苏伦提这两个人的名字,你爸爸直起腰来,抖了抖肩膀,用敏锐的眼光盯着她,他一点也不糊涂了,他说:‘斯莱特里和麦金托什,他们也签过这样的东西吗?
‘苏伦顿时紧张起来,吞吞吐吐地一会儿说签了,一会儿又说没签。 他就扯着嗓子叫喊:’你得说清楚,那个该死的奥兰治分子,那个该死的白人穷小子,他们也签过这种东西吗?
‘希尔顿那家伙顺口说:’是的,先生,他们都签了,得到了一大笔钱,您也能得到一大笔钱。‘“
“老先生接着就大发雷霆。亚历克斯。 方丹说,他在离办事处老远的一家酒馆里都听见他叫嚷了。 他带着很重的爱尔兰口音说:‘你以为塔拉的奥哈拉家的人能和那该死的奥兰治分子,和那该死的白穷小子,同流合污吗?
‘他说完就把那誓词一下撕成两半,朝苏伦脸上扔去。 他还叫嚷了一声:’你不是我的女儿!
‘就转身跑掉了!“
“亚历克斯说看见他像头牛一样冲到街上。他说,自从你母亲死后,老先生这是第一次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他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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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醉得跌跌撞撞,仍扯着嗓子叫骂,从来没听见谁骂得这么好听呢。 亚历克斯的马就在街上,你父亲爬上去,也不问一声让不让骑,就骑着跑了,扬起的尘土能把人给呛死。 他一边跑,一边还在骂呢。“
“快到天黑的时候,我和艾希礼坐在前门的台阶上,注视着那条大路,心里十分着急,媚兰小姐在楼上趴在床上大哭,什么也不说。突然我们听见路那头有马蹄声,还有个人喊叫,像是打猎的时候追狐狸的喊声,艾希礼说:‘真怪呀!
听着好像奥哈拉先生,战前他骑马来看我们的时候就是这样。‘“
“接着我们就看见他在草场的尽那头,他肯定是在那里从篱笆跳进来的,然后他就顺着山坡拼命往上跑,同时高唱起歌来,好像他在世上无牵无挂的样子。 我从不知道你父亲有这么一副好嗓子。 他唱的是《矮背马车上的佩格》,一边唱,一边用帽子打那匹马,那马也就像疯了似地猛跑。 等他跑到草场的这一头,他应该勒住缰绳,可是他没有勒,看来他想要跳过篱笆。我们一看这种情况,都吓坏了,连忙跳起来,接着就听见他喊:‘来,爱伦,看我跳这个篱笆!
‘可是那马跑到篱笆前,把屁股一抬就站住了,它不肯跳,可是你爸爸就从马头上面折了过去。他一点罪也没受。等我们赶到那里,他已经死了,大概是把脖颈子摔断了。“
威尔停了一会,以为她会说点什么,可是她一声不吭,于是他又抓起经缰绳。“驾!
快跑,谢尔曼,“他这样一吆喝,马便又沿着回家的路左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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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这一夜,思嘉翻来覆去睡不着。 天亮以后,太阳从东边小山上的青松后面升起,她从破床上起身,坐在窗口一张凳子上,用一只胳臂支着沉甸甸的头,朝窗外看去,看见了打谷场,果园,还有远处的棉花地。 一切都是那么清新、湿润、宁静,碧绿。 她一看见那棉花地,痛苦的心就感到一定的安慰。 虽然塔拉的主人已经故去,在清早看得出这地方是有人维护的,是有个精心照料的,是宁静的。 矮矮的木鸡舍外面糊着一层泥,免得让耗子和鼬鼠钻进去,而且用白粉刷得干干净净,用森砂盖的马厩也是这样。 园子里束齐地种着一行行的玉米,又黄又亮的南瓜、豆子、萝卜,没有丁点儿杂草,四周是橡树枝条做成的篱笆,显得整整齐齐。 果园里没有杂乱的树丛,一行行果树下面只有雏菊在生长。 绿叶遮掩下的苹果和长满绒毛的粉红桃子,在闪烁的阳光下看得格外清晰。再朝远处看,弯曲成行的棉花在清晨金色的天空下呈现出一片绿色,纹丝不动,成群的鸡鸭正优闲的漫步向田里走去。因为在那新耕的土地里可以找到最美味的虫子和蜓蚰。思嘉明白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威尔,因而心里充满了殷切的感激之情。 她虽然对艾希礼是一片忠心,也不认为艾希礼为这兴旺景象作了多少贡献,因为塔拉的兴旺绝不是靠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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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田的贵族,而是靠一个热爱土地的“小农”的辛勤劳动。目前农场只有两匹马,远没有昔日那种气派。 当年草场上到处骡子、骏马,棉花地和玉米地一眼望不到边。 不过现在有的这一部分也还是不错的,那大片荒凉土地等将来日子好了还可以开垦嘛,休耕一段时间,还会更肥沃呢。要说威尔干的话,还不仅限于种了几英亩地,他制服了佐治亚州种田人的两个死敌:靠种子繁殖的松树和一蓬蓬杂乱的黑莓。 他们没有能悄悄地侵入花园、牧场、棉田、草地,也没有在门廓附近肆意滋生。 佐治亚州有无数农场,却很少见到这种情况。思嘉想到塔拉几乎变成一片荒野,心里感到一阵后怕。幸亏她和威尔两个人干得不错。 他们顶住了北方佬的侵犯,也阻挡住了大自然的掠夺。 最使她感到欣慰的是威尔已经告诉她,等到秋天棉花收进来以后,她就可以不再寄钱了,除非贪婪的北方佬看上了塔拉,非要课以重税不可。 她知道,要是没有她的帮助,威尔的日子会是非常艰难的,但她佩服而且敬重他那种独立的精神。 过去他的身份是雇工,思嘉给的钱他都是接受的,可是现在他就要当思嘉的妹夫了,要当一家之主了,他就想靠自己努力了。 确实可以说,威尔是上帝为她安排的。头一天晚上,波克就把墓穴挖好了,紧挨着爱伦的墓。此时他手执铁锹,站在湿润的红土后面,等着过一会儿把土铲回去。 思嘉站在他的身后,躲在一棵矮小的疙里疙瘩的雪松下面一小片树荫里。六月的清晨,赤热的归光洒在她身上,呈现出无数的斑点。 她两眼望着别处,尽量不看面前那红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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穴。 吉母。 塔尔顿,小休。 芒罗、亚历克斯。 方丹和麦克雷老头儿最小的孙子,他们四个人用两块木板抬着杰拉尔德的棺木从房子里走出来,沿着小路歪歪斜斜地慢慢走来,后面,隔着一段适当的距离,跟着一大群邻居和朋友,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默默地往前走,当他们来到花园里充满阳光的小路上的时候,波克把头靠在铁锹把顶上,哭起来。 思嘉看到波克的头发,几个月前她去亚特兰大时还是乌黑发亮的,现在却已一片花白了,心里不禁感到惊讶。思嘉觉得有些疲倦。 她托上帝的福,昨天晚上就把眼泪哭干了,所以现在她能站在那里,眼睛干干的。 苏伦在她身后掉眼泪,这哭声使她无法忍受,要不是攥紧了拳头,真会转身在那发肿的脸上给她一耳光。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父亲的死是苏伦造成的,照理说,在对她不满的众位邻居面前,她应该克制自己的感情。那天清晨,没有一个人和她说话,也没有人向她投以同情的目光。 大家都默默地与思嘉亲吻,与握手,悄悄地对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