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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见有客来,不好意思地朝琼玛笑了笑,自嘲道:“看我,混来混去,混得倒像个叫花子一样!”说完,他拿了衣服到洗漱间冲了个凉水澡出来,换上了凉爽的背心和西装短裤,脚上拖着一双夹板鞋。下午二点过后,他还要换上脏衣脏裤出去帮小工。
席间,江涛陪着高云飞拉拉扯扯地喝着脾酒。胖人干了力气活,特别能吃,江涛在最后把一碗碗的剩菜全部都扫光了。高云飞抢着洗了碗筷。大家要午休,高云飞看着这次来是没戏唱了,呆在这里,又显得多余,索性回家去了。
“你瞧他多勤快,你真是一个有福气的人!”琼玛躺在床上向旁边的雪莲赞叹道。
“哼,男人哪里说得着?”雪莲冷笑一声说道,“他眼前勤快,如果把我娶回家了,还有这么勤快,我就谢天谢地了!”
“瞧你,对什么都失去了信心,你要打起精神来,好好生活!”琼玛叹了一口气道,“你的一生,想一想,也只能这样了,相夫教子,很适合你的个性。女人嘛,最终目的,还不是幸福。我看他挺不错的,很会体贴人,你不要太悲观,不然,你很快就会老的。”琼玛安慰雪莲道。
“我现在就觉得自己已经很老了,心上满是皱纹,可是别人看不见,还说我多愁善感,无病呻吟,怨天尤人,老气横秋,生在福中不知福!要是学我妈的论调,人一辈子不出门就是福人,那么她当初就不该把我生下来,要是这个世界一开始就没有我,我岂不是更有福气了。”
“黑幽默!”琼玛扑哧一声笑道。
“对这个世界我不能不悲观,对眼前的现实我不能不失望,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我没有办法。”雪莲继续着她的悲观论调。
第三十章:朋友琼玛4
“想一想,也实在没办法。你就安心嫁人好了,以后,我有时间就去看你。”
“得了吧,现在说得好好的,到时候,说不定就相忘于江湖了吧。”
“你以为我是那样的人?”琼玛有些不满的说道。
“哦,你误会了我的意思。”雪莲连忙解释道,“你想想,你现在还在读书,思想比较单纯,时间也很充足,等你大学一毕业,你就要忙着找工作,再忙着找对象,以后就忙着照顾小孩了。这是现实呀!而到那时,我们之间的差距就会越来越大。你那时说不定是个高级白领,而我只会永远是个普通的家庭妇女,生活在一个狭小的圈子里,天天围着锅台转,生活也会像现在一样的死水一潭吧。今年这个样子,明年还是这个样子,也许十年之后,我连这个样子也没有了,说不定,我就是莫泊桑笔下的那个玛蒂尔德,你遇见我,兴许都认不出我来了。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生活吧。”雪莲的语调变得很伤感。
“哎,你的话让人听了真难过!汪国真不是说,不管生活给了你什么?你都要微笑着面对生活!”
“我知道,还有哲人说,生活就像一面镜子,你笑它就笑,你哭它就哭,可是我想笑却笑不出来啊!”雪莲顿了一顿,又无限伤怀地说道,“不是今年,就是明年,我就要结婚了。哎,我真怕呀,一个经济都不能独立的女人,又怎能做母亲?我现在只想着快快离开这个家,跳出这口井,换一个地方生活,说不定有一天会来个时来运转,枯木逢春!有时我想,枯木又怎会发芽呢?说不定是人的眼泪浇灌而成的吧。”雪莲苦笑道,她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愤恨。
“哎哟,哎哟,”琼玛痛苦地叫起来,“我有时真怕到你这儿来,来了一会儿,我也好像跟着你一起老了。我们不谈这些好不好?”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琼玛转移了话题,谈起了她的学校、同学、寝室和朋友,她的眼睛熠熠发光,顾盼生辉,令雪莲无限神往。
第二天上午,雪莲送琼玛到河边坐了船。琼玛说,她要回去陪父母几天,然后再回到武汉去打一个月的短工,挣点零花钱。
雪莲回到家,有些怅然若失,在书桌边呆坐了半天。琼玛的到来,又激活了她年青人的梦想。年青的心还是想飞出去,做一个精力充沛的职业女性,自己的人生自己支配,该多好!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她那点希望的火星就熄灭了,死灰又怎会复燃呢?她的心情早已烧成了灰。
她知道,她今生做不了灰姑娘,她没有为自己制作一双水晶鞋,赴不了王子的舞会。她只有认命,和高云飞作一对普通的油盐夫妻,生儿育女,为了生活而生活!雪莲似乎一直看到了路的尽头。
第三十一章:我送你走1
初秋,一天中午,雪莲准备回家做饭,她低着头走路。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喊她。她抬头寻声望去,见是叶长青,不觉愣住了。
长青走了过来,他瘦了,脸塌下去了,下巴显得更尖了,胡子拉碴也没刮。他神情严肃而又冷峻,以往眼中的那份柔情蜜意已荡然无存,完全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雪莲一阵心痛,所有的思念顿时像潮水般涌来,淹得雪莲有些唤不过气来。
雪莲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来,客气地寒暄了几句,相互沉默了一会儿。
叶长青把手抄在裤口袋里说:“我已经考上了公务员!马上可以上班了!”雪莲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她母亲想要的东西,他已经有了。
雪莲惨然一笑道:“恭喜你了,你爸妈会因你而感到骄傲的!”
长青对这种答话很不满意,他皱了皱眉头,凝视着她说:“大学毕业后,我把自己关在家里,苦战了三个月,哪儿也没去,也没来找你,你还好吗?”
雪莲赶紧低下头去,不敢看他的眼睛。长青的眼里有痛苦,更有希望,而那希望却像针一样刺着雪莲的心。雪莲说她要回去做饭了,没有回答长青的话,她转身时,最后望了一眼长青,长青的眼里只剩下痛苦了。
雪莲像个罪犯一样的逃走了,丢下长青一个人像木头一样站在人流当中。雪莲的心,乱蹦乱跳的,过马路的时候,耳边一阵刺耳的急刹声,她停住脚步,惊叫起来,脸都吓白了。车里探出一颗男司机的胖脑袋,朝她急急骂道:“走路也不长眼睛,不要命了,是吧?”
雪莲慌慌张张地过了马路,回到家,喘着粗气,半天回不过神来。
她早就听别人说过,叶长青的精神变得颓废起来,在炎热的夏天里,他也不怕热,总是把自己关在自己的小房间里,别人推门进去,屋里总是烟雾缭绕的,呛人吼咙。他学会抽烟了。雪莲相信时间会冲淡一切忧伤的。
一个月后,叶长青打来电话,说他要出去打工,要雪莲送送他,也算是最后的一个请求吧,他不容雪莲分说就挂了电话。雪莲一夜辗转未眠。
第三十一章:我送你走2
第二天一大早,汽车站上的人不多,雪莲一下子就看到了叶长青。他站在路边,脚边放了一个旅行包,头发在晨风中吹得很凌乱,样子很憔悴,像一个疲惫的旅者。他朝雪莲淡淡一笑,像普通朋友一样说着客气话,说谢谢雪莲能来送他。雪莲心里难过极了。
二分钟后,班车来了,他们始料不及,面面相觑,雪莲想了一晚上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索性就跟着长青一起上了车,顺便送他一程。他们特意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上,待乘客坐定,车子开了,雪莲的心思也跟着轮子一起转动起来。
“你又是何苦呢?你既然考上了公务员,何必要出去打工?多少人想当个公务员还当不上呢!”雪莲着急地劝长青道。
“如果不是为了某个人,我也不会去考公务员,如今考了个公务员,又没什么用!”长青低下头,苦笑了几下,“我又何必要呆在家里,天天看着我所熟悉的路,熟悉的树林,熟悉的人,我可受不了!”长青偏过头去,嘴角痉挛了几下,像极力忍住哭似的。
“可是你爸妈会很生气,很伤心的,他们就只有你这一个儿子,你走远了,对他们来说,未免太残忍了一点。你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又可以跟他们在一起,岂不两全其美?”
“你们都这样说!我知道我对不起我爸妈,叫他们伤心,但是没办法,要是我留在家里,我会更痛苦!拿着一份固定的工资,看着太阳升起,再看着太阳落下去,没意思得很。”长青甩了甩脑袋,“谁叫他们生了我这么个不孝子!我从小到大就不服管教,尽让他们操心。”
长青的话像钢针一样扎在雪莲的心上,因为她是大家公认的最孝顺的孩子。
“有一天,你会后悔的!”雪莲沮丧的低下头去。
“我做事从来不后悔!”长青又现出了他以往那种玩世不恭的神态来,“最重要的是,我要出去找个女朋友,找一个我爱她,她也爱我的人。我要一边打工,一边找女朋友。赚钱不是人的根本目的,幸福才是人生最重要的,你说是不是呢?我想,赚钱也要让人赚得开心,人,总不能赚上一堆钱将自己埋葬吧。”长青有些赌气地说。
第三十一章:我送你走3
车厢前面有好几位乘客转过头来,向他们投来异样的目光。雪莲显得很不自然,长青倒无所谓,四处看着。售票员收票来了,长青买了两个人的票。
他们的手都搁在大腿上,很近,雪莲望了望,很想握住他的手。她知道长青此刻很痛苦,却不敢安慰他,她已经失去了这个权利。她自己也非常痛苦,长青以为她变了心,不再爱他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世界已换了模样,两个人之间隔了很多人,很多事,把人的心也似乎隔远了。咫尺天涯!
他们时常把目光一起投向窗外,默默坐着,一起回忆着从前。两个人的眼睛都有些潮湿,他们欲言又止,又无话可说。
到了火车站,他们下了车。雪莲跟在长青后面小心地问着:“你真的要走么?”长青只是回头朝她惨然地笑了笑。
候车室里,到处都是人,或坐,或站,或走,闹哄哄的。大厅里除了人,就是包了。他们找了一处空位坐下来,雪莲如坐针毡。
二十分钟过后,去往广州的播音响起来了。长青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雪莲也跟着站起来,雪莲盯着长青的眼睛焦急地说:“你能不走么?打工是很辛苦的,你还是回去吧,要不然,你爸妈会恨我的!”
“我爸妈怎会恨你呢?这都是我自己的事。你放心,我在那边有同学,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长青望着雪莲,神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甩下一句话,“如果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你去嫁给别人,我会恨死我自己的!”长青看了看指示灯,拧起包头也不回的走了,他是剪票口处最后的一位旅客。
雪莲一下子冲了过去,女剪票员还在那里伸着手,向她喊着:“票?票?票?”雪莲回头急急答道:“我去送人,一会儿就回来!”
长青上了火车,靠着玻璃窗坐下来,静静地望着雪莲,眼里充满了失望。只要雪莲对他说一声:“下来吧,我仍然和你在一起!”那么长青的眼睛立马会放出幸福的光彩,奔下来,和她快乐的拥抱在一起。
可是雪莲站在窗外,只是不停地绞着手,望着长青忍住眼泪。她多么希望能和长青一起走,她不是曾经多次梦想着让长青带她走,不顾一切地跟他一起远走高飞!如今,她已经不是当初的雪莲了,她已经失去一样东西。长青说过他以前之所以追求她,就是因为他看不惯外面的女孩太开放,他喜欢传统的女性。
短短的几分钟,火车发动了,长青的双手紧紧贴在窗玻璃上,一张脸,像水中的倒影,破碎了。雪莲顿时像个木桩一样,钉在那里,目送着火车“咔嗒咔嗒”地驶向远方。
“长青走了,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不会回来了!”她的幸福与快乐似乎随着火车一起跑远了。当眼前只剩下一个火车尾的时候,她痛苦地奔跑起来,可是火车吼叫着转瞬间没了踪影
雪莲瘫软地倚在一根石柱上,望着冥冥苍天,无奈地迸出了一滴眼泪。。。。。。
第三十二章:婆媳关系1
以前,雪莲和叶长青热恋的时候,没怎么看书。只是一味地想着他,念着他,等着他,偶尔听听音乐,画一会儿画。幸福快乐的日子,有时在人的心里倒像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幸福是模糊的,而痛苦却是刻骨的。到最后,留在记忆深处的只是那痛苦的一幕幕。雪莲自从与长青分手之后,待心情平复下来,她重又拾起小说和报纸看着。
有